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 找 一 级 战 斗 英 雄 柴 云 振
李奕 明
(这篇文章是多年前写的,收集在我的一本文学作品集中。今年10月,《党史纵览》编辑部的朋友看到后,觉得文章和该刊风格相近,就给我打电话,问是否同意在该刊再次发表。我说可以,但要再改改。于是我就按照该刊纪实风格要求,进一步充实新的内容,写成现在这个样子。发表在该刊今年第12期上。这件事就发生在我当兵时的那个部队。由于我当时所处的岗位原因,十分熟悉寻找英雄的全过程。如今时间已经过去27年了,再次修改发表这篇作品,仿佛又回到激情燃烧的军旅岁月。)
邓小平下令寻找英雄柴云振
柴云振是一个传奇英雄,寻找柴云振是个传奇故事。
80年代初,全国许多家新闻媒体,都先后发表了一条引人注目的消息:一位失散了30多年的志愿军一级战斗英雄、特等功臣,终于被原部队找到,为他佩带上早就属于他的英雄勋章。他叫柴云振,是志愿军15军45师134团8连7班长。从此,柴云振成了人们心目中的传奇英雄。
说起寻找英雄,不能不提起一个人,他叫李天恩,是一位解放战争时期入伍的老兵,抗美援朝时期,他是志愿军15军军部《战场报》的记者。后来这支部队改建成空降兵,他又当过军政治部的宣传处长,1983年离休后,军首长请他出任空降兵15军军史编写组组长。
军史组要编写的军史,其中有一部份是英雄名录和事迹简介。涉及到柴云振的情况,大家就感到难以下笔。因为,自从志愿军总部授予他一级战斗英雄称号后,他的英雄勋章就一直没有人来领。部队也不知他的下落。他的籍贯是哪里?他当时就牺牲了还是现在仍键在?他的英雄事迹详细情况又是怎样的?翻遍了部队保存的档案资料,也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军史组的同志知道李天恩在抗美援朝时就采访过柴云振的事迹,应该多少知道一些情况。就向他请教。李天恩说:“我也没有见到过柴云振同志本人。是得知他的事迹后,到他们团里去找他的战友们采访的。”
李天恩的回忆,把军史组的同志带进那个抗美援朝、战火纷飞的年代。
我志愿军15军在朝鲜战场上可是个响当当的英雄部队,曾经诞生过黄继光、邱少云这样举世闻名的战斗英雄。柴云振所在的那个134团8连也是个了不起的英雄连队。这个连队在后来的上甘岭战役中坚守坑道作战34昼夜,毙敌逾千,连队有一面被穿有381个弹洞的战旗,至今还保存在军事博物馆里。战后,这个连队荣记集体特等功,被誉为“上甘岭特功8连”。电影《上甘岭》中的那个8连就是以这个连队为原型拍摄的。不过这都是后话。在参加五次战役打上甘岭之前,这支部队曾经在朴达峰打过一次漂亮的阻击战。柴云振是在朴达峰阻击战中成为英雄的。
朴达峰在金化西南30多公里的地方,山势险要,是敌人进犯金化的必经之地。1951年5月28日拂晓,美国侵略军第25师和加拿大第25旅,在飞机、大炮、坦克的掩护下,开始向朴达峰扑来。担负阻击任务的部队是45师134团。经5天5夜的激战,双方伤亡都很大。我军丢失了两个山头。敌人已逼近我3营前沿阵地,情况十分危急。营长武尚志将该营剩余人员全部编入第二梯队,全线设防,拼死阻击,同时命令8连7班长柴云振带领9名战士出击,坚决夺回已被敌占领的2个山头,堵住敌人进攻缺口。柴云振毅然接受任务,凭借机智和勇敢,先后将2个山头夺了回来,并坚守阵地,打退敌人数次进攻。
仗打到第7天上午,2号山头阵地上只剩下柴云振一个人了。他利用战斗间隙,从敌人尸体旁拣了六七支加拿大冲锋枪和两箱半手榴弹。随时准备迎接敌军新一轮的进攻。果然敌人开始拼命了,他们组织了一个排的黑人团敢死队往山头上冲。柴云振沉着应战,等敌人进到50公尺内才开枪。他利用有利地势,端起机枪、冲锋枪,轮番向山下扫射,将成捆的手榴弹和爆破筒,扔向敌群。到中午时分所有弹药耗尽了,他就端起刺刀和冲上山头的敌人进行肉博。
柴云振已经杀红了眼。他挥舞着枪刺,疯了一般,在敌群中横挑竖戳起来。每当他刺中一个敌人,把刺刀从敌人胸膛里一拔出来,就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立即寻找新的目标。他一连刺倒了4个敌人。刺刀捅弯了,放在地上,用脚踩直,又端着向敌人冲去。敌人意识到这个勇猛中国士兵的威胁,几个敌人一起向他逼过来。他左挑右挡,瞅准空子,冷不防就是一刀,动作既快又狠。当他的面前只剩下最后一个敌人的时候,他的力量已消耗到了极点。然而他仍然拼出了最后的力气,把刺刀刺进了那个比他块头大得多的美国大兵的胸膛。也就在同时,那个美国大兵的刺刀也挑穿了他的腹部。
随后,我们的增援部队赶了上来,阵地被我们牢牢地占领着。战斗结束后,人们再也没有见到柴云振,在阵亡官兵的名单中也没有见到柴云振的名子。
54年,部队回国以后,组织上就指示有关部门开始查找柴云振的下落。于是就根据一份当时保留下来的花名册,给他所在县的政府发了一份调查函,回函说该县未有此人。(后来才搞清楚,那份花名册籍贯栏里,只填了县名,没有填省名,而县名却填了一个音同字不同的县。)后来部队经过几次整编,住地也不断变动。原先的一些老同志调走的调走,退役的退役,加上政治运动一个接一个,寻人的事也就顾不上了。
时间到了1980年,朝鲜领导人金日成到北京参加抗美援朝30周年纪念活动,邓小平会见了金日成。两人自然谈到30年前的那场战争,金日成代表朝鲜国家和人民感谢中国的帮助和支持,并顺便向邓小平打听原志愿军15军的战斗英雄柴云振。15军前身属于刘伯承、邓小平领导的第二野战军,当时的军长是秦基伟。正好,已经是北京军区司令员的秦基伟,这次会见也在座。秦基伟回答说:“柴云振是原志愿军15军的一名战士,在朝鲜江原道金化郡朴达峰战斗中英勇顽强,志愿军总部授予他一级战斗英雄荣誉称号。”接着又道:“我们现在暂不清楚柴云振的情况,一旦打听到消息,一定及时向金主席报告。”邓小平听了秦基伟的介绍,当即指示说:“尽快派人寻找柴云振。只要柴云振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是大海里捞针,我们也要把他捞起来!”小平的这个指示很快就传到15军,15军再次组织对英雄的寻找,由于时间久远,缺乏知情人,寻找仍然没有结果。现在,军首长把寻找英雄的任务正式下达给了军史组。
尽管军史组的同志对这些情况早已有所了解,但经过李天恩这样一讲,还是被深深地打动了,特别是中朝两国的最高领导人都在关注着英雄的寻找,更感到肩上责任的重大。可现在已经过去30多年了,部队里找不到一个熟悉和了解柴云振的同志,这个寻找工作应该从那里入手呢?
于是军史组开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会议。在这个会上,大家讨论得非常热烈。有人提出,柴云振究竟还在不在?如果他还在,为什么这么多年他都不来找部队?尽管部队回国后的驻地他不知道,但部队的番号一直没有变,他只要想找,就一定可以找回来的。也许他当时已经牺牲。战争年代有很多失踪的军人,其实就是烈士,只是由于战争的残酷,有些烈士的遗体根本没法辨认。即使他当时没有牺牲,但从他当时在战场上受伤的情况看,我们的战地医院是不是可以救治得了?就是经过抢救保住了他的生命,他的头脑还是不是清醒的?后来还会不会出现意外?大多数人认为,这种推测不是没有道理,但不能完全否定柴云振仍然健在的可能性。从根本上讲,我们寻找英雄的意义不仅在于是不是能够找到他这个人,而是要告诉我们的部队和社会,凡是为国家和人民做出贡献的英雄,我们都不能忘记。他已经隐姓埋名几十年了,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我们应该给他本人,给他的家人一个说法。即使是牺牲了,或者病故了,我们也要向人民交待清楚。
李天恩是一个非常有责任感的老同志,他满怀深情地说:“我们这一辈人年纪都不小了。趁我们这些了解情况的老家伙还在,一定要把柴云振同志的下落搞清楚。否责我们对不起那些曾经浴血战场的战友!也无法向老军长和小平同志交待!”
特别寻人启事引来一个戴着圈圈儿草帽的老汉
决心好下,怎么去找呢?大家都沉默了。有人问李天恩:“你不是亲自采访过柴云振的事迹吗?还想不想得起来,当时采访过的是一些什么人?也许这些人能够给我们提供一些寻找的线索。”李天恩回忆了一会说:“有一个叫孙洪法的人,我当时采访过他。他和柴云振一起参加过那次阻击战。是山西运城人。可他很多年前就转业了。现在在什么单位工作不知道。”有人接着说:“可不可以通过战友来找战友?只要我们在山西运城找到一个我们军的战友,再战友找战友,就一定能找到他。”李天恩说这是个好办法。
很快就在部队内找到一个山西籍的老同志,通过他又找到一位已经转业的运城籍的老战友。没多久,这位战友就给军史组来了信,把孙洪法同志的地址、工作单位和他的近况写得清清楚楚。正是喜从天降。军史组立即决定派人去山西运城,这个人就是军史组的工作人员温铁汉。
温铁汉是个事业心、责任心极强的同志。受领任务后,立即启程直奔山西运城。很顺利地就找到孙洪法。孙洪法听温铁汉说明来意,思索了一会便说:“柴云振是我把他从阵地上背下来的。当时他已经昏死过去,头上、身上到处是血。还有一根指头断了。我把他送到救护所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接着又说,“柴云振是在朴达峰阻击战开始之前,才由师部一个单位调到我们连的。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只记得他是个中等个头,印象也有点模糊了。其它情况都不太了解。”温铁汉问:“你知道不知道他是什么地方人?”孙洪法摇了摇头:“我跟他接触不多。没有问过,也没有听别人说过。”温铁汉又问:“那你总应该听他说过话吧,是什么地方的口音?”孙洪法思索了一会,用肯定的口吻说:“是四川口音!因为他说话的腔调和我熟悉的一个四川战友完全一样。”
温铁汉回来一汇报,李天恩说:“这一趟运城没有白跑。至少我们知道他可能是四川人。我军在入朝作战前,参加过西南剿匪,当时就有不少云、贵、川的人民子弟参军。黄继光就是那个时候从四川参军的。因此,柴云振是四川人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铁汉再辛苦一下,去四川一趟,到省民政厅去查一查优抚档案,或许能有收获。”
温铁汉又日夜兼程赶到四川成都。民政厅的同志听说来意后,十分支持,立即分派一个同志,帮助查找历史档案。终于在50年代初的一份花名册上找到了能够称得上是线索的线索。可花名册上只记载了一个“柴云正”的名字,其它项目均为空白。这个“柴云正”是不是就是要找的“柴云振”呢?不得而知。于是,民政厅就向各地、市、县发出协查“柴云正”的通知。很快,下面就将查找的情况上报到省里,均没有查到叫“柴云正”的优抚对象。
温铁汉立即把查找的情况,用电话向李天恩进行了汇报。李天恩说:“这个‘柴云正’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柴云振,因为他们相似的情况太多了。只有一个字有差别,字虽不同,音却是相同的。那时人的文化不高,把字写错了,也是常有的事。没有查到‘柴云正’这个优抚对象,并不是说,就没有这个人。我的意见,你可以在《四川日报》上发个寻人启事,看看结果怎么样?”
几天以后,《四川日报》在第4板的右下角,刊登了一则特别寻人启事,是带方框的,特别显眼。
寻人 启 事
一级战斗英雄、特等功臣柴云振,原是我部三营八连七班班长,在朝鲜朴达峰阻击战斗中身负重伤,断了一根指头,战后与部队失散。请本人或知情者看到本启事后及时与原部队联系。
湖北省孝感市xxxxx 部队。
启事发出后,温铁汉在成都等了半个月,没有得到消息,就返回了军部。
又过去了十多天,还是没有半点信息,军史组的同志都有点失望了。
一天下午,军部司令部值班室转来营门岗哨一个电话。报告说从四川来了一个老头,自称叫“柴云政”,说是部队在报上发启事找他,他想见见部队领导。李天恩和温铁汉一听就激动起来,一路小跑着直奔营院大门口。
到了营门岗哨。李天恩和温铁汉看到一个50多岁的老汉,腰微驼,头上戴着圈圈儿草帽,穿着一身旧军衣和一双水胶鞋,鞋、裤腿上溅了许多泥浆,脸苍老得像开裂的树皮。
老汉掏出自己的复员退伍证和残废证,自我介绍说:“我叫柴云政,村里人都说你们登报找的那个人就是我。”
“柴云政?”又出现了一个与“柴云振”相似的名字,字不同音同。李天恩走上去和老汉握手,发觉他缺了根指头,就问:“你的手指是怎么了?”老汉回答说:“朝鲜战场上被美国鬼子咬掉的。”李天恩又问:“你还有哪些地方受过伤?”老汉把草帽一揭,说:“我的头也被鬼子打烂了。”温铁汉走到跟前,扒开老汉的头发数起伤疤,一共数出24个疤痕。
老汉的叙述只有后边一节与部队掌握的情况不同
接着,李天恩和温铁汉一起把老汉领到了军史组的接待室。李天恩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就试探性地和他谈起朴达峰阻击战,并问他后来的一些情况。老人记性还不错,也很健谈。
朴达峰阻击战,老汉说的大部分情况和我们掌握的情况是相同的。只是后边与美国鬼子拼刺刀一节有点不同。
当时阵地上,只剩下柴云振一个人了。他忽然听见后面有脚步声,转过身来一看,四个高大的美国鬼子已经冲了上来,离自己不到20米远了。他立即举枪扣动扳机,将一串仇恨的子弹射了出去,当场击毙了三个美国鬼子。与此同时,他的手臂、腰部等多处也被敌人的子弹击中。柴云振强忍巨痛,使劲扣动扳机准备消灭最后一个敌人时,冲锋枪里没有子弹了。他只好扔掉手中的枪,冲上前去与美国鬼子搏斗。这时他才看清对面的敌人是个体形高大的美国黑人。那个黑大个见状,也扔下卡宾枪,企图凭借个子高大的优势,生擒柴云振。双方拳脚相加直至抱住了对方扭打在一起,在阵地上来回翻滚。柴云振的皮肤被抓破了好几道口子,鲜血直流。黑大个的头盔在扭打中摔脱了,柴云振趁机揪掉他的一只耳朵。黑大个抽出了匕首,向柴云振刺来。柴云振侧身躲过,趁势将黑大个推翻在地,将他的匕首打脱。然后双手攥拳猛击黑大个的脑袋,接着又伸出五指去挖黑大个的眼睛。不料,黑大个把脸一仰,张开血盆大口衔住柴云振的右手食指,使劲一咬,将咬断的手指吞进了肚里。一阵剧痛使柴云振双眼发黑,黑大个趁机抓起一块岩石,对着柴云振的脑袋一下一下狠狠地砸来。柴云振只觉天崩地裂,很快失去了知觉。黑大个以为柴云振已经死去,便松开了手,急急忙忙向山下逃去。
朴达峰2号山头上静了下来,再也没了枪炮声和怒吼声。出奇的寂静,却使柴云振突然清醒了。他睁开双眼,见黑大个已经跑出近百米远了,便强忍巨痛,翻过身来,往前爬行,抓起敌人扔下的卡宾枪,使出最后一点力气,瞄准敌人,扣动扳机。“砰”一声,黑大个应声倒下。柴云振再次昏了过去。
说到这里,柴云振再次伸出他的右手,食指只剩下半截;又摘下圈圈儿草帽,头顶布满了花瘩瘩的疤痕,这些都在无言地述说着那场肉搏的惨烈!
李天恩,一个也曾上过战场的老兵,竟然也被老汉的讲述深深打动了。他接着问道:“你后来是怎样被救下战场的?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来找部队?”
老汉道:“我一醒过来,就看到身边围着许多穿白大褂的人。他们都说我醒过来是‘奇迹’。我就问他们:这是啥子地方?他们就对我说:‘你已回国了,这里是内蒙古包头市部队医院。’后来我才晓得自己是作为危重病人被前线战地医院用飞机送回国内的。”
柴云振在内蒙古包头医院医护人员的精心救治下,从死神的手里逃了出来。可是他从此就和部队失去了联系。当时朝战还没有结束,也无法去寻找部队。一年多后,他伤好出院了。政府发给他80圆钱和1000斤大米票证,他就回到了家乡四川省岳池县大佛乡
部队从朝鲜归国的情况,他是几年后才知道的。当时也曾想过要回来找部队,可他不知道部队住在什么地方。再说,就是找到了,也可能没有人能认识他了。又一想,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是每一个公民的责任,现在自己已复员回乡了,再去找部队也没有多大意思。于是他就一门心思地在家乡搞社会主义建设。他在朝鲜打仗的具体事迹也很少跟人讲。人们只知道他是一个抗美援朝的老兵,在一个叫“朴达峰”的地方打过仗。就连他应该成为优抚对象的名单也没有报上去。他在家乡干得十分出色,土改时,他被选为副乡长,后来成立人民公社,他又被任命为大队党支部书记。
在朝鲜打仗的事,他几乎都快忘记了。直到半个多月前,村里有人见到他,说是报上登了启事,部队在找一个叫“柴云振”的人,问是不是他。他还没当回事。后来儿子把那张《四川日报》拿了回来,他把那则启事看了又看,似乎觉得部队要找的人就是自己,但他又不敢完全肯定。儿子劝他说:“是不是,到部队去一趟不就知道了。”到这时,他才动了要回一趟部队的心事。记忆又使他回到了朴达峰的那一场血战。他眼前出现的场景,甚至比过去更加清晰了。思念之情由然而生。他太想念部队了,他太想念战友了!他把家里的一头猪卖了,买上票,就登上了返回部队的列车。
听完老汉的叙述,李天恩和温铁汉已经基本断定,他就是部队要找的柴云振。但他为什么又叫柴云政呢?就问老汉,老汉也没有说清楚。李天恩是个办事非常细心的人,没有十分把握,是不会轻易下结论的。他把老汉领到军部招待所,先住下来再说。他是想把山西的孙洪法请来,让他们见过面后再做决定。
正好45师要举行上甘岭战役胜利32周年纪念活动。军史组就借机给远在山西的孙洪法同志发去了邀请函。孙洪法同志立即动身返回部队。当时回部队参加纪念活动的老领导、老战友很多,在事先不告知的情况下,专们设计了让他俩会面的场景。当孙洪法同志一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时,那个叫柴云政的老汉,就紧紧地盯着他,缓缓站了起来。孙洪法也盯着老汉细细看了好一会,突然他喊道:“你是柴云振?”老汉也激动地喊道:“是的!你是孙洪法?”“是的!”两个老人急步走上前,紧紧地抱在一起,眼泪哗哗往下流。“你原来没死啊!你这个老东西!”“上帝不收我啊!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还能见到你!
参加这次纪念活动,柴云振还见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知情人物,他就是原师部警卫连文书董贵臣。董贵臣把柴云振3个不同名字的谜底揭开了。柴云振原是师部警卫连的,参加朴达峰阻击战时才调到134团8连。柴云振刚到警卫连时叫“柴云正”,连队的文化教员要给他的名字赋予政治意义,就叫文书董贵臣填写花名册时把他的名字记为“柴云政”。由警卫连补人八连时,负责送兵的人,按照董贵臣的山东口音又把他的名字写成了“柴云振”。
访问朝鲜时,他把自己的“遗像”带回了家
找到了英雄柴云振的消息很快在中朝两国传开了,当年的志愿军老首长杨成武、洪学智等以及中央和军委领导都分别接见了柴云振。北京军区司令员、原15军军长秦基伟特地将柴云振请到自己家中作客,回忆往事,共叙当年。
1985年10月经中央军委的批准,柴云振作为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斗英雄代表团的成员,应金日成邀请去朝鲜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作战三十五周年纪念活动。期间,金日成两次接见柴云振,并给他颁发了“一级自由独立勋章”。 金日成主席说:“找到柴云振,历史应该改写过来,柴云振不是烈士,是活着的英雄。”
在朝鲜,柴云振与黄继光、邱少云齐名,他们的事迹在军事博物馆展出,还上了教课书,被翻译成十多种文字,是家喻户晓的英雄。
按照访问日程,柴云振参观了朝鲜军事博物馆和志愿军烈士陵园。在军事博物馆里,翻译官指着墙上悬挂着的一幅素描画像说:“这就是柴云振的‘遗像’。”还告诉他在当年的朴达峰阵地上为他埋了一座假坟,立了一块碑。柴云振说:“我还活着的呀!这‘遗像’我得带回去!”征得朝方同意,柴云振亲手把自己的“遗像”揭了下来,至今还保存在自己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