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5月27日,我偶然拍下,拿话筒的为沈泽宜先生,当时我并未听清他的姓名。
沈泽宜先生在朗诵诗歌
【傅国涌按:
“山那边的一盏灯”
傅国涌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想起/山那边的一盏灯/在冷雾凄迷的夜晚/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央/
孤独地、美丽地、凛然不可侵犯地亮着……
我和沈泽宜先生并无交往,至今【2005年3月】不过两面之缘,第一次见面时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他之引起我的关注不是《原上草》出版的时候,而是他出现在记录片《寻找林昭的灵魂》中,无论他深情地唱起当年曾在未名湖边唱给林昭的歌,还是他满含热泪吟诵献给林昭的诗《雪地之灯》时,甚至他用打火机点烟的动作,他额头上的沧桑,都能给人以震撼。一位朋友看了整个记录片,目睹林昭的同学、同伴们对她的追忆,肯定地说沈泽宜是其中最真诚、最有感情的。直到现在沈泽宜对林昭依然怀着不灭的情怀,一谈起林昭其人和她惨烈的遭遇,他的眼眶就会变得湿润,思绪就会回到近半个世纪前的未名湖畔。
因为记录片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了,因为林昭的缘故,一年前当我路过湖州时,便顺道去看望沈泽宜先生,那是一个夜晚,在诗人的新居,茶几上堆满了书,我们的话题自然是先从林昭说起,他拿出一张林昭最美的照片,黑白,放大成四寸,我似乎已在什么地方见过。他没有多说,只是说几天前去苏州参加了林昭的骨灰安葬仪式,他还说要整理林昭的诗稿,要把林昭的旧体诗译成白话。他对林昭的才华赞叹不已……我发现那一刻他的眼眶已经湿润,一提起林昭这个名字,他就抑止不住内心的伤痛,鲁迅的话用在这里尤其是恰当的,“悲剧就是将人生有价值的毁灭给人看”。
当沈泽宜随口说起自己89后的遭遇时,我眼前一亮,马上问:那年5月27日,您是不是天安门广场,还作过演讲?他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我说:原来就是你,当时我在场,还拍下了你演讲时的照片,可能还保存着。我所在的位置有点远,广场上人声嘈杂,话筒的效果又不是很好,他讲了些什么,我听得并不清楚。只隐约记得他自报家门,好象是湖州师范专科学校中文系的副教授,曾亲历过1957年的学生运动。十五年过去了,仔细看上去,与当年相比,沈泽宜确实老了许多,但脸上的线条、轮廓没有变,就是我见到过的那个人。这十五年来,我每次碰到湖州的熟人总要问起,湖州师专是否有这样一个老师,后来的遭遇不知道怎么样。可惜没有人听说过。谁知道十五年后,在他家的客厅里,竟意外地发现眼中人就是历史中人。老人很开心,说我们有缘。旁边陪同我去的一位中年诗人说,当年买不到北上的火车票,还是他托熟人好不容易搞了一张票。
我急于想知道他后来的情况如何,他说在外地被捕,然后押回故乡收审,因为他的家庭背景,他是民国重要人物陈英士的外孙,陈立夫、陈果夫都是他的堂舅,出于统战的考虑,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