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同友即将前往省城高就,想起过去一年朝夕相处的日子,特置顶一篇旧作,以文饯行。
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他(她)一出生便命中注定长大后要从事某种行业,并在这个行业里有所成就。在我看来,余同友之与写作,极有可能属于这种情况。有一次在酒桌上,同友曾笑谈起十多年前,他曾在一个僻偏的乡镇供销社里卖化肥,整天面对着一堆堆的化肥和一群群前来购买化肥的农民兄弟,据他自己所言,他的服务态度还是很好的,那些农民兄弟对他的服务基本满意。座中一位学戏曲的美女立即问道,那你后来怎么又从事写作了呢?同友一下子就怔住了,想了想,张口欲言,最后却摇头苦笑了笑,没有回答。我猜,他想说的大概就是这四个字:命中注定。可能他觉得这有点玄乎了,难以令人信服,所以就没有说出来。
我和同友相识时,他已离开了那家乡镇供销社,调到石台县委宣传部当了一名新闻干事。那时他写诗歌和散文,并在各地报刊上发表了一些作品。在石台,他请我喝酒,可他自己却不善饮,一杯酒下去,脸就红了;两杯酒下去,脖子就红了;如果三杯酒下去,估计他全身都得变红了。所以对我这个喜欢闹酒的酒鬼来说,和他初识的那顿酒喝得实在有点乏味,可是酒后,当我捧起他的那些诗歌和散文的时候,我马上感到了后悔,后悔不该在酒桌上浪费时间,而应该早点品读这些才气横溢、纯粹空灵的文字。读他的那些诗歌和散文,比喝酒可带劲多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同友开始了他的小说写作,并对这门叙事艺术着了迷,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境地。他脑子里整天都在想着小说这个玩艺,几乎到了忘我的程度,给人一种失魂落魄的感觉。当他低着头苦思冥想着走在路上时,总教人担心他会撞到路边的电线杆上,或者被那些飞驰而过的汽车带倒。所幸当时的石台县城电线杆较少,汽车也不是太多,同友才得以每天安全的上班、回家,得以坐到他的书桌前继续他的小说写作。那些日子,同友经常挂在嘴边的词除了小说还是小说,除了叙述还是叙述。他还给儿子取名为余叙,估计是想子承父业,那些自己这辈子讲述不完的故事让儿子以后接着去讲述。
后来同友又离开了石台,来到《池州日报》社当了一名记者,他依然痴迷于小说写作,并陆续在全国各地的一些刊物上发表了一定数量的小说作品。随着这些作品的发表,更多的读者知道了池州有个余同友,喜欢写些关于乡村的小说。读者的眼睛自然是雪亮的,同友的确喜欢或者说擅长讲述乡村故事,因为他生于农村长于农村,他像熟悉自己的手掌一样熟悉乡村里的一切,对生活在乡村里的那些人,他更是有着一种难以割舍的情结。我想完全可以这样说,正是这种情结造就了他和他的那些小说。
这些年来,同友创作了不少作品,这些作品给他带来了一些名气,却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财富。有一段时间,同友见到别人的作品频频被一些影视公司买下版权,改编为影视剧,心里便有些沉不气了,盼望着自己也能早日“触电”。有人建议他多写些故事性强,反映城市生活的小说,这样的东西容易被影视公司看中。他点头称是,但又表示如果那样写,作品的文学性不就被削弱了吗?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有那样写,依旧回到了他的那些乡村故事和人物当中,回到了他的那条乡间小道上。看来他的心气已经沉下来了。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因为大家都能看得出来,眼下,他的创作正处在一个上升的状态,他应该沉下心来,写出更多更好的小说,而不是一门心思地老想着“触电”什么的。至于“触电”,我想,对于同友来说,只要他不断地写下去,那就是一件时间早晚的事,再说了,就是一辈子不能“触电”,那又有什么大不了呢?只要自己的作品得到读者的认可和喜欢,那就是一个写作者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