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重生之冷美人归来 轻佻:美人如火

  历史上流传着宋美龄一个大笑话,说她访美时艳光四射、魅力非凡,乃至得意忘形,有次与罗斯福相谈甚欢,她告别时很活泼地说,“总统先生,您不必起身送我了。”那个时候,罗斯福已经半身瘫痪,并没跟她计较,只是坐在轮椅上宽容地说,“事实上,我就算想起身相送也做不到啊。”

  如果按照故事的原型归类,这个故事大概可以归入“浮华的美人”,诸如此类。

  我们都有如下常识:人都是有毛病的,差别只在于优点和缺点的搭配方式而已。很多人善良而懦弱,优点和缺点之间也是有冲突的,一旦遇上了重大挑战,他们的精神状态就会体现出“张力”,正因为这个缘故许多描述小老百姓家庭矛盾的电视剧能够热播且收视率很高。不过,比起大多数人,优点特别耀眼、缺点又几乎致命的人显然更有“看点”——古希腊悲剧写的就是这种人。

  古希腊罗马悲剧的主角有男的,也有女的,就术语的字面来理解,可以称作“男英雄”和“女英雄”。“女英雄”包括悍然屠戮亲人的美狄亚,甘受死罪安葬兄长的安提戈涅等人。按照社会主义道德观来衡量,美狄亚从青春期到中年怨妇期的各种行为倒不算“英雄”,反而是个“变态狂魔"。这里我重点要说的就是她。

  美狄亚容貌美丽,通晓巫术而且聪明到诡计多端的地步。在丈夫变心以前,她肯抛弃家园与公主的身份,与他隐居异邦,做个贤妻良母。她正是优点特别耀眼的人。但是,她能够得到如此”幸福“的婚姻,其基础却是为了一个英武外贼就屠戮母家亲人,并在私奔逃亡的过程中”逆我者亡“,残忍杀害多条人命。仅就这些历史来说,她是个缺点致命、丧心病狂的人。

  二人私奔的代价是丈夫多年声名沉寂,身为异邦人被孤立,又因为美狄亚巫女的身份与恶名被拖累。数年后,这位丈夫终于厌倦了美狄亚,接受国王女儿的求爱,并驱逐美狄亚出境。在悲剧的开头,观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美狄亚一声慨叹”世界上最不幸的就是我们女人了“,然后她哀婉陈词,从社会的性别歧视说到自己的悲哀,真是个又美丽、又聪慧、又令人同情的女人——在中国的古典戏剧里,弃妇的形象似乎也如此,她们是一群美丽的青衣,贤良淑德,王宝钏等来了丈夫,秦香莲则请包青天铡了陈世美。

浴火重生之冷美人归来 轻佻:美人如火

  美狄亚与中国青衣不同的是,她倾诉之后自己直接下手,用极酷烈的毒药浇在一件婚纱上,骗情敌收下,烧得对方及其老父尸骨无存。为了更残酷地报复丈夫,她不是直接动手杀丈夫,而是将自己的两个儿子亲手杀死,让她丈夫看到孩子的尸身,情感上受到最大折磨、自尽身亡。做完这些后,美狄亚自己也没失掉继续活着的勇气,她居然坐着一辆龙车腾空呼啸而去,精神抖擞啊。须知,在她欺骗情敌穿上有毒婚纱时,她是非常恭顺的,满口都是自我批评、妾身蒲柳之质云云,竟能说得对方忘掉她是满手鲜血的女巫,真的信了她。大家说,这女人可怕不可怕?

  历史人物宋美龄和文学角色美狄亚当然有”天壤之别“,但另一方面,她们又具备某种相似的”心理结构“,这类女人我们在生活中偶尔也会看见的。她们像火一样耀眼,又像火一样莫测地跳动。即使穿着阴郁的黑袍,她们都美艳或有魅惑力,程度不同,总之很容易受到异性的围观。她们与周遭人有着一定程度的疏离,带有异邦人色彩,因而神秘——比如宋美龄在国内是洋派,在国外又算东方公主。但是她们又有”抽疯“的一面,有某种肉体或精神的病态。她们像火一样自我,旁人看到她们的热烈,会受到感染,可她们是自己热烈做一团,旁人如果走近去就会被炙烤。当她们有意无意去伤害他人时,她们像火灾一样酷烈。

  宋美龄的弱点很小,还是用开头那个词来形容,”得意忘形“。一个美丽、年轻、高贵、带有东方神秘气质、被美国人集体崇拜起优雅风度与外交才能、英语演讲地道且楚楚动人的总统夫人……她居然忘掉罗斯福不良于行,愣是当面说短话,这是很“二“、很”搞笑“的一件事。这个细节揭示出一个空前真实的小妇人,她活泼可爱,自我表现欲超强,有点叽叽喳喳,因为太欢乐了,自己头脑都秀逗,终至口没遮拦,令罗斯福微微”中枪“……这好比一堆美丽的篝火忽然爆出一点小火星儿,微微惊了人,却也有趣。

  看她人生,蒋介石一路让着她,所以她性格的弱点只招了李敖憎恨,在国民党政权败走台湾这事上也有点责任,此外几乎也没酿成什么惨剧。”反差“与”张力“造就的戏剧性似乎集中在那一瞬间罢了。

  美狄亚就缺点巨大了,更夸张的是此类缺点巨大的女性角色竟在当代日本色情动漫圈受到了热烈追捧,形成了一个群像,就是”病娇“了。不止古希腊罗马艺术”纵容“了美狄亚,勇于直面淋漓的鲜血,刻画她的”道理“与”筹措“,当代日本人也塑造了许多为了爱情逮谁杀谁的女性形象,为了独占自己喜欢的人,莫说情敌,自己和对方的亲族她们杀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当她们觉得受到了背叛,她们就连喜欢的人也要杀掉。同时,她们又是外表疏离、内心如火、有着神秘吸引力的人。

  如果归结历史与文学史上此类女人,那名单就更长了,好在她们不是个个做了连环杀手,虽然偶尔杀个把人、导致自己或他人不幸仍是家常便饭。显赫的如英王伊丽莎白一世,文成武德,连诗都写得漂亮,绯闻与外交阴谋玩得行云流水,内宠不少,但同时是个不近人情的老姑婆,砍了心爱美少年的脑袋……她的生母安博林也是如火美人,以电视销售一样的热情对亨利八世言之凿凿”我一定给你生儿子“,成功以其歇斯底里的气场将亨利八世洗脑,意气风发地埋没了自家长姊,坑死了原来的皇后,结果她生了伊丽莎白一世,是个女儿,此后接二连三流产,亨利八世这才惊觉这次的老婆与婚姻有点”二“、电视广告式的承诺其实乱盖、并不是真的!安博林神经兮兮继续鼓吹一定生儿子,亨利八世却已经谋划怎么砍她头了。

  又如,费雯丽光艳动人,一双绿眸闪着躁郁症和肺病患者特有的酷烈。安博林母女生性如火的结果是砍人脑袋或被人砍脑袋。现代社会就文明冷漠得多,费雯丽只是让她心爱的师长与丈夫不堪压力,终究离弃了她!

  在小说里有一种特定的范式,比如,小说《法国中尉的女人》里人人公认萨拉是”交际花“,其实她是个满口谎话、穷兮兮的大龄剩女,所有经历都是捏造的,虽然她的长相很漂亮。她一路神秘莫测,搅得男主角悔弃与淑女的婚约,顶住所有人的反对,也不计她的污名,坚持要娶她,她竟跑掉了……小说结局又是多重的,也有个结局说她成了新女性、近似于女权主义者、革命先驱一类,甩掉男主角后毫无压力跑去与一个名人同居。

  ”神秘外来者夺走淑女未婚夫“的故事不止这一部,哈代的《还乡》也写到类似故事。尤泰莎美得神秘而酷烈,情绪莫测如爱敦荒原……人人都反对她,人人都说她的丈夫应该娶那位淑女表妹,她丈夫偏偏娶了她。在婚后,同乡挑剔、婆婆抵制、淑女不死心继续”体贴“她丈夫,整个环境都不允许她保持自己的生活方式,指责她离经叛道,干预他们的婚后生活,让夫妻二人本来的性格差异变成了严重隔阂。由于她的粗心,她的婆婆病故,隔阂更深。

  不过,给两人婚姻致命打击的不是环境,而是尤泰莎自己。她从一开始就动机不纯。她的爱情与主动追求很大一部分动机是虚荣。她看上丈夫的职业,她指望婚后能被带到巴黎去,她才悍然横刀夺爱,结果丈夫眷恋乡土又患了严重眼疾,不可能满足她的虚荣。婆婆病故后,她小半是逃避良心谴责,大半是自私,竟选择与旁人私奔,终于在半路上遇见暴雨溺毙沟渠。她的丈夫失掉了母亲、失掉了健康,更因为她的背叛与死亡伤痛欲绝,等到再与表妹复合已是残生罢了。

  如火的美人带来的灾难可以多种多样,好比不同的火灾现场各有各的疮痍。电影《雨树县》继承了《还乡》、《法国中尉的女人》那种范式。它也写了一个圈子里公认优秀的男子,被一个公认该做他佳偶的淑女日盼夜盼要嫁他,结果一个外来者忽然出现了!此女神秘而美艳,尽管过往经历语焉不详,但她自述起来却离奇动人。她既热情,又有强有力的气场,同时她有独到见地,让遵循圈子常规的淑女显得平庸和小家子气了。她又有脆弱可怜的一面,让人不得不牵挂。于是那个公认优秀的男子说什么也要娶她!

  婚后,他带着她回她家乡,路上她便有些反常。到了她家乡后,对照她同乡的叙述,他发现她以往自称的经历夹杂了许多谎言和幻觉。她一直活在”梦呓“当中,自得其乐也就罢了,爱情与婚姻却让她稍微警醒,并脆弱起来,她越是依赖心爱的人,就越害怕不幸,结果精神状况越糟,终于崩溃了。因为精神病人孤绝的心灵状态,她的理想极美,纯粹没有一丝人间烟火。可是在现实中,她既不能给自己、也不能给自己心爱的人实现这样的理想,反而因为病情消磨掉他的锐气,令他忧伤也沧桑。最终,她几乎故意让自己溺死,将丈夫和孩子托付给那个一直念念不忘的淑女,让他回到现实的幸福——哪怕那幸福看起来有点平庸。

  林黛玉与林徽因芳华绝代,同时都是结核病患者,病情是一定带点躁郁、神经质,双颊艳掩桃花、目光闪闪,其实是病态的热情。

  圣女贞德光耀千古,从科学的角度讲,她却是青春期幻听症患者,勇力与睿智很大一部分是歇斯底里造就的。

  我奶奶当年——好吧,自恋又开始了!我奶奶当年好似一城乡结合部文盲版本的林徽因,在某个矿区的时候,几乎所有邻居家的男人下班后都不回家,先聚在我家聊天,他们的老婆恨得咬牙切齿,话说我奶奶大字不识,办哪门子”沙龙“啊?她的性格其实很乖戾,自私,暴躁,而且说谎成性。

  真的,有时候我看到那些未必了解一个女人、却惑于她魅力的男人们,我很想问一句:你们一点都不害怕吗?

  古人说,世间”尤物“不妖其人必妖其身。有突出优点的人很可能有严重短处,也许会给自己和他人带来不幸,这就好像漂亮的蘑菇经常有毒一样,照一般规律来说,往往是这样的。

  若一个女人的精神气质如火般美丽……还是先了解下她们的另一面吧!当然我并不是说她们个个都是神经病和杀人狂魔。问题是你得自己看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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