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苏区 中央苏区时期的毛泽东 【史林漫步】毛泽东在中央苏区的政治起落与其诗词创作

  毛泽东的诗词是毛泽东诸多成就之一,这些诗词既是中国革命的史诗,也是毛泽东革命生涯的真实写照。当中央苏区逐渐成为中国革命中心的时候,毛泽东个人的政治生涯却是历经波折,中央苏区的7年中,是毛泽东政治生涯中一生少有的困境,其间数次起落,毛泽东不断遭受打击,不断成长。这一时期是毛泽东诗词创作的一个高峰,也是其诗词风格形成重要时期。革命形势的曲折加上诗人革命生涯的高低起伏,自然使诗人革命人生的韵味在其诗词中有所体现。诗人情感波动与心路历程,也展现了其时中国革命波澜壮阔的宏伟画卷。


 ▲毛泽东


  毛泽东从1927年秋收起义至1934年长征离开中央苏区,大约7年时间,在中央苏区总共留下了11首诗词,分别是:《西江月·秋收起义》、《西江月·井冈山》、《清平乐·蒋桂战争》、《采桑子·重阳》、《如梦令·元旦》、《减字木兰花·广昌路上》、《蝶恋花·从汀州向长沙》、《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渔家傲·反第二次大“围剿”》、《菩萨蛮·大柏地》、《清平乐·会昌》,所创作的诗词大致可以分为两个时期:


一、中央苏区第一时期


  这一时期从1927年秋至1931年10月,约4年时间,这一时期的毛泽东书生意气,挥斥方遒,领导发动秋收起义,提出一系列革命新理论,创建革命根据地,成为红军主要领导人之一,这一时期的毛泽东,地位较稳,诗意甚浓。
  1927年毛泽东率部进入江西,创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同年秋,毛泽东写了在中央苏区的第一首词《西江月·秋收起义》:“军叫工农革命,旗号镰刀斧头。匡庐一带不停留,要向潇湘直进。地主重重压迫,农民个个同仇。秋收时节暮云愁,霹雳一声暴动。”这首词可谓是毛泽东革命生涯的开篇和战斗檄文。
  1928年3月,毛泽东遭遇到了第一落,中共湘南特委派代表周鲁到井冈山指责毛泽东为书记的前委“工作太右”,“烧杀太少”,宣布中央给毛泽东开除党籍的处分(实际是开除中央临时政治局候补委员的处分);同时取消中共前敌委员会,毛泽东改任师长。同年4月,毛泽东率红军进入湖南,看到中央处分文件,得知没有被开除党籍,处境好转,在同年5月湘赣边界特委成立时,毛泽东重新又起,成为书记,第一落时间仅1个多月,对毛泽东的诗兴没有太大的影响,因为随后的黄洋界保卫战胜利时,其即豪气干云地赋《西江月·井冈山》词一首:“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早已森严壁垒,更加众志成城。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毛泽东的欣喜我们是不难想象的。
  1929年6月,毛泽东遇到了第二落,1929年6月中共红四军第七次代表大会上,他没有当选前委书记,离开红四军主要领导岗位,到闽西休养并指导地方工作。7月,毛泽东身患疟疾,10月,病情加重,坐着担架从福建永定到上杭。直到1929年10月22日,陈毅携中共中央九月来信,传达了中央对毛泽东支持的意见,毛泽东随即恢复了红四军前委书记的职务,同年12月底,毛泽东主持召开“古田会议”,毛泽东的地位得到重新确认。这段5个多月的失落时期,毛泽东也写了两首词,即:
  《清平乐·蒋桂战争》:“风云突变,军阀重开战。洒向人间都是怨,一枕黄粱再现。红旗跃过汀江,直下龙岩上杭。收拾金瓯一片,分田分地真忙。”


 ▲《采桑子·重阳》


  《采桑子·重阳》:“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这两首词写的时间非常接近,都是在1929年秋,但两首词的风格稍有不同,《清平乐·蒋桂战争》词意较高,描述的是蒋桂军阀战争期间,毛泽东率红四军入闽建立闽西革命根据地,并在根据地分田分地,毛泽东歌颂大好革命形势,这首词应是毛泽东在失落时期对之前率红军取得好局面时的一个回顾。
  而《采桑子·重阳》和前一首词意境相比,则稍感低沉,毛泽东在红四军“七大”上不仅落选领导职务,还背负了一个严重警告的处分,会后不得不离开由他一手创建起来的红四军去闽西特委,又身患重病,情绪不佳可想而知,在那样困难处境下,在重阳节日,毛泽东的理想和现实再一次发生了差距,所以词的上片有时光飞逝、情何以堪的情绪。但下片意境陡然一转,说经历了战火洗礼的黄花分外香气,词的格调一下子由低转高。
  重新回到领导位置上的毛泽东指挥红军打破闽粤赣三省敌人两次会剿,粉碎了蒋介石组织的对中央苏区进行第一次“围剿”与第二次“围剿”,其间先后写了5首格调激昂之词。
  1930年1月写了《如梦令·元旦》:“宁化、清流、归化,路隘林深苔滑。今日向何方,直指武夷山下。山下,山下,风展红旗如画。”仅仅33字,毛泽东充分运用了小令精练明快的韵律,创作出了一首节奏铿锵的小词,一连用了三个地名,突出行军急迅、险迫,却在词境上觉得富有情致,斗志昂扬。
  1930年2月,毛泽东在马背上吟出《减字木兰花·广昌路上》:“漫天皆白,雪里行军情更迫。头上高山,风卷红旗过大关。此行何去?赣江风雪迷漫处。命令昨颁,十万工农下吉安。”重新回到领导岗位上的毛泽东心驰战场,对战斗充满着激情。
  1930年的7月,从福建汀州到江西南昌的路上,《蝶恋花·从汀州向长沙》:“六月天兵征腐恶,万丈长缨要把鲲鹏缚。赣水那边红一角,偏师借重黄公略。百万工农齐踊跃,席卷江西直捣湘和鄂。国际悲歌歌一曲,狂飙为我从天落。”词的气魄很大,但末句也透露出了毛泽东内心对于其时李立三“左”倾错误的一丝的忧虑,有些悲壮之意。
  1931年,毛泽东指挥红军连续粉碎了敌人的第一次、第二次“围剿”,取得重大胜利,连续写了《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渔家傲·反第二次大“围剿”》两首词以抒情怀。
  《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万木霜天红烂漫,天兵怒气冲霄汉,雾满龙冈千嶂暗。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
  二十万军重入赣,风烟滚滚来天半。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不周山下红旗乱。”
  《渔家傲·反第二次大“围剿”》:“白云山头云欲立,白云山下呼声急,枯木朽株齐努力。枪林逼,飞将军自重霄入。
  七百里驱十五日,赣水苍茫闽山碧,横扫千军如卷席。有人泣,为营步步嗟何及!”这两首词都洗练明快,气度雄伟而又意趣横生,富有极强的感染力和煽动性,都是气势非常豪迈的战斗号角。
  这一时期的毛泽东进行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伟大实践,开创了革命新局面,政治生涯虽屡有挫折,但时间相对较短,没有对其诗词创作产生太多的影响,此时的诗词大多数激情、乐观,数量也较多,总共有9首,其间偶有一二首意境不高,也和其处境相关,不是无病呻吟之作。


二、中央苏区第二时期


  第二时期从1931年10月至1934年长征前,约3年时间。这一时期的毛泽东“心情是郁闷的”,1931年1月,在党的六届四中全会后,王明和博古等掌握了中央的领导权,开始全面推行“左”倾教条主义路线,并加强了对中央苏区的直接控制,在随后的两年时间内,毛泽东基本上变成了被批评对象,被扣上很多大帽子,在1931年11月于瑞金叶坪召开的“赣南会议”上,毛泽东遭到严厉批判,被撤销了中共苏区中央局代理书记职务,遭遇了第三落。1932年10的宁都会议,毛泽东被剥夺了在党内和军内的所有职务,遭遇了第四落。不久,中央针对毛泽东发动了“批罗明路线”、批“邓毛谢古”。


中央苏区 中央苏区时期的毛泽东 【史林漫步】毛泽东在中央苏区的政治起落与其诗词创作

 ▲中共苏区中央局委员合影。左起:顾作霖、任弼时、朱德、邓发、项英、毛泽东、王稼祥。


  40岁的毛泽东在艰难处境中坚持工作,其诗词创作受到了重大的影响,比如第一时期反第一次、第二次“围剿”时,毛泽东都用雄笔写出了嘹亮的战斗号角,随后的第二时期的第三、四次反“围剿”,红军同样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而毛泽东却没有一词舒怀,这不是他的风格。
  3年间,毛泽东只写了两首诗词,第一首是1933年夏,毛泽东因工作需要经过大柏地,抚今追昔,写下的《菩萨蛮·大柏地》:“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装点此关山,今朝更好看。”距离他写上一首词。时间过去了整整两年。大柏地是1929年毛泽东和朱德一同领导红军歼灭国民党刘士毅部两个团的地方,毛泽东又路过旧地,他发现村子墙壁上的弹洞,回忆起当年战斗的激烈,从而不自觉地流露出对自身处境的感慨,对战场的怀念。空有韬略,却无处施展,甚至被误解,被批判,此时的毛泽东一方面对现实有些失望,另一方面他对自己的能力和智慧却越来越有信心。


 ▲《西江月·井冈山》


  第二首是1934年夏,毛泽东在中央苏区的最后一首词——《清平乐·会昌》:“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会昌城外高峰,颠连直接东溟。战士指看南粤,更加郁郁葱葱。”
  此时中央苏区形势不容乐观,毛泽东自己批注道:“1934年,形势危机,准备长征,心情又是郁闷的”。毛泽东在会昌山上登高远望,忧虑时事,写下了此词。形势严峻,毛泽东却无用武之地,诗人自己都说当时心情是郁闷的,而词中体现更多的是起伏的山色和他从容有度的心态,词中的“风景这边独好”成为人们广为传诵的佳句,倒看不出是郁闷时的创作。
  除了数量的差别外,第二时期诗词较第一时期而言,意境较为含蓄沉稳,更少体会到第一时期的豪情壮志,第一时期,毛泽东在中央苏区领导地位虽然间有失落,但总体上处于领导核心位置。而从1931年10月至1934年离开中央苏区的3年时间,毛泽东长期被边缘化甚至受到错误打击、批判,他的诗词创作及诗词表达的情绪也受到重大影响,我们今天从其诗词中也是可以体会的。
  中央苏区的7年,在复杂的政治环境中,毛泽东在被边缘化甚至受到错误打击的时候,始终保持着对革命事业的忠诚,更以自己对中国革命与社会的独特见解,高超的人格魅力,影响身边的同志接受自己的正确观点,一次次把革命往正确的方向指引。毛泽东在中央苏区时期是其人生中较困难的时期,但从11首诗词的内容看,我们理解体验到的大都是作者高昂的斗志,革命的乐观心态,就算是失落时期的诗词,词意不如顺境时激昂,但也总能于诗词后半部意境一转,表达出毛泽东的豪情壮志,伟人之所以为伟,由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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