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语言输出过程示意图
相信大家对这个英语句子的输出过程会有很多疑问。对中国同学来说，首先最为突出的一个问题就是：既然词句编码步骤中没有主动地思考语法规则的过程，那是怎么才能做到在句子选用动词的过去时bought，而不是选用原形 buy 呢？
如果大家仔细看前两个模块就会发现，对句子中动词使用什么时态的“决定”，是在第一步的概念形成中，即在“想说啥”的阶段就明确了，而不是等到第二步的词句编码模块中才去考虑的。也就是说，选择词汇之前，“买”的动作“发生于过去”的概念，已经被思考过并包含在语前信息中了。这样随后第二个模块的语句构成器才会“知道”要从头脑词库中选用bought这个单词形式，而不是先选择单词buy，然后再根据语法规则进行时态变位。这个关键点，绝大多数中国同学和英语老师都不了解，普遍认为说句子正确时态来源于对语法规则的了解和应用能力，这种想法无法避免在说的英语句子中大量出现时态错误。
大部分中国同学在说英语的第一个步骤形成概念时，使用的实际是汉语的思考方式。汉语对动作的思考，并不带有时间信息。这样到了接下来的词句编码步骤时，由于语前信息中没有时态信息指示，语句生成器无法从头脑词库中选择相应的动词时态形式，那么最可能选用的就是动词原形，导致时态错误！美国的语言学家在对正在美国上大学的，母语为汉语、日语、韩语、越南语和阿拉伯语的留学生的研究中发现：“尽管他们接受了很多年的英语语法培训，但由于在他们语言的时间概念思考与英语存在巨大差异，造成他们读或听到英语时对时态不敏感和产生大量输出错误。所以用讲述语法规则的教学方式来讲解时态，对说这些语种的学生收效甚低（Hinkel, 1992）。”
既然语法教学对说英语时态的正确性不起作用，那如果到国外去生活，长期浸泡在英语环境中，是否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外语环境对儿童有效，对成年人基本无效。语言学家在对生活在英语环境的中国移民的测试后发现，如果是在6岁以前就来到英语环境中生活，基本上都能自动就能掌握英语的时态的正确应用。但如果是12岁以上才来到英语环境的，就很难通过语言环境自然掌握时态的正确使用。下图是纽约城市大学心理学系的专家，针对5-16岁来到美国的说汉语的中国移民，连续在美国英文环境上公立小学和中学5年（60个月）的英语规则动词过去使用的跟踪测试。测试发现在英语环境生活5年后，5-8岁年龄组（左图），过去时使用正确率平均接近70%。但12-16岁年龄组（右图），对动词过去时使用的平均正确率还不到40%（Jia andFuse, 2007）。
Journal of Speech,Language, and Hearing Research.
提出“为说而思考英语”理念的Slobin, 认为在学外语过程中，“语句子中的动词是具有时间形式和状态特征的特点，对于学习第二语言来说，正是最难掌握的地方（Slobin，2003）。”所以我们本章重点解决这个学外语过程中最难掌握的，同时也是中国同学在说英语中出现问题最严重的关键点。
如何让我们这些习惯了汉语思考方式，建立起对动作的时态概念思考呢？下面我们先来给介绍英语的时态的思考具体内容是什么，然后在后面的章节中会详细介绍输出中正确使用时态的有效训练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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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我去者，昨日之时长
针对中国同学的英语学习，美国密西根大学的语言学教授 Guiora 的评论是：说汉语的人在学习英语时，面对的挑战是需要从整体上建立一套对时间的全新认识和描述（Guiora，1983）。中国同学建立对英语动词时间性的概念思考的前提，是要认清汉语和英语在对动作发生时间概念的思考内容上的具体差异在哪里。
我们先从动作思考的信息归类的角度来解释，到底什么是英语动词的时态。所谓时态，其实是“时”（tense）和“态”（aspect）两个不同但紧密相关的概念，我们需要分别介绍。
动词的“时”，描述的是动作发生在“时间轴”上的具体位置。说起来，英语的“时”这个语法概念非常简单，严格说英语只有两个“时”，即“过去时”和“非过去时”。所谓的“将来时”，实际是通过 will, be going to 等助词来标明，而动词的形式仍是原形。在外语教学中，为了教学方便，才把“将来时”也分离出来，这样就有了大家习惯上“过去”（past）、“现在”（present）和“将来”（future）三个时。但中国同学在将来时的使用上一般不出错，因为英语的将来时的应用方式跟汉语非常类似，所以我们学说英语，重点只要关心“过去”和“现在”概念的差异。不是还有什么“进行时”，“完成时”什么的吗？这些其实都不是“时”，简单说是“态”。
所谓动词的“态”，是动作发生发展的“形状”（shape）。“态”跟动作发生的时间并没有关系。英语的“态”主要只有三个：“一般态”（simple），“进行态”（progresive）和“完成态”（perfect）。但“完成”和“进行”经常组合在一起使用。因为该组合比较常用，所以从学习方便的角度，又分离出了一个独立的“完成进行态”（perfect progresive），变成了四个常用的态。
对什么是英语的“时”，什么是“态”，什么是“时态”，国外的语言学界一直以来都有多种不同的说法，所以造成汉语的学术翻译也跟着出现概念混乱。从英语学习的角度来说，上面两段中对“时”和“态”的定义方式，被一致公认是最简单和最实用的定义方式。所以在由美国UCLA 大学 Celce-Murcia，密西根大学 Larsen-Freeman 和哥伦比亚大学H. Williams三位知名的外语教学专家合作编写的，广受全球英语教师膜拜的《语法书》（The Grammar Book）中，也明确建议广大英语教师用上面这种对“时”和“态”的定义方式，把一套简单明了的“三时四态”的英语语法体系介绍给学英语的学生。英语所有的动词在句子中，都是以同时既有时又有态的状态出现，三个时与四个态组合，就有了12个“时态”。如下图。
其实中国同学对这个英语时态体系的内容非常熟悉。即便是初学也不感觉困难。很多同学把以前学过的大部分语法知识都忘掉了，但这个时态体系都没有忘记。问题是对这个英语时态体系的再熟悉，也无法做到能说出正确的时态形式。在说英语时，需要在概念生成时思考动作发生的时间和状态，这样在接下来的词句编码中才能够去选用动词的正确时态形式。但是说汉语的人对动作和事件的描述缺乏时间信息，所以即便了解了这个时态语法体系也难以做到正确运用。而追究其终极原因，是说汉语的人在对动作或事件发生的时间性的认知方式上，和说英语的人有很大的差异。
我们首先来说在对“时”的认知上的差异。语言学家通过对用不同语言表达相同事件的对比研究实验发现，对同样背景条件下的动作，在说汉语的人头脑中的动词指代时间跨度的概念认知，比说英语的人同样含义的动词指代时间跨度的概念认知要长（Chen, Su, Lee and O''Seaghdha,2012）。如下图：
Chen, Su, Lee, and O’seaghdha. Bilingualism:Langua
说英语的人，在概念中把过去、现在和将来，使用“间隔分段”（segemented）的方式进行概念化思考，每个动作的发生都要归类于某个具体时间分段中，每个时间分段的跨度较小，动词发生具体时间概念精细。而说汉语的人把过去、现在和将来的时间概念看成一个不可分割和延续的整体，对动作发生的归类时间跨度大，可以把发生在过去和将来的事件，都容纳到现在时间的概念中去思考，对动作发生的具体时间思考比较笼统和含糊，被称作“延伸当前”（extended present）的思考方式。
在汉语思考中，无论事件是何时发生，在概念中都被默认为现在。
所以说汉语的同学喜欢用英语动词的原形的习惯，实际上是源于说汉语的人认为所有动作的发生，都可以笼统地归类于“当前时间”进行思考的“穿越式概念认知方式。”
举例来讲：“从前有个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讲故事。讲的什么呢？从前有个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讲故事。讲的什么呢？从前有个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讲故事。讲的什么呢？从前有个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讲故事。。。”这个故事汉语可以用一模一样的词句不断地重复讲下去。不管各种动作发生于何时，说汉语人在思考中只保持着“当前”的观察角度，跟随着故事的剧情发展，这个“当前”的观察点不停地穿越到过去，和过去的过去，经过N个不同的时间点，登上N座不同的山，进入N个不同的庙，听N位不同的老和尚讲故事。
同样一个故事，如果用英语来讲，讲故事人思考中的时间观察点是固定在“真正的现在”不能动的，故事中不同事件的发生是分在不同的具体时间段，用英语讲出来是这样儿的：“A long time ago, there was atemple on a mountain. In the temple there was an old monk telling a story. Whatdid he tell? He told that a long long time ago, there had been a temple on amountain. In that temple there had been an old monk telling a story. What hadhe told? He had told that a long long long time ago, there had had 。。。 ?！”说到这里，具体时间段太多，时态变化不够用了，讲故事的人也已经崩溃了。
有些文化学者认为，时间描述的模糊性是汉语文化思维特征。以至于一些在时间尺度上明显不合逻辑的观念，却仍能被一些说汉语的人接受。最为典型的就是忽略事物的发展变化，把过去某时间有效的暂时状态等同于现在也有效的永久实事，比如用动不动就用“自古以来就是”来作为当前有效的论据，和认为“越古老就越正确”等神逻辑。说汉语的人也不习惯从发展变化的角度来看待人物，对人物的评价喜欢用非忠必奸，不是好人即是坏人地进行脸谱化概括等。从语言学角度来讲，是汉语思考中对动作的认知概念，是只关注动作结果，而对动作发生的过程和具体时间不关心。举例来说，汉语中的俗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对于说汉语的人来说，“是”的引申含义即“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永远是”。比如：“爱因斯坦是个伟大的科学家”，其中动词“是”的概念涵盖了过去、现在和将来。中国同学在汉译英时，按照汉语思考中“延伸当前”习惯，很自然地把这句英语说成：*Einstein is a greatscientist. 中国同学听在到这句英语时，也普遍都不会感觉有什么不对头的。而英语是母语的人，听到 *Einstein is a greatscientist. 这种说法当即就会感觉很别扭。因 is 的时间概念为当前，味着爱因斯坦现在还活着，这显然是谬误。所以说英语时大部分应用情况下都应该这样说：“Einstein was a greatscientist.”。同样，中国同学把目前的将来也包含在现在。比如“今夜会有暴风雨”的英语，普遍被中国同学说成*There is a storm tonight。正确的形式应该为：There will be a storm tonight.There is going to be a storm tonight. 或者There’s gonna be a stormtonight.
在英译汉的时候，情况是倒过来的。在翻译成汉语时，需要丢弃英语中的时态造成的时间分割，放大动作发生时间的概念跨度。比如英文儿歌“There was a farmer had a dog, and Bingo was his name-O. ”翻译成汉语后普遍都是这个版本：“有个农夫养了条狗，狗的名字叫宾果。”通过动作的“延伸当前”，笼统地涵盖了过去和现在。歌词中的“养了”这个动词尽管带“了”，但汉语“他养了条狗”一般是表示他当前还在养着这条狗，并不表示“过去养”。如果非要尊重英文原文的准确时间分段，表明每个动词的时间性，就会翻译成酱紫：“过去有个农夫他养过一条狗，宾果是当时TA的名字噢。”
要做到使用英语进行正确的时态表达，难道一定要在思维认知层面，建立起对动作发生具体时间的概念思考吗？的确如此。中国同学如果英语水平高，相应地在概念思维上也对动作发生的具体时间的认知，产生的本质的变化。研究发现，英语水平高的中国同学，在理解汉语的时候，也出现了关注动作发生具体时间的思考习惯，所以对汉语中动作发生的时间也有了更准确的判断。而英语水平低的同学，在听到或读到同样的汉语内容时，对动作发生时间的判断准确度很低。（Chen, Su, Lee and O’seaghdha,2012）。
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呢？在讲具体时间性概念思考的训练之前，我们还要弄清楚汉语和英语对动作发生时间概念的另一个差异，是动作的“态”。因为英语动词的“时”和“态”永远是同时出现的，无法分割开来独立使用。所以下一小节中我们先来介绍“态”的概念特点，然后我们把时与态相结合，给大家介绍如何从认知上建立起英语时态的概念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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