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冬天总是来的很早,刚刚过了十一,风就开始凛冽起来,呼啸着,刮刺着人的骨头,连路边的白杨也禁受不住寒冷,轻轻的战栗着。
刚刚下过雨的地面湿漉漉的,经过一夜的风吹,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坑坑洼洼的板油路,就象长着麻子的老脸,尽是沧桑,默默感叹着岁月的无情。
太阳还没出来,大街上人少的可怜,平时热闹的呼市旧城还沉浸在破晓前的宁静中。好不容易遇到星星两两的几个人,又都是出来遛弯的老回回,长长的山羊胡子在风中胡乱的扯着。都是这个街上的老熟人,彼此太熟悉,见面仅仅是点点头,或者挥挥手,然后靠在墙根下一边背着风,一边叽哩咶啦的说着“阿拉伯语言”。
立达汽车修理部对面一段矮矮的短墙后面,慢慢的露出一个头颅,只是一闪就不见了。
大概过了5分钟左右的光景,一个帽檐压的很低,周身裹的很紧的人偷偷摸摸的从墙角绕出来,迅速钻进了修理部。
这几天伟叔总是心惊肉跳,自从3年前阿伟在修理部门前救了刀疤脸,他就没有一天睡得安稳过。
天刚蒙蒙亮,伟叔就起来打扫。这个修理部虽然简陋,但不零乱。几十年了,这个修理部就是他的家,他吃在这里,住在这里,每一个角落,每一块砖瓦他都熟悉,这里让他有生活的安全感。
“笃-笃-笃-笃”有人在轻轻的砸着修理部的门。
“谁啊?”伟叔放下手中的扫把,一边嘟囔着“这么早!”,一边打开了门锁,“阿伟?!”
阿伟双手紧紧裹着大衣,迅速的扫了眼身后和左右,掩身进了修理部,随手把修理部的门锁死:“有饭么?”
“就昨天剩点焙子,你等等,我给你热热。”
阿伟靠在门上从怀里掏出一枝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算了,就这样吃吧。”
“叔,这几天你还好吧?刀疤脸来过么?”
“前些日子来过,说找你有点事。见你不在就走了,后来就没有来。”
“一会我就走,去乌兰巴托。”阿伟接过焙子大嚼。
“去外蒙?!出什么事了??”伟叔递过来一杯水。
阿伟喝了一口水:“没事,就是跑趟货,几天就回来。对了,叔,这里有3万块钱先拿着。”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鼓鼓的信封。“叔,这几天就别上街了,好好照顾自己。”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你是不是在外面出事了??”
“没事,你放心。我走了,还要赶火车去二连。”阿伟吃完了最后一口,咕咚咕咚把水也喝光,抹抹嘴巴,转身开了门。“对了,这里有封信过几天帮我邮寄出去吧。叔,你多久没回唐山了?”
“二十多年吧。”
“过几天回去趟吧,还是亲手把这封信交给一个叫小鲁的人,他是我同学。你问我妈,她知道。好了,我走了。”
阿伟把帽檐又压了压,伸手扯扯衣服,左右看了看,头也不回消失清晨的寒风中。
伟叔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面竟然成了诀别。
呼市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鼓楼大街。鼓楼大街最热闹的莫过于大明娱乐广场。虽然天气并不太好,广场上还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善良的人们,谁会想到,这么一个繁华的地带,一场黑色的交易正在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