眩目的阳光把麦迪逊大街抹成了金色,伊莎贝尔·阿佳妮在其中一家酒店接受采访,回忆起两年前的阴暗时期。
那时她在法国国家电视台的节目中亮相,以证明她还活着,活得很好。“两年前发生的事情真是荒唐透顶,”她那双梦幻般的湛蓝眼睛紧盯着采访人。“报纸上说‘阿佳妮得了艾滋病。’说我已经去世了。各种流言越来越不堪入耳,我干脆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我想是卡蜜儿这个角色救了我。我当时陷入极度偏执的状态,跟卡蜜儿刚好吻合。所以拍摄时可以把自身的偏执投放到卡蜜儿的身体里。结果证明出来的效果很好。”
阿佳妮在电影《罗丹的情人》里饰演主角卡蜜儿,一个才华横溢却惨遭毁灭的法国雕刻家,同时也是罗丹的弟子,模特,伙伴,情妇与灵感来源。当时三十二岁的阿佳妮顶住法国媒体投掷的各种耸人谣言,最终完成了这部耗资一百四十万美元的电影,并于不久前公映。
阿佳妮四年前就开始为这部电影作准备,她是如此投入,为促成电影的拍摄,她跑去争取卡蜜儿家人的拍摄许可,对方从不情愿到同意;劝说以前的恋人布鲁诺·努坦(brunonuytten)担任导演;帮忙说服杰拉尔·德帕迪约(gerarddepardieu),这个拖拉成性的电影明星出演罗丹这个角色。
历史上的卡蜜儿于1864年出生,1943年辞世,是诗人、外交官保尔·克洛岱尔的姐姐,生命的最后三十年被关在精神病院中度过,影片截取了卡蜜儿近三十年的生活。
关于阴谋是偏执狂,”阿佳妮说道。她针对法国的种族主义氛围,歧视阿尔及利亚人,因偏见导致对北非移民的杀害均公开表示声讨,并认为自此开始有攻击性的谣言出现。
“我觉得我必须大声讲出来,”阿佳妮边说边甩了一下齐肩的黑发,衬托着玫瑰色的脸颊愈发红润。她的坐姿完美,身穿迪奥贴身黑色套装,脖上戴一条黑色缎带,缎带上有一枚克里斯汀·拉克鲁瓦设计的心型陶瓷饰品。“所以我一开始就在公开场合说我父亲是阿尔及利亚人。”她父亲是穆斯林,在一家汽车修理厂上班,在德国的巴伐利亚州遇到她母亲,两人婚后搬到巴黎,然后有了阿佳妮。
“我谈论的是关于阿尔及利亚人遭受的迫害,还有我童年时期经历的种族歧视,”她说。“从那时侯开始我就好像不再是法国人。”
造谣到顶点的时期同时也是法国境内艾滋病肆虐的高峰期。阿佳妮“出于对自己的关心”做了病毒检测,结果呈阴性。
导演布鲁诺曾在一次采访中说:“各路报纸拿她充当艾滋病中年轻貌美的典型,尽管她根本没得。媒体认为她快要死了这件事可以拿来大书特书。”
“她活着!你们真是不可理喻!”“然后有天晚上,巴黎一家报纸打电话给我,”他继续说道:“他们说:‘我们知道她已经去世了。明天的报纸头版头条是她的讣告,现在我们需要了解她的死因。’我对他们说:‘她活着!你们真是不可理喻!’”所以这家报纸搁置了这条消息,不过另外一家公布了阿佳妮的死讯。
“我觉得自己被看成是女巫和天使的合体,”阿佳妮说。她在法国的影响力怎么高估都不为过:十五岁签约公司,兼备演技与年轻时的碧姬·巴铎式性感。
“面对谣传我知道我必须还击,”她说。“我上了二十分钟的电视。对着镜头说‘我没死,我很好,我没病,我没得艾滋。’真是超级难堪,我很讨厌这样做,因为对那些真正患有艾滋的人来说是一种侮辱。”
《罗丹的情人》于1988年在巴黎上映,日期选在卡蜜尔的生日12月8号这天,影片大获成功,在相当于法兰西版的奥斯卡——恺撒奖中拿下包括最佳女演员和最佳影片奖在内五座奖杯,并代表法国角逐今年的奥斯卡。
也许对美国观众来说,阿佳妮最为人熟知的角色,一个是在1987年电影《伊斯达》(ishtar)中扮演的暴徒,一个是在1975年电影《阿黛尔·雨果的故事》中饰演雨果的女儿,一个鬼迷心窍的女孩。在这部《罗丹的情人》里,雨果刚去世几小时,卡蜜儿和罗丹第一次做爱。
“拍摄的时候,”导演笑着说:“我们考虑过拍一组镜头,是卡蜜儿在某次宴会上遇到阿黛尔,台词是‘我看这个女孩是疯了。’幸好我们还算找回了理智,没有拍。”
参与制作《罗丹的情人》,加上在世界各地的首映式上参加宣传活动,这些都使阿佳妮消耗极大,要知道她1984年已在阅读卡蜜儿的传记。
儿这个人同步,”她说。“我觉得只有我能领悟角色,能理解她的所有挣扎。”
说完她叹口气。“这当然是胡说八道!”她接着说道。“但是我需要这么想,需要这么去相信,以此完成电影的拍摄。”
导演今年四十四岁,以前做摄影师的,拍过阿佳妮另外三部作品,最初并不情愿当这部电影的导演。“但是后来我迷恋上了卡蜜儿这个人物的命运。”
“而且,”他耸耸肩,“我认为两个人一起拍电影拍一年,这是和阿佳妮共处的最好方式。”他俩有个十岁大的儿子。
保持距离“我俩的关系跟我们以前的所有经验都不同,”他接着说:“她入戏太深,等她走出来的时候我要在她身边,要照料她。我努力让她与卡蜜儿这个角色之间保持距离。”
“作为一名女演员,阿佳妮在用一种很危险的方式贴近角色,她钻得太深了。电影拍完后要跳出来非常困难。我很担心她。”
阿佳妮仍旧不时说自己跟卡蜜儿高度一致,“虽然我和她很不一样。”“卡蜜儿是位真正的艺术家,我是演员,”她说。“我没有经受艺术创作过程中彻底完全的孤独。而且我不是牺牲品,虽然我可以牺牲在自己手上。”
可是她和卡蜜儿又是如此相似,“相似之处在于我也一直努力保持独立性,极力避免变成另外的人。”
说到这里她再一次叹气,微笑,然后说:“然后我发现越要做自己,自己越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