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7008次列车
——西北万里行(1)
身未动,心已远,我们今天出发。出发,是远足的发令枪;出发,是驴友的集合号。
当下的火车,从颜色上便可区分出好坏和快慢来,白色D字头动车组,快速而又豪华;黄色G字头直达快车,既便捷又实用;绿色K字头普客,虽耗时却廉价。就是这种最普通的绿皮车,最受老百姓欢迎,可能是计划经济时代还留给我们的最后遗产。当然,不同颜色,不同层次的列车,适应着不同人群的需要,也使人们有了更多选择,同时将乘客分出了三六九等。有权有钱者可以偶尔乘一次廉价火车,但穷人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奢侈的高消费。不过,纵观全球,我们的火车,哪怕是最劣等的,还是比车头、车棚都坐满了人的印度火车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牡丹江列车段所属的K7008次列车,就是这种抵挡绿皮车,但速度却很快,佳木斯到哈尔滨500公里的车程只需6小时。“不怕慢,只怕站”,因为中途只停靠3站,一点都不比直达快车慢。
去年,也是9月初,也是这趟车,成飞不小心让厕所门将手指挤伤,半年后黑指甲才完全脱落。这次注意到,门边已经被皮革包裹,再也不会出现咬手的事了。其实,只要用心、有心,只要人性化一点,这种暗藏杀机的隐患是不难发现,也容易改正。比如,车站和列车保证供应开水,还不是铁道部一句话就彻底解决了。
放眼窗外,毕竟与“车动一山春色”的季节不同,初秋的山岚,依然郁郁青青;涨满的河水,可谓浩浩荡荡;大地黄绿相间,庄稼正在成熟。前段时间雨水多且持续时间长,河水泛滥,江水出槽,淹没了大片庄稼地,那一片片黑色的田野已无生机,只露一个穗梢的也没了指望。祖祖辈辈基本上是靠天吃饭的农民,历朝历代都是天底下最穷苦的人。
坐在对面的,是一老一少两对母女,年纪大些的女儿40岁出头,比那位年轻母亲大得多;老太太年近七旬,小女孩只有5岁。坐在我身边的是位中年农民,高大、强壮,憨厚、淳朴,一个典型的东北汉子,他是送儿子到哈尔滨上大学的。中年农民家住桦南县,与我是老乡,金沙乡我也曾去过,表姐夫做过乡中学校长。“还有人采金吗?”我问道。“没听说过。”也是的,那已经是老一辈子的事了。“上什么学校?”“三表,分数线330分。一二表的全都已经开学了。”“学费多少钱?”“一万四,一表的三四千,二表的五六千。”这么说,孩子把书读好就等于给父母挣钱了。
说起孩子上大学,这位老兄一脸的无奈。算算账,从小学到高中已经花了十二万,大学四年下来还的十六万,确实是个不小的负担,仅靠种几垧地和打工的收入是远远不够的。“不上学干什么去?如今的孩子还有几个想回家种地?儿子要念,老子砸锅卖铁也得供。”——老爸如是说。如今的农村,确实日子好过多了,不愁吃穿,但新问题却也层出不穷。
走这么远的路到哈尔滨他是头一次,憨厚、诚实、朴素、善良,不失农民本色,还帮我从行李架上下搬行李。有人说:“中国人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德。”这一定不包括农民,中国人里边最值得信任的还是农民。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小女孩一个人在车窗边的座位上玩儿,一会儿坐下,一会站起,一会儿又把手伸出窗外。我问她叫什么,“张涵。”我不知是哪个han,因成飞妹妹的女儿叫涵枚,也姓张。5岁的女孩子也这么淘气,是我没有想到的,此前只晓得五六岁的男孩子淘气。顽皮可爱、聪明伶俐,天真活波,真是个小人精,一个迷你版的小美女。
妈妈说小张涵会画画,“我画一个绿房子,给妈妈住。”“为什么是绿色的呢?”成飞问。“绿色的凉快。”“画一个黑色的房子,给爸爸住。”“为什么是黑色的呢?”“黑色的也凉快。”“再画一个粉色的房子给奶奶住。”“爷爷呢?”“给爷爷画一个破房子。”她跟爷爷关系不好,睡觉的时候,爷爷关灯,她要开灯,常常为此争执不休。
对面的母女从沈阳来,临下车前才知道,她们也是从宝泉岭来,是走亲戚的,那几天每天晚上也在文化宫做健身操。我说:“有五六百人呢!”“差不多吧,人很多,我们沈阳也跳。”是的,风靡全国,宁波的朋友也说大街小巷歌舞升平。几天前她们去名山,因黑龙江涨大水游艇停运,只好在江边用望远镜眺望对岸,树木、汽车、行人倒也清晰可见,总算到此一游了。
“哈尔滨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她们想坐一次到大连的动车,专程转道哈尔滨的。“有太阳岛,索菲亚大教堂,中央大街步行街。”大家七嘴八舌地说道。松花江涨水,太阳岛已经封了,还是去步行街吧,到了中央大街也算不虚此行来过哈尔滨。
2013年9月6日于哈尔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