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雨》为何票房不佳？ 王牌逗王牌票房不佳

柳云龙首度导演的影片就是一部投资过亿的大片，足见柳云龙的雄心万丈。可惜，《东风雨》的票房并不理想，第一周才过千万，是慢热？后续也未闻佳音。可能是档期的选择过于自信，在时尚梦幻（杜拉拉的白领成功史）和好莱坞3d大片的夹击下落了下风。这是外因，根本问题恐怕还得从影片本身寻找吧。平心而论，深沉细腻的《东风雨》比浮光掠影的杜拉拉在美学风格上似乎要高一个层次，也不输那好莱坞的影像堆积；从立意到制作，《东风雨》比同类题材的《风声》也更精心，虽然没有像《风声》配上那么多具有超强票房号召力的红星，毕竟一生（柳云龙）二旦（范冰冰、李小冉）的搭配也不算弱，柳云龙只是把钱花到别的地方去了，咱不付大牌片酬，咱搁影片制作上了，不行吗？
《东风雨》有着极富吸引力的题材：围绕偷袭珍珠港计划的多方谍战。裹进去的有共产国际（日本的布尔什维克）、中共地下工作者（影片中的中共地下工作者口口声声自称间谍，似乎脱离了历史的真实语境）、军统上海工作站、日本的特高课、汪伪的76号……。各种政治力量齐聚上海滩展开较量，各有打算，各有自己的利益诉求，谍中谍、连环间，中日各方不必说了，还有想阻止日军北上的苏俄、想拉美国下水的大英帝国，也来插上一腿，矛盾可谓错综复杂。这，确实为组织一部悬念叠生的谍战剧提供了无限可能。因此，面对这个题材时，柳云龙有着一展历史宏图的雄心，也有刻意求工的匠心，更有拍出一部无愧这一题材的精美影片的诚心。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问题正出在这雄心和匠心上。
先看影片的情节安排和结构。看过影片，直观的感觉就是头绪纷乱，固然，谍战片的要素就是悬念，但将过多的参予方裹进来，又要将故事讲通透，就难免会顾此失彼，这正应了那句老话：贪多嚼不烂。影片蓄意为具体的谍战营造出一个国际大环境，中、日、美、英、苏都各有角色，还要讲一讲上海二战时期的犹太人诺亚方舟地位，对一部近二小时的影片来说，信息量过于庞杂，怎么照顾得过来？至于结构，谍战片即使有再多的悬念，但要抓住观众，就该像层层剥笋般把“标的”和结局放到最后，各方的争夺花落谁家最后才能揭晓。影片围绕的中心是珍珠港偷袭事件的情报，但影片的展开恰恰是在珍珠港事件尘埃落定后，这样一来，较量就变成了较劲，变成了关于情报为何失灵的回顾和检讨，大轴偏了，其他悬念的释疑解惑就魅力大失。
柳云龙是近年谍战热的始作俑者，柳云龙是有想法的，他力图改变谍战题材的猎奇倾向，力图表现谍战中的人，这在他开山之作的《暗算》中就有明确取向。《东风雨》中，他将着力点放在关注间谍的命运和个人情感上。影片一开头就是1944年尾畸秀实在日本的从容就义，结尾则是堪称漂亮潇洒的安明之死，形成一个首尾相衔的环形结构，期间连缀着各色各样的间谍之死：猝死的交通员、飘然坠落的发报员、跃出刀笼撞向石柱的“东京来人”、刑柱上楚楚可怜求死的郝碧柔、饮鸩而死的军统站长……。柳云龙对这一环形结构的形式美是如此钟爱，以至不惜让观众一开头就掉进云山雾罩（观众大部分并不知道尾畸秀实何许人也，与珍珠港事件何干，不明白一个1941年的故事何以要以1944年一个日本人的受死来开头），他精心呈现一个个间谍富于美感的死态，几乎到了匠气的地步，比如蒲巴甲饰演的那个侍应生，眼神清亮地向站长行了一个标准军礼，然后一歪脖子死去，就太不靠谱。死亡本来就与间谍生涯相伴，没什么好奇怪的，柳云龙不是刻意展现死亡，他编织间谍之死是与影片那层感伤色彩相衬的，他试图给影片添上一层谍战片中罕见的人文色彩。请注意影片中多次提到的“卒子”的说法，连环间中的卒子、各为其主的卒子、剖心沥血仍被怀疑的卒子，最终都难免成为弃卒。间谍也是人，他们的命运、他们的情感，有谁在乎？当年操纵卒子的人自然不在乎，今日的观众也不在乎，你在这上面花费那么多笔墨烦不烦哪？敢刀口舔血你就得担着，感伤个甚？能领会柳云龙苦心的，毕竟不多。
有网友看了影片批评柳云龙自恋，这确乎是个问题。柳云龙自导自演的角色大多是完美男人，这恰与柳云龙的完美主义性格相称。柳云龙也的确有自恋的本钱，说王宝强自恋，你信吗？落实到《东风雨》，安明依然是英雄加情圣，连死也死得那么漂亮睿智。影片中，欢颜和郝碧柔都深爱安明，愿为安明去死、去赴汤蹈火（且不论各为其主、明白终将死掐的军统特工与中共地下工作者相恋是否符合历史真实），问题是，周旋于两位痴情女子间的安明的情感取向是暧昧含混的，看不到其中的人格力量，这未免让大英雄的形象大打折扣。还有，我们看《暗算》，安在天的形象看起来很舒服，他的气质与近乎禁欲主义的环境是相称的，而把柳云龙搁在纸醉金迷的老上海，就有点勉强，就像他弹钢琴的姿态，拘谨木讷。一生二旦的形象如此单薄，不由得人怀念《暗算》中的安在天、阿炳和黄依依。
《东风雨》的制作刻意求工，不过，匠心有时是会流于匠气的，比如安明与站长在浴池赤裸相见那场戏，内心的赤诚相见就一定得辅于肉体的赤裸相见吗，这也太牵强了吧？再说了，柳云龙自己惜肉如金，却编派曾江老先生露一身赘肉，这就不必了吧？还有那被啧啧称赞的用特效做出来的上海外滩俯瞰图，那得花不少银子吧？我觉得，历史氛围不必一定要以这种形式呈现出来，中国电影人大可不必向好莱坞的技术霸权致敬。贪多嚼不烂的雄心和完美主义的匠心，使《东风雨》失去了《暗算》那如行云流水的自然和宛如情景再现的朴素。谍战热是由柳云龙的《暗算》掀起的，但迄今为止，尚未有一部作品超过《暗算》，包括柳云龙自己。
柳云龙的银幕处女秀尽管不尽人意，但不可否认，《东风雨》在如今有哗众取宠之心无实事求是之意的中国影坛，仍是一部不可多得的诚意之作，就可看性而言，也算吸引人，柳云龙不甘平庸的立意和努力，值得尊敬，只是他的起点较高，观众对他的期待也就高一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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