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些文字时,练习八卦掌有一年了。
以前对各门类武术毫无印象,只知打太极像混水摸鱼,也从没见过八卦掌是什么样。平生第一次看到人练八卦掌,是一位师兄在天河公园里的那一次,至今记忆犹新。当时一见大喜,就在网上到处游荡找八卦掌的资料,发现有些凄凉,远不如太极拳红红火火。
八卦掌有一段“广告词”,说什么“转身如猴、翻身如鹰、行走如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凭空想像,该是多么风流倜傥、抒情写意啊!刘邦说:嗟夫,大丈夫当如是也!
等到真正开始练习了,才发现一点也不潇洒。初学走圈时,形同木偶,心中大惑不解:“这东西太别扭了,是人练的吗?我看还是算了吧!”既然走不了,师就让我先站了一个八卦桩,就这样把自己定了一些时间,这才知道拧扭的味道还不错呀。于是又想走,走了几圈都走不稳,脚下还好像绊着什么东西,就是不顺当。
师只是说:“要走!要敢走!走快点!敢走!快点!”就这样,一个“敢走”,一个“快点”,念着这两句口诀,又走了一段时间,居然越来越顺了,再也不摇摇晃晃缩头缩脑畏手畏脚了。中间我生了一场病,做了手术,停了一个月后再练,还是走得开,宝刀不老呀。
这时师开始纠正我的手形,提示一些基本要领。又过了一段时间,师开始让我慢下来,要像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提笼架鸟地蹓跶一般。于是我慢了下来,注意到一些细节的东西了……
据说八卦掌最后所达到的空灵变化之境界,是从严格的基本功练起的。如果坚持练下去,说不定哪天一不小心就实现这么远大的目标了呢。
对我来说,练两年太极拳,也比不上练一年八卦掌,后来一位师兄说他觉得练八卦掌出功夫更快,闻之不禁击节相和,深以为然。吾以为还有一个重要的意义是,由于练了太极拳,故能更加理解八卦掌,由于练了八卦掌,也更加理解太极拳。按吾师的说法,这不叫练杂了,而是越来越纯。
吾还以为,八卦掌伟大之处,是以极为简捷的方式,炼出人体的整劲、螺旋劲,而八卦掌极难之处,是难在松柔自然。吾师多年前拍有八卦掌录像,每每观之,但见柔若银蛇,浑身无骨似蠕动,如珠光映色、水银泻地,用师自己的话来讲,那是“周身各穴有奇观”!
练八卦掌决不务花哨,只管老老实实走圈转掌,以内外三合为基础,弃硬拙力,经定活变,培养内劲渐臻暗柔方是大道……说出这番话,是否貌似高手呢?
其实这一年来,师也没教什么掌式,更没教什么套路,我也从不向老师讨东西,摘一句师传口诀,就是“脚踩八卦转圈磨,手捧太极定中央”,先这样磨吧。磨到某个时候,该练点其他的什么了,师自然就会提点。
白天忙于事务,我一般都是晚上才练。有一段时间特意在静坐之后才练,只觉得身清心灵,气自沉落,走圈时几乎杂想不飞,专注于自踵至顶之整体拧旋,一气走转一小时如同顷刻之间。
因此我悟到八卦掌练的是意气浩然,然而先须澄心定性,不可如毛驴一般地傻转……但要傻傻地坚持,功夫就是时间之积累,技艺要靠时间之锤炼,必由量变到质变,由低层次向高层次递进。通过明师的指引,才能认识八卦掌丰富的内涵,知其果然堪称中华内家拳术之绝学,让人脚下有根,中心有主,既与时俱进,又无为自化。
若不修炼八卦掌,不亦难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