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寒:从作家到CEO的蜕变之路
三联励志人物配图
韩寒在上海买的第一套房子,现在成了他和团队成员(为了方便起见,我们称之为“韩之队”吧)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位于松江,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民房,地下室里堆放着韩之队为出版杂志《独唱团》而购买的书籍;客厅墙壁上,留着韩寒的涂鸦:“任何年份,5月1日之前不准关地暖,备十套睡衣!放在每一个能看见的地方!”
据说这是因为韩寒在这里喜欢赤脚;阳台外是一小片花园,由于疏于修剪,草长得几乎有半人高了,草丛里卧着几只晒太阳的野猫。韩寒像一只飞鸟般落进阳台,和记者寒暄后,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略有些自嘲意味地说:“你们大概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办公室吧?”
呃,说老实话,这间办公室真的不是特别多见,不是因为乱和陋,而是因为它弥散着一种独特气质:几个韩之队成员穿着拖鞋走来走去,所有人都神情轻松到慵懒,年轻女孩在逗弄草丛中的猫,一间摆着几台电脑的房间被韩之队成员小饭称之为网吧—他们在这里打游戏的时间一度超过了工作。也许文艺青年和IT青年真有某种相通之处,这种名叫“个人化”、“人性化”,或者干脆就叫“自由”的气质,在微软、谷歌、Facebook的办公室里也嗅得到。
这间办公室确实正在与互联网发生关联。一款App产品已经在这里诞生了—《ONE·一个》,由韩寒主编,韩之队制作的基于移动互联网的阅读应用,于2012年10月8日在苹果AppStore上线。这款App其实是一个每日更新的文艺作品平台,内容和设计都相当精简,第一期《ONE·一个》刊载的作品是韩寒的一篇文章,名为《碎片》,类似于卷首语,里面解释了《ONE·一个》何以做得这么简单:“什么都太繁多了,什么都太短暂了。我们做简单点吧。于是就有了你所看见的《一个》。每天都只有一张照片,一篇文字,一个问题和他的答案。但也只是一枚碎片。”
不过,这也是一枚经过精挑细选的碎片。韩寒的好友、出版人路金波认为,这款App体现了韩寒敏锐的商业直觉。“在有无穷多碎片的互联网时代,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做多,而是做少,要有一个人或者商业机构做精选。”路金波说,韩寒在做百度、搜狗做不到的事—用他的品牌、眼光和影响力,为用户提供“今天互联网上最好的文章”。
从上线至今,《ONE·一个》的文章多为小说,也有一些非虚构作品。除了路内的《花街往事·疯人之家》长达两万多字外,其它作品都不长。韩寒把用户停留在《ONE·一个》的时间设定为半个小时。稿费韩寒定在2000-3000元。《ONE·一个》的理念和设计借鉴了一些已有的媒体产品。马一木,前《独唱团》执行主编,现《ONE·一个》执行主编告诉记者,香港有一个叫做《黑纸》的媒体,每个月只有一张纸,一块钱港币,在便利店里售卖。国内的《新周报》也推出过类似理念的产品,但并不算十分成功。韩寒对于信息爆炸的厌烦和极简主义一拍即合,确定了理念后,韩之队在“一”与“一个”两个名称间选择了不那么玄的后者。
这不是第一个叫《ONE·一个》的产品。它的前身,或者说姐妹产品诞生于今年6月。在腾讯相邀下,韩寒已经先行进入互联网领域,推出互联网的资讯产品。这是一个以“hanhan.qq.com”为域名的腾讯二级频道。韩寒团队提供内容,腾讯提供资金与平台。当时,腾讯希望借助韩寒的个人影响力,打造一个韩寒的个人频道,囊括韩寒本人的作品以及围绕他的各种资讯。
对于韩寒完全相反的说法,路金波解释为低调,他和韩寒最近合作出了一套巨型的科学文艺画册,定丛书的名字,写推荐语、挂名主编,作为策展人,这些事情都是韩寒做的。“有天我们打电话讨论,韩寒说一定要做出完美的产品,说我们都占了太多的媒体资源了,以后要保持低调。”
路金波是商人,在商言商,未必能代表韩寒的真实想法—按照韩寒的说法,“很多谣言就是从金波这个大嘴巴那里传出去的”—但以路金波和韩寒的接近程度,两人的说法如此大相径庭,足见韩寒之左右为难。
面对这样的困境,韩寒试图找到一个两全其美之道。现在他所能想到的办法,是“去韩寒化”,把“韩寒”这个标签从韩之队的产品上慢慢撕下来。韩寒知道,只有《一个》真正成为文化产品,才能吸引广告商,产生盈利能力,“没有一个大的公司会去投一个明星的粉丝刊物、官网,他投的一定是个产品。”对于韩寒来说,做纯粹的文化产品还有一个好处:不会触及政治或者红线,相对而言也会比较安全。马一木也赞同“去韩寒化”,他指出,韩寒个人品牌的存在,给产品带来很大的便利和关注,但如果生产不出来一个优秀的产品,或者影响业界的产品,那这个品牌就被浪费了。他觉得韩寒最终的作用会像“总统,在不在其实一样”。
不过,至少从目前来看,《ONE·一个》的成败完全取决于韩寒对用户的吸引力。除了《碎片》和一篇问答外,《ONE·一个》再未刊载韩寒的作品,两周之后,这款App已经从下载排行榜上消失了。那些曾经被它短暂超越的热门应用,如今重新将它远远抛在了身后。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互联网分析家批评道,《ONE·一个》毫无创意,只是纸质杂志的电子版而已,制作者显然对互联网的特性缺乏深刻理解,“我觉得它会非常短命。”
也许值得庆幸的是,韩寒非常清醒,他已经意识到,《ONE·一个》要成为真正的文化产品,而不是变成贴着“韩寒”标签的粉丝读物,还有很长的路。
在接受采访时,马一木提到了很多憧憬,其中之一是关于那间充满了文艺青年气息的办公室的,“一旦成为真正的互联网公司,肯定会搬到正儿八经的地方。”不过他显然希望,多年后人们回忆起这间办公室时,能将其和乔布斯养父家的车库与扎克伯格的宿舍相提并论,“我希望他成为扎克伯格。”马一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