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商网 08-19 06:09 1062条评论
大众舞厅的女客
制造黑暗便于男女客人随意交往
一首“黑曲”三五分钟
女客每晚能收入四五百元
……有舞客说如果继续纵容下去有损古城的名声
作为鱼龙混杂、各类不法事件频出的公众娱乐场所,舞厅多年来一直饱受垢议,且不时遭到文化、公安等部门的查处,可时至今日,该行业依然方兴未艾,并在众多生意遭遇“寒流”之时,愈发显出“独特”生命力,个中因由,耐人寻味。日前,华商报记者对西安大众舞厅做了暗访调查。
掀帘进舞厅
周围太多的人以及难以适应的烟雾、异味
2014年7月26日下午,天气酷热。这样的日子,很多人宁愿选择待在家里,也不会外出。然而,走在西安西门外,你会发现,这里人流依然很多,人群中,有不少男男女女,会在行进当中,将脚步蹩进附近大楼的两个入口——康桥舞厅和万紫千红大舞厅。在万紫千红大舞厅的通道门口,还有两个少年在向步入舞厅的人们分发另一舞厅的赠券。
“舞厅一张门票10块钱,光这一下午,你看要收多少钱?”刚刚送过一位舞厅女客的摩的司机感慨道,人常说,生意做遍,不如卖饭,但从他这些年载客经历看,舞厅的生意奇好,“除了风声紧时人会少一些,平常啥时候缺了人?”
站在万紫千红大舞厅下面的人行道上,可以听到楼上蹦擦擦的声音。掀帘进入舞厅,满眼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到周围太多的人以及难以适应的团团烟雾和异味。在漫长的一曲结束之后,随着灯光转亮,除了舞厅南边还隐在一团昏暗当中,触目所及的无不是衣着暴露的女人和表情漠然的男人……
暴利的诱惑
大型舞厅仅门票收入每天两三万元
万紫千红大舞厅面积在五百平方米上下,当时至少有三百多人在活动,按每人每张门票10元算,仅门票收入就在三千元以上。事实上,这只是7月26日下午四点的情况,在随后的一个半小时内,来客还会继续。
与万紫千红大舞厅同处一座大楼里的康桥舞厅,也是人满为患,在这个相比稍小的舞厅内,拥挤的情况更甚,要想穿过人群,去吧台买瓶饮料,需不断拨开各种身体,而脚下会时不时粘到某些杂物,令人颇感不适。
晚7时30分至11时30分之间,全市所有舞厅都会迎来营业高峰。如胡家庙十字东北角的花海恋舞厅,西二环上的红袖舞厅,以及竹笆市一带的仁和舞厅,人多到令人咋舌。
“你不管晚上啥时来,人都这么多”。家住土门的刘先生说,红袖舞厅面积在七八百平方米,每晚9到10时左右,这里就像一块磁石吸引了四面八方的男男女女。“最多时应超过一千人了。”一位在该舞厅跳舞的中年女客说,她曾去过周边多处舞厅,人数最多的还属这里,“有时人多得感觉呼吸都费劲儿”。
人多,门票收入自然可观。有知情人称,若将早场时段算在内,一般大型舞厅仅门票收入每天即在两三万元上下。除此之外,舞厅的酒水收入以及“包间”等收入,每天也能带来万元及数万元的进账。“简单地说,小的舞厅一月收入四五十万,大的舞厅每月上百万是不成问题的”。
这样的收入听起来让人难以置信。不过,看一下舞厅吧台附近的塑料桶就知道,里面的酒水饮料绝不少于门票带来的收入。经华商报记者在全市三十多家大众舞厅暗访发现,目前舞厅所售的最便宜的饮料都是10元,像加多宝,外面只卖3.5元,但在大多数舞厅,都卖到了15元。
在舞厅常客看来,虽然舞厅是个传统生意,但吸金的力度绝不亚于时兴的KTV和会所。正因如此,一些看上去毫不起眼的老牌舞厅转让价高达三百万元时,也就毫不奇怪了。
黑暗中纵容
近距离接触,往往无法避免搂搂抱抱
能将一袋几块钱的瓜子卖到30元,将一瓶普通饮料卖到数倍的价钱,自然有舞厅的道理。因为舞厅提供了让所有商品升值的最基础条件:男女客人间的随意交往。
提供这种“随意”条件的方法是制造黑暗。在华商报记者对全市许多舞厅暗访时,尚未发现没有“黑灯舞”的大众舞厅。当随着舞曲灯光变暗,环境给予人的暗示即纵容。对此,心理学家也证实,人在黑暗状态下,会有自我意识的放松,其道德约束率也最低。
黑灯时所跳的曲子被舞厅女客称为“黑曲”,与之对应的是正常光线下在舞池里跳的“明曲”。明曲通常在舞厅里很短,很多舞厅几乎数首明曲过后,便会迎来黑曲与明曲交替的时间,尤其越到后面,明曲少得可怜,而两个黑曲连在一起的会慢慢多起来,华商报记者在火凤凰等很多舞厅发现,这里已将三个黑曲连在一起了。
在舞厅,只有跳黑曲,女客才会向男客收取每曲10元的费用。通常黑曲时长4至5分钟左右。
“西安下大雨那天晚上,舞厅里来了900多个男人,当时舞厅里只有100多个女人,你说,谁会知道那天能来那么多人啊。”8月15日晚,一位女客告诉华商报记者,也许是自己做生意的原因,对舞厅里的情况会比较在意,她很后悔那天没有来,因为来的话,自己当晚的收入至少会在四百元以上。
按她的说法,火凤凰舞厅的女客一般维持在150人左右,而男客约在四五百人,“每晚40个黑曲子,如果跳满,收入就是四百元。”
在黑暗环境下,男女客的近距离接触,往往无法避免搂搂抱抱。尤其一支黑曲结束之后,并不意味交易就完全结束,有的,还会进行更进一步的交易。
变味的“交谊”
“来舞厅的啥人都有,有的就是为解决需求来的”
所谓进一步的交易类似于一夜情。8月11日下午,华商报记者在鱼化寨城中村金孔雀舞厅暗访时,就有女客提出去“包间”活动的请求。“包间费中有20元是舞厅收了”。
在城内的大多数舞厅,都有类似于“包间”的设置。“包间”用专业人士的说法即为“隔断”,而隔断是被文化管理部门明令禁止在舞厅内存在的。华商报记者从“包间”获得的信息看,进入“包间”,必须由女客领入,多数“包间”内有的只有一张破沙发,有的只是一张污浊的躺椅,条件十分简陋。
“包间”通常位于大众舞厅的尾部,陌生人是不允许靠近的。根据舞厅人流量不同,“包间”交易费的多少也不同,如在城南一家舞厅,包间费较贵,其中30元归舞厅。
这笔费用也是舞厅一笔不小的收入。一位来自东北的女客说,年轻女客很少进入“包间”,通常是年长或亟须用钱的女性,才通过包间行为来扩大收入。“她们会主动找男人去包间,一般时间不长,长了会额外收费的”。
男客在舞厅里是受欢迎的,他们总是不断地被搭讪、被女客纠缠。记者暗访的情况是,男客年龄多在25岁至70岁之间,其中以30岁到55岁的中年男子居多。尽管个别舞厅“公示”禁止“心脏病、高血压”的客人入内,并拒绝老年人和未成年人在舞厅活动,但很多舞厅没有这样的告示。在舞厅的经营者看来,作为男女客交往的平台,能容纳更多的消费者是好事。
“来舞厅的啥人都有,需求也不同,有的喝喝酒,跳几个明曲就走了,有的是来看看美女,有的就是为解决需求来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舞厅经营者称,在他看来,舞厅消费门槛低,不像KTV或者娱乐会所。
37岁的女客
看上去接近50岁,芳华早逝,如今除了钱,内心已空无所有
在西安灞桥,很少发现大众舞厅的影子。即便如此,却很难停下一位叫小丽的女人奔向舞厅的脚步,和她一样的姐妹还有几个,她们总是出入于一家或几家舞厅,经年累月,最长的已接近5年。
小丽今年25岁,家住陕南,外表娟秀、身材苗条的她,走在路上总能收获不少回头率。自前年从广州打工回来不久,她在太乙路附近开了一家服装店,可周围没有人会知道,每到夜晚她会是舞厅的常客。
“没有办法,店里每个月也就挣个一万多元(毛收入),光给店员开工资,就四千多块钱,老家弟弟要盖房缺钱,所以我也没办法。”小丽说,自己最开始进入舞厅,是因为向一位姐姐借钱,“这个姐姐对我很好,管吃喝没问题,就是不借钱,说,你还不如自己去挣……”
就这样,小丽被带进舞厅,从不熟悉到熟悉,从不愿别人碰触到已近乎麻木,她觉得自己对舞厅已经“上了瘾”。“这个‘瘾’是挣钱挣得多了,每天只要来,总是能拿走个三四百元,一个月好歹都一万多呢。”她说。
8月13日晚,在陪小丽从萃园舞厅(纬什街)离开时,已近晚11时,小丽告诉记者,三年前她离了婚,一直一个人过,之所以会一直奔波于舞厅,“跟寂寞没有一点关系,就是钱来得太快了”。
跟小丽相似的还有一位已在舞厅“上班”近10年的女客。她有一个女儿,除了给孩子看病,送孩子去兴趣班,她主要的活动地点就是舞厅,天天按点“上下班”。从与丈夫离婚身无分文,到如今已在并不偏远的地方拥有了一套住房,她说并不后悔在舞厅这段岁月。
舞厅里的大多数女客来自省内,其中以陕南居多;而外省的则来自四川、湖北、河南、甘肃等地,其中人数最多的是东北。女客的年龄集中在20岁至50岁之间,有的固定在某一个舞厅,有的则不太固定。
一位王姓女客今年37岁,但看上去,似接近50岁。这位虽经细心打扮,但已渐入被淘汰的行列。她告诉华商报记者,她曾在“亚洲豹”舞厅待过很久。亚洲豹曾是西安城里最火爆的舞厅之一,不仅可以“赤膊上阵”,有钱的男客也不少。她后来也去过其他舞厅,进舞厅之前她没有结婚,后来曾有两次舞厅恋史,但都以短暂的婚姻结束。如今,没有孩子没有工作的她似乎已被舞厅“绑架”了,对她而言,舞厅过早地让她芳华凋逝,如今,除了钱,她的内心已空无所有……
“荷尔蒙”经济
在舞厅穿着暴露已不新鲜,只要能吸引男客眼球
暗访中,记者曾遇到了两次女客和男客发生的纠纷。纠纷源自男客给的钱不够,其中一次几乎发生冲突,多亏有保安介入,才将人分开。
钱,是舞厅生态链条上最有价值的成分,也是这一业态能够至今运转不停的关键要素。如果没有舞厅在经济利益上的放大作用,这样的公共场所,会与广场、公园绿地分别不太大。而构成这一链条上最重要的环节是女客,也即来自性的吸引力。翻开相关的经济学论著,娱乐业业态构成中,来自荷尔蒙的促动性最强,尤其在眼球经济(注意力经济)的时代,荷尔蒙的推动力强劲。作为低门槛的大众舞厅,之所以能在各种非议中存在,在有关管理部门的严管下生存,其生命力也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