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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Maud Chalard
丨给
“我的佳偶，你甚美丽，你甚美丽”
给她一朵张开的花。
给她一张有孔洞的纸。
给她一个男人。
给她在纸上画一个男人。
给她从体内开出花。
给她微妙上翘的舌尖。
给她新娘。
给她一张舒服的床。
给她一笼婉转的金丝鸟。
给她一条分岔的路。
给她路的两边。
给她难解的干燥。
给她黑暗。
给她暗如黑夜的白天。
给她昼夜之间。
丨 结婚
是下雨的夜，我们在路上走，
吃枇杷，在每一个春天的晚上
我们相爱。没有什么风景可看，
我的脸色也丝毫不是苍白的。
你告诉我生活是平淡的，每天
早上发一条短信告诉我天气，
是我们相爱的天气，每一天
都适合我们相爱，每天，我应
为你撑伞，倚靠在你的肩膀。
也有厚厚的棉被，适合我们
躺在里面，互相抚摸，就像
摸自己的熟悉的胸口，从那里
涌出，不断涌出礼物般的温暖。
亲爱的，如果没有这应景而至的
雨，我将惊慌至死，亲爱的，
只能在死后。你命令我活着。
而我只能死去，含着大块的冰。
丨一座灰色的小阁楼住着我们
一座灰色的小阁楼住着我们。
清晨，我们念悲伤的诗，因为
阳光正在蚕食这忙碌的城市，
属于我们的黑暗正在抛弃这片
干燥的土地。连河水也泛起
磷光，连河水也抛弃我们。
我们躲在窗帘背后，把双手
用力地绞紧，绞紧……看，
嘴唇已经被咬得发白，阳光
快要照到我们身上。我们
念着悲伤的诗，紧闭上眼睛。
一座灰色的小阁楼住着我们。
正午，我们念痛苦的诗。痛苦
被锁在屋顶下面，因找不到
自己的影子而张大嘴巴，
缩成一团。我们互相厌憎，
似乎从来不是一对情人。
我和你，各自撕扯自己的
衣裳，各自钻进破旧的
安乐椅，在彼此的皮肤上
寻找肮脏的原由，却又不断
转过脸去，不愿彼此看见。
一座灰色的小阁楼住着我们。
傍晚，我们念不成章法的诗。
身体已经疲惫，言语已经
失去意味。我们在安乐椅上
互相摇撼，我们不再相爱。
请为我买一罐糖浆，亲爱的，
请为我。不，亲爱的，请
不要这样。河水难道不仍在
窗下奔流吗？黑暗正袭来。
亲爱的，我们小小的糖罐
来不及看见自身，已经粉碎。
马雁（1979.2.28-2010.12.28）
诗人，著有《马雁诗集》《马雁散文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