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知道的是,在一条绿荫蔽岸的傍河小道尽头,跨过一座古石桥,小路尽头有一座柴门紧闭的园子,占地50亩的园子里除了寥寥几个工人在除草,只有狗儿在无聊的吠叫。这是一个传奇的园子,奇在它虽然只有区区6年历史,但一厅一房、一砖一瓦、抬脚随便迈过的石桥、举手随便触摸的碑柱,无一不是历尽沧桑的传世古物,奇还奇在物欲泛滥、旅游资源滥开采的今天,这个叫“醉枫园”的园子完全谢绝游客,遗世独立,孤芳自赏,也奇在这个园子的主人,加拿大籍华人黄修志,十年间买下待拆濒毁的156栋古宅,不是为了收藏、增值,只是为了保护、传承,醉枫园就是他重建这些古宅之地。
十一月同里,秋风萧瑟秋云飞,草木摇落草色浅。几个朋友相约,去同里喝茶。喝茶的地点就是这个不对外开放的醉枫园。因为代黄修志管理园子的园外楼主是朋友的朋友,所以我们得以叨光。
进得园子,就有狗狗用狂吠迎接我们。此地原来是个苗圃,所以绿荫被园林木森森,茂盛的树木没有刻意修剪的痕迹,枝桠纵横,一条不甚干净的小河,木桥曲折于上,河边蒿草摇曳,或青砖或条石铺就的地面上间有杂草,或有青苔,恰恰是这种有别于开放园林和公园整齐划一的零落,令人有置身于旧家大宅之感,觉得自己是来拜访一位大雅的朋友而非游玩园林,这种感觉很复古,很浪漫,很亲切,很恬适。
柴扉为门
曲桥为径
林幽人静
屋老草深
园主虽购下150多栋古宅,也有心全部重建,但这毕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黄修志绝对不是一个俗人,他不是图一个虚名,他要每一幢重建的老宅都原样恢复他本来的面貌,拆下来的一砖一瓦、一梁一柱、一门一窗都是编好号的,重建时缺了的材料绝不用现代的新材料补上,一定要找到同时代的、相近的材质才能用上去。所以复建的速度非常慢。醉枫园现在不过才有了数处院落,但这数处都堪称精品妙作。我们在一幢深深四进的古宅里流连忘返,那是从上海闵行区拆迁过来的时宜堂,此堂始建于清朝咸丰年间、重建于民国六年,原是牛皮草货公所(所谓的牛皮草货公所就是供牛皮草货商人歇脚的地方)。青砖灰瓦、斑驳立柱、雕梁格棂、幽幽长廊,无一不述说着上百年的古老,无一不折射着岁月的流光。庭前,还有两棵特意找来的古松,古树让这座老宅子真正复活过来,似乎,这幢宅子一直在这里,地老天荒的在这里。
时宜堂门口竖着一对石碑,一左一右刻着“相逢亦无事”、“不来忽忆君”,细细咀嚼,觉得很有味道。
在园子里逛了一圈,把老宅子一座座细细看去,一口口老井、一张张石桌,一个个石墩,无不用尽心思,都是黄修志砸大钱淘来的古物。
苔青石锈述说的皆是古老
花窗格棂投影的尽是岁月
中堂挂的是园主手书
在这样的院落里品茗心头不挂一丝凡尘
在青苔斑驳的庭院里一张大磨盘改做的石桌前团团坐下,煮水烹茗,听秋风瑟瑟摇动黄叶,看竹木疏朗掩映庭院,抿一口茶,轻倚栏杆,漫说从前,似此身不在当代、不在市井,恍惚也在百年之前……
离这里不远处黄修志的大仓库里,还静静地躺着早年拆除的静安寺,那大雄宝殿的龙柱、包着金箔的莲花杵;静安寺的旁边睡着的是杜月笙老宅,那卸除下来的100多道门扇,黄金荣送的千斤红木雕花大梁;隔壁,是差一点就片瓦无存的徐志摩在海宁的故居,以及故居附近一整条古街上的大小68栋老宅……
黄修志说:“别指望这里会变成旅游景点啊,老房子可经不起再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