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望祁连 【长篇连载之六】 西望祁连——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河西征战纪实

西望祁连

——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河西征战纪实(连载之六)

焦元平 著 

天地出版社2001年出版

中国军阀的一个显著物征是:抢占地盘,视土如金,各霸一方,狼狈为奸。谁要抢占了他的地盘,就象挖了他家的祖坟一样,便不惜血本,兵戈相见,非打个鼻青脸肿不可,但是,在防共,剿共,灭共的问题上,他们则有着共同的语言,能够齐心协力,有的还挺卖劲哩。

蒋马、“四马”联手剿共,又是一例史证。

1936年10月16日,四方面军的三个军还未西渡黄河,蒋介石就下达了进剿令,催马步芳部向兰州至靖远间黄河两岸开进,阻止红军西渡,13日,国民党西北绥靖主任兼第三路军总司令朱绍良(1),也不敢怠慢,立即发布《剿匪计划纲要》。22日,蒋个石飞抵西安坐镇指挥,严逼张学良的东北军和杨虎城的西北军参战。25日,三十军强渡黄河。蒋介石又令朱绍良迭电扼守甘肃西部重镇的马步芳和马步青,加强防务,阻击红军,不得贻误。

马步芳看了新二军参谋长马德送来上峰的电报,腿上象被狼咬了一口。拍案而起,咧嘴骂娘:“奶奶的,你光头打不过共匪,让马爷替你卖命,居心不善。”

这时象根棍子立在一旁的马参谋长,看到脾气暴戾的司令发火,便躬腰贴近,献媚地说:“司令,共匪西窜,后患无穷,早商良谋,方为上策。”

其实,这时一心想当西北王的马步芳,也企图把西渡黄河的红军消灭在甘北,但又担心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乘机而入,把他从西北王的宝座上拉下来。

骂归骂,他的部下都是“清一色”,哪个敢向老蒋告黑状?

“开会。”他向参谋长下令,仍忧心冲冲,神色黯然。

作战室里,军官们到齐了。马步芳让他们先拿出防共的“高招”。可是,这些人揣摸不透他的心思,更怕言语有个闪失而丢掉自己头上的乌纱帽,都木楞地直坐在桌边,缄言不语,洗耳恭听。

“你们不言传,我先说。”马步芳脸色铁青,目光阴森,“流窜甘境共匪,穷途思逞,势甚猖獗。你等饬令部队构筑工事,严密布置,而防偷袭。当前,我们面临生死关头,大家必须团结一致,共患难,同生死。我还是说那句老话,先人创业艰难,不能在我们手里踢踏掉!打仗谁敢耍滑头,不卖命,丢了阵地,拿头见我。”

    马步芳又是骂,又是吓,军官们只有唯唯喏喏,随声附和。会上当然没有拿出什么具体方案。

蒋介石、朱绍良催命似的电报一封接一封,马步芳狗急跳墙拼命了,他怂恿胞兄马步青的骑五师出兵卖命,将兵力集中在景泰、一条山、打拉牌一线,委派他的幕僚马忠臣、马丕烈、马骏良分赴宁夏马鸿逵、马鸿宾的兵营,协商剿“匪”大计;遂派马全义部带领民和县的民团,马忠义部带领互助县的民团,星夜驰援。

马步芳剿共是铁了心的。

早在1935年北上抗日红军跨过四川边境挺进甘南的时候,他就在青海的玉树、果洛、贵德、循化、湟源和临潭新城等地,设置了三道防线“围剿”、堵截,还向蒋介石打电报说:“步芳亲赴川青边界之交,布置防务,第一道防线横贯有数千里之长,第二道防线纵横有八百里之多,防务巩固,堪以告慰。”不几天,他怕蒋介石责怪自己爱吹牛不卖力,遂又向蒋发报聊表忠心:“本省兵力尚足调遣,有素经训练的壮丁50万,请勿远虑。”

西望祁连 【长篇连载之六】 西望祁连——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河西征战纪实

    马步芳电不必“远虑”。可是,西渡红军用血肉之躯硬是在枪林弹雨中执行党中央关于“打通国际路线”、配合一方面军夺取宁夏的战略行动,使他魂飞天外,增添了不少近忧。

    10月27日,三十军在吴家川、尾泉等地,先后击溃敌骑五师马禄第一旅和祁明山第三旅的阻击,接着在九军的协同下,向盘踞景泰、一条山之敌骑五师韩起禄第二旅和退守锁罕堡之马禄旅进击。31日,三十军占领一条山大部村庄,将韩起禄的一个团包围在一条山西北的一个城堡内。11月1日,九军进占一条山南之锁罕堡,打拉牌一线,将马禄旅600多人包围在锁罕堡北土围子内。2日,从青海增援的马步芳部的两个骑兵旅被三十军击退。3日,敌又纠集三个骑兵旅和两个步兵旅,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发起进攻。红军奋勇迎战,再次给敌以沉重打击。被围困于锁罕堡的马禄旅600人见情势危急,惧怕被歼,在红军的争取下,表示“接受”联合抗日主张,愿交出部分粮食,“撤往凉州”。红军遂解围令其撤走,4日,敌集中一个骑兵旅连同特务团、反动民团共5000余人,有几架飞机配合行动,向打拉牌一线的九军阵地疯狂猛扑,该军二十七师以五个营的兵力与敌激占七个多小时,将其全部击破,5日进占镇虏堡。

    在甘北,红军与马家军激战12天,毙伤俘敌2000多人,敌前总指挥、骑五师少将参谋长马廷祥也一命归西了。

前线“将士”阵亡,阵地丢失的消息传进马步芳的耳朵里。他假装从眼窝里挤出几滴泪水,告慰“烈士”英魂。9日就向国民政府主席林森打电报诉起苦来:

    “……共匪偷渡黄河,挺窜河西。骑五师奉命令堵击,以防地辽阔,致匪渡河进扰。本军迭奉电令,抽调劲旅开赴一条山、景泰、大拉牌一带,协同骑五师防剿。交战以来,时已半月,于急风大雪,飞沙广漠中,未分昼夜与匪激战!其间以官兵奋力,得以固守防地,迭有战获,此于本月7日克复一条山全境。是役我指挥骑五师参谋长马廷祥在阵线指挥时中弹身亡。……两周来械弹之消耗,苦力之撑支,可想而知。但赤匪之诡诈,今后之变化尚难逆料,虽本军之戮力周旋,惟恐无完善对果。赤匪之进窜不已,我军之堵剿方殷,充实军需即待预备。惟以青海财政之艰穷,本军械弹之缺乏。若不亟请补充,殊不足以应此关头,防藏歼匪。伏恳钧座体念边疆之危迫,本军之艰难,赐拨巨量械弹,济此燃眉,俾数万爱护国家、保卫桑梓健儿得以安心用命,不致有所顾虑,非仅芳一人所盼祷者。劳自任职迄今,向财者无过分要求,对以事之听还不得不具实奉,恳切盼赐于接济,青甘之幸!边疆之幸!临书不胜屏营待命之至!专肃恭请。”

 

    蒋介石独揽国民党军政大权于一身,林森看完电报,他能给马步芳拨款调兵武器吗?恐怕只有长吁短叹感概一番了。

    这期间,剿共前线损兵折将的电报密函,通过各种渠道送到蒋介石的办公桌前。他一一过了目,心里显得烦燥,便骂出声来:“娘唏屁,子香是个蠢货!”

    蒋介石骂马步芳,不是为前线千名将士归天,而是嫌这个马家军的头面人物诳了他,白白骗去10万元。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马家军队,自辛亥革命以来,先叫“甘军”,又号“西军”,继称“宁海军”。红军抵进陕甘宁边区,才受到蒋介石的青睐,把“暂编”、“新编”的杂牌换成“陆军第一○○师”正规军的番号。马步芳的杂牌军“荣升”为国军,身份自感不低,便抖起威风来。他想:你老蒋给我中央正规军的番号,我就是你的人了。平时养兵,战时打仗。你不给钱,难道让我的士兵喝西北风去不成?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对,要钱。”他立即让韩海容和李德渊拟写几封电文,相继发出。电报到了南京,蒋介石复电,原则上同意发饷。但发多少,什么时候到,未说明白。于是,马步芳就派遣“要饷团”,专程到南京。成员是班禅驻南京办事处处长罗堪布、青海省党部特派员郭学礼、省政府民政厅厅长谭克敏、省教育会长韩海容、一○○师少将顾问魏敷滋。

    “要饷团”是同年农历正月到达南京的。他们通过行政院长孔祥的引见,蒋介石同意召见,谈话时间只有15分钟。

    罗堪布等人走进客厅,蒋介石先自居上座。寒暄过后,按照事前商定的调子,由韩海海容向蒋介石陈述青海财政穷困的情况。听完汇报,蒋介石说:“斟酌再看。”韩海容想让蒋委员有个具体答复,自己回青海也好交差,便冒着斗胆,再三陈言。然而,蒋介石还是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说:“斟酌再看。”

  青海的四位代表没有从蒋介石的腰包里掏出钱来,顿时象秋后的茄子,蔫了,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悻悻不乐地回到下榻的宾馆。

    旧社会有些事情是很怪的。钱本是身外之物,但有些人视钱如命,对钱比他娘老子还要亲三分。他们信奉一条人生的决窍:用国民党的钱买国民党的官,用国民党的官再抓国民党的权,用国民党的权再扩充自己的武器,用枪杆子再去抢更多的钱。青海代表在南京频繁活动了三四个月,没有弄到钱,心不死,便拜门子,托关系,去找军政部长何应钦、行政院长孔祥熙、中统特务头目陈果夫,还专程到上海拜会财政部长宋子文。结果,仍是两手空空。

    一天,韩海容和康冠儒(马步芳南京办事处处长)乘坐班禅的汽车外出,在车内谈及走蒋夫人的“后门”而苦于无人引见的烦恼。司机一边开车,一边侧耳听他们闲聊。哪料到,这位司机却给他们带来了福音。他说:“凡蒋夫人私人馈赠都由赵副官经手。乱撞反而碰钉子。”

    “何以见得?”

    “我曾给委员长开过十几年车,因饮酒被斥退,后来才给班禅大师开车。”

    “你认识赵副官吗?”

    “很熟。”

    “领我们去找他,行吗?”

    “当然可以。”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送什么东西呢?

    国民党的京都——南京,是我国著名的历史名城之一,文明古迹甚多,美景数不胜数,繁华热闹非凡。“要饷团”成员是久居塞外西宁而习惯于喝奶茶吃手抓羊肉的“土老帽”,没有徜徉繁华的闹市,未敢涉足青楼厮混烟花女子。他们煞费苦心,几乎跑断了两腿,花了数千元,终于买到了一件用海龙皮制作的毛茸茸、针苍苍,色黑而褐黄的女式大衣。这件大衣是当时南京市场的紧俏货,一般市民和政府官员是很难买到手的。

    一天,班禅的汽车司机领着他们来到孔祥熙公馆,大门启开,司机先进去传达来意,把青海代表送给赵副官的一件黑色藏羔皮筒子和200元的“红包”递上,赵副官见了礼品,笑容可掬,说声:“谢谢。我给你们传达一下,再给你们电话好了。”

    果然,礼品佼好,夫人灵验。过了几天,国民党军事委员会来了通知,说:“奉委员长谕:明日上午,青海代表由朱厅长培德代见。”

    次日,他们来到军事委员会,朱厅长转达了蒋介石的意见,说:“年度预算已过,第一○○师的军饷,本年度不可能正式照准,但已考虑好了,提交下年度军费预算项内,今年仍须地方负担。不过你们几位远道而来,留京多日,兹已由临时费先拨10万元。”

 

   蒋介石从翻腾飞卷的往事中回到现实:西北剿匪,初战失利,这还了得!他很气恼地对身边的部下说:“军队呀,是我们的命根子,谁敢延误战机,军法处置!”接着,他挥着指挥棒,令西北军驻军将领尽心尽力,会剿共匪。

    一霎时,西北战场上的国民党的高级将领,来去匆匆,密商军机。但也有人倒霉短命的,因飞机出事,身丧火海。

    请看当时的报纸新闻报道:

张学良昨飞兰州

中央社兰州4日电

      张学良偕晏道刚、胡抱三等三人,4日晨11时,由西安乘飞机于12时45分抵兰,下榻励志社,下午偕于学忠等登五泉山游览,晚与朱绍良、于学中会谈剿匪军事,并有所指示。

 

陈诚昨由洛阳飞宁夏

太原4日下午9时发专电

     陈诚4日上午11时,由洛阳飞抵太原,徐永昌、杨爱源等均往欢迎。陈未进城,旋于午刻仍乘原机飞宁夏访马鸿逵,商剿匪军事,并传达蒋委员长对剿匪机宜之意旨。(原载《大公报》1936年11月5日第三版)

国民公报

(1936年11月14日)

    国民党陆军第三军军长兼西北剿匪第一路第一纵队司令王均,8日乘飞机由天水飞兰州至马营镇附近,飞机起火殒命。

 

    马步芳在西北的耳目众多,国民党政界军界要员活动的情报很快能禀报上来。所以,他对目前局势是了如指掌的。更何况前段时间,蒋介石的得意门生胡宗南由陕飞兰与朱绍良、于学忠等人商“剿匪”机宜;何应钦在南京,朱绍良在兰州向新闻记者等披露赤匪窜扰甘陕宁的情势,呼吁各界协力堵剿毋失殄灭良机。这几件事,马步芳很快就知道了。他眼睛滴溜溜一转,心想:中央军在前线卖命,我岂敢坐观虎斗。当然,我这个在甘肃和青海两省踏一脚也要地动山摇的“土皇帝”,深知当年混迹于上海滩的蒋大总统心比他黑,手比他狠。若是迟疑,说不定哪天他的脑袋搬家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掉的呢!

    于是,马步芳与“阿哥”马步青经几次电报磋商,决定在凉州召开紧急军事会议,提出了“保卫桑梓,安定西北”的口号,设立了前线总指挥,任命马元海为前敌步兵总指挥,马朴为骑兵第二路指挥,马禄为骑兵第三路指挥,韩起功为步兵第一路指挥,骑五师马呈祥和一○○师马步康、马全义等旅及民和、互助、乐都、贵德、同仁等县民团为总预备队,随时担负机动作战任务。他在会上严令各部:“作战不退,无命不回。”扬言:“宁死一万人,不失一寸土。”

    这样,马步芳和马步青的正规军九个旅和一些直属团队三万军队及强征参战的青海、甘肃十万“国民兵团”,由东向西——平番、古浪、凉州、永昌、山丹、甘州、抚彝、高台、肃州、安西一线摆开,重重设防,围歼红军。

    “二马”陈兵河西,卖力剿共,是有其打算的。

    自1900年以来,马家父子狼子野心,投机钻营,拥重兵,霸一方,三代四世以封建世袭的形式统治甘青两省长达40年,在人民的血泊中用劳动者的骷髅建筑了中国西部军阀的宏伟殿堂,正如马步芳所说:“我们的官是从血里捞出来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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