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联大教授刘文典,自以为是刘申叔的私淑弟子,根本看不起人,常说:“联大只有三个教授,陈寅恪先生是一个,冯友兰先生是一个,唐兰先生算半个,我算半个。”
西南联大师生避日机空袭,沈从文从刘文典身旁擦肩而过。刘略露怒愠,对同行学生说,我刘某人是替《庄子》跑警报,他替谁跑?
刘文典学生沈从文将由副教授升教授,人皆举手,独刘不肯:“沈从文是我的学生,他都要作教授,我岂不是要作太上教授了吗?”
许寿裳写信与人,常称是“吾兄”、“先生”,从不称“学弟”、“吾弟”。他说鲁迅、蔡元培也都是如此。有人说称先生未免过甚。许说:“学生的学问,当然要比先生好。如果不如先生,世界岂可进步?既胜于先生,则为何不可称先生?”
旧北京师大校长张宗良在一次学术界聚会中说:“我认为‘博士’应该称为‘狭士’。因为博士只精通某一部分知识,所以应该称为狭士。”又说:“我最反对国内各界一见学成回国的博士,就奉为万事通的专家。”
张恨水说,除写作外他的消遣有三:(1)收买旧书,尤其是中国旧小说;(2)收买小件假古董,反正是玩物丧志,真假均是摆着看的;(3)跑花儿厂子,四季买点好花。
1944年,柳亚子在重庆举行的鲁迅九周年祭大会上,大骂文化汉奸柳雨生是“同姓不同宗的不肖灰孙子”。
朱湘写了一篇论文《闻一多与<死水>》,拿去给闻本人过目。但是闻一多说,不许发表,“除非等我死了之后”。朱湘只得作罢。后来闻一多遇刺,朱湘也投水自杀。为纪念闻一多和朱湘,这篇遗稿便发表在了郑振铎、李健吾主编的《文艺复兴》中。
什么才叫做真正的读书呢?林语堂说:“这个问题很简单。一句话,兴味到时,拿起书就读,这才叫做真正的读书,这才不失读书的本意。……读书时,须放开心胸,仰视浮云,无酒且过,有烟更佳。”
林语堂有次赴美国纽约夜总会。因着长袍、衔烟斗,有个美国绅士误认他是唐人街洗衣店的老板,故问他开什么店。林语堂大怒,说:“我是林语堂。”然而对方仍追问:“那么做点什么买卖?”林心里深恨对方“见识太浅”,就“幽默”地答道:“我出卖《吾国与吾民》!”(按:《吾国与吾民》乃林英文著作的书名。)
【查良铮】
六十年代,查良铮有次被批斗后回家,看到他所有的译稿和书全被焚烧,又急又气;他用力扒开纸灰,竟发现在未烧焦的书下还留着一部拜伦《唐璜》的译稿。他笑着说:“这就好了,只要留下它,什么烧了都不要紧。”
“文革”时期,谢国桢和顾颉刚曾被令每天洒扫庭院,各自持帚劳动。有次谢举起扫帚对顾说:“咱们两个像不像《空城计》里打扫街道的老军?”说着就学京剧里唱诸葛亮的余叔岩的腔调:“问老军因何故纷纷议论,国家事用不着尔等劳心。”
“文革”中,夏衍被诬陷入狱。他在狱中,把明末清初的一首打油诗改为:“闻道人该整,而今尽整人。有人皆可整,不整不成人。整自由他整,人还是我人。请看整人者,人亦整其人。”
胡风的子女曾间他:“您是文艺评论家、理论家,还是诗人?”胡风当即答道:“我首先是诗人!”

陈岱孙言出必行,无稍改。他有一特点是办公室外不谈公事。有天,学生到他家看望。当谈到公事时,他连忙说,明日到办公室再讲。
80年代末,沙叶新名片上有几行字:“上海人民艺术剧院院长——暂时的;剧作家——永久的;某某委员、某某理事、某某教授、某某顾问——都是挂名的。”(摘自李子迟等人著《道可道:民国学人大师真闻录》一书,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