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出空谷一支荣
——专访河南著名戏剧表演艺术家谷秀荣
文/李海洋
谷秀荣一直活跃在豫剧舞台上,虽然她已年近七旬,但是我们面前的这位老艺术家精神矍铄。脸上不可避免地出现岁月留下的痕迹,遮掩不住艺术的韵味,举手投足、一笑一颦,都透出名家风范。
“谷老师有气场。”第一次采访结束,我们都有这样的感觉。谷秀荣便装素颜接受采访,但是她就是中心,就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所有人都得听从她的调遣。她——能HOLD住全场。
舞台,已经融入她的生活。
著名戏剧表演艺术家谷秀荣
那些遗憾
“在最好的时候,没有留下更多好东西。”
如果没有戏,生活便失去了意义。对于一个热爱戏曲的演员来说,排戏就是生命。从这点来看,谷秀荣是有遗憾的。
二十世纪末的十年时间里,谷秀荣一场新戏都没有排演。她也曾抗争过、努力去寻找过,还是没能挣脱命运的束缚。她的爱人——戏曲评论家程林远说:“这是她无法释怀的。”
世纪之交,河南省进行文化体制改革,演员可以承包剧团单练。谷秀荣紧紧抓住这个机会,承包了河南省豫剧一团分团。在戏曲日渐衰微的时代,她带领演员去找出路。
当她承包的分团形式见好时,因为各种原因,她承包的分团被总团收回。这时她已经因《五世请缨》享誉大江南北,并获取戏剧梅花奖。“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她无戏可排。
离开省豫剧一团分团,她带领过信阳地区豫剧团、驻马店地区剧团、禹州豫剧团等全省多个地方剧团。为了提高剧团的演出水平,谷秀荣经常带领演员下农村、进煤窑、上北京去演出。在带领禹州剧团时,她一周内两次进中南海演出的辉煌纪录。
调到省豫剧一团时,表面上风光无限,但在派系的斗争中,“其实我内心好压抑”。“谷秀荣的路子野,不是正统的常派唱法”,经常会有人这样议论。为了验证自己的艺术到底什么水平,谷秀荣就想到北京去演出,让专家做个鉴定。如果北京的专家也这样认为的话,“那我回到河南就转业,一天戏也不再唱了”。如果得到肯定,那说明这些说法是空穴来风,当成耳旁风好了。当禹州剧团领导问谷秀荣有什么要求时,她只提出一条:能够带领剧团去北京演出。
谷秀荣遗憾的不仅戏排得少,在几场精彩的演出中,没有留下影像资料。1990年在北京吉祥剧院(现已拆除)演出《五世请缨》和四个折子戏,因为场地原因,中央电视台录像车进不去,没有录像。庆幸的是,在三军总部演出《五世请缨》和折子戏时,《五世请缨》终于有了中央电视台的录像,但是折子戏却永远都看不到录像了。
其实,谷秀荣还在方城时,河南电视台动用新进的设备在方城录过。但毕竟是在方城,当时的演出水平、设备条件都有很大的制约,总不能让人太过满意。当谷秀荣调到河南省豫剧一团时,却因为种种社会原因,《西厢记》演不了全剧,只能演后四场,也没有录像。后来为了弥补,在开封演出时,开封电视台进行了录像,地方台与省台在设备上还是有差距的。
《大祭桩》的演出,也没有留下影像资料。《黑娃还妻》只是实况录像,没有专门录像。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程林远说:“她总觉得自己进步小,成绩少,对不起喜爱她的观众。”
笔者与谷秀荣
那些往事
《五世请缨》是谁的?
耳熟能详的《五世请缨》,为谷秀荣赢得至高无上的荣誉的同时,也引来了一片争议,因为艺术大师常香玉也唱过。
戏曲评论家荆桦说,《五世请缨》这场戏,常香玉仅演过几场,当时并没有引起轰动,也没有留下影视资料,而谷秀荣演出的剧本是文化革命前改写的,与常香玉的唱法也不一样。河南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常有功说,这戏是谷秀荣创造出来的,青年演员应该跟着好好学。
当初排《五世请缨》的时候,有些演员因为争主角罢演,闹场。剧团里的一些老师傅力排众议,抵挡着压力为谷秀荣排戏。赵义庭领着谷秀荣走老旦的台步、跑圆场,每次排戏之前,他都告诉谷秀荣该怎么上场,怎么走步;马天德一句一句地给谷秀荣讲念白。说到此,她不禁吟起马天德教给她的念白:“宝刀啊,宝刀……”
“你不知道我作了多少难。”
1991年,北京,中国第八届梅花奖颁奖晚会,中国剧协梅花奖评委会点名让谷秀荣压轴。谷秀荣演出一场需要四五十人,所有费用都是自理。谷秀荣所在的剧团抽不出人员陪同,那边演出已经进入倒计时,谷秀荣陷入两难的困境。之前与禹州豫剧团的合作也因为她回到河南省豫剧一团不欢而散,谷秀荣不好意思再去求人。正在谷秀荣走投无路的时候,平顶山一个剧团提出支持,但因小剧团的演员水平所限,谷秀荣又到河南省京剧团借调演员,一番周折,终于凑够了人数。
因为是七拼八凑借来的演员,当谷秀荣把演员都送上火车站时,谷秀荣却错过了这班火车。当谷秀荣风尘仆仆地半夜到北京时,却因为没有进京的牌照,演员的服装又被扣在丰台区。等到第二天彩排时,谷秀荣的帽子还没有着落,另一位演员还没有服装。
演出结束,待李瑞环上台接见演员时,一句话让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谷秀荣,你的嗓子怎么不如去年啊?”她一下哽咽了:“你不知道,我作了多少难。”
“他们说,养老吧。”
排演《黑娃还妻》,谷秀荣获得河南省第三届戏剧大赛表演一等奖第一名,在这之后,她没戏排了,“剧团的意思可能是,把机会留给年轻人,你回家养老吧。”
谷秀荣没有回家养老,因为她不能忘记观众带给她的感动。在台湾演出时,一位老先生,看完戏的当夜就犯病去世,临终前,他对儿子说:“我瞑目了,我听到家乡戏了。”在新竹演出《穆桂英挂帅》时,演唱接近尾声时,有一个老先生激动地站到椅子上,用浓重的河南家乡话大声叫好,引得周围一片笑声。
没有退休时,有好多人都想跟谷秀荣学戏,但因为在剧团,只能偶尔指点一下,不能系统去教。退休之后,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就跟先生商量创办艺术学校。
后来去台湾演出,谷秀荣发现台湾有很多私立艺术学校,就更加坚定了她办艺术学校的想法。谷秀荣说:“我学了一辈子戏,钻研了一辈子,我想倾囊相授。”要说办学,谷秀荣是有“私心”的:“和学生在一起,我真情实意地待他们,学生总不会无中生有地伤害、攻击我吧?”
办学校之始,最困难的就是找学校地点。第一个校址在八里庙,投资完成一栋五层宿舍、排练厅、餐厅,还未来得及装修时,就接到郑州市通知,建新区,要搬迁。不得已,又找到森林公园旁边的郑州市一中分校,不到一年就离开了——唱戏声音大影响学校教学。
好不容易在西郊常庄安定下来,在租用的场地里,没有办法为学生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一年10余万的场地费,加上教师工资,而一个学生一年学费2800元。为了稳定教师的情绪,谷秀荣对老师说:“你们放心教学吧,我出去演出几场就够给你们发工资了。”
在第二次采访时,正好碰见一位学生家长,他的女儿在学校学习结束,来办理毕业证书。“办完这个证,学校的扫尾工作就全部完成了,也算是给学生有了交代。”
笔者在采访河南著名戏曲评论家程林远
那段缘
“我想收徒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中国戏曲学会副会长马少波说:“谷秀荣的演唱是真正的常派,从扮相上、气质上、唱功上,表演上都真正得到了常派艺术的真传。”
谷秀荣与常香玉有着很久的历史渊源。谷秀荣自幼学习,根据她的自身条件,启蒙老师带她学习常派唱腔。当时镇上有广播,经常播放常香玉的唱段,每到这时,谷秀荣就站着听。“常老师唱腔的味道不是轻轻松松地过去,听着粗,粗中有细”。
1973年,在河南省现代戏创作剧目调演中,谷秀荣凭借现代戏《泅渡之前》一炮走红,在省内崭露头角,被派到郑州参加调演,也就是在多次调研中,谷秀荣结识了常香玉。
在中国地方戏、样板戏调演中,河南出演四折戏组成一个晚会。其他戏都定型了,谷秀荣排演的现代戏《海港》的唱腔还设计中,常香玉也在。所有的演员都帮助设计唱腔,择优而用,当时常香玉刚解放出来唱戏,私下没人的时候,她小声对谷秀荣说:“秀荣,你认为哪个好,可以发表意见啊。”
到北京演出时,谷秀荣第一个上台,常香玉压轴。因为演出结束还得上台,谷秀荣不能卸妆,下场之后她就在台子旁边看常香玉演戏。常香玉得连唱两场,上场前,她悄悄地对谷秀荣说:“等会我下场后,你给我准备一杯水。”谷秀荣很兴奋,老早就准备好了。
一段时间的磨合,谷秀荣和常香玉的关系就非常融洽了。
回到郑州后,郑州市的演员都回家了,就剩下常香玉和谷秀荣在宾馆。常香玉说:“秀荣,晚上你搬过来跟我住吧。”谷秀荣巴不得呢,正是学习的好机会。当时方城县剧团正排《杜鹃山》,“家住安源萍水头,三代挖煤做马牛”,丑牛韵不好咬字,容易飘,这句谷秀荣怎么也唱不好。常香玉说,马牛这两个字一定要咬住,不能pia了,一定要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
那一晚,谷秀荣受益匪浅。
1979年,她主演的《西厢记》被录制成彩色舞台剧在全国引起巨大反响后,11月,她在河南省人民大会堂再次上演《西厢记》。演出后的第二天,常香玉说:“秀荣,中午你和小程来我家,咱们包饺子。”常香玉从来都不喝酒,那天还是和他们夫妇喝了酒。吃饭的时候,常香玉说:“我看戏的时候,听到观众说,‘你看,她(谷秀荣)多像常香玉!’我心里想,‘我哪有小谷这么漂亮啊!’”
饭后,常香玉说:“中央领导跟我谈话,让我在河南带学生,我第一个想的就是你,秀荣。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谷秀荣当然求之不得。常香玉告诉谷秀荣,她要是愿意,回去让县里开证明盖个章,到时候就能行拜师了。
出门之前,常香玉专门为谷秀荣找一个口罩:“别把嗓子弄坏了。”
当谷秀荣办好手续之后,省委通知说五大名旦都要收徒,决定收徒仪式一起举行。常香玉了解情况后,让谷秀荣春节后先来郑州,帮助筹备收徒的相关事宜。春节后,谷秀荣来到郑州,住在艺术学校的教师宿舍,常香玉给她一辆自行车,便于她往返学校和常家。常香玉当时担任河南省戏曲学校校长,每周二、四、六上课,谷秀荣也跟着去上课学习,偶尔在课堂上示范唱腔。每周一、三、五去常老师家,继续跟着她学习。一直到7月底,宣传部对于常香玉的收徒仪式迟迟没有通知。
两年后,常香玉举行收徒仪式。常香玉认为,《西厢记》在郑州演出时,媒体已经报道过她辅导谷秀荣的新闻,就不用再拜师了。
如今,谷秀荣也举办了收徒仪式。在收徒仪式上,谷秀荣说:“我不是收徒弟的,我是交朋友的。咱们志同道合,就在一起研究,一起切磋,把河南戏曲发扬光大。”
戏曲评论家程林远
那些付出
不熟悉谷秀荣的人一定会以为,生活中的她是个粗线条。她膀大腰圆、银盆大脸,而与他的先生程林远形成极大的反差。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谷秀荣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家务事也操持得井井有条。采访时,谷秀荣为照顾摄影师,会询问角度是否方便,光线是否合适。
文化大革命开始前,谷秀荣已经成为县剧团台柱子。“但我知道自己文化浅,总感觉与别人有很大差距”。谷秀荣没正经上过几天学,幼年学戏时,拿着唱本,她就一个字一个字地去记,等到唱段熟稔时,她也认识了许多字。她认识了不少字,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写。为了不至于掉队,她拿着报纸,一篇文章逐字逐句去抄写,从歪歪扭扭到横平竖直,她的抄写本已经有好大一摞。
学戏时,只要是她的戏,谷秀荣躺在床上唱,排队吃饭时敲着碗边唱,蹲厕所还在唱,她总是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地练唱腔。方城县剧团家属院一个带孩子的家属,对人说:“你们前后院只听见谷秀荣在唱戏,别人怎么不唱?”她信奉初入梨园行时,爷爷对她讲的那句话:“弦不离手,曲不离口。”唱得多了,自然而然就能把握语调的轻重缓急。为练枪,她的胳膊疼得拿不动筷子。演好了,激动得睡不着,演不好,也睡不着,分析原因。
1990年,谷秀荣获得大丰收,她排演的现代戏《黑娃还妻》获奖,并去北京参加了尖子演员讲习班。“咱也受过高等教育,哈哈”。在讲习班,一个省一个演员,学员都是准梅花奖获得者。“这期间,我看了很多好戏”。
在戏曲上,她像周星驰一样,给导演提想法,给编剧改剧本提建议,帮助音乐设计把唱腔弄得更“带劲”。排演现代戏《黑娃还妻》时,谷秀荣看过剧本之后,觉得有些台词不是太顺溜,她就找到编剧张芳,问能否允许修改。她和张芳一句一句地对词,就出现了后来的“面条,面条,谁吃谁捞,省事”这样的生活浓郁的台词。谷秀荣出身农村,她知道农村人的语言特色、动作表情。剧本确定之后,演员拍手称快,谷秀荣原本是五号配角,张芳说,现在你得担任二号。
生活,没有生活就没法打动观众。《五世请缨》风靡大江南北,谷秀荣将杨家将的英豪之气演绎得淋漓尽致,也充满了浓厚的人性之美,因此获得巨大成功。谷秀荣曾赴老山慰问猫耳洞演出,她亲眼看着炮弹飞来飞去,横尸遍地。一仗下来,被抬下来的伤员都是十七八岁小青年。为了太平,总得有人在血腥的战场中受伤、牺牲。从战场回来,战争的残酷让谷秀荣震撼,在演唱杨家将时,当他唱到“南征北战战太平”时,眼前似乎万马奔腾、血肉横飞。
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谭志湘说,谷秀荣的表演乡土气息、生活气息很浓。她的表演很有辩证法,既粗犷又细腻,既有柔美又有壮美。她演的穆桂英,虽解归田了,但一出场就有一股帅气,她不是一招一式地在演老师,而是有自己的体验和创造。
著名戏剧表演艺术家谷秀荣
那些人物
“他叫杨德普,当时是乡长。”
谷秀荣平易近人,为人温厚,这是熟知她的戏迷都知道的。笔者感触最深的是,她清楚地记得,在她成长过程中给予她帮助的每一个人的名字、职务,虽然已经过去半个多世纪,有些人已经故去,有些人也很少联系。
如果整理一下影响谷秀荣艺术生涯的人物,那会有一大串:启蒙老师、杨德普、许文彩、姜宏轩、赵义庭、王素君等。当然,豫剧大师常香玉、马金凤对她更是有知遇之恩。
给他启蒙的是同族爷爷,曾担任过方城县越调剧团业务团长,也是多面演员。正是这位爷爷一句一句地教谷秀荣唱词,从第一段学习的《跪韩铺》,到《拾玉镯》、《拷红》。这位爷爷是越调演员,谷秀荣最开始学习的是越调。在学戏过程中,这位爷爷发现谷秀荣调门高,适合学习常派,于是有意地给她更多常派的戏,转型决定了谷秀荣的成功。
10岁左右,谷秀荣在乡戏班开始正式登台演出,走乡下村成为乡里的小名人。当时物质匮乏,没有更多的资金保证乡戏班的正常运转。乡政府为了让戏班运转下去,从政府财政拿出微薄的资金。社会环境变迁,政府无力支撑,戏班面临解散,乡政府一位领导不愿看到小秀荣在回去种地,便把她安排到林场,后来又转到一所幼儿园。
“也许他想保住我这棵幼苗吧”,谷秀荣说,“他叫杨德普,当时是乡长。”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谷秀荣讲起这些陈年往事,还历历在目:“他还给我发过两个月工资,六块钱。”(晚上吃饭时,在南阳人开的饭店,老板一眼就认出了谷秀荣,巧合的是,这个老板的舅舅正是当年帮助过谷秀荣的杨德普先生。)
时任方城县县长许文彩到陌陂乡开会,偶然间看了谷秀荣的演出。许文彩回到县里立刻召开会议,决定让谷秀荣进县剧团。正逢方城县越调剧团在乡里演出,杨德普觉得谷秀荣是棵好苗子,应该有更好的未来,就托人捎口信,推荐她去试试。
好像就在昨天傍晚,方城县豫剧团的武打演员李玉生,骑自行车带着谷秀荣,走四十多里路去县剧团参加考试。也许是这个场景太过浪漫,谷秀荣回忆起来,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晚的凉风习习。
乡野丫头如愿进入县剧团。
县剧团团长魏荏萍做了一辈子文化事业,他清楚地了解培养演员的方法,能准确地发现演员的长短。他对演员的要求也近乎苛刻,所以家里有丧事时,谷秀荣从来没有请过假。正是在这样的接近军事化的管理中,谷秀荣从一个乡野丫头,成为省里的名角。
每当演出成功时,魏任平会兴高采烈地称赞,如果演咂了,这位团长脸色可就难看了。谷秀荣也出过一回毛病。排练样板戏《沙家浜》时,谷秀荣演阿庆嫂。《沙家浜》原本是京剧,调门高,移植到豫剧上,也得高。谷秀荣嗓子好,一下翻上八度,但是乐队出现问题了,跟不上。下场来,劈头盖脸就是一番痛斥:“有的演员,唱得好的时候也不赖,今天演出时却不听音乐节奏,瞎唱。”
“方城县剧团虽然是县剧团,却培养出很多好演员。”言语之间,谷秀荣对在方城的经历充满怀念。给予她关爱的人,她都镌刻在心间。刚进县剧团时,谷秀荣乐理知识掌握不到位,剧团的孙菊乐理知识非常好,孙菊就领着她一句句地哼唱。
自然灾害期间,下放到方城县的河南顶级导演编剧杨兰春、王基笑、冯纪汉,帮助剧团排戏,训练演员。谷秀荣也在县剧团中,得到省里专家的指点。
在方城县剧团打下坚实的基础,调到省剧团时,谷秀荣排戏就如鱼得水了。如果说《五世请缨》因为谷秀荣唱出了气派,导演赵义庭在这场戏中功不可没,因为“赵义庭导演排戏非常扎实”。与谷秀荣配戏的演员王素君对音乐设计姜宏轩说,谷秀荣嗓门高,你专门给他设计设计,出点彩。姜宏轩就根据谷秀荣的最高音区,又重新设计。还有一位京剧老旦给谷秀荣建议,最后留一个字,不散气。所以我们能够听到豪情万丈的“到边关再显杨家的威风”,“风”字拖八秒,气势震全场。
在中南海演出《五世请缨》时,有人说,36个好,有人说48个好,什么迎面好,碰头好总结了一堆。在三军总部演出,解放军的掌声更是“哗哗哗。哗哗哗”地响个不停。
一路走,一路唱。谷秀荣说:“正是这些他们给我鼓励,给我建议,给我呵斥,才成就今天的我。”
后记
很早就知道谷秀荣。幼时,年末岁初,大街小巷都是“一家人欢天喜地把我来请”,想不记住都难。
采访谷秀荣前,在她的博客里看到戏迷的留言,说电话里的谷秀荣很随和很家常。还以为是瞎侃。有时候,我们太过阴暗。
谷秀荣的家非常普通,除了墙上有几幅书画作品,和她的剧照,与一般家庭无异。
程林远先生与在梨园春上做评委时一样,说话声音有点“面”,内敛、腼腆。相比之下,谷秀荣就显得奔放、外向。我们分别采访了他们两个,在采访谷秀荣时,程先生就在书房(其实也是卧室),一旦谷秀荣有记不太清楚的时候,就会喊:“林远,那个是什么时候?”
对于爱人的评价,程林远认为谷秀荣生活上、工作上都是亮点。对爱人的自豪之情、暖暖爱意,喷薄而出。程林远也不回避我们提出的“尖锐”问题——他的儿媳王玉凤。网上有关于王玉凤在梨园春上获得金奖的传言,因为程林远是评委。裙带关系,已经成为国人神经的G点,总会给人无限的遐想。我们没有精力深究,但是据我们了解,王玉凤现在还是无业青年,只是偶尔跟婆婆出去演出几场。
郭德纲说,相声界是个大粪坑。其实,所有门类的艺术“界”都是如此。谷秀荣与艺术大师常香玉之间,似乎也有着不少的纠缠。谷秀荣是比较符合常派的,但是却没有拜在常门。
现在的拜师已经失去了原有学习、传承本门艺术的意义,成为跟随名家走穴跑场,容易出名的捷径,是否学习了本门艺术,为发扬传承做了多少努力倒成了其次。
有时候想想,艺术家真是累。除了要把艺术搞好,还得善于左右逢源。艺术搞不好,观众骂;关系搞不好,不能上位。在官本位横行的世道,没有权力,自然得不到机会,再有能力也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