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2-08|一个人的百年
一个人的百年
我不知道我是谁,所以我忧郁;我知道我不是谁,所以我幻灭。
-----悼念余虹教授
余虹教授,何许人也?以前我并不知道。关注他是因为在我聊天时,QQ程序突然跳出他的新闻,才知道,他是人民大学教授,在12月5日坠楼身亡了。一个教授,博士生导师,竟然自杀了,觉得是很可惜的事情。从网上搜索了一下他的个人简介,一连串的介绍,包括他的研究方向,他在中国文艺界的地位,他取得的成就,很多很多,但我并没有为之动容,这样的人太多了。再后来读到了他的文章《一个人的百年》,如果他不是教授,我该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慨了。
《一个人的百年》,余教授借参加石璞先生百岁华诞这件事情,抒发人一生要战胜死的威胁,战胜苦难坚守生命之光的艰难和悲哀。虽然通篇在写他的老师抗拒人世波折的泰然处之的人生态度,但字里行间,却透露出他本人对人生和这个世界的批评和仿佛无可奈何的心情。可能一文成谶,五个月后,他坠楼身亡。这让我想起日本一个著名的作家川端康成,在他自杀之前曾经撰文说过,自杀不是一个现实的方法,但却是完美的。后来他含煤气管自杀,印证了他的自杀情绪并不是一天两天的。我想余虹教授也好,川端康成也好,自杀并非“此恨不关风和月”,实在与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和社会的风和月息息相关的。
为了进一步了解余虹教授,又读了他的一篇博文《有一种爱我们很陌生》,其实他在这篇文章中描写的事情,我已经不止一次地与我周围的人谈起,谈起美国人的爱和感情。但周围好像只有嘲讽声,我只有苦闷。在这个社会上,我们好像除了用仇恨来报复仇恨之外,没有别的方法,当美国人用爱来对待我们所普遍认为的仇恨时,我们不以为然地哂笑,甚至鄙视。我因为苦闷过,所以读了余虹教授的文章,从某种程度上理解了一些他所受的痛苦。读《中国文学史》,读西晋部分,由于社会的压抑,作家缺乏对抗的意识,文学中感情往往只是表现为无奈甚至是空泛的低沉,很少有激烈、紧张、丰满的内涵。再读左思的诗: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涧底之松,纵然高大挺拔,可是生于卑下之所,竟被山顶的小苗所遮盖。社会也是如此,寒士无所凭依,纵然“英俊”,也只能沉沦下僚。如此的西晋,怎能不让左思郁郁寡欢呢?也许在余虹教授的心里,灰暗占据了自己的整个心,愈来愈沉,不堪重负,想解脱了,所以有了那纵身一跃。
逝者已去,生者何堪。况且,如陶潜言: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对于一个人的百年,不过如此,何况五十载呢?我们虽然非常同情,理解余虹教授的死,非常悲痛他的死,但我们毕竟不能只是悲痛而已。我们不能谴责,对于余虹教授,对于川端康成,活着是很痛苦的事情,死亡也许才是解脱。但我们为什么不学学石璞老师呢,虽然明白人生痛苦事十之八九,但仍然泰然处之。
对于活着人,我不得不很啰嗦的建议读一下(我已经建议很多人读了)成方吾先生的《江南的春讯》。这篇文章,是成仿吾先生写给挚友郁达夫的一封信,在信中,他说一个人只要复归到了自己,便没有不痛切地感到这种“孤独感”的,实在也只有这种感觉是人类最后的实感。孤独虽然与人与生俱来,但人不是为了屈服这种孤独感,而是战胜这种孤独感,在末尾,成仿吾先生又满怀深情地劝说达夫,在明年春天,他们三个方正的男子正在屋子里计划着未来呢!读书到此,忍不住泪潸然而下!
所以,要奉劝处于余虹教授这样心境的人,我们正是为了反抗孤独,痛苦或者身边的黑暗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们不能屈服于命运。我知道很难,但我们得坚持,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我们义无反顾!
但愿以此纪念余虹教授!
2007.1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