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
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让我回到了四十多年前,当时作为一名基干民兵,我参加了全县排盐改碱会战。都是年轻人,说说笑笑特别热闹。和我很要好的曹老五,人长的很利索,且多才多艺,唱的好二胡拉得好笛子吹得好。不管活儿多累,每天晚上,曹老五都要纠集一帮会吹拉弹唱的人,或者在街头,或者在房东家,就着清冽的月光,沐着徐徐的晚风,为当地的村民,为全公社的民兵们演唱。这样一个让大家都喜欢的曹老五,眼见得快三十岁的人了,却还是光棍一根,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后来我偷偷地问和老五关系也很好的另一个大哥,他笑了笑说: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
原因是因为老五从小失去了双亲,无能为力的哥哥只好把他送给了一个山里人,后来他经过千辛万苦,硬是找了回来,和也是光棍的哥哥相依为命。我参军后,听说曹老五背井离乡跑到了晋南,在那里的一个小村子里娶妻生子。我在晋南任职两年,曾多方打听老五的下落,但茫茫人海终究无果。这是发生在我的朋友身上的一个“皮裤套棉裤”的故事,也是我第一次听说雁北的这句俗话。
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这句俗话实际上是一个有因果的悬念,皮裤套棉裤为果,原因固然有,但却没告诉你。雁北的冬天很冷,是那种干嚓嚓的冷,雁北的西北风很硬,若是夹着雪打在脸上,有一种刀割的感觉。所以雁北人每每到了冬天,就厚棉袄厚棉裤地武装起来,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庭条件好的话,还会用老羊皮做一件皮裤。那时候雁北人穷,无论是穿棉裤,还是穿皮裤,一般都不穿衬裤,球衣球裤呢?连见都难得见。农村里没澡堂子,夏天还可以到水坑小河里干净一下,一到冬天,就只好窝囊着。窝囊的后果是长虱子,把手伸进衣服里,随便一掏就是好几个,一掏又是好几个。雁北人连衬裤都没得穿,怎么会把棉裤套着皮裤呢?没见过,从来没见过这样穿裤子的。现实中没有的事,雁北人竟然能编就一个流传久远的俗话,能制造出这样一个悬念来,说到底这句俗话,不是说裤子,而是在说事情,或者是在讲现象。不得不佩服雁北人的这种幽默式概括。
问题是这个世界上有解不开的疙瘩吗?我觉得是有,虽然不是很多但真的有。要是没有,怎么会有不撞南山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这两句话呢?我特别不喜欢夸夸其谈的人,其实夸夸其谈的人自己也知道,夸夸其谈不好。大家在一起聊天,这种人会不管不顾地插话,没完没了地指手画脚,好象老是有满肚子的话要说。这是不是皮裤套棉裤呢?多数夸夸其谈的人一生也改不了这没出息的毛病,那就是一个死结!去年夏天,回老家参加同学孩子的婚礼,宴席毕天南地北的二十几个同班同学,在宾馆开了一个房间叙旧。中途进了一位不速之客,是我几十年前的一个旧相识。此君一进门就开始演讲,牛皮吹得山响,搞得大家很扫兴。为了解开这个套,我问他还认识我吗?他连卡子都没打就说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呢?我问我是谁?他一下楞在了那里。我接着给他提醒,他几次胡说八道。在我一次次把他的谎话戳穿后,令我佩服的是,此君竟然一点都不脸红,仍然一句赶着一句地吹着。在我们十几岁认识时,就知道他是一个牛皮匠,没想到过去近四十年,他仍然非常执着地吹着,仍然里边穿着一件皮裤,外边套着一件棉裤。缘故呢?可能有。但我真的不知道,他几十年如一日吹牛的原因是什么。
我要说的是,任何事物都不可以偏盖全,没有缘故的事情,只是个别问题,而皮裤套棉裤,这种看似不合情理的现象,其实是有其内在的合理性。现实中有许多许多难以理喻、难以理解、难以明白、难以看透的事情,仔细梳理一下,认真分析一下,我们还是会从中找出那个“缘故”来。很喜欢央视“心理访谈”这个节目,心理学家真象人肚子里的蛔虫,不论是花花肠子,还是烂了的肚子,就算是心坏了,他们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是的,有的人皮裤套棉裤,自己知道是为什么,有的人把两件裤子套着穿了很久,明知道很难受,也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啦。让心理学家“透视”一下,或者自己冷静地思考一番,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既然雁北人说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那这个缘故是肯定存在的。这让我想起了很早前非常流行的一句名言,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想起了因果报应这个词。报应这东西有吗?冥冥之中似乎存在,连伟人都说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不到。那为什么要皮裤套棉裤呢?其缘故是不是可以用老百姓的话来解释:种瓜得瓜,种豆得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