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初期大陆收押的日军战犯共有1109名,其中969名是1950年7月苏联移交给中国的,主要是原日军关东军的军官、宪兵,伪满洲国的官员、警察等,被关押在抚顺战犯管理所。其余的是140名是“在解放战争中捕的,被阎、蒋用来参加打内战的”,被关押在太原战犯管理所。
根据“宽大处理”原则,以及调查日军战犯罪证时所遇到的实际问题,1955年12月28日,中共中央明确决定:“日军战犯的处理,不判处一个死刑,也不判一个无期徒刑,判有期徒刑的也要极少数。起诉书要把基本罪行搞清楚,罪行确凿后才能起诉,对犯一般罪行的不起诉。”对于这种处理方式,周恩来解释说:这批日军战犯“关押已经十年了,经过了十年上下的看押,对他们多数人的罪行来说,这些年也等于徒刑的期限,也就是说可以抵偿他的罪行了。若再判十年或者十二年,那就是重刑了,这就和我们宽大处理的政策不合了。我们确定对绝大多数人还是以实行宽大,分批释放,不判刑为好……对大多数在押战犯,我们打算分成三批释放,这样影响会很大。”据此,参加审判的公检法人员最终确定只对这1000多名日军战犯中的45人进行起诉,对其余人皆“免予起诉,即行释放”。建国伊始,作为国共内战的延续,中共对具有国民党背景的军政人员始终是持镇压态度的,不仅国共内战时俘获的国军人员羁押不放,还在历次运动中大量逮捕了不少国民党人员。由于被俘或被捕的国民党人员极为复杂,为确定战犯身份,1955年公安部提出了一个战犯标准:在解放战争期间,犯有严重战争罪行的国民党军队的将、校级军官,国民党政府省主席和厅(局)长级官员,国民党、三青团中央委员,国民党省(市)党部书记长和委员,以及特务系统的处、站长以上人员,可列为战犯。经审定,国民党战犯总数为926名,其中军队系统736名(中将72名,少将388名,校级军官276名),政府系统46名,党务系统27名,特务系统117名。他们分别集中关押在秦城监狱以及辽宁抚顺、山东济南、陕西西安、四川重庆和内蒙古6个战犯管理所。
与其他国民党人员不同的是,对于“战犯”级别的国民党人员,中共始终给予“优待”,并且一直没有对这批人进行处置。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批人有特殊的利用价值,按照周恩来的解释是:“对于康泽、杜聿明、王耀武等内战罪犯,把他们当作政治资本加以利用为好……有助于我们孤立、动摇、瓦解国内外敌人,首先会有助于孤立瓦解蒋介石集团和解放台湾的斗争;会有助于安定社会上同统一战线内部对我们还抱有疑惧的分子—主要是右翼分子和有过政治劣迹的民主人士,使人民民主统一战线获得进一步的巩固和扩大。”然而随着“文革”的爆发,毛泽东说:“这场革命是与国民党斗争的继续。”因此,不仅特赦停止了,甚至连建国后17年公安部门的工作(包括战犯改造工作)也给完全否定了。抚顺战犯管理所所长金源挨斗百次以上,原来的经验被批为“投降路线”,“施仁政”。1968年春抚顺、济南、西安战犯管理所被军管。1969年管理所的干部集中下放到农场劳动。
国民党战犯的日子更不好过,新来的管理人员怕犯错误,对战犯“要狠点,态度要硬点,说话声要高点,离得要远点”。战犯每天还要接待外调,外调人员硬要战犯按照他们的口径写材料,否则动辄就实施“车轮战”、“疲劳战”,甚至打骂、侮辱。各管理所对有重病者不进行急救治疗,只说不让这些人过早死掉,以便挤出“活材料”,有的医生也不敢也不愿给战犯们看病。
上述状况加剧了在押国民党战犯的不断死亡,1966年6月至1975年12月,有103名在押战犯病亡。根据周恩来1971年给谢富治和陈锡联的指示称:“抚顺战犯管理所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由于公安部工作不下达指示,也不派人下去检查,因之许多战犯病了不治者每年增长。66年1人、67年5人、68年8人、69年9人、70年10人、71年仅两个月死了3人。证明工作水平日益下降。……应体现毛主席的无产阶级政策,给这些战犯以仁特赦的出路,否则人家会说:大战犯特赦了,小战犯关到死,国外战犯特赦了,本国战犯关起来。这是不合毛主席给出路的政策的。而且年深日久,早已无材料可挤,重点应是改造劳动,给以生活出路。”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根本没人敢再提什么“特赦”,生怕被扣上“反动”的帽子。
_______摘自腾讯历史:日军战犯为何比国军战犯更早释放
然而他在同一条胡同里,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国民党战犯除了写材料的、养病的,是必须劳动的,日本战犯却用不着拿中国锄头;国民党战犯除了病号吃小灶,其他人吃的是中灶,日本战犯却全部吃小灶。也许小灶能使人精力过剩,上村等人整天整日地在胡同内的三角形地坝上打网球。网球是白的,在邱行湘看来,它与报纸上“惩办日本战犯”的黑字是何等的不协调。日本军人诚惶诚恐地离开了故土,却舒舒适适地生活在异国——这几乎是太阳旗高悬在中国大陆的时代才能享受到的。
不受时代变迁的影响而最完整地保持着生活的全部内容的,要数这位矮胖的上村。他的妻子也在中国大陆。中国政府把她的住房安置在功德林附近,上村可以定期出去和他妻子同居。三年以内,上村一家接连添了两个孩子。
邱行湘惑然了,他问上村:“你身为囚犯,哪有条件养活你的妻子儿女?”上村笑道:“中国共产党对我们日本人不错。中国实行供给制,多生小孩有好处。我生一个孩子,中国政府就多给我一个人的供给。养家活口不靠我呵!”
敌人的赞美,才是难得的荣誉。邱行湘听后不觉颇有感叹。他强烈地感到,中国共产党说话是算数的,“惩办战犯”,非绳之以法不可,“宽大俘虏”,果施之以仁不误。前者体现着民族意志,后者体现着国际公法。真正给中国人争脸面的,应该是共产党人呵。本文摘自《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国民党将领改造纪实》 作者:黄济人 出版社:光明日报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