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成一生致力于研究李诫的《营造法式》,以李诫为人生的目标与追求。甚至将自己的儿子命名为“从诫”来表达对李诫的崇拜之情。但是,真正作为人本身的价值,尤其是创造性价值来说,梁思成的一生是否又太和李诫不同了。
当然,我们不能将两人相提并论,因为他们的类型不不统一。
但是,不相提并论又是不行的,因为两人甚至已经密不可分了。
梁思成的价值,他一生的功绩,其实是两个方面:一,奠基了中国所谓的“建筑学”。为什么说是“所谓的”呢,因为其实原来就有,但不是西方科属划分类型的。而他的奠基,有些像徐悲鸿之于绘画。二,由于他的悉心测量考察,让中外认识到了中国本有的古建筑宝库。这一点,其实和清人的整理类型是有精神相通的,是一种传统的,清朝式的,发掘性的学问。而就这一点而言,是和李诫的类型最大的差异。
李诫,作为一个建筑师,他具有着总结者和创作者两种身份。
我甚至不用认为他是一个搞此类学问的人,但是他是一个有创造能力的,思想开拓达观的人。换而言之,李诫,就像一个作者,而梁思成,是一个研究者,研究这个作者的人,为这个作者做嫁衣,制棺材,歌功颂德,但是内心中怀着敬仰和永远的自愧不如的自卑的人。
这就是研究者。这就是一个不做创造性的工作的人。即使,他做的学问有其创意,但是,他不是真正的创造者,因为真正的创造者的理论,研究,也是创造的,具有先导性的,而不是扫别人的烟尘,亦步亦趋的。所以,清儒的创造力远远不如明末清初的三儒,其价值也是,这是不争的事实。
李诫,也是一个做理论工作的。但是他的理论是创造和光明。
这让我想起了阿庇亚,他的创意当时不能实现,他写的书当时卖不出去,但是在以后,在他死后的百年,都被人奉为圭臬。直到现在,还闪烁着光辉,还能够引爆新的创造。这才是真正的理论者应该做的事情,这才是真正的蓝天昊日。相对如此,梁思成的境界,似乎也如那个时代一样,虽然幸苦,但依然在不高的地方染尘。
不过即使如此,梁思成所具有的,也是我最为感动的一种精神。这种精神和李诫如鹤鸣九天般高蹈清丽的精神是不同的。就是一种在逆境困苦中的坚持,对于理想和真理的坚持,和对于国家文化的坚持,热爱。这在我们现在这个不重视操守的年代,拥有着如圣徒般的光辉,而这个光辉,往往湮没凡俗,不为人论,所以,这也应该是我必须去歌唱和赞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