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个代理京兆尹的骨气
赵广汉,字子都,西汉涿郡蠡吾县(今河北博野县)人,他的最高职务是西汉都城长安市的市长(京兆尹)。赵广汉一生为官正直,不避权贵,嫉恶如仇,铁腕治政,廉洁奉公,深受百姓爱戴,为中国历史上十大廉吏之一。赵广汉的一生,可谓是波折起伏的,他发明了中国最早的举报箱,是打黑尖兵,最后却因罪被处腰斩。
论学历,他是个秀才,后以秀才身份,找到了第一份工作——维持市场公平交易的管理员(推平令)。因为成绩突出,深受领导赏识,期间又换了好个工作,给上级领导当过秘书(为郡吏、州从事),后来当上一县之长(阳翟令)。
是金子放在都发光,在阳翟县长的岗位上,也做出了不俗的成绩,终于被中央领导发现,把他调到京城长安,担任负责京城安全保卫的卫戍区司令(京辅都尉),不久改任升京城长安的代理市长(为守京兆尹)。
他代理长安市长后,碰到的第一个案子,就牵涉到一项国家重点工程。朝廷正在给汉昭帝刘弗陵造坟(护作平陵)。具体负责监工的官员,是长安市政府的一位中级官员杜建。
在长安,杜建是老资格,曾服务过多任领导,是个手眼通天的角色,为人霸道,飞扬跋扈,为所欲为。杜建利用督造平陵之际,便利用职务之便,伙同手下人徇私舞弊,从中牟取私利。赵广汉上任后,没几天就摸了杜建的一切不法活动。他警告杜建悬崖勒马,否则将严惩不贷。可是牛气惯了的杜建,哪会把个“代”市长放在眼里,依然我行我素。赵广汉可不管这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杜建一伙悉数捉拿归案。
这下捅了马蜂窝。老赵家一时门庭若市,说客盈门,上到高官显贵、宫中宦官,下到地方官员、富甲豪绅,轮番上阵为杜建说情。老赵不为所动。见来软不行,杜建的死党竟然想砸牢劫狱。赵广汉对他们的行动计划了如指掌,便派出一名手下官吏去警告阴谋劫狱的主谋者:“如果你们继续胡来,我就敢灭你们全家!”那些恶人这下老实了。最终,杜建及其同伙被斩,长安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汉宣帝即位后,赵广汉被赐爵关内侯。
2/中国最早的举报箱
尽管赵广汉这个代理市长政绩卓著,深得京都长安百姓爱戴,但由于京城乃是非之地,工作中一不心就得罪皇亲贵戚和当朝显贵,他这个代市长没干多久,就被人撸了。
后来,他被派到当时全国的第二大城市颍川任市长(迁颍川太守)。
当时的颍川郡治安极差,社会一片混乱。当地豪门大族通过互为姻亲,勾结在一起,又上联政府官员结为朋党,下结山林群盗暗中勾搭,盘根错节,势力庞大。他们大都广养门客,横行乡里,胡作非为,百姓深受其苦。
这是以前多任领导都解决不了了的老大难,老赵却不怕这些,通过明察暗访,他很快抓住了主要矛盾——恶名最著的是原、褚两大世族,他们作奸犯科,横行乡里,肆无忌惮。赵广汉到任几个月后,便将原、褚两家中的首恶分子给杀了,一时震惊全郡。
在办理原、褚大案的同时,赵广汉又着手准备解决富豪、官吏拉帮结派的问题。这些人利用自己的影响,互立山头,广养门客,各自形成了一股股势力,既互相倾轧,又联手对抗,不但败坏风气,对中央和地方政府政策的实施也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面对复杂混乱的局面,赵广汉深知,只有将各个豪门大族之间枝蔓纠结的脉络梳理清楚,才可能顺藤摸瓜,对症下药。他受储钱罐的启发,模拟储钱罐的外形发明了举报箱。举报箱的发明和广泛设置,有效规避了民众怕遭受打击报复不敢举报的心理,在短时间内接收到民众的大量投诉信件,各派势力所犯下的罪行及其相互联结的脉络渐渐浮出水面。
在掌握各豪门大族犯罪事实的基础上,赵广汉又出奇招:在惩治甲豪绅犯罪的过程中,佯装失语,故意露出口风是乙豪绅检举揭发;在惩治乙豪绅犯罪的过程中,佯装失语,故意露出口风是丙豪绅检举揭发;在惩治丙豪绅犯罪的过程中,佯装失语,故意露出口风是甲豪绅检举揭发。这样,各豪门大族间内讧频发,相互猜忌,相互攻击,他们之间的联盟也就不攻自破。“其后强宗大族家家结为仇雠,奸党散落,风俗大改”。作为太守的赵广汉,则悠哉闲哉,乐观其成,坐收渔利,只是在必要的时候才偶尔出手,四两拨千斤。不到一年,颍川郡的社会面貌焕然一新,赵广汉威名远扬。
3/断案如神名动长安
颍川郡被老赵治理得河清海晏,但京城长安却出事了。因为赵广汉离去后,新任长官是个好好先生,处在京城这个风险之地,他左右不得罪,结果恶人当道,百姓遭殃,整个长安城变得鸡犬不宁。于是,汉宣帝又从颍川调回赵广汉继续担任代理京兆尹,一年之后,正式诏命为京兆尹。
赵广汉不愧为一代名吏,不仅贤,且能。他似有特殊功能,对长安城里的大事小情都了如指掌。《汉书》就记载了老赵干的两件神事:
继任长安市长不久,长安城里的盗贼,街巷蛰伏的侠客,他们身后的背景、秘密藏身的巢穴,以及官匪如何勾结,官员如何收受贿赂、如何为他们说情、如何提供庇护等等,赵广汉都一清二楚。
话说某日,长安城里几个不法少年又聚集在一起,藏身于偏僻处一栋空房子里,密谋劫持一个人质,捞点钱花花。正当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谋议策划时,赵广汉派出的捕吏便神兵天降般骤然而至,将他们一网打尽,悉数捉拿归案。
有一天,一个名叫苏回的郎官,被两个歹徒绑了“肉票”。绑匪前脚进家,赵广汉便带着属下一帮人后脚尾随而至。赵广汉命人喊话:“京兆尹赵君致意二位好汉,人质是皇上身边的宿卫之臣,请你们千万不要杀害他。奉劝你们悬崖勒马,立即释放人质,可以从轻发落,如果有幸遇到大赦,还可以获得赦免。请二位三思!”
这么快就被老赵的人发现了,两个劫匪都非常震惊,加之早闻赵市长的威名,当即开门跪地自首。赵广汉也承诺说:“幸亏你们没有杀死人质,我一定会厚待你们。”这话给犯人以宽慰。把犯人送到监狱后,赵广汉嘱咐狱吏善待他们,并给他们酒肉吃。按律法到这年的冬天,这两名罪犯将被处以死刑,赵广汉就为他们预先安排好了棺材以及安葬用品,并派人告诉他们安心服役,两个罪犯都说:“我们死而无憾!”
经过赵广汉的治理,长安形势为之大变。京城里一些年长者说,自有汉以来,治理京兆的官员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赵广汉的。
4/触法被斩仍名传千古
赵广汉并不仅仅满足于干些除贼逮盗的小事,他将目光盯上了重量级的权臣。
景帝时代的第一权臣就是霍光了。霍光为三朝元老,官拜司马大将军,更兼国丈之尊,位高权重,是朝廷中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连汉宣帝都对霍光非常顾忌。就在霍光死后不久,赵广汉查到霍家有非法酿酒、非法屠宰的嫌疑,便亲自带人前往霍光儿子、博陵侯霍禹的宅第进行搜查,砸烂了霍家酿酒的器具,还用刀斧砍坏了门闩。霍光的女儿是皇后,她替哥哥向汉宣帝哭诉。毕竟霍光才死不久,宣帝顾及到皇后的面子,就把赵广汉叫来责备了一顿。赵广汉由此得罪了皇亲国戚。
赵文汉一时声名无人能及。盛名之下的赵广汉也渐渐变得飘飘然了。为了提高办案效率,他舍去那些循规蹈矩的老派官员不用,而是从社会上招聘了一大帮临时工,有点现代城管的意思,其中有趾高气扬的官宦子弟,有敢闯敢干、愤世嫉俗的热血青年,老赵利用他们的无所畏惧、无所顾忌,甚至目无国法,为所欲为。这样做的结果,办事效率提高了,同时,也他惹下了杀身祸。
赵广汉在皇帝的面前更加的受到重用和信任,慢慢变得有些目中无人。
赵广汉的门客私自在长安市上卖酒牟利,被丞相府的人驱离。老赵哪受了这窝囊气,就想法办了丞相府的人。后来,他还往相府派了卧底,抓了丞相夫人妒杀婢女的“罪证”,强令丞相夫人跪在庭院受审,并将相府的十几名奴婢收押。
这下惹恼了丞相,遭到魏相的绝地反击,他的一些不法行为被告发。这下皇帝不得不过问了。
后经廷尉审理查明:相府确有一婢女犯了错误,遭到鞭笞,自觉委屈,便跑到相府外上吊而死。赵广汉所奏妒杀纯属捕风捉影,凭空捏造。
丞相府司直萧望之上表奏弹劾道:“赵广汉胆大妄为,竟诬陷、侮辱丞相,妄图要挟奉公执法的大臣,悖逆道德,有伤风化,犯大逆罪,应予严惩。”汉宣帝准奏,交给相关部门按律处置,终判腰斩之刑。
长安老百姓听到赵广汉因犯法而将被处决,十分震惊和悲痛,纷纷走上街头,在宫门前静坐请愿,希望皇上能饶老赵一命。可是,皇命一出,哪有更改之理。
最终,赵广汉被处腰斩。
广汉虽坐法诛,为京兆尹廉明,威制豪强,小民得职。百姓追思,歌之至今。(《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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