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雨农将军殉难处、戴雨农将军之墓
作者:程远斋主
一、前言
今年(2014年)国庆期间的财经节目,介绍了《不列颠百科全书》、《新闻周刊》等世界知名读物革命性取消了纸质版的前因后果。
反观我国现状,和世界领先水平的差距是非常明显的,以本地乐此不疲出版中的《金陵全书》为代表,该书令人咂舌的定价让普通读者望尘莫及。
众所周知,二十一世纪是人机交互的时代,信息开始走向免费化、开放化、数字化,但就目前而言,现实的体验似乎还不能被完全取代。
前些年笔者曾经在寻访戴笠墓之后写过一篇《戴笠墓》,可惜的是,当时受到不靠谱的材料的局限以及媒体报道的误导,严重缺乏自我判别,如今再看觉得内容极差。
现在,笔者根据新掌握的资料,并结合近日与@九乡河水 @年轻时缺过钙,实地寻访的戴笠殉难处的收获,删除前篇,重写此篇《戴笠墓》。
本文主要分为“戴笠殉难处”和“戴笠墓遗址”两大部分。
二、戴笠殉难处
1、戴笠殉难处简介
今年上半年,马来西亚航空的MH370、MH17等两架航班先后失联或失事,引起全世界的广泛关注。
时间回到68年前,1946年3月17日13时许,一架DC47型222号航班,在飞行到南京空域时失联。
三天后,该架飞机残骸才在戴山被找到,机上包括机组成员5人、乘客8人在内共计13人,已全部遇难,名单如下: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局长、陆军少将领中将衔戴笠;
军统局秘书兼局本部人事处长、少将龚仙舫;
军统局专员金玉波;
副官徐焱;
英文秘书马佩衡;
厨师曹纪华;
专管戴笠服饰的勤务员何启义;
上尉飞行员、正飞机师冯振忠;
中尉飞行员、副飞机师张远仁;
少尉飞行员熊冲;
通讯员李齐;
机工长李开慈;
天津资本家黄顺伯。
有的版本里还有“译电员周在鸿”,但这样的话死亡人数就超过公布的13人了,不知何故?
飞机失事的地点,即后来为世人所知的“戴笠殉难处”。
·关于戴笠殉难处的记载,可信度最高的资料,无疑当属沈醉撰《我所知道的戴笠》的回忆,笔者认为这段记载很重要,可以作为研究戴笠殉难处的第一手资料,相关内容摘录如下:
“第二天(1946年3月19日)我由重庆飞到南京时,在京的大特务早已前往江宁县板桥镇收拾尸体去了,下午4时左右才回。
他们告诉我,专机撞的山叫戴山,山腰上有一条水沟叫困雨沟。
根据当时的情况来看,飞机撞在山上后并未完全毁坏,由于汽油着火,才把所有的人烧死。
经过几场大雨冲刷,尸体都冲到那条困雨沟内。
在戴山山脚下有一座不大的戴家庙。
我以后去看过一下,军统还准备在戴山山腰建立一座石塔作为纪念,后因花钱太多,局务会议上没有通过而改建一石碑上镌‘戴雨农将军殉难处’,山下的戴家庙也修饰了一番,让他的死魂灵安居在那里。
到了傍晚,戴的尸体才由他亲信副官贾金南从一辆卡车上抱了下来。
贾一见我便放声大哭,说今天去收拾尸体时,都烧得焦黑,分不出是谁的尸体,以后由他仔细察看,才认出来。
因戴的左边臼齿下镶有六个金牙,从夹得紧紧的左膀内所存留的残破衣片也可以断定是他生前穿着的东西,所以肯定下来,不过戴的右手和小腿已找不到。
贾金南最为伤心和气愤的是找出戴笠尸体后,所有大特务都纷纷下山,各人乘了自备汽车回南京,贾向每一个去的特务请求让他抱着戴笠所剩下的半截尸体搭乘他们的小汽车,没有一个肯答应,最后他只好仍搭大卡车回来。
他说:戴没有死的时候,大家那么尊敬他,今天刚死去,连汽车也不让搭一下。
说完,这个跟他20多年的副官又伤心得大哭起来。
当晚,上海办事处主任李崇诗等从上海买了一具楠木棺材运到南京。
在装殓时,因戴笠的面部完全烧毁,有殡仪馆的技师按照他生前的照片代制成一幅假的面具套上。
到6月间,戴笠的棺材由中山路办事处移到灵谷寺前面的志公殿暂厝。”
2、寻访戴笠殉难处
2014年10月1日下午,笔者等一行专程寻访了戴笠殉难处。
由于地处深山老林之中,这里就成了一处爱好文保的人去得少、爱好户外的人去得多的所在。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
网上所见寻访攻略,称从公墓上山路不好走,而从端村上山较为方便,因此,笔者选择从端村上山。
上山后最明显的标志,就是首先要找到编号为“034”的铁塔。
一上山,还真就很快在一处十字路口找到了一座034好铁塔。
此时,笔者还以为寻访戴笠墓会非常顺利,谁知我们却在此处迷失了方向。
事后我们才弄清楚,此地居然有两座034号铁塔,这是此前所见攻略中不曾指出的。
借用钙兄的话说,咱这回是碰到李鬼了。
这个季节,真不是野外寻访的好时间,草木茂繁,蚊虫侵扰,不胜其烦。
万幸的是,在荒芜人烟的山中,在我们走投无路之时,居然遇到了一位可能是护林员的师傅,顺着朝东的水泥路给我们指了个大概的方向。
硬着头皮向东,朝着另一座铁塔的方向走去,果然又见到了另一座034号铁塔,旁边有一树洞,和攻略描述完全一致。
看着面前深邃的树洞,魔幻现实主义的情节油然而生,看上去有点像爱情隧道,不正是一条穿梭时空的隧道嘛!
此刻不用再犹豫,果断钻入树洞,沿山道上行分分钟,便可瞧见一处岔道口的大石头上,好心人用墨汁标明的“戴碑”二字及指向箭头,此段沿途树枝上并配有红、蓝两色扎带标记(戴碑岔路口沿着左道继续上行,可见一处碉堡)。
顺着指引再前行不到一分钟,即可见到立于山坳中的一通残碑,正是我们寻访的目的地。
3、戴笠殉难处石碑
碑前有一块狭小的平台,原来铺有水泥地坪。
该碑上部约占全碑1/4的部分已残缺,但下部3/4的部分保存较完整。
文普登记资料中显示,该碑残高1.3米,宽约1米。
残碑上,除上款字迹大部分保存完好,其余正文及落款字迹均被凿毁,漫漶不清,但仍能辨认。
碑身中部残存:“農將軍殉難處”;
上款:“民國三十五年三月十七日午時”;
下款:“吳敬恆題”;
根据以上残留字迹,可以推断出,碑身中间原来完整的文字应为“戴雨农将军殉难处”,上部“戴雨”两字缺失;
上款应为“中华民国三十五年三月十七日午时”,“中华”两字缺失,所见资料(包括文普登记资料)中,均漏记“午时”二字。
不知该碑被砸损的上半部分残件,是否就散落在山林间,还能否被找到。
因此,碑文上的“戴雨农将军殉难处”这一名称,也应是该地的正式名称。
2014年6月,“戴笠遇难处”被南京市文广新局公布为《江宁区区级文物保护单位及不可移动文物名单》(网址:http://www.njwgx.gov.cn/11196/11197/201408/t20140806_2938978.html)。
寻访当日,笔者获悉,西善桥街道规划,近期将修建一条通往戴碑的道路,将这里打造成一处景点,方便游人寻访。
但是,提档升级后,以及游客人数的增长,是否会对原本不知名的此地环境造成一定程度的改变?
友情提醒,有兴趣的想看原生态的同好,可得抓紧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根据地图显示,从端村到戴笠殉难处,直线距离大概1公里;而从龙陵公墓到此,距离只有约400米,待以后有机会再尝试从这条线路走走看。
三、戴笠墓遗址
1、戴笠墓简介
·据《我所知道的戴笠》记载:
“8月初(1946年),有一天突然接到蒋介石特别警卫组的通知,说蒋介石要到灵谷寺去看看戴笠的灵柩,毛人凤便叫我和他一同去等候。
约在下午3时左右,蒋介石和宋美龄同车到了志公殿。他们进入灵堂,蒋介石把草帽摘下拿在手上,凝视着戴笠的照片好久不作一声。
他对这条忠实走狗的死去,是特别感到伤心的。
当他在灵堂看过一遍之后,便问毛人凤安葬的地点决定没有?毛回答他正在选择时,他便说:‘今天我特地来这里选择一下,好早点安葬。’
说完便扶着宋美龄向灵谷寺后面山上走去,刚到半山,宋美龄表示不想再走,因她穿的高跟凉鞋,在那种狭小而崎岖的山道上走起来实在不相宜,便折身回来。
临上汽车,蒋介石还对毛人凤说,过几天他再来看看。
半个月后,我们又得到通知去恭候他。
那天也是一个下午,他一个人来了,穿一件短袖夏威夷衬衫,带上浅茶色遮阳眼镜。
他拄着手杖一直走到灵谷寺后山山顶,又转到烈士公墓山头仔细察看后,顺着烈士公墓小道下山。
他站在前面有一个小水塘的地方告诉毛人凤说:‘我看这块地方很好,前后左右都不错,将来安葬时要取子午向。’
听来他对这些很内行的样子,这位经常做礼拜、手不离圣经的虔诚基督教徒,原来还是一个迷信风水的阴阳家。
他选择好地点,定了方向之后,便叫毛人凤找人看看什么时候下葬最适宜,再告诉他一声,才擦着满头汗珠钻进汽车……
1947年3月,军统择了一个吉日良辰安葬戴笠,吴稚晖为他写了墓碑,蒋介石派陈布雷代表他去致祭,当时在南京的许多高级文物官员都去参加葬礼。
毛人凤在下葬前一日和我商量一个问题,好像有什么预见一样,叫我把戴笠的棺才放下后,设法弄得特别结实,使得别人无法打开。
我便与陆根记营造厂老板陆根泉研究,决定用水泥炭渣搅拌灌在墓穴内,使棺木与整个墓穴凝结成为一大块,这样便不容易把棺才打开。
毛人凤虽未说出因戴笠生前作恶太多,怕死后被人鞭尸,我是了解他的用意,而照他所指示的那样做了。”
由上文可见,沈醉当时对蒋公看风水的评价,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不明觉厉”。
其实,蒋公看风水的能力,委实不咋的。
历史证明,不仅戴笠墓日后被毁,就连其自选墓址至今没能用上,蒋公和其长子经国的遗体在慈湖暂厝到现在也不得入土为安。
戴笠死后,国民政府颁发褒扬令,追赠中将,照准集团军总司令阵亡例公葬,后又奉准入祀忠烈祠。
民国三十五年六月十二日,国民政府在南京举行公祭,蒋介石以国家元首身份亲临主祭。
民国三十六年三月二十六日,公葬戴笠于国民革命军阵亡将士公墓第三公墓前,国民党耆宿吴稚老撰写墓碑。
·据《中山陵史话》记载:“戴笠的棺木运到南京,先放在中山路办事处,后来又移到灵谷寺的志公殿,飞行员尸体被葬入紫金山北麓的航空烈士公墓,其余的人便葬在南京东郊仙鹤镇军统的公墓。”
·据《中山陵园史录》记载:“1946年12月28日,蒋介石由国民政府代电指示陵园:‘戴故局长雨农墓地准在陵园第三阵亡将士公墓前面营建希知照中正。’1947年春,军统选择了吉日良辰安葬戴笠,3月26日下午1时,在灵谷寺志公殿为戴笠举行了移灵暨公葬典礼,蒋介石派陈布雷代表他去致祭,当时在南京大许多高级文物官员都去参加葬礼。戴笠的棺材放入墓穴后,承建戴笠墓的陆根记营造厂又遵照军统的要求,用水泥炭渣搅拌在墓穴内,使棺木与整个墓穴凝结成为一大整体,特别结实。”
2、戴笠墓现状
由于该公墓是请洋人设计的,可谓土洋结合,中西合璧。
如果把处于整个公墓最前方的万工池作为风水池的话,但在如今的第一公墓、第二公墓遗址前,是看不到水塘的。
来到第三公墓南面的戴笠墓遗址前,南面是一口水塘,可算自身独立的照池,也可作消防用。
墓道入口处,砌有一排水泥台阶,宽约二十米,共十一级,中间用墩子隔开,分成纵向的三列。
墓地就位于台阶上面的平台之上。
台阶四周,写满了近些年前来凭吊的人们对戴笠的悼词。
台阶后方中正,可见完全裸露的墓坑,内壁为红砖砌筑而成,墓室长约2.5米,宽约1.2米。
墓坑的后面,就是倒伏在地面的长方形墓碑,底部还凸出一榫头。
还有一些其他石构建散落在四周。
2014年6月,“戴笠墓”被南京市文广新局公布为《玄武区区级文物保护单位及不可移动文物名单》(网址:
http://www.njwgx.gov.cn/11196/11197/201408/t20140804_2937025.html)。
其实,笔者对将“戴笠墓”单独公布为区级文保有些不以为然,因为该墓位于国保单位“国民革命军阵亡将士公墓”范围内,理应属于国保单位的一部分,实在不能理解文物主管部门是怎么想的。
3、戴笠墓碑
去年底,堡长告知笔者,戴笠墓碑近日被翻过来了,这可算是个大新闻啊。
2013年12月26日,笔者再次造访戴笠墓,终于见到了被翻过来的戴笠墓碑,亲眼目睹久违了的碑文残迹。
戴笠墓碑,长约2.5米,宽约1.2米,厚约0.5米。
只见碑阳文字全被凿毁,漫漶不清,但根据残存的隐约字迹,仍能分辨出来。
碑身中刻:“戴雨農將軍之墓”;
上款:“中華民國三十六年三月二十六日立”;
下款:“吳敬恆拜題”;
落款下部还钤有一方印章,该印章文字因损坏严重,无法辨认。
四、几点疑问
1、戴笠衣冠冢?
·据《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南京重要新发现》收录《戴笠衣冠冢》一文,从文中的描述和配图看,指的应该就是戴笠殉难处。
但是,笔者所见的有限资料中,没看到有记载中将“戴笠殉难处”称为“戴笠衣冠冢”。
因此,提出质疑,不知文物主管部门依据的是什么资料,从而得出此地为戴笠衣冠冢一说?
或许就是想当然而已。
2、戴笠遇难处?
戴笠殉难处,三普文物登记的资料与《江宁区区级文物保护单位及不可移动文物名单》公布的名称相同,均为“戴笠遇难处”。
据笔者所知,文物的定名,其中有一条标准,就是应遵循器物自身之名。
戴笠殉难处有原碑名为“戴雨农将军殉难处”,将“戴雨农将军”简称“戴笠”,可以理解;擅自将原文的“殉难处”改为“遇难处”,则不可理解。
不知文物主管部门对此种不合情理的变动,又有何种解释呢?
3、戴笠殉难处归属地?
笔者每寻访一处,都会标注出其现在的行政区划,但对于戴笠殉难处,却一时无法准确标注。
·据《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南京重要新发现》公布在“雨花台区西善桥街道梅山村岱山”;
·另据南京市文广新局公布的《江宁区区级文物保护单位及不可移动文物名单》则在“江宁区谷里街道周村社区”。
哎,官方的资料看起来,真是云里雾里,前言不搭后语,不知所云。
戴笠殉难处究竟是位于雨花台区还是江宁区呢?
笔者已将该疑问提交相关部门的官微,期待能早日收到准确的答复。
听说西善桥街道正准备出资修路呢,可别是不知不觉中跨区为兄弟街道做了嫁妆哟。
4、章士钊撰《戴笠墓志铭》?
戴笠墓碑的碑阳为吴稚老书,这点已被老照片和现在翻过来的墓碑所证实。
有不少文章中又称,碑阴刻有章士钊撰戴笠墓志铭。
·据《章士钊先生年谱》记载,1946年(民国三十五年丙戌)六十五岁:“4月为军统特务头子戴笠撰写碑文,正面是吴稚晖题写的‘戴雨农将军之墓’。”
·据同时期另一位重量级人物文强撰《戴笠其人》回忆:“戴笠坠机焚化未尽的残体,葬于南京灵谷寺附近的烈士墓前,立有一块石碑。碑阳是吴稚晖题的‘戴雨农将军之墓’几个字;碑阴是章士钊先生所撰并书店墓志铭。毛人凤告我,‘章起草的两稿,取其中之一,赠了一笔相当大的润笔费。’”
从记载上看,章士钊为戴笠撰写墓志铭,应该是真实存在的,但笔者迄今并未见其他文章中收录该篇墓志铭。
经查《章士钊全集》(汇文出版社,2000年2月第1版)第八卷(1943.7.17-1971),其中并未收录《戴笠墓志铭》,甚至连其为戴笠所撰挽联亦未提及。
从现存戴笠墓碑的情况看,碑阴未经打磨,凹凸不平,没有刻过字的痕迹。
因此,笔者认为,如果真有章士钊所撰墓志铭的话,也绝不会是刻在同一块墓碑之阴,而可能是在碑阴处另置一碑铭刻。
(上图摘自网络)
5、戴笠墓穴位置?
从戴笠墓遗址现存情况看,登上台阶,在平台的正中央,紧靠台阶后的位置,即有一内壁裸露在外的长方形墓坑,假设这就是戴笠的墓穴。
奇怪的是,倒伏的墓碑却位于墓穴后方,即墓穴的北侧数米处。
从南京地区墓葬的一般形制看,基本上是墓碑在前,墓穴在后,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观戴笠墓现状就不大符合了。
从情理上分析,如果墓碑原立于墓前,当年毁墓时,理应就地放倒,而不太可能再将高大沉重的墓碑由墓穴前方拖至墓穴后方,这分明是无用功嘛。
那么,笔者推测,戴笠的墓穴可能位于墓碑之前,而墓碑则位于墓穴之后。
见上图老照片,或许墓碑前的灌木丛,即戴笠墓穴位置?
6、谁把墓碑翻过来?
说实话,以前都说这块碑是戴笠的墓碑,可背朝上倒扣在地下,总想有机会能翻过来瞧一瞧正面刻字。
前年,笔者曾和同好等六个大老爷们,尝试着合力翻动该碑,哪知纹丝不动。
并不是说六个人的力气还不足以翻动该碑,实在是没有下手的地方,必须要使用撬棍之类的工具辅助才能完成。
在得知该碑被翻动之后,笔者特意到现场查勘,发现紧邻该碑旁边的一棵大树,与碑宽距离相等的高度处,树皮有一处新近损伤,当为掀碑时砸在树干上所致。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翻碑人,让世人得以再睹戴笠墓碑正面的风采。
7、墓地使用红砖?
一般认为,我国在解放前普遍使用青砖,红砖的普遍使用大概是在文革以后。
但是,实际情况看来,解放前,红砖已开始使用,不能以此作为断代标准。
从戴笠墓前的台阶、墓坑等遗存可见,均使用的是红砖。
因此,笔者推测,这可能与时局动荡、节省费用、赶工等情况有关。
8、刘维才描述的可信度?
刘维才,资料显示,其毕生在中山陵从事文保工作,当年平毁戴笠墓时,他在灵谷寺派出所工作,全程监督。
1994年6月15日《纵横》发表刘维才撰《戴笠墓兴废始末》,笔者比对其他记载后发现,包括《灵古史话·戴笠墓》等不少书籍,均是引用该文。
但笔者阅读后觉得,该文大部分内容与戴笠墓无关,并大量引用沈醉的回忆文章,有跑题之嫌,且部分内容与实际不符或矛盾,因此觉得有必要质疑其内容的可靠性。
比如其中称戴笠的牌位是将近1米的“戴雨农将军之灵位”,就与老照片中显示的“戴故局长雨农先生之灵位”不符,尺寸也显然不到1米,最多只有50厘米。
唯一的解释,难道这牌位不只一块?
·该文的核心,无疑就是平毁戴笠墓,文中记载:
“戴笠墓系长方形,四周镶嵌苏州花冈石,墓前竖立一块花冈石墓碑,碑前设供奉石桌,两侧置休息石凳,墓道是水泥建造,分左右两股环绕,墓道之南挖掘一长方形池塘,可谓风水之地。
1949年南京解放后,对此民愤难平,各界人士强烈要求破墓开棺,1951年春,由陵园的佃户七八人用铁锹沿着镶嵌花冈石缝口,逐块剥落,约一个星期时间,就破墓开棺。红漆木棺打开后,见内有烧焦的残骨,左轮手枪一支,龙泉剑一把及皮鞋后跟等。一口红漆木棺被当地农民运走当跳板及箍桶之用。现在还有一块墓碑卧于地面,整个墓址清楚可见,占地面积约1500平方米。
1953年毛泽东主席来中山陵时曾询问戴笠墓一事,当时回答已被废除了,毛主席说:‘不要把他搞掉,留作当反面教员嘛!’戴笠墓的旧址由于时间长了,这里已被树木淹没,游人站在池塘附近,还可看到遗迹,但已少为人知了。”
·而据沈醉撰《我这三十年》记载:
“到南京的第二天,正好是孙中山先生逝世39周年纪念日(1964年3月12日,笔者按)。
江苏省政协安排我们(帝王将相参观团,笔者按)去谒陵……
从中山陵下来,大家去游灵谷寺。我却想到灵谷寺旁边的志公殿看看戴笠的坟墓……
在溥仪观看志公殿时,我便一人跑到志公殿右侧安葬戴笠的地方。
我想,戴笠的坟墓肯定被毁得面目全非了。
当我快走近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戴笠这个曾经杀害过数以千计的共产党员的大特务头子的坟墓,除了吴稚晖写的墓碑不在了之外,居然那样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戴笠的墓地,是蒋介石亲自选定的,是我亲手为之营建的。
当时,毛人凤担心戴笠的棺才会被人打开鞭尸,叫我设法弄得特别结实。
我特意让人用水泥渣搅拌灌进墓穴,使棺木与整个墓穴凝结成为一大块。这样便不容易把棺木打开。
1949年,毛人凤与许多大特务研究,想设法将戴笠的尸体掘出、火化,带往台湾,以免落入共产党手中,被鞭尸碎骨。
只因修建得太坚固,非用炸药不能将那几公尺厚的水泥炸开。
而且,即使把坟墓炸开了,尸骨也会被炸成粉末。
研究的结果,只好决定不动。
最后,毛人凤带我和几个大特务在戴笠墓前挥泪告别。
那时,大家都认为南京一解放,这坟墓肯定会被共产党夷为平地,以泄往日的仇恨。”
既然戴笠墓早在1951年春已被平毁,那么沈醉在1964年3月12日所见基本完整的戴笠墓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之前网上已有文章对此提出质疑,笔者尚无从分辨,未明孰是。
假如将毁墓时间推迟到“破四旧”时期,或许就能对应上了。
9、戴笠墓在中山陵右?
以下内容为一则花絮,实乃戏言,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请勿对号入座。
2012年9月28日,笔者本想乘国庆长假前夕游客不算多,到灵谷寺感受桂花,可惜忘记了“八月桂花香”,此时节盛花期已过,就连桂花王也得凑到近前细嗅,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暗香残留。
转到谭延闿墓牌坊前,笔者巧遇一对年纪在70岁左右的老夫妇,当时他们正在向其他游客询问戴笠墓的位置,自然无人知晓,笔者便自告奋勇带他们前往。
老先生在看到戴笠墓址后,十分激动,非得邀请到松风阁素菜馆共进午餐。
盛情难却,推脱不过,笔者只好厚着脸皮吃人家一顿。
这顿饭可不白吃,酒过三巡,老先生告诉笔者一条秘密。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老先生曾负责接待过沈醉,并清楚的记得,有一天他陪同沈醉到中山陵游览,沈醉无意间向他透露,“戴笠埋在了中山陵右”,表情作洋洋得意状。
老先生还反问笔者,中山陵右是什么方位,而现在的戴笠墓址又在中山陵什么方位?
很明显,现在的戴笠墓在中山陵左,而非中山陵右。
从情理上分析,沈醉将假戴笠风光大葬,将真戴笠瞒天过海另埋他处,或许有可能。
关键一点,戴笠墓址是蒋公亲自选定,巧合的是,就在同一年,蒋公也自选了墓址,即今位于中山陵右紫霞湖畔的正气亭所在。
将心腹爱将墓与自己靠近,从而达到陪葬的效果,也是合理的。
当然,以上纯属猜测,老先生也可能是将“志公殿右”错误的理解成了“中山陵右”亦未可知。
五、结语
笔者通过对戴笠殉难处、戴笠墓的实地寻访,识读原碑,收获不小,弥补了不少资料缺乏的记载。
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文物主管部门的工作马虎,以及媒体报道内容的错误。
正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
最后,引用《末代皇帝的佚事》的一段记载作为结语:
“(1966年8月,笔者按)皇帝神秘地说:‘老沈啊,你是真胆子大呀,江南参观那年,咱们参观了中山陵、梅花山,你竟敢去看军统头子戴笠的墓,太胆大了,我说你,你还不听……’
沈醉半开玩笑说:‘戴笠是罪人,可他已死了。他的墓碑保存在那里,谁都可以去看,我怎么不能去看?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公民了。’
皇帝有些害怕,小声说:‘公民是公民,可是要知道,咱们跟一般公民不能一样。’
沈醉说:‘有什么不一样,咱们的新生还要宣传哪,还要叫台湾的同胞们了解了解……’
李念淑插话说:‘行了,胆大也好,胆小也好,反正打砸抢也都过去了,想点美的、好的,你们不是都不错吗?都有称心如意的老婆陪伴,总比发愁强啊!小白玉霜也是我的好朋友,她就是没有熬过来,自杀了,她才真冤啊!’
这一说,大家都不出声了,一下子沉默了好一会儿。”
(小白玉霜比溥仪要晚3个月去世,此文小说家言而,笔者按。)
PS:
笔者对国内部分名人墓葬寻访至今,有一点深刻体会,国民革命军阵亡将士公墓,其阴气之重,仅次于秦始皇陵,可位列第二,没事还是少去为妙,切忌!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