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忆的小说《长恨歌》改拍成电视剧的时候,王琦瑶的好友、家里有权有势的蒋莉莉家就是在太原别墅拍的。跨过一段竹篱墙,任时光流转。白日里,太原路一带多是老人家,甚至让人怀疑这里根本就是空城一座。梧桐有大美而不言。那些建筑在沉疴往事中,已经渐渐锁紧眉头,再也不曾计上心头。
越过那段竹篱墙
从永康路拐进太原路,就像遁入了另一个世界。路旁的梧桐拗着很魔幻的造型,枝杈生长毫无规律可言,日光从斑驳的树影间洒落,原本就不够宽敞的街道,蒸腾起“生活在别处”的欲望。
但是生活在别处,终究只是想想而已,并不可得。街面一排小吃店,一律红色的招牌,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100年前,太原路还叫拗口的台拉斯脱路,这是一位旅沪法侨的名字。马路由上海法租界公董局修筑,1943年,汪精卫政府接收租界,遂将其改名为太原路。法国人试图在这里复刻浪漫、奢华与挥霍享乐。太原路160号那座粉墙灰瓦的独立花园别墅,就是依照当年路易十四的一座宫殿的样子修筑的,最早的主人狄百克被上海人叫做“强盗律师”。据说他开价极高,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但实际上赢官司靠的都是通路子。当初他造这幢私家洋房的资金就是靠打官司赚来的,家里那个上海滩最弹眼落睛的“五彩马赛克浴缸”估计就是洗澡时专门用来涤荡灵魂咯。
走入太原别墅要过一段竹篱墙,上海的篱笆墙已经很少了,现代人是无需那道墙的,八卦绯闻都恨不得满世界晒,用竹篱笆圈起来的流言蜚语,要飘过整整一个世纪,这样的暧昧在我们看来岂不是天方夜谭?
1945年12月,美国总统杜鲁门派陆军参谋长乔治·马歇尔来中国斡旋,就住在太原别墅里,后来大家都改口叫马歇尔公馆了。历史的铭牌有时候就是人气的风向标,傍傍大款,皆大欢喜。别墅是真心美,即便在今天看来,依然不改风雅,柔和的土黄和灰粉色,陡坡的四坡屋顶上铺着青瓦,屋面靠檐口处有五扇拿破仑头盔似的天窗,屋檐下排列着白色的木托架,底层宽敞的门廊用三根古希腊风格的陶立克柱支撑,门廊上方是露天大阳台,可惜,情趣欢爱都已被风云变幻的历史割至四分五裂。
上海有很多种符号,太原路的别墅,自然是无可忽略的一种。
两情相悦是真浪漫
上世纪40年代,"潜伏"战打响时,福履理路台拉斯脱路(今建国西路太原路)一度是秘密电台的发报处。太原别墅如今也已成了瑞金宾馆的其中一栋楼。特制铜质花纹大吊灯是法国运来的,中间用于隔断的屏风上却雕刻着《红楼梦》和《三国演义》里的人事景物。路过时,驻足时,心底该有怎样的怅然若失。硝烟弥淡的历史,早已交予路旁的梧桐,静默无言。
王安忆在《长恨歌》的开头写到:“站一个至高点看上海,上海的弄堂是壮观的景象。它是这城市背景一样的东西。”最有韵味的正是小小巷弄,这头已是现代化智能型小区,那头仍是100年前的古老房屋,两不相欠,互不打扰。太原路63弄,建于1930年,和永康路175弄共同组成永康新村,是上海最大的西班牙式花园住宅小区,朝南二层砖木结构,屋前有小花园,房屋有高有低,错落有致,墙面挂满爬山虎。门前的走廊长得一望无际,廊檐下的红色木头支架,仿若给房子戴上了优雅的绅士帽,二楼人家的晾衣杆直接从窗口伸到对面的大树枝桠上,红的绿的衣服,伴着滴滴答答的水滴,敲打在水泥地面上。走进任意一个小巷弄,以为到了尽头,转角却又遇到新绿,满墙满墙的爬山虎,不知疲倦地攀附着老房子,纠结缠绕,弄得老房子哪儿也去不了。有老太太从二楼小窗探出头来,告诉你两情相悦就是最浪漫的事。当年住惯的上只角,现在难免退为被人遗忘的角落,那又怎样?一路走来无数次,从未走得清楚,兜兜转转,印痕都留在了墙上的绿色小爪子里,时间悠然划过整个世纪,只要心还年轻,房子老去难道不是最寻常不过的了?
纠缠于烟火气,也并非是庸俗事。附近的那家yesterdayoncemore餐厅,门面很小,里屋的圆桌更小,却常常吸引附近格子间里的白领来吃上一份满足的午餐。对过的兰州拉面馆,生意忙完时,小伙计坐在门口的凳子上聊着山海经,手机里放着凤凰传奇的歌。一天的生活又过去了。
最相配的莫过于钢琴声
可是,和这样的街区最相配的,居然非钢琴声莫属。鼓浪屿上,某条斜斜而下的小巷,正为刹不住脚步而窃喜,忽然一阵琴声传来,细听是《绿野仙踪》,生命中有过如此这般邂逅,就连眼角都温柔起来。太原路上的别墅,不比近边桃江路的花红柳绿,也不像旁边汾阳路上的雄浑大气,而是安安静静,就像午后某处老房子里传出的钢琴声,也许是《绿野仙踪》,也许是《卡农》,弹的人是谁?有着怎样的指尖?神情落寞还是欢愉?很想探个究竟呢!
小时候住在附近的小孩子,傍晚从向阳小学放学回家,呼啦一声扑出校门,走到太原路肇家浜路,路口有个卖葱油饼的老太太,1毛钱1个,吃完饼舔舔手指头,葱油味道能一路吧唧吧唧咂到家。老太太当然不在了,和岳阳路平行的太原路,一头连着桃江路,一头与肇家浜路相交,中间又与建国西路、永嘉路、东平路、汾阳路相交,也就1米多宽的马路,几步就能从这头跨到那头,老太太会挑好市口,葱油饼也总比外婆做得好吃。
陈丹燕小时候住在五原路,她说自己并不肯定是否喜欢那条路,就像歌里和诗里说的那样,一看到自己的故乡就想到了天堂。要是从小在太原路长大,不知又是怎样的一番情愫。沿着太原路一路走,两侧多为三至四层的新式里弄和花园住宅,它们都建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别称台拉别墅、大陆新村、锦韫坊等等,穿着溜冰鞋的少年,滑着S形,很快就窜到前头去了。弄堂深处,那些或独立、或联排式的精巧小洋楼,屋前绿树茂密的庭院,围起来的铁丝网显然多日未换修,已经生锈蒙尘,看起来就似厌烦了俗世,又恰恰隔绝了市井味,令人陡生出些许高傲的心气儿。
走进任意一个小巷弄,以为到了尽头,转角却又遇到新绿。
周边好逛
上海工艺美术博物馆
据说是陈毅故居。独栋花园小洋房,房前有大草坪。馆内1楼是民间工艺品,2楼是玉石象牙雕刻品,3楼是绒绣刺绣。参观工作室,还可以看到很多老手艺师傅在做手工活。
汾阳路79号(近永康路太原路)
青藤阁茶居
聚会斗地主好去处。包房里有电视看,备选的零食点心水果很多,从下午一直泡到晚上,边打牌边八卦,连晚饭都省了,唯一的缺点是包间隔音效果不太好。
肇嘉浜路414号(近太原路)
YesterdayOnceMore
门面不大,但腔调很好。西式简餐很值得一试,其实价廉物美的东西还是很有市场的。
永康路189号(近襄阳南路)
193创意基地
一家很个性的艺术小店,可以用生牛皮DIY皮包钱包什么的,能做的品种超多:女士手提包、男士背包、首饰、笔记本、皮带、名片夹、搭扣鞋等等,只要你能想得到的,都能做。
永康路19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