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檀》出自《诗经·国风·魏风》,是一首嘲骂剥削者不劳而食的诗。全诗强烈地反映出当时劳动人民对统治者的怨恨,一群伐木者在黄河边砍檀树造车时,联想到剥削者不种庄稼、不打猎,却占有这些劳动果实,非常愤怒,你一言我一语发出了责问的呼声。诗中明确地提出了不劳而获和劳而不获的尖锐矛盾,对剥削者的寄生生活表达了强烈的憎恨和辛辣的讽刺,是《诗经》中反剥削反压迫最有代表性的诗篇之一。
《伐檀》这首诗共三章,每章的前三句都是以伐木起兴,其中前两句为即事起兴,第三句为即景起兴;然后以反诘式的四句设问手法继之,对与君子有关的一些现象提出疑问,最后章末两句作为回答。
三章诗重叠,意思相同,可分为三层:第一层写伐檀造车的艰苦劳动。头两句直叙其事,第三句转到描写抒情。接着第二层便从眼下伐木造车想到还要替剥削者种庄稼和打猎,而这些收获物却全被占去,自己一无所有,愈想愤怒愈无法压抑,忍不住慷慨激昂,提出了严厉责问:“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第三层承此,进一步揭露剥削者不劳而获的寄生本质,巧妙地运用反语作结:“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对剥削者冷嘲热讽,点明了主题,抒发了蕴藏在胸中的反抗怒火。二、三层,一正一反,一热一冷,很好地表现了不劳而获与劳而无获的阶级对立。
《伐檀》三章复沓,除换韵反覆咏叹,更有力地表达伐木者的反抗情绪外,还能起到内容上的补充作用,如第二、三章“伐辐”、“伐轮”,一方面点明了伐檀是为造车用,一方面也暗示他们的劳动是无休止的。另外各章猎物名称的变换,则说明剥削者对猎获物无论何总兽,一概毫不客气地据为己有,表现了他们的贪婪本性。全诗直抒胸臆,叙事中饱含愤怒情感,不加任何渲染,增加了真实感与揭露力量。诗的句式灵活多变,从四言、五言、六言、七言乃至八言都有,纵横错落,或直陈,或反讽,也使感情得到了自由而充分的抒发,称得上是杂言诗最早的典型。
【原诗】伐檀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
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
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坎坎伐辐兮,寘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
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
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坎坎伐轮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
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
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注】
1.坎坎:象声词,伐木声。檀:檀树,木质坚实,古代用作制造车子的材料。
2.寘(zhì):同“置”,放。干:水边,河岸。
3.涟:水面的波纹。猗(yī):义同“兮”,语气助词。猗、兮古通用。
4.稼(jià):耕种,播种。穑(sè):收割,收获。
5.胡:为什么。禾:谷物。三百:极言其多,非实数。下章的“三百亿”、“三百困”同。廛(chán):通“缠”,即捆。廛,古时一夫所居叫“廛”,这里“一廛”就是一户农家的税收。第二章的“亿”通“繶”、第三章的“囷”通“稇”,皆是“束”的意思。束,即捆。一说古制百亩。
6.狩:冬猎。猎:夜猎。此诗中皆泛指打猎。
7.瞻(zhān):向前或向上看,望见。县(xuán):古“悬”字。貆(huán):猪獾。一说幼小的貉。
8.君子:西周春秋时对贵族的通称。此系反话,指有地位有权势者。
9.素餐:白吃,不劳而获。下文“素食”“素飧(sūn)”意思相同。
10.辐:车轮上的辐条,这里指制辐的木材。下文“伐轮”的“轮”用法相同。
11.直猗:水流的直波。这里形容水波不兴。
12.亿:束。
13.特:大兽。三岁的兽,一说四岁的兽
14.漘(chún):水边。
15.沦:水面的小波纹。
16.囷(qūn):束。一说圆形的谷仓。
17.飧(sūn):熟食,此泛指吃饭。
【译诗】
砍伐檀树响叮当,放在河边两岸上,河水清清起波浪。
不种田来不拿镰,为啥粮仓三百间?
不出狩来不打猎,为啥猪獾挂你院?
那些大人老爷们,不是白白吃闲饭!
叮叮当当砍檀树,放在河边做车辐,河水清清波浪舒。
不种田来不拿镰,为啥聚谷百亿万?
不出狩来不打猎,为啥大兽挂你院?
那些大人老爷们,不是白白吃闲饭!
砍伐檀树响声震,放在河边做车轮,河水清清起波纹。
不种田来不拿镰,为啥粮仓间间满?
不出狩又不打猎,为啥鹌鹑挂你院?
那些大人老爷们,不是白白吃闲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