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汹涌的黑从远方袭来
◈黄晓
汹涌的黑从远方袭来
溃散的不光是一个人的肉身
还有那段掩埋在昏黄里的记忆
一条从黎明延伸而来的道路突然中断
影子被脚步一再拉长后,又瞬间消失
中途,所有的剧情都在此刻戛然而止
幕布徐徐降下,夜黑缓缓升起
空茫之中,只有柔软的呼吸能喊出声音
像一把旧刀那样,悬在半空
却依然不断地亮出雪白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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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草药
◈王晓鹏
打开,所有中草药匣子
中国古老的岁月,打开
翻阅动物骸骨奇异的光泽
这些僵蚕、蜈蚣、蝎子、毒蛇
以另一种方式,进入我们的时代
揉碎的花朵,残留一缕花香
叶子曾经嫩绿
茎根湿润——已枯
蝉蜕鸣声遥远
驴皮熬制时光,缝补生活
而中草药,在岁月深处
燃起,复又熄灭
和符咒一起,昏暗地闪烁
烟雾中呼叫锐利
民间的秘方,只能
疗治,民间的创伤
疾病,一如既往
在日子深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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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君儿
因为除了佛
我们永不可能灭除烦恼
——贪
——嗔
——痴
所以我们才如此痛苦?
妈妈
你的怨尤 憎恨和愤怒
就将七十岁了
而我的已满四十五
作茧自缚 妈妈
我们亲手把每一条路堵死
然后怀着更大的愤怒 憎恨和怨尤
对墙施咒
回家时看到你那张没有一丝笑意的脸
我有点畏怯和含糊了
我知道你心中策划的审判
即将拉开序幕
引芯点燃
只等火药引爆
以弱者以受苦 以老无所养 以孤独的名义
你可以随时杀死我
尽管你手里端着给我包的包子
但我怎敢下手来吃
妈妈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我反复读着经书
力求贴近解脱的真谛
何其不知这也是一种作茧自缚
所有人都是失败者 妈妈
孤独不是你的发明
我无以言说的痛苦
和你七十年战无不胜的怨尤
我们平等地站在悬崖的这一头
我并没有比你多出赦免和拯救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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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脾气
◈十五岚
逐渐赶走一些抵达
像风赶走一切:尘埃,蚊虫,枝头频繁摇动的果子
尖锐的部分,来自干扰
总像有敌人潜伏身边,一日交替一日
是时候了
得赶走它们——
它们不过是时间上的创伤
忘川之上的潮水
该爱的有多少没来得及
该恨的有多少没恨透
尚不明朗的春光,还在流离之外
几声鸟鸣起歇——
没有人比得上一颗石头的内心
它静坐时,风暴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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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
◈苏蕾
我常常以为
自己是在时间内部涌动的事物
可时间却说——
“我才是那个在你身体内部涌动的事物,
当你死去,我就为你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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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
◈梅依然
然而
我们无法控制:
比如——两辆迎面相撞的汽车
——一个女人衰老下垂的乳房
——我们越来越稀少的性生活
——我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又结束于哪里
有一天,我们不再从睡梦中醒来
对这个世界说一声:再给我一次机会
让我爱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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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
◈高鹏程
每一条鱼,都是一颗行星。
是的。海那么大。但每一条鱼
都有自己的轨道。
一条船浮在暗蓝色天宇一样的海面上
它也曾试图对着天空撒网
网口,划过虚无的夜空
一条船在艰难地移动
拖着的
仅仅是一些死去的贝壳、鱼骨和沉船的残骸以及
自身的沉重
——是的,当我说起生活
这样的描述
更接近事实的真相
而我们想要的,那些亮光闪闪的事物
却总是一些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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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莽昆仑
◈沈天鸿
天空在这儿聚拢了群山
这些铁青
白发都不飘动的山
因无人而不属于尘世
但山在奔驰,它们要
突围而去,尽管
它们一直仍在这里
崎岖而陡峭,像自己的回声
只有天空的群山
取消了白昼与夜晚的区别
太阳和月亮上都有
与它们一样的石头,燃烧或冰冷
而星群与它们一样
对着冷漠的天空叫喊
区别仅仅在于:
星星可以自杀,而它们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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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牛和一个村庄
◈高坚
一个村庄开始与逃荒的祖先有关
一镐头一镐头刨出来的田地叫镐头荒
镐头荒丰收了是一头牛的价值
在一辆牛车上接回来的新娘
后来做了母亲祖母曾祖母
镐头荒的地方从窝铺繁衍成村庄
一头牛慢慢的走回了村庄的记忆里
它摇着头甩着尾那些蚊蝇
与一头牛保持着距离
一头牛以自己的方式抵抗着侵略
我扛着榆木犁杖走在一头牛的后面
一缕一缕的炊烟装帧着山那边的夕阳
炊烟里饭菜的香味诱惑着我
牛棚里等待一头牛的是
新割的紫苜蓿芦苇草
一头牛慢条斯理的反刍着一头牛的往事
一头牛仔细倾听着村边池塘里吹来的风一阵阵蛙鸣
一头牛甜甜的睡梦里容纳着满天的星辉
一头牛耕耘着一个村庄的前世和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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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向退路扑来
◈张远伦
火的事件,发生了
从近处看,这是一个大场面
山脊上的月亮弯过来,抢这一捧火,越来越近
把酒撒上去,蓝火苗窜起
把几个人扫描成了鬼
深深凉着的夜,谁的皮肤,揭了一层还有一层
我想抱着我。黑夜这把锉刀
把笑容锉出了火星
恰好,此刻有一个词语,在中年的病灶上倒车
赶了过来。用一壶烧酒
让火的事件,独一无二地
孤绝地,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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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与哲学的唯一关系
◈大连点点
不分男女 他们都是暴脾气
他们生来就跟各种各类的敌人打仗
他们有时单兵作战 有时群起攻之
即使赢少输多 像一盘散沙
他们呆在各自的战场 打扫
皮肉 残肢 指向天空的骨头
渗入泥土的血
等他们收拾干净 天或许黑透
或许已大亮
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 他们崇拜自己
仿若崇拜无所畏惧的英雄
当他们看清四周 他们决定
后退三十里
不是心甘情愿地节制 因为有罪的命运
比一颗钉子钉得更深
他们来了 中途不能歇息
或者最后不能离去
不是不能 “不能”限定了
哲学与他们的唯一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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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的兄弟
◈我本空灵
兄弟打工半年
没有挣到一分钱
反被钢筋水泥的手臂
掠走了仅有的盘缠
而包工头不知去向
可怜的兄弟乞讨三天
兄弟找我借钱
我掏出尚存的温暖
活着都不容易
我和兄弟总是血脉相连
兄弟流着泪走了
不知道是感激
还是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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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汉
◈格式
我一直把他当作垃圾,与
旧报纸、碎玻璃、以及过期的食品堆在一起
他也不愿将自己跟垃圾分开。混乱的头发和本地的野草交叉跑动
深深地感染了苍蝇,那么快地落在他的嘴唇上
原地休息五分钟,把中国梦做完
我这才发现,我的手不但木,而且要提前发肿
我顺便抚摸了一下苍蝇,其双翼状的鼾声
有时胜过雷霆。我不得不把雷霆抱在怀里
过路的风,连听诊器都懒得用
流浪汉双手接过雷霆,激情相拥
双眼滚出热泪,像是模仿前世
一起走散的弟兄。过期的食品
在旧报纸里点火,膨膨的声音将琐碎的玻璃藏污般聚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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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
◈梁文昆
我喜欢把头发挽起来
是因为
向下的东西太多了。
向下的落叶,向下的灰尘,向下的风
向下的泪滴……
都在向那片黄色的土壤里去
还有向下的食物
向下的乳房,向下的手臂,向下的指尖……
啊,向下的东西太多了!
我必须把头发挽起来,好让你知道
我低低的一生
也是固执的一生,是可以弯曲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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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叁】
◈弥唱
鸟鸣是一叠一叠飞进来的
落在枕边。
落在被清晨拯救的噩梦里
它们高扬,重复着光芒
快乐得令我羞愧
七点钟,爱恨如此肤浅
仿若窗棂上薄薄的灰
哦,末日只有一天
不是今天。也绝不会是
明天。它太远了
像我们之间。鸟儿划过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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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
◈朱永富
我们谈到隐士,樵夫,品茗者
晨读的书生和下棋人
我看到她想站起来,并且
露出女子的身姿和细腰
睡得太久的缘故吧
让她有一次翻身的冲动
几枝摇摆的残荷像风骨
成群的野鸭,白鹅,屡屡迭起的水鸟
像隐遁者内心的生活或偏安
放牧的孩子爱着水漂
挥臂甩出一个个童年的石子
“使劲。使劲。再使劲。”
我一直在远处,怂恿一些小小的坏
仿佛他们能使出中年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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蚊子之恋
◈张作梗
七月。我像蚊子一样想入非非。
出没于你的四围,总想趁你
不注意的时候,在你身上叮咬一口。——
(痒吗?疼吗?
啊我衔着一滴飞鸣的血。)
你的胳膊从衣服中长出来,像两节藕(多么拙劣的比喻),
如果横放在窗台上,将使窗户成为一口竖起的荷塘;
你的小腿肚从裙底下钻出,隐约、
躲闪,多么适宜被午后的钢琴弹成一支梦幻曲。
还有你的颈项,颀长,雪白,裸露在深凹的肩胛骨之上……
——我说这些,并非轻狂,是你首先给了蚊子可乘之机。
当心。我也许正是一只转世的蚊子。嗡嗡地,我
出没于你的四围,我缠绕你飞,飞;我
短促的一生,无论有无方向,
都在向你芬芳的身体进发——
七月,一切昏昏欲睡。
只有我,因抵近你而兴奋,低声叫着,
因想你而不停在你心上惹是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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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世
◈李郅
粗布衫不再成为,我隔世悬挂
肉身的墙壁,那些颜色深绿的嘶鸣
刺穿闲置马厩中的锈蚀的铁掌
现代马,同一首诗,脱胎换骨
我也需要岩溶的包浆,撕磨到石槽的心跳
需要悬离大地的心率
安于盆栽,高挂胎盘的泥土上,浅浅地绿
对于老马儿,更多月牙,重合圆缺
安于吃干草,嚼出一个青年,女性
也否管她心在曹营,那冷艳月貌
要一颗火力足够的心出堂
太阳落在我孤傲的黑影后渺小
它远隔肉体的冰峰,捧着月亮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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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那个太阳
◈ 风止船直
远离这座青色的城市 轮廓后面的火焰
企图有一场雨 无数鸽子的暗色天空
这是睡眠后的觉醒 我多想偏离森林轨道
在诡秘色彩的后面 我们都祈祷将来
我尊重黑夜中迁徙 安顿于宁静的村庄
在大地边缘 青草与旱季之间
你可以爽朗活着 像展开的一尊面具
包括死去的青春 体贴猫狗温暖这一切
一个旧制度的孩子 来过这里
他们在魔术中忍受 接过世俗和爱戴
多么令人震撼的河堤 一堵丑恶的城墙
犹如基督守望者 他们进入最后的洁净
一定会有光明到来 通过一座端庄桥梁
我要在落日里站立 来标榜现代不屈
还要朗读陈旧的小报 这是他们的荣耀
它们迟早在鼎盛中坍塌 成为颓废的过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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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见父亲的葬礼我迟到了
◈李继宗
我梦见一日将尽的时候我挤在一列向西的火车上
过道里的风很大
车窗外的草树扑向天边
但对于行叩头礼,我已经迟到了
我梦见水上漂来的日子,一股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寒气
场院里懵懵懂懂的家禽
但对于撒纸钱,我已经迟到了
我梦见我挤在一列又小又远的火车上
亲人们等我我不来,就点燃了手中的香火
那时山风猛烈地吹起
一切都准备就绪,但对于抷三锹土,我已经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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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菜
◈卢辉61
我可能太贪心了,美好
这需要多大的篮子呀!今天
我只是买了一把青菜,注水的
它的绿
也是辛苦的
菜,当然见得了阳光
空气还没听说谁在沿街叫卖,只看见
今天,卖菜的人三五成群
描绘了一杆杆美好的
菜叶
我会往人群里挤,我会往声音里去
我会掏出硬币
顺着她的口型,说上一句
家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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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刀
◈李唱白
我一直在磨一把刀
不为了它的利刃和锋芒
我一直在磨一把刀
不让它去伤害
任何一棵草木
我一直在磨一把刀
也不让它沾染上
任何一滴血腥
我一直在磨一把刀
只磨给对手看
我一直在磨一把刀
越磨越短
只剩下一点钢含在木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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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
◈灯灯
后半夜,雨点跑动起来。
小树林里
风声唱着隐秘的歌。
不知道为什么忧伤
如果我想不起任何一个你
如果我只想起
唯一的你
不是所有的树,都能变成琴身
不是所有的雨,都能击打命运的鼓点
那么欢欣
那么低沉……
后半夜,一棵树长出自己
雨点跑动起来——
我和你提到的,时光的斧头
在清凉中
准备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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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不西
◈卢飞
自祁连山脉起跑
歌声就抽打着善良的羊群
白云像牧羊犬一样忠实
你是一位纯洁的奔放的王
驼铃穿过沙漠,揭开大地许多真相
一颗沙子知道蜥蜴所有秘密
你开始不急不缓地诉说
蓝天。一张口就是几千年
丝绸之路更像一条飘扬的丝带
沿着西汉一路飞舞
拐弯的地方
和敦煌石壁相撞,溅起千丈火花
是谁把落日遗留在血红的地方
让河西走廊和玉门关的狼
——不再孤独
北纬三十六度
西北不西
你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幸福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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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
◈迎客松
我找不出食指关节处
隐藏的刺,这微小的铁
也找不到出口
它不断深入
躲避。磁的引力
我放弃了挖出它的欲望
偶尔转动手指
渗出血丝
和微妙的痛
一页A4纸的夜
我隐约看到它的形
快乐吧,这小东西
我请你,深入一些
再深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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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了一段故事
◈张洁
你说了一段故事
紧接着你谈起未来
故事很短,是一场梦
未来很长,像梦一场
故事仿佛发生在末日,无人清理的战场
歇斯底里地呼喊一个名字
我们劫后余生我们奔向彼此我们紧紧拥抱
……讲到未来,首先应该有丰盛的晚餐
第二天我们就开始生儿育女男耕女织
从海边木屋,到桃源,很快就到了伊甸
我热烈地配合着你,创世纪,创造猴年马月
我身体里伸出一双原始女人的手臂
它们刚刚学会拥抱爱人,还不会丈量长短虚实
一颗呼之欲出的心脏多么陌生!
啊,血色黄昏,我们不止看到了落日
为此,我心甘情愿地放弃了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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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记
◈陈年
2013年农历正月十五
我从商州到达内乡
先坐火车 后坐汽车 后换乘摩托车
而心事选择了水路
晚于身体十五小时抵达
我是采矿工
一个约等于大海捞针的工种
从江南 到疆北
从西藏 到内蒙
我从大地的腹腔
捞出过金 银 锡 铁 镍 铜
我把它们从几千米的地下捕捞到地上
把这些不属于我的财宝
交给老板 再由老板借花献佛
交给祖国和人民
一些副产我留下了
——一点尘肺半身风湿疼
我工作的矿硐在一座山岗
仿佛一张嘴巴 空洞而阴冷
它吐出的潮湿的词唯我能懂:
站着进来 站着出去 是你的幸运
站着进来 躺着出去 是我的本份
矿石本是一些绝世的词
它们组合起来就是大诗
我用大机器把它们扑捉 分流 整合
采矿 实在应划归文学
甚至伟大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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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顽疾
◈熊林清
它在我体内小心地痛着
像一只蚂蚁,只用它的触角
在肋骨上偶尔轻触,想要寻找到
黑暗的出口
可我的身体那么辽阔,里面交错着
荒芜的戈壁、险峻的山岭、汹涌的暗河
有着一只蚂蚁无法想象的疆域
除非它繁衍成御风而行的大火
小小的顽疾,我允许它在体内
不时提醒我:按时服药、体检、运动
谨慎地行走在寄居的土地,像一只蚂蚁
寻找自身的出口,努力不去
触痛这个陌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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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情
◈程建新
午时三刻,雷声
心中的鹿撞击天空的鼓
一通,二通
令人窒息的场景
赤裸上身的男人,刀斧手
一片森林,乱麻一样垂下头
青天白日高悬
目睹案板上一只苍蝇反复搓手
案情复杂,牵扯出野草的丰盈
摄魂的鼓点再度中断
两袖很近,清风又太远
等不来最后的宣判,一切悬而未决
蒙尘的厚土,像极
父亲毫无表情的脸,最后闪过的念头
即使押至秋后,账跟谁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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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行:一喊就疼的星空
◈王文海
把你的名字喊到一根针里
把针缝到闪电的眼眸里
把盛夏别在寒冬的发髻
把枯萎的日历植满花海的呼吸
你说,沧桑之后,你还未离去
我转身时,月光碰疼了自己
孤独的二分之一,那是被全部偷走的蜜
没有说出的那句,最终才灌醉了彼此
我,把你的名字喊到尘埃里
尘埃都是湛蓝的,被我们用过的时光叫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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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
◈尹马
麻雀回来了,它们是我
打错的一堆句子
我没有散步的习惯,我不爱遐想
麻雀在我头顶跳绳,骑单车
却拒绝说破,季节的真相
有人从我梦中穿过,拧一台
旧式录音机,拼命赶往
一场过期的选秀节目之前,向我提供
秋后的荒凉
我去人群中狩猎,搜集走漏的风声
我去拆毁了的广场,用纸包一团熄灭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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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31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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