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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元培先生是晚清和民国时期首屈一指的大教育家，他确立的“兼容并包”、“教授治校”的大学理念至今仍未过时，这是国人熟悉的蔡元培；还有一个蔡元培是一般人非常陌生的，那就是他曾经是一个立场无比坚定的革命者。
1904年，蔡元培发起成立了光复会，谋求以暗杀清朝专权高官为目的。蔡元培后来回忆说：“乃集同志六人，学制造炸药法于某日人，立互相监察之例，甚严。……同志数人至，投孑民。孑民为赁屋。”光复会新会员加盟，要写一纸“黄帝神位”的横幅，供在上方，杀鸡取血，滴于酒中，跪而宣誓，并饮鸡血酒。暗杀成员之间的通讯多用暗语，成员各有代号。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蔡元培认为：暗杀需要自制方便、秘密、快速、隐蔽的武器，决心自制化学毒药。因此，他积极吸收懂化学的人入团，爱国女校的化学教员俞子夷就是其中之一。他们先是配制了一种液体毒药，用猫作试验，效果非常好。后来又觉得改成固体粉末更好，于是又开展这方面的研究。不久，蔡元培觉得还是用炸药痛快一些，随即转向研究炸药。蔡元培带领研制小组日夜攻关，终于自制了一种威力大、体积小的炸药。
研制了暗杀的武器，自然得寻找适当做杀手的人。陈独秀就曾经参加过上海暗杀团，在上海学习暗杀手段一个多月，几乎天天跟蔡元培一起在实验室里学习制造炸药。暗杀团成员吴樾两次谋刺军部尚书铁良未遂。1905年9月，清廷宣布预备立宪，派载泽、端方、徐世昌等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他们在前门车站上车，吴樾身藏炸弹尾随登车，因车身震动，其炸弹未及投掷即爆炸，五大臣中只有两人受轻伤，吴樾不幸以身殉国。蔡元培觉得女子从事暗杀比男子更隐蔽些，因此他在爱国女校特别重视化学课的教学，以便培养更多的“杀手”。后来，各地革命形势高涨，蔡元培将光复会并入同盟会，光复会在上海的活动停止。1907年7月，蔡元培赴德国留学，努力探究现代科学技术，从革命家转型成为一代学贯中西的文化大师。
蔡元培作为暗杀者的旧事，见于刘宜庆《浪淘尽——百年中国的名师高徒》(华文出版社2010年9月版)一书，该书考证严密，史料相当可信。跟落第秀才洪秀全不一样，蔡元培属于体制中人。他少年时曾在绍兴古越藏书楼校书，得以博览群书。光绪十五年(1889)中举人，十六年会试贡士，未殿试。十八年补殿试，考中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二十年补翰林院编修。甲午战争后，蔡元培有感国事危机，开始广泛接触西学，同情维新运动。他对满清政权寄予过深深的期望，1900年春还曾上书光绪帝，希望其下决心改良政治。然而，腐败的清廷不会有向自己开刀的动力，失望的蔡元培辞官转向教育，执教于南洋公学，发起成立中国教育会，创办爱国学社和爱国女校。后来，他又与一批进步知识分子一起在《苏报》上发表文章，大力宣扬爱国、民主思想。1903年6月29日《苏报》案爆发，章太炎、邹容等人被捕，蔡元培事先得到风声，逃到时为德国租借地的青岛。《苏报》案的爆发粉碎了蔡元培对清廷的最后一丝幻想，变为主张通过暗杀、暴动等革命手段推翻清廷的革命家。
我并不主张暗杀，但对蔡元培的举动充满理解。蔡元培的人生经历告诉我们：一个把温和的知识分子逼迫成暗杀者的社会，绝对不是一个人的社会，它迟早会被滚滚向前的历史抛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