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收藏网讯 这 在苏州博物馆展出的“松石间意——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藏古琴展”将于月底结束,从9月6日开始,在展出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吸引了许多古琴爱好者。古琴,自古以来就被诩为文人墨客的知音,在吴地的历史也颇为深厚。国内古琴世家如今有沈阳顾氏、杭州徐氏和苏州的吴氏,苏州吴门琴派吴明涛为吴氏第四代传人,他经过了古琴由衰微到如今火热的过程,期待大浪淘沙,延续一曲古琴的百年江南梦。
浓墨重彩的结社佳话
在“松石间意”古琴特展上,名琴松石间意备受关注。它从苏东坡开始,在明代大家唐寅、沈周、祝允明等苏州名人的手上流转,战乱时从苏州怡园的坡仙琴馆流落到重庆,“身世”可谓传奇。与古琴有着密切关联的怡园,除了有闻名遐迩的坡仙琴馆,1936年还在此成立了影响甚远的今虞琴社,时因次年战争爆发,今虞琴社从苏州迁至上海。再早一些,在95年前,怡园就已经有古琴活动了,今年的9月21日,怡园琴会95周年纪念活动又在怡园举行,吸引了大批古琴爱好者。
苏州是近代古琴的发祥地,文人结社、以琴会友是一个文化传统。参与创立今虞琴社的吴兰荪,也是著名琴人,其子吴兆基与徐周伟、叶名佩、裴金宝三人在1986年发起创建了吴门琴社。“追溯历史延革,可以看出,吴门琴社不是一个孤立的社团,应该说我们是一种文化的延续。”吴明涛这样形容吴门琴社。生于1978年的他,10岁师从祖父吴兆基,几乎伴着吴门琴社成长,见证了苏州古琴从衰微到兴盛的过程。
如今在苏州,古琴社、研习所很多,全国各地来苏学琴的古琴爱好者也比比皆是。2011年4月,江南琴社在无锡成立,由中国民族音乐博物馆馆长、非物质文化遗产古琴艺术无锡市代表性传承人潘一东担任名誉社长,曾是新闻工作者的潘一东师从吴明涛的父亲、著名琴人吴光同,在无锡带动了一批年轻的古琴爱好者。
刚刚成立才三年的江南琴社,是无锡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古琴艺术保护单位。潘一东说,文人结社的传统并非全是研究、发展,大多还是以兴趣相投而聚。“江南琴社兼收并缺、以琴会友。当年的今虞琴社也是以琴会友,我们秉承这个传统来看待我们的活动。”江南琴社成员知识结构较高,社会资源比较丰富,对促进古琴发展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们长期组织古琴培训,一年有两场古琴专场音乐会,出CD、出琴学论文集,在无锡搞得风生水起。
吴明涛说,从战争时期开始,古琴没落势微,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政府开始重视、支持古琴艺术。尤其是到了2003年,这项传统艺术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口头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古琴又焕发了勃勃生机。
他告诉记者,在1986年吴门琴社成立的时候,全苏州会弹古琴的绝对不会超过50人,现在有多少人会弹古琴呢?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现在会弹古琴的至少有两万人,苏州古琴迎来了它的春天,“这和我们老一辈琴家结社开拓是分不开的。”
从授琴、赠琴到“新四俗”
吴明涛说,古琴热不只是在苏州,全国许多地方都兴起学习风潮。在北京,“有新四大俗:学古琴、唱昆曲、喝普洱、练瑜伽。新四俗的版本有很多,但古琴一直高居榜首。”如今琴社皆是,学琴方便,在吴明涛记忆中,过去祖辈教琴是免费的,不但免费,学得好,还以老琴相赠。
老琴是什么概念?吴明涛解释说,1949年以前的老琴,在全世界只有两千张,任何一张老琴都可以拍卖到上百万,一张民国琴2010年在苏州就拍了180万。弟子学得好,他祖父都以民国琴或是清代琴相赠。即便是那样的努力,在那个时候,学琴的人也寥寥无几。目前在苏州,吴兆基的弟子、入室弟子,也就十来个人左右。
“当然,赠琴不全是为了鼓励他们学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吴明涛说,那个时代,琴人的观点是,琴并不是一个文物,要在有用的人的手上周转,才能体现它的价值。如今,以经济为衡量指标,可以把琴送到拍卖会上,或者送入博物馆。对于此,吴明涛秉承了祖辈的观念,“对于将琴捐赠给博物馆,我们有不同的看法。博物馆当然有着合适的环境,但是古琴一旦进入博物馆,将再也不会有人去触碰它。从古到今,从唐朝开始,全世界的老琴,至少二十万张,为什么到最后只剩下1%不到?原因也就在于,在历史的长河中,许多琴长久不弹,就成了‘死琴’,到最后变成了‘烧火棍’,这是必然的命运。送入博物馆,可以延长它的寿命,但它的艺术生命也就结束了。送拍卖会,能买得起价值几百万古琴的人,是琴人的可能性也很小,琴的艺术生命也就到头了。所以,当年老先生认为,琴只有在有用的人的手上周转,才能体现它的价值。”
从赠琴到“新四俗”,这个时代,对古琴来说,是一个好时代吗?吴明涛觉得,“新四俗”的现象,就是一个好现象。“对于授琴的琴人来说,首先要有一个受众,学的人多,就可以大浪淘沙,总会有金子出现。”吴明涛说,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学生和弟子是有区别的,弟子是入室弟子,是授业的,学生只是教学,能不能学好,除了教,还在于学。他期待在古琴热的这个环境下,可以找到“弟子”。“不像过去,找弟子是很难的,学的人少,还要学得好,更是难上加难。我祖父教了一辈子琴,跟学琴的人也不少,也就收了十个弟子,这种情况是可悲的。我教过三四百个学生,现在能成弟子的,大概有二十个,比例虽然不高,但总人数不少。”
古琴是生活的艺术
古人松石相伴、抚琴会友,如今看来也是相当雅致、惬意的生活态度,很少有大型的演奏会。“古琴是相当私密的一个乐器,古人以琴为知己,又用琴声来寻知己,绝不是为了演奏给大家听,只是生活中的一个部分。”潘一东这样理解古琴艺术,他以读书来类比,“比如阅读,你会把看书作为一个专门的工作来做吗?当然不会,它是你生活的一部分,弹琴也是如此,它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古人弹琴,他不是要成为演奏家,到台上去演奏,他跟琴交流,觉得琴是知己,又通过琴来结识知己。他觉得琴是对大化自然的一个概括,觉得面对琴就是面对自然,面对大化。就是一种生活方式。”所以他认为古琴是小众的,不可能成为大众娱乐或者是大众消遣的乐器。对于当下古琴热,毫无疑问对古琴的发展是有推动作用的,“至于它是否一定要私密化,我觉得不一定,但不妨碍有人在私密化。我觉得它私密蛮好,成为大众乐器也不错,至少对它的普及是有益的。当然我们也要认识古琴本身的样子。”
2007年开始学琴的夏文静,也师从吴光同,她当初辞职学琴,如今也开始了自己的“授业生涯”。她说,古籍记载,琴者,静也。古琴是用来修身养性的,抚琴让自己变得平和、中正,让人感觉到沉静的力量。面对众多学琴的人,她依然觉得古琴是小众的,“古琴热只是一个现象,推动它的普及和传播,但是能进入古琴深层领域能够挖掘其精神的,却是极少数。”
在出身古琴世家的吴明涛看来,也是如此。“吴兰荪先生是吴门第一代宗师,而开创吴门琴派简、劲、清、和之风的却是祖父吴兆基。”吴明涛认为,苏州的琴风是比较散淡的,琴人心境也比较散淡,少了一分名利,多了一分以生活情趣为态度的弹琴方式。“在苏州,我们谈琴,那就是生活的艺术和艺术的生活。而不是把它作为一份高高在上的艺术,这是有区别的,如果只是把它作为一种高高在上的艺术,当然音乐学院是无可憾动的权威,但我们说古琴,它是生活的艺术,它是超脱音准的、浸入生活的一种艺术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