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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岸,是一个方圆不到两公里的村,每天都要走进走出好几次,于它来说,我是一个外来者,于我而言,它是一个可以提供休憩之地,我对它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关于它的点滴,在网络上也没有任何消息,所以我从未真正地走进过它。
直到有一天走过它的石板路,看到杂草丛生的土墙,古老的房子,一股久远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看到了它深沉的一面。
跟广东大多数其他村落一样,每一个村都有一个牌坊,牌坊代表着这个地方,也给穿过牌坊的人一种归家的感觉,这个牌坊称得上东岸最豪华的建筑,穿过这个牌坊,走几百米就进村了。
跟广东其他村庄一样,无一例外的是都有一条穿村而过的臭水河,东岸这条小河叫做阳江,里面生存着一群数量可观的鲤鱼。
进村后几棵大细叶榕旁边有一个广场,有了广场自然也就有每晚的广场舞,大妈的舞蹈和年轻人的篮球共享一个篮球场,其乐融融。
现今也新建了活动场所,乒乓球桌、羽毛球场和儿童滑梯。
东岸广场四周都是吃吃喝喝的地方,曾经的东岸小学变成了现今的老年人活动中心,往里面左拐,一条石板路旁边就是一些老房子。
曾经的东岸村,现今被一些四平八稳的新式小洋房围堵在中央,一条马路穿村而过,背靠一座不算高的山,左面是临近河海交汇处,我想东岸名字的来源是不是在海岸的东边?
有人说要看一座城的文化底蕴,一半来自书上的记载,一半来自土地上的建筑,而东岸,没有任何文字讯息,所以我只能去看现存的老房子。
从高处望过去,青砖灰瓦的老房子错落有致的群聚在一起。
走进巷子,水泥地面变成了石板,左边是我每天都要路过的房子,被装修了一番,住着一位外国人,两层楼的高度没有分层,高大空阔的空间,窗子被换成了琥珀色铝合金推拉窗,门也换成了不锈钢防盗门,还加装了雨板,这些东西可以更换,而青砖灰瓦,以及墙上面的绘画涂鸦以及雕塑,屋檐下的木雕,这些东西还保存着本来面目。
屋檐下一砖宽的砖雕,再下面是一长幅灰塑,灰塑两旁是古诗词,一般都寄语着美好,窗檐上也有花草雕饰。
灰塑上的色彩斑斓已被风雨侵蚀,但旁边有一行字还模糊可见,似乎是记录着这座房子的建成日子:中华民国癸酉……,经推算是1933年,距今已82年。
从房子的侧面走进去,有一面蚝壳墙,蚝壳墙是岭南古建筑里的显著风格,因地取材,从整整齐齐的蚝壳可以想象匠者花费的功夫,用手摸过去,它还是如此的坚固,坊间说“千年砖、万年蚝”也代表着它经久坚固的特色。
再往里面走,有几所老房子,都是空房,门扉前欣欣向荣的花草印证了主人已将它遗弃。
这些房子的窗户都极小,半开着的简朴的小木窗,表现呈现着腐旧的颜色。
继续往里面走,右拐来到一条长长的巷子,纵横交错的电线和网线将视线带向尽头,也许这里曾经是一条老街,大部分老建筑都已拆掉重建,但是在这些新式建筑里还是能看到不少透露出灰色且低矮的老房子。
这所房子到屋顶的高度估计也就三米出头,没有漂亮的装饰,最吸引眼球的就是门头上面那块雕刻着花草的横梁,窗户换上了玻璃窗,墙上一条石灰补缝线,这些都是曾经主人对它是努力过的痕迹。
这也是一所废弃的房子,高高的双开木门,从墙上裸露出来的蚝壳可以看出,这堵墙中间填充了蚝壳等,外围用石灰覆盖保护,相比之前那些房子更加古旧, 屋檐下面几乎没有装饰性的东西。
继续往前走发现一栋有点不一样的房子,门前堆着一个榕树根,屋檐延伸出来由石柱支撑,红砖是后来新砌上去的, 外观风格看上去像是宗祠。
我脑海中有一个疑问,同时期的建筑,在我儿时记忆里的老家都是木房子,而这里清一色的青砖房,细思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是,广东气候湿热多雨,如果用木材制作房子,可能很容易腐烂,屋顶称重结构是用的圆木,但是屋檐极窄,如果延伸出来太长,也容易被雨水腐烂,而上面这所屋檐延伸得较长,避免腐烂,所以采用了石柱。
房子的建筑风格都差不多,没有分层,青砖灰瓦,屋檐短短的延伸,大木门,但是屋檐下的壁画和题诗都却不尽相同,这里壁画里两个老人家在树下下棋,旁边两个小孩玩耍,一幅悠闲情景。
关于门上的“文丞武尉”四个字的意思,查了一下资料:是协助县令的官职。
把画面切换到壁画的左上角,两幅中国花鸟画的内容和颜色还保存的很完整,树梢间的喜鹊和草丛下的鸟,旁边的字迹来自《神童诗》:春游芳草地, 夏赏绿荷池, 秋饮黄花酒,冬吟白雪诗。
远远看去,墙上的壁画和雕饰又让我停下了脚步。
壁画中从左到右:花,山水,花,山水,中间两副书法间隔,屋檐下的横梁木雕尽管颜色变得黯淡,现在看上去上面雕饰的花草鸟兽仍透露出一种手工般的精美。
这所房子的墙面装饰可谓鸿篇巨制,大门上的大幅壁画,右边则是大幅灰塑,侧面窗檐上也有装饰。
壁画已经斑驳褪色,隐约间看得出是两位文人在山水之间,看了这么多壁画,壁画的主题无外乎就是表达一种吉祥或者怡然自得。
东岸最迷人的灰塑非他莫属,色彩已抵挡不住百年风雨,但是那鸟的形态依旧栩栩如生,花朵的形状也清晰可辨,灰塑这种民间艺术形态与藏于博物馆的雕塑不一样,它的艺术精髓是一种超然物外,挑战时间的存在,生来就是饱受风雨的,给房子增添光彩,同样也跟房子老去而老去,虽然失去了当初的色彩,但我正爱它现在的斑驳与风霜。
灰塑是广东传统建筑特有的室外装饰艺术,以石灰为主要材料,拌上稻草或草纸,经反复锤炼,制成草根灰、纸根灰,并以瓦筒、铜线为支撑物,在施工现场塑造,待干后再涂上矿物颜料而成。
我看过了广州闹市间被翻新到精彩绝伦的陈家祠灰塑、也看过了岭南印象园里屋檐下的灰塑,那些灰塑给我的感觉就是人为造就痕迹明显,那种给我的震撼远远不足东岸屋檐下失色凋落的灰塑。
这首诗来自王维的《桃源行》:渔舟逐水爱山春,两岸桃花夹古津。坐看红树不知远,行尽青溪不见人。诗的上方可以清楚看到祥云图腾,祥云是具有代表性的中国文化符号。
到了村子的中心有两棵大木棉,春天里木棉开得异常火热。
院落里悠闲的小狗和盆栽。
这条小巷的尽头是一片古墙,青砖与石灰的青白相间,看上去也有一种整洁而结实的美感。
这应该是东岸最悠久的古墙,土夯实而成,墙头杂草丛生。
土墙的尽头是一个牌坊,大德里,岭南的很多巷子都以什么里什么里命名,这里的里相当于巷的意思吧。
牌坊的旁边是两颗鱼木树,并没有其他大树的枝繁叶茂,简练的枝干,细小的叶片,书上的铭牌显示 120 多年了,我觉得这是一个估值,也许它已经存货 130 年也未知,是东岸现存最古老的树,但这并不代表东岸村存在的年龄,只是有一些更古老的树没活到今天而已。
牌坊已经非常古旧,有点破败迹象,大德里三个字两旁有两行小字,放大后可以看到:光绪乙酉冬日重建 、里人黄光 (这个字难以辨识)书。光绪乙酉也就是光绪十一年——1885 年,重建距今已130年,而当初建牌坊的年代就更加久远,多久远我也不得而知了。
简单的石桌石凳,在这个地方,可得一片安宁,从石板上的苔藓可以看出,这个地方已经没人来坐了。
夕阳的余光打在砖墙上,一片暖色,屋顶积攒了很多树叶,三只猫在上面晒太阳,而这,也就是东岸村的边缘。
在东岸静静地走了几圈,照片里的建筑也仅是几十所中的几所,从这些无人居住的建筑上,我看到了令我沉思的历史文化和建筑,也目睹了这些房屋被荒废的现状,人永远无法回到过去,就如同人们永远无法再住进这些老建筑里一样,我能够做的就是把它们记录下来,得闲的午后去村里走一走。
如果你也有机会来到东岸,我真诚的邀请你去村里的更深处看看它们。
等你,在东岸。
注: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网盘下载高清原图,链接:走进东岸,原图104张 密码:krc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