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猴爷
从峨眉山回来许久,不曾想为那帮猴儿写点什么。虽想当初爬山时与天斗,与地斗,与猴斗,其乐无穷。可峨眉有猴写不得,醉侠著文在前头。孔庆东的《峨眉山的猴子》写得实在太好,早闻名于世。奇怪的是,那些肥猴儿们,总得意洋洋地不时在我眼前晃悠,比如前几天在电视画面上就见着它们大摇大摆跑到某些著名风景区霸占山头,披上佛仙道什么的宽大袍子,藏起顽劣凶悍,变着法地干着猴头当道的勾当。有些猴儿们退去猴气,蒙上人皮,幻化成美女,在那里袅袅娜娜拽着游客,以各种名义,索要钱财。有的更是猴胆包天,居然戴上乌纱,坐上官椅,猴假虎威地对咱老百姓颐气指使,吆五喝六,指派老百姓自愿着啥的来着。有时它又出现在某些娱乐场所,着一身光鲜体面的礼服,对着来往客人“恭行天搜”。甚至还有一次,我看见着帮小畜牲竟然组成远东军,漂洋过海,跑至东瀛,把太阳旗披在身上,寻衅滋生,一副穷凶极恶的嘴脸,对咱国人拦路撕扯,有恃无恐,兽性大发。这峨眉山的泼猴儿啊,真是可恶!是可忍孰不可忍!俺逼之无奈,无处可躲,只好把它再次揪将出来,让其真面目公诸于众。
八月的某日,我新五军在峨眉市区好吃街饕餮之后,住了一宿,第二日一大早便向山上进发。为了更好观景赏猴,大家几经商议,最后掌门人果断做出决定:攀前山至金顶。
峨眉天下秀。果真一路上丛林幽深,风光旖旎。清音阁上去没多久,道边便有当地山民兜售专用猴粮。俺原本以为猴大爷是野食动物,吃点什么树叶山果子,没想到还有“御食”(玉米粒)享受。抬滑竿的壮汉哥一直追随我们,为了拉到生意,甚至不惜做起了免费的导游。并严肃地告诫我们,山上猴子如何如何厉害,并毫无保留地传授我们降猴十八掌及打猴棒法。再往上爬,有醒目牌子赫然立于路边:此地常有峨眉山灵猴出没,请游客结伴而行,保管好自己的物品。可行得好一会儿,也没见着猴爷身影。心里纳闷,猴儿们莫非怕俺们不成?怎么迟迟不来接见咱呢?不好玩耶。同伴中买了猴粮的同志有些着急。怕这上等御食无处进贡。行至两山交界,一独木桥凌空飞架山涧之上。桥头,巍然立着两位猴专员(猴区专门的管理员):各位,请看紧自己的包,手上千万不能提塑料袋,猴子是最见不得那东西的,定会来抓抢。听猴专员这么真诚善意的提醒,掌门人迅速把俺手里的塑料袋接过,往大背包里猛塞。话说间,几只小猴儿已潜出埋伏圈,心情大好地跳下树枝,瞄准掌门人手里的袋子,缓缓而来。大约是见咱们人多势众,有些彳亍,太敢放肆攻来。再说,这不还没过“楚河”吗?大家笑将起来。众猴儿犹豫之时,一位大腹便便威猛高大的帅猴(看起来像个小头目),从容不迫地踱来,眼里带着几份漫不经意的傲慢神色。靠近时,只见它,轻松一跃,便飞蹿至俺掌门人身上,动作轻巧娴熟,用爪子撕扯他手里的口袋。同行壮汉陈大侠眼疾手快,举起竹棒,准备重重赏它一拐。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猴专员一声厉吼,“打不得哟!”陈大侠手中的棒子就这么高高定格在空中。“你快用棒子在地上笃!”果然,陈大侠使上这招,三下二除五就把猴大爷撵走了。这时候专员耐心告诉我们,这山上的猴子,都是国家保护动物,它可以伤你,你不可伤它。否则便触犯了王法。你用打猴棒使劲笃地下,猴儿就怕了。“哦,原来猴爷才是真正的大爷,它可以尽管欺负人,人甚至连正当防卫都不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乐了。
一路行来,路上偶尔也遭遇过它们的拦截。路边悬崖,不时可见猴爷们掠夺战利品后丢掉的弃物。一件破衣服,或一个撕得稀烂的包。不过它们一般采用一盯一的战术,在我们这群有组织有纪律有谋略的新五军身上,多少有点失灵。直到洪椿坪,倒也平安无事。等爬完99道拐,已是午后一点多了,新五军成员个个饿得蔫当当,几乎晕厥。好不容易在悬崖小店高价弄到点吃的,狼吞虎咽之后,为防万一,不得不再购进点高价粮草(比如16元一包的软面包等)提在手上,以随时补充体能。水足饭饱之后,大家加快了行军速度。欢歌笑语又响了起来,很快就把老江湖的教训抛至九霄云外。途经一幽深山谷,数只埋伏已久的猴大爷早瞄准目标,见我军路过,就直接发起了进攻。陈大侠、陈少侠反应快,一下子就把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衣服里。看眼希望落空,面对壮汉,猴爷不敢恋战,转而进攻俺和小丫头。只见它,一个龙腾,再一个虎跃,两个箭步就飞身要夺俺手里的粮草。俺对其怒目而视,可没用,吓得尖叫。这帮畜生更得意了,两只,三只,四只……不断围攻过来。这时两位大侠也不耿直了,在前边乐:哈哈,真是猴精,居然专门欺负美女!掌门人快步赶来,用手中之“剑”直逼猴喉。“畜牲,还不闪开!吃老夫一棒!”这家伙可真是胆大,才不怕你骂它畜生。虽不继续进攻,但也毫不退缩,面无惧色地和俺们对峙。在对峙的空挡,大侠少侠迅速退回相救。俺把粮草从身后秘密转移到大侠身后,然后拽着他的衣服,紧跟其身后,一步一挪地前进(现在想妻那情景就想笑,但当时真是狼狈无比)。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叫严重影响了我新五方面军的光辉形象。我新五军又一次组成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掌门人再使出一“剑”,终于破了那猴阵,成功冲出重围。
前行中,又见几位无耻的猴爷围攻红衣少女。大家顾不得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都组成临时统一战线,相互救助,人猴大战一次次告捷。
有了这次成功经验,一路上大家再也不怕遭遇猴群包围圈了。只觉得它们也不过是“川之猴”,虽生猛大胆,但最怕人民防线和大棒政策。还是毛主席说得好,枪杆子里出政权。包里再装不下粮草,于是掌门人脱下T恤,做了包装。一路上拾得竹棒几根,紧握在手,那些猴儿就只能远远地看着我们,不再近身抢夺。在洗象池,猴儿们闲庭信步,和尚洒扫庭院,我军坐于石墩,休憩笑谈,完全是一幅化干戈为玉帛的和谐图景了。
若当初不是为了看猴,我们是不会选择这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苦是苦了点,的确其乐无穷。为了能赶上第二日金鼎观日,我新五方面军不得不拼命赶路,终于在天黑之前成功抵达宿营地——雷洞坪。
路上早打探了住宿费用。游客说100个大洋随处可住。可我们连问几家宾馆,伙计先要260,等我们回首,他300个大洋一分也不少了。大家怕再来回几个折腾,蹿上4~500也未必。于是当即决定就算地下室也住下。进得店来,才知道,果真是地下室,漆黑潮湿狭小的房间,比想象的遭多了。我不愿住地下室,要了个三楼的房间,不过除了中间一条窄窄的通道,两面都是客房。没有卫生间。楼道尽头有一间公用厕所。黢黑,低矮,不能抬头,堆满了杂物,刚洗的衣服,塞满狭小的空间,湿嗒嗒滴着水,一进去就洗免费淋浴。银元已付,再怎么说,进来了只能安心住下。
然后下楼吃饭。对于一群爬山打猴的猛士来说,吃什么都好吃。不知道是我们太饿,还是分量实在太少,总是几个菜全都被我军一扫而空。睡到半夜,俺肚子疼得要死,来往跑厕所直到天亮。
第二天得知,新五军中,除了少侠年轻气盛抵抗力强大之外,其他四人无一逃过此劫。起床后,外边大雨倾盆,气温陡降。一拨又一拨想上金鼎的人被堵在店门口。大家闲聊着此行感受。有位朋友说:白天遭遇猴儿爷明抢,晚上遭遇店老板黑吃。原来,黑老大都转移阵地了。看来回去俺得给薄书记上万言书,让他过来整治整治这群黑帮。
本想来“耍猴儿”,可到这儿,才知道被猴儿耍了。哈哈……又有人高声感慨。是啊,如果你以为猴儿是被我们人类戏弄和玩耍的,俺只能引用孔大侠的话来告诉你,到峨眉,你才知自己犯了“以偏概全的机械唯物主义错误”。如今的世道,猴儿非但不能随便耍,反倒当心被猴儿耍。不是你不知道,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写到此处,那些通过耍流氓无赖杂皮土匪黑帮红榜手段被养得膘肥体壮越来越猖狂的猴爷又一次在眼前晃悠,峨眉山的猴子其道不孤,它们的价值标准大有市场。孔大侠火眼睛睛,早洞察一切。看如今之世道,峨眉山的猴子,早已下山,满世界开花了。
还好,关于对付猴子,人民群众也在实战中慢慢总结出了一套制服它的经验和策略了。
2010-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