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栓闭塞性脉管炎同病异治——兼探仲景运用毒剧中药乌头附子的经验
灵石城关派出所所长高兴亮,51岁,患者于1941年护送抗大学员赴延安时,路经山西宁武县之摩天岭,严冬大雪封山,雪深没膝,冻死7人,冻掉手指足趾多人。本人虽幸得肢体完好,但已受严重冻伤。1966年发现双下肢冷痛,多次住院治疗无效,发展至1976年病情恶化。在山医一、二院和省人民医院等5所大医院住院7个月。确诊为脑动脉硬化、心肌下壁梗塞、双下肢血栓闭塞性脉管炎。后又赴晋中二院接受下肢放血疗法,10余日无效,建议高位截肢。绝望之下,患者于1976年9月7日求治于余。诊见双下肢膝以下冰冷,左侧尤重,足趾青紫,电击样剧痛日夜不休,左上下肢麻木。胸部憋胀刺痛,发作时以硝酸甘油片维持。脉沉细迟微,双足背动脉消失。面色苍白晦暗,畏寒神倦。此证由寒邪深伏血分,痹阻血脉,已成真心痛及脱疽重症。且病经30年之久,已成沉寒痼冷顽症,非大辛大热温通十二经表里内外之乌头、附子猛将不能胜任。遂拟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合乌头汤,加虫类入络搜剔,麝香辟秽通窍,合而为大辛大热,开冰解冻,益气破瘀,通络定痛之剂:
生芪240克,附子、当归各60克,川乌、丹参、黑小豆、川牛膝、防风各30克,麻黄、桂枝、细辛、赤芍、桃仁各15克,油桂10克,吴茱萸20克(开水冲洗7次),另用麝香1克、炮甲珠5克、生水蛭3克、全虫3克、蜈蚣2条研粉分冲,蜂蜜150克,鲜生姜40克,大枣20枚。
加冷水2500毫升,文火煮取500毫升,对入黄酒500毫升,日3夜1服,4剂。
余住其家,寸步不离,以使家人放心。服1剂,当夜安然入睡。又连服3剂,诸症均退。原左足大趾内侧之溃疡亦收口愈合,心绞痛及下肢电击样剧痛亦消失。后患者注射毛冬青针15盒,遂痊愈。追访至1999年冬,患者已76高龄,离休后协助街道居委会工作,现住介休市土产公司宿舍。
某,男,56岁,河南人,流落静升村多年。一生嗜烟酒。3年前因双下肢血栓闭塞性脉管炎,在省二院齐膝截肢。术后已成残废,万念俱灰。自制木板车,以手代足,日日进出于茶馆酒肆之间,整日大醉昏睡。不遵禁忌,日吸烟3~4盒。术后半年多,1964年9月17日,截肢处开始电击样剧痛,周围紫红溃烂,脓水秽臭,腐烂见骨。托人求余诊治,见证如上。六脉洪数而虚,舌红少苔。近2个月于夜间3次发作心绞痛,经抢救脱险。情绪消沉,多次服安眠药,欲一死以求解脱。病痛为人生一大不幸,遂婉言劝慰,嘱戒烟酒,振作精神。证属湿热化毒,血瘀气弱,又兼真心痛,颇难措手。遂予《验方新编》四妙勇安汤合丹参饮,清热解毒,下病上取,重加生芪益气托毒生肌,生水蛭、炮甲珠破栓塞,化瘀通络为治。
生芪240克,二花、元参各90克,当归、丹参各60克,甘草30克,檀降香、桃仁、红花各1O克,砂仁5克,另用生水蛭、炮甲珠、醋元胡各6克研粉分冲。
以脸盆煎药,取浓汁1500毫升,6次分服,日4夜2,3剂。
9月25日二诊:患者无人护理,平均两天服药1剂,服药2剂时,患处灼热,剧痛消失。第4日下午脓水消失,第5日溃烂处收口结痂。第6日左侧结痂脱落,肉芽嫩红,心绞痛亦愈。嘱原方再服3剂,遂愈。事隔3月,又托人请诊。见患处又开始脓水淋漓,周围紫黑、秽臭,剧痛夜不能寐。诊脉洪大无伦,腰困如折,微喘,询其致变之由,忸怩难以启齿。知其行为失检,犯房室之忌,致伤肾气,生命根基动摇,年近六旬,论治谈何容易,遂婉辞。不久家乡来人领回原籍,不知所终。
按:本病属中医“脱疽”范围,由寒湿之邪痹阻血脉,日久趾、指坏死脱落,令人惨不忍睹。约可分为阳虚寒凝与湿热化毒二型,而瘀阻不通,又为两型所共有。故活血化瘀之法,必须贯彻始终。而气为血帅,气行则血行,不论寒热,皆以黄芪为君。气旺则可摧动血行,而生芪又最擅托毒生肌,为痈疽要药,亦脱疽首选要药。其药性和平,又非破格重用难以奏功。
寒凝型,以当归四逆加吴茱萸汤合乌头汤,随证加减,大辛大热,开冰解冻,效果极好。《伤寒论》当归四逆汤养血通脉主治手足厥寒,脉细欲绝(恰合脉管炎之足部动脉消失之特征),并治寒人经络,以致腰、股、腿、足疼痛。古今中外医家用治各类冻疮,疗效卓著。若内有久寒,深入血分,形成“沉寒痼冷”之格局,又兼见寒主收引,经脉挛缩疼痛者,加吴茱萸生姜白酒,合而为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吴茱萸最善解痉),则更为合拍。本病病程过久,则非但血虚而瘀,其寒凝之程度,犹如冰结。加用《金匮》乌头汤大辛大热,通行十二经表里内外,开冰解冻,更加虫类化瘀破癥之力,则如阳光一照,冰雪消融,栓塞一通,病即向愈。此法治愈寒凝型脉管炎7例,风湿性、类风湿关节炎、坐骨神经痛数百例。对西北地方病“柳拐子”病(四肢关节肿大僵硬致残)、部分硬皮病皆有卓效。经方是攻克世界性医学难题的一把金钥匙,效难尽述。关键是应用经方必须量大,鄙见以原方折半计量为好,轻描淡写则无济于事(此点为80年代后多次考古发现之汉代度量衡制所证实)。
热毒型,四妙勇安汤最效,加生芪则化腐生肌,效尤速。余所用虫类药穿透攻破之力甚强,可助活血化瘀破栓塞,攻克本病之难关。一切创伤、痈疽皆当禁房事。若犯禁,轻则愈合后留有黑疤,重则肾气败亡而死,绝非危言耸听。
余从事中医临床与探索46年,每遇急险重危症,使用毒剧中药救治,皆获起死回生之效。疑难痼疾用之则立见转机,累起沉疴。其中,使用最多的是附子,一生累计超过5吨。川乌次之,亦在3吨以上,经治人次万名以上,无一例中毒。如何驾驭药中猛将,使之听从调遣,治病救亡而不伤害人体?奥秘在《伤寒杂病论》中已有揭示。仲景在历史上运用乌、附剂最早,使用频率最高。仲景方中,乌、附大多生用,用量之大,古今少有。何以保证无害?全在经方的配伍、、炮制与煎服方法上见真谛。
以《金匮》乌头汤为例:本方麻黄、芍药、黄芪、炙甘草各3两,川乌5枚。川乌1枚,大小平均5克,则为25克许。炙甘草3两,汉代一两合今之15.625克,以16两计,则为48克,恰为川乌之两倍。乌头汤之煎服法,亦寓有深意。先以蜜2升(汉代1升合今之200毫升)煎川乌,煎至1升时去川乌,留蜜待用。蜜煎川乌,有两层意义:一则蜜为百花之精华,善解百毒,尤为川乌毒之克星;二则以稠粘之蜜汁文火煮之,必影响毒性之分解。川乌慓悍燥烈之性,已不能为害。然后全方5味药,以水3升,煮取1升去渣,与煎妥之川乌蜜混合再煎,进一步中和毒性。再看服法:服7合(140毫升,为全剂的2/3)。
服药后的效果要求:“不知,尽服之。”服后唇舌微觉麻木为“知”。“不知”——如无此感觉,则“尽服之”,即把所剩1/3的药液全部服下,以“知”为度。一般病人,服乌头汤140毫升,即有效应。体质异常者,此量不能中病。
当把一剂药全部服下,方始奏效。余读《金匮》至乌头汤项下,反复玩味,深感此必仲景当年亲历、亲尝的切身体验之谈,绝非臆测可比。仲景在1700多年前,已取得了临床应用乌附剂的成功经验:一、凡乌、附类方(附子汤除外)炙甘草为乌、附之两倍,甘草善解百毒,甘缓以制其辛燥;二、蜜制川乌,蜜为百花之精华,芳香甘醇凉润,善解百毒,并制其燥烈;三、余药另煎,取汁与蜜再煎,中和毒性,使乌头之毒性降到最低点,而治疗效能不变。
按上法应用川乌安全稳妥。为确保万无一失,余从60年代起,又加3条措施:
1.凡用乌头剂,必加两倍量之炙甘草,蜂蜜150克,黑小豆、防风各30克;凡用附子超过30克时,不论原方有无,皆加炙甘草60克,即可有效监制。
从古今各家本草论证得知:
炙甘草扶正解百毒,杀乌、附毒。
蜂蜜,补中润燥,止痛解毒。治肺燥咳嗽,肠燥便秘,胃脘热痛,鼻渊口疮,汤火烫伤,解乌头、附子毒。
黑小豆,活血利水,祛风解毒,治水肿胀满,风毒脚气,黄疸水肿,风痹筋挛,产后风痉,口噤,痈肿疮毒,解药毒。《本草纲目》:“煮汁,解砒石、甘遂、天雄、附子……百药之毒。”
防风,发表去风,胜湿止痛。治风寒外感,头痛目眩,项强,风寒湿痹,骨节酸痛,四肢挛急,破伤风。《本草求原》:“解乌头、芫花、野菌诸毒。”《本经集注》:“杀附子毒。”
2.凡剂量超过30克时,乌头剂,加冷水2500毫升,文火煮取500毫升,日分3次服,煎煮时间3小时左右,已可有效破坏乌头碱之剧毒。附子剂用于慢性心衰,加冷水1500毫升,文火煮取500毫升,日分2~3次服。危急濒死心衰病人,使用大剂破格救心汤时,则开水武火急煎、随煎随灌,不循常规,以救生死于顷刻。此时,附子的毒性,正是心衰病人的救命仙丹,不必多虑。
3.余凡用乌头剂,必亲临病家,亲为示范煎药。病人服药后,必守护观察,详询服后唇舌感觉。待病人安然无事,方才离去。
有以上三条保证,又在配伍上、煎药方法上做了改进,采取全药加蜜同煎、久煎法,既保证疗效,又做到安全稳妥,万无一失。1965年余曾参与川乌中毒濒危2例的抢救,以生大黄、防风、黑小豆、甘草各30克,蜂蜜150克,煎汤送服生绿豆粉30克,均在40分钟内救活。由此也可反证,使用新定乌头汤,绝无中毒之虞。
以上是我一生运用乌、附剂攻克医学难题的一点经验、心得,仅供青年一代中医临证参酌。
小儿重危急症医案
一、高热惊风危症
坛镇槐树塬村王成章之子出生4个月,1990年1月7日深夜2时,夫妻2人抱患儿来家求治。手持医院病危通知,跪地不起。余急下床扶起。询知因急性肺炎高热抽风人院,历一昼夜不能控制。患儿高热昏迷,体温39.7℃,牙关紧闭,角弓反张,两目上翻,痰壅鼻翕,频频抽搐,约5~6分钟1次。唇指青紫,四肢厥冷,体若燔炭,紫纹直透命关。证属风热犯肺,痰热内结,热极动风,邪陷心包。急以三棱针点刺手足十指(趾)尖、双耳尖、百会、大椎出血。患儿大哭出声,全身汗出,四肢回温,以毫针飞针点刺涌泉、合谷、人中,雀啄术刺素髂约1分钟,患儿苏醒,抽搐亦止。令先服羚麝止痉散1克,加麝香O.3克。
为疏清热熄风,宣肺涤痰,开窍止痉之剂。令其持余亲笔信去城关院夜班药房取药:
生石膏30克,麻黄、杏仁、甘草、丹皮、紫草、天竺黄各10克,芦根30克,蚤休15克,竹沥20毫升,葶苈子10克,大枣10枚。
3时许余亲为煎药,此时患儿已能吮乳。3时15分取药汁60毫升,至天亮服药35毫升、散剂3次而愈。所剩药汁弃去不用。给散剂2次量,以防余热复炽。夫妻二人欢天喜地而去。
按:急惊风为儿科四大症之一,属儿科常见急危重症。多发于1~5岁之婴幼儿。1岁以下,发病尤多。来势凶险,瞬息万变。若处置不当,轻则转为慢惊,演变为癫痫、弱智痴呆,重则危及小儿生命。本证多属实症、热症。小儿稚阴稚阳,脏腑娇嫩,脏气轻灵,传变最速,一拨便转,痊愈亦快,故宜急症急治。先以针刺解热开窍止痉,阻断病势传变。针刺一毕,病退一半。辨证既准,方剂宜大。小量多次,按时给药,以保持血药浓度。穷乡僻壤,配药不易,宁可多备少服,掌握分寸,中病即止,剩药弃去不用,不可急用无备,延误病机。
本例病儿,因合并急性肺炎,故以麻杏石甘汤为主。
其中生石膏、丹皮、紫草,三药合用可代犀角,退高热奇效。蚤休为清热解毒,熄风定惊要药,可治一切毒蛇、毒虫咬伤、疔疮恶毒,解毒力最强,可清除入血之病毒而护心醒脑,又独有止痉功效,故为方中主药。竹沥、竺黄、葶苈清热泻肺涤痰,芦根清热养阴。羚麝止痉散(羚羊角3克、麝香1克、蝎尾12只、蜈蚣2条为末,分3次服)为余急救小儿高热惊风开窍醒脑常备药。轻症单服立效,不必配服汤剂。若小儿有窒息之险,另加麝香0.3克立解其危。因麝香不仅能兴奋呼吸中枢,且能辟秽醒脑,缓解大脑缺氧。故余经治本病数百例,多数在10小时内痊愈,无一例有后遗症。若因乳积化热而致本病,则与保和丸合方化裁;里实者,釜底抽薪,加大黄5克,另泡汁对入,得泻则去之。小儿急惊,不外风、热、痰、食为祟,上方加减可以通治。
二、无热惊风成痿
温文祥之幼女,7岁。1980年5月28日夜半2时,突然手足抽搐,角弓反张,牙关紧闭,两目天吊,约5分钟发作1次。起病下痿,两腿不能站立,着地则外翻跌扑。入我院内儿科,观察治疗3日无效。怀疑破伤风,查无外伤痕迹,疑脑及脊髓病变,急转晋中二院住院3日,治疗无效,发作更频,多次发生窒息。会诊结果,认为本病大脑缺氧时间过长,病情危急,不易挽救。即使治愈,难免变为痴呆,建议转院。患孩家属绝望之下,连夜赶回灵石,邀余作最后诊视,以尽人事。见患孩气息微弱,冷汗淋漓,面色萎黄无华,唇色发青,神情萎靡、呆钝,二便失禁,脖颈左右倾倒。呼之可醒,两目无神,手足四肢不停抽搐,约10分钟大发作1次,发则角弓反张,呼吸窒息,脉象微弱模糊。询知生后缺奶,自幼体弱多病。显系先天不足,后天失调,脾肾两虚。肾主骨生髓,脑为髓海,肾虚精怯则不能作强,脾主四肢,脾气虚不达四末,故痿弱不能站立;病发于子夜,为营卫不固,暴感寒邪,寒主收引,故频频抽搐不止;况重病10日,小儿脏气怯弱,气血耗伤殆尽,大汗不止,时时欲脱;天柱骨倒,二便失禁,为肾气败亡死证。唯峻补气血,以救暴脱。令先服高丽参粉5克,麝香0.3克,以救呼吸衰竭而止痉,服后约20分钟,抽搐停止,神识转清。遂疏一方:
生芪100克,山萸肉90克,当归15克,高丽参15克(另炖),附子10克,生龙牡粉各30克,活磁石30克,白芍15克,龟鹿二胶各10克(烊化对入),肾四味120克,炙草15克,麝香O.15克(分次冲服),鲜生姜5片,大枣10枚,连皮胡桃4枚(打)。
煎取浓汁500毫升,分作5次服,2小时1次。
次日再诊,抽搐已12小时未作,汗敛,呼吸和匀,开始进食。上方小其剂,又连服6剂而愈。本方由当归补血汤重用生芪,合参附龙牡救逆汤加活磁石之吸纳上下,合张锡纯氏来复汤救脱,更加血肉有情之品补五脏,肾四味鼓舞肾气。小量麝香救脑缺氧,振奋呼吸中枢而解窒息,止痉挛,不论闭脱皆有卓效,且治愈之小儿智力可保正常。余数十年以上方加减,治各种原因导致之小儿慢脾风证不计其数,无一例有后遗症。占代医藉所论“死证”,实不尽然。竭力挽救可活三四,不可诿为不治。若为保虚名见死不救,则有损吾辈天职矣!三、小儿大脑发育不全症
运输社吴福全之女吴红英,2岁半,1975年2月1日初诊。病2年,出生后不久,无故手足抽搐,两目天吊,吐舌摇头,甚则角弓反张,无一日停息。牙关紧,屡因哺乳,咬伤母乳。曾赴省求医,省儿童医院诊为“先天性大脑发育不全症”,无法治疗而返。途中感受外邪,高热达39.7℃。痰声如拽锯,面色青惨,山根青筋暴露,指纹深紫直透命关。询知患儿从出生至今,喉间痰鸣声从未间断。
偶然泻肚一次,诸症可有短暂好转,今已5日不大便。证属痰热久蕴,复感外邪,热极动风。拟礞石滚痰丸变汤,清热解毒,涤痰开窍,熄风止痉:
1.三棱针点刺十宣、十二井、双耳尖出血,毫针雀啄术点刺素髂、双合谷,患儿汗出,大哭出声而醒。
2.煅礞石15克,生石膏30克,丹皮、紫草、蚤休各15克,黄芩、大黄、天竺黄、菖蒲、郁金、胆星、僵蚕、地龙各10克,甘草10克,羚麝止痉散3次量,煎取浓汁100毫升,小量多次频投,热退,余药弃去。
2月2日二诊:日夜服药7次,服至5次时泻下胶粘状痰涎,共泻3次,热退,抽搐大减,日发作7次,为患病以来抽风最少的1天。紫纹退至风关,山根之青紫退去,神情萎顿,舌红少苔,囱门闭合不良。热伤阴分,予大定风珠3剂:
龟鳖甲、牡蛎各12克,生地、白芍、麦冬各15克,天竺黄10克,五味子、炙草各6克,羚麝止痉散分3次服,蛋壳粉3克(冲),竹沥15毫升(对入),蛋黄2枚(药汁煎沸冲对)。
4月3日三诊:2个月内,上方加减进退共服21剂,诸症均减,体质改善,两目有神,已会笑,且牙牙学语。日前外感风热,热退后痰鸣抽搐复作,神情又复痴迷。忆《伤寒类方汇参》云:“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和解镇固,攻补兼施,能下肝胆之惊痰……”实本病之症结所在,正堪借重,并加潜镇坠痰之品:
柴胡、桂枝、生半夏、红参(另炖)、酒芩、酒大黄各5克,黄丹3克(绢包),生龙牡、珍珠母、生铁落各10克,炙草3克,鲜生姜3片,大枣4枚,竹沥10毫升(对入),羚麝止痉散2克(分冲)。
5月14日四诊:上方隔日1剂,共服20剂。每服均便下裹有白色脓状胶粘痰涎,至17剂时,便已黄软。神识大清,食纳大增。一月之内,每逢伤食(其母已无奶)则发作一二次。体质明显改善,由一个黑瘦小婴,变为一个小白胖子。因思肾为先天之本,主脑生髓,乃以血肉有情之品,培元固本,补肾督,益脑髓,化痰镇惊通窍,散剂缓图治本。
全河车、黄毛茸尖、蛋壳粉各30克,羚羊角、全虫尾、大蜈蚣、熊胆各1O克,麝香5克,朱砂5克。
制粉,每日3次服,每次1克。
至1983年2月5日,患孩因伤食邀诊。询知上药调治半年多,诸症均愈。今年10岁,已上1年级,1O年内因伤食发热曾发作抽风3~5次,追访至结婚,生育,一切正常,唯智力稍差而已。
四、小儿暴发型脑炎
灵石车站温礼锁之子,13岁,1977年3月14日早,上学途中突然高热寒战,头痛呕吐昏厥,被校长抱回家中。
经注射青霉素、安乃近不能控制,邀余诊治。体温39.7℃,颈项强直,频频抽搐,角弓反张,喷射状呕吐,体若燔炭,四肢厥冷,胸背部有瘀点、瘀斑,神昏谵语,溲赤便结,大渴饮冷,脉滑数,牙关紧闭,不能察舌。已查血,白细胞2万、中性90,建议查脑脊液,家长拒绝。脑膜刺激征阳性。见症符合暴发型脑炎特征,同班同学已有人患病住院,有白灰厂小儿不及救治死亡。遂急以三棱针重刺十宣、十二井、十足趾、百会、大椎出血,双手中缝穴刺泄粘液、黑血。毫针雀啄术泻涌泉,点刺素髂、人中、合谷。针后病孩全身透汗,呕止,苏醒。再查体温已降1度。辨证属瘟毒炽盛,气血两燔,热深厥深,人营动血,热结阳明,引动肝风,邪闭心包重症。予清瘟解毒,清气凉血,荡涤邪热,开窍熄风为治:
1.羚麝止痉散15克,玉枢丹2瓶,匀作5份,2小时1次。
2.生石膏200克,丹皮、紫草、蚤休各15克,二花60克,连翘、生地、大青叶、芦根各30克,大黄、甘草各15克,青黛10克(包煎),芒硝15克(冲化),加冷水1500毫升,浸泡1小时,急火煮沸10分钟,取汁1000毫升,3小时服1次,每次200毫升,昼夜连服。
3月15日二诊:于24小时内服完1剂,服至第3次后,泻下恶臭便2次,热退,抽搐止,头痛、呕吐亦止,脱险。今日体温38℃,气短有汗,呼吸弱,语音低,舌红脉数。气津耗伤,正气欲脱。原方生石膏减半,去玉枢丹、硝黄、羚麝止痉散,加西洋参15克、麦冬20克、五味子1O克,2剂,每剂分6次服,3小时1次,昼夜连服。服1剂,热退净,知饥索食,2剂服完康复,10日后复学。流脑发病急,病势凶险,余所经病例,很少有按卫气营血演变者,起病即见气血两燔热结阳明,动风惊厥,邪陷心包,故下不厌早。大黄荡涤热毒,釜底抽薪,对毒血症、脑病变,有迅速降低脑压,减轻脑部瘀血水肿之效。
五、疹毒内陷
1.1963年春,灵石麻疹大流行,余之长女李萍3岁,在靳村奶妈家染病4日,病危,连夜送返余家。面色苍白中带灰暗,唇青,气急鼻翕,抬肩撷肚,指冷,足冷过膝,痰壅昏睡。询之,初病发热咳嗽,流泪喷嚏,误作感冒,打一针,热退咳重。次日又发热,再打一针,服止咳药2片。
又隔2日,喘咳昏睡不食。视之,耳后有玫瑰丘疹,耳梢发凉,中指独冷,确属麻疹无疑。体温36.5℃,时过4日,当见报标(疹从上至下,先于耳后玫瑰状针尖样丘疹,扪之碍手。从第4日起,头面出疹为报标,渐及胸背,四肢,手足心见疹为出齐。)乃因误用退热药,损伤正气,阻遏疹毒外透,内攻于肺,已成疹毒内陷,合并肺炎,濒临亡阳危症。麻疹本为阳毒,发热为麻疹由内达外之必有症,亦疹毒外透之唯一出路,当因势利导,以升麻葛根汤辛凉透疹。小女虚赢,病从寒化、虚化,气虚阳虚已著,辛凉透疹常法,已不可用。若闷疹不出,势必憋胀而死。遂断然拟一益气助阳宣肺托毒透疹之法,针药并施,内外兼治:
1.红参10克(另炖),附子、当归、葛根各10克,麻黄、细辛、杏仁、升麻、黑芥穗、炙草各5克,赤芍、生半夏、云苓各10克(鸡冠血1盅,鲜芫荽1颗,麝香0.5克,姜汁10滴,分次对服)。
急煎频灌,小量多次服。
2.针双天井穴、少商穴,宣肺助阳解毒透疹。
3.荞麦面2两,蛋清和匀,滴入香油数滴,揉成面团,反复搓擦胸背四肢,拔毒透疹。
上法施用3小时,计针刺1次,全身搓擦2次,服药2次,到凌晨1时许,体温上升至37.5℃,肢厥退,奶妈喂奶,少能吸吮。痰喘大减,唇色淡红,偶尔睁眼看人,啼哭声弱,神情仍显疲惫。又服药2次,天亮时前额、双颊透发出稀疏疹点,色淡红。又服药2次,搓擦全身3次,到中午12时许,胸背、四肢布满疹点,体温达38.5℃,痰喘消失,阴证回阳,喂奶吸吮有力,昨夜至今13小时,开始小便,脱险。遂停服中药,予鲜芫荽1棵、虾米1撮煎汤饮之。加服麝香O.2克,鸡冠血1盅,至下午3时许,手足心见疹,安然入睡。上述诸法,针对“疹性喜透,非透不解”,“透”字贯彻始终。小女属误治变证,阳虚毒陷。故以参附汤、麻附细汤、三拗汤、升麻葛根汤、小半夏加茯苓汤合方,益气助阳宣肺化痰,托毒透疹,加鸡冠血、黑芥穗入血透毒于外,麝香辟秽开窍,活血解毒,兼解呼吸衰竭之危,鲜芫荽辛香透疹,虾米为“发物”,有托毒透疹之功。外擦疗法乃内部资料介绍河北儿科王岩谷大夫所创,可使皮肤毛细血管充血,旺盛血行,疏通腠理,促疹毒外透。搓擦胸背,可减轻肺炎之瘀血水肿。余经治小儿、成人麻疹千例以上,用温阳法者,独小女一人,虽属从权应变,亦偶然中之偶然。疹为阳毒,忌用辛温,阴分一伤,毒势转盛,误用必死,不可轻试。若遇气候大寒,阳虚气弱小儿,疹毒阻遏难出者,可暂用人参败毒散加芫荽托透之,较平妥。
2.灵石中学教导主任康宝琦之女学芳,3岁。1963年春患麻疹,体质健壮,至第4日疹已大部透发,不料其母月经来潮,又抱孩子外出,触冒风寒及秽浊之气,致麻疹突然回没,热毒内攻,高热40℃,剧烈咳嗽,喘急鼻翕,唇指青紫。经用青霉素2日无效,高热不退,反增神昏惊厥,甚则角弓反张。求治于校医,认为病程超过7天,血液中毒,呼吸循环衰竭,已无能为力。事有凑巧,病孩之姨妈即余女之奶妈。闻讯遂抱病孩来家求治。诊见病孩昏迷抽搐,胸高喘急,胸腹灼热烫手,膝以下冰冷,口唇干裂,舌绛起刺,已3日不能吮乳,大小便俱闭。证属疹毒内攻之后,熏灼脏腑,不仅热毒闭肺,且已内陷心肝,引动肝风,蔽阻神明,所幸喂水尚能下咽,当竭力挽救。先重刺十宣、十二井出血,泻天井以透疹,重刺人中以醒神开窍,病孩啼哭出声。遂疏大剂人参白虎承气合麻杏石甘,通腑泻热,急下存阴,宣肺开闭:
1.生石膏200克,西洋参20克(另炖),麻黄、杏仁、炙草、葶苈子、大黄、芒硝、皂刺、桃仁、红花、丹皮、紫草、赤芍各10克,蚤休15克,元参、芦根各30克,大枣10枚。
2.羚麝止痉散5克,牛黄、麝香、熊胆各1克,匀作8等份,辟秽开窍,透疹熄风。
3.鸡冠血10毫升,入血透发疹毒。
上药,急火煎汤400毫升,对化芒硝,频频灌之,每次对入散剂0.5克,鸡冠血3毫升。
4.外搓法,重点胸背。
上药于11时50分煎妥开始服用,至下午2时10分服药4次,搓擦2次,泻恶臭粘便1次,小便亦通,高热退至38.7℃,下肢已暖,疹毒外透,全身麻疹复出,喘定咳减。下午4时安然入睡,呼吸和匀。晚8时全剂服完,又泻下2次,开始吮乳,脱险。次日诊之,舌光绛无苔,神情疲惫,气阴耗伤过甚。以西洋参10克煎浓汁,鲜芦根、鲜白茅根煎汤加白糖,对入鲜梨汁100毫升,一日多次分服,连服3剂痊愈。(自发明疹毒疫苗,近10年麻疹已少见)六、小儿痄腮,过用苦寒冰结
武润芝,女,2岁,农牧局程青英之女,1976年10月22日初诊。患流行性腮腺炎2日,左耳下肿大如小儿拳头,J掀赤肿痛,发热呕吐,体温39.5℃,口不能张,吮乳难,手足时时抽动,紫纹直达命关。此属痄腮重症,热毒壅聚少阳,已见热极动风之兆。先以三棱针点刺十宣、十二井穴出血,得汗,神清。为疏普济消毒饮加蚤休、勾藤防痉厥:
二花30克,板蓝根、夏枯草、土贝母、芙蓉叶、蚤休各1O克,马勃、勾藤、柴胡、升麻、桔梗、牛子、陈皮、僵蚕、薄荷、赤芍、甘草各6克。
上药,冷水浸泡1小时,急火煮沸7分钟,日夜连服2剂。
10月23日二诊,热退呕止,肿消强半,嬉戏如常,予原方2剂。
1O月26日,腮肿消至杏核大,予原方3剂。
11月4日,仍如杏核大,坚硬色白,且增痰声漉漉,食少便稀,面色萎黄欠华,指纹淡。小儿脏腑娇嫩,气血未充,虽系温毒重症,亦当中病则止。三诊寒凉过剂,损伤中阳,致外邪冰伏,阴凝不化。予辛散软坚以救误,尤不敢过用辛温,恐炉烟虽灭,灰中有火。
干姜、元参、牡蛎、大贝、漂海藻各10克,生甘草、柴胡、桔梗、羌活、蝉衣各5克,木香1.5克,甲珠1克(研冲服)。
水煎服,3剂后全消。见病治病,医家大忌。症对方对,亦须掌握分寸。若药过病所,便是诛伐无过,而生变症,慎之。
七、小儿暴喘
木器厂郑素英之长子,3岁,1976年10月8日夜半,突然暴喘痰壅,面色乌暗,无汗,喉间痰鸣漉漉,唇青,四肢欠温。询之知下午给喂肥肉两小块。症属寒喘夹食,予小青龙汤加味:桂枝、白芍、炙草、生半夏、云苓、干姜、五味子、麻黄、细辛、莱菔子、炙紫苑、炙冬花、带壳白果各5克,白芥子10克(炒研),鲜生姜5片。
上方服1剂即愈。凡小儿喘症,喉间痰鸣,服上方立效。若经年累月不愈,必肾元不固,加肾四味各10克,胡桃2枚,三服可以除根。
八、小儿半声咳嗽
郭学之,男,14岁,水头郭兆华之子。1983年4月17日,因半声咳嗽2年不愈来诊。其症移时即“吭吭”一声,否则胸闷气憋不能忍耐。诊脉细涩,舌左有瘀斑。询其得病始末,不能记忆。体健,食纳好,嬉戏如常,无证可辨。问其在校参加义务劳动否?答日抬过炭,搬过桌凳。
此子好强,不落人后。想必此乃“劳伤”咳嗽,年小体弱,不胜重负,又不甘人后,遂致努伤胸络留瘀乎?姑从痰瘀论治:
丹参15克,檀降香、砂仁各5克,桃杏仁各10克,赤芍、川芎、桂枝各6克,炙枇杷叶、瓜蒌各15克,薤白、红花各6克。
试服之,日好一日,服6剂竞获痊愈。后遇多例半声咳嗽小儿,凡见脉涩,即投此方,辄愈。
九、婴儿黄疸
老友郭登科之外甥女,出生7个月。1983年生后4个多月发生黄疸,2月多不退。经城关院×大夫诊查,肝脾肿大,建议取血化验,家长拒绝,未能确诊。家人有知医者,谓婴儿肝炎,不治也罢。与其留一残疾儿,不如听其自生自灭,已托人料理后事,唯病孩母亲,不忍坐待,整日悲泣。遂由外祖父出面邀余一视,以尽人事。诊见病孩面色灰暗,全身暗黄,哭声如蚊蚋,不动不闹,身下床单落满暗黄色粉末,腹部以手搔之,即落黄屑,瘦弱脱形。
喂乳则吸吮几下即停,肝脾均在肋下半横指强。大便灰白,尿如浓茶。四肢不温,指稍凉,呼吸微弱。以纸捻搔其鼻孔,病孩发嚏睁眼,两目尚属有神,趺阳脉缓缓搏动,病虽沉重,未必就死,然此阴黄重症,迁延失治,延误病机,致寒湿深入血络,预后堪虑。今拟茵陈四逆合五苓,温阳泄浊,加藿香、佩兰芳化湿浊,甲珠、桃红入络化瘀,难保必愈,仅供酌定:
茵陈30克,附子、干姜、红参(另炖)、藿香、佩兰、炙草各5克,茯苓10克,猪苓、泽泻、炮甲珠、桃仁泥、红花各5克,煎取浓汁150毫升,加红白糖30克,装入奶瓶,一昼夜1剂,3剂。
上方连服3剂,小便转清,已能吮乳。又服3剂,大便转为黄软,病孩食欲大增,母乳不足,加喂炼乳3次。肝脾仍能触及,面色已显红润,全身灵动。又服3剂,共服9剂,全身脱壳一层而愈。现已15岁,上初中,体魄壮健,昵称“铁圪塔”,智力上乘,三好学生。
十、婴儿幽门梗阻
洗煤厂祁杰之子,1990年冬生后连续7日呕吐不止,水乳不入,内妇科会诊意见:产妇超期,致婴儿吞人羊水,幽门梗阻。遂遥拟一方:
赭石细末10克,生半夏10克,云苓1O克,甘草10克,煎浓汁对入姜汁1O毫升,缓缓喂之,每次对入麝香0.1克,服2次而通,余药弃去。共治4例,均愈。
十一、丁奚疳重症
公安局教导员李凤田妻侄,7岁。1975年4月5日初诊:出生后断脐不洁,致成烂脐(脐疝),久治不愈。且因过用清湿热解毒之剂数十剂,遂致食少腹胀,肚大筋青,便溏,四肢枯细,头大脖颈细,面色萎黄,毛发枯焦,皮肤干瘪,满脸皱纹,如小老头状。四肢不温,脐突,中心湿烂流黄水,味臭,午后潮热,唇指苍白,脉数无力,舌淡白无华,已成疳积重症。此症,由过用苦寒伤中,致中气下陷,湿热不化。法宜下病上取,内服补中益气汤,外敷化腐生肌敛疮之品:
1.生芪60克,当归、苍白术、炙草各10克,红参(另炖)、柴胡、升麻、姜炭各6克,生苡仁30克,鲜生姜3片,枣6枚,5剂。
2.五花龙骨、枯矾、无名异各10克制粉,每日以盐椒水洗净干掺,纱布包扎。
4月15日二诊:药后7年痼疾已痊愈,无丝毫痕迹。
予培补脾肾方:全河车1个,红参、三七、内金、炒二芽各30克,共研细粉1.5克,2次/日。
追访至1983年底,病孩13岁,已上4年级,体质增强,与健康小儿无异。
按:“丁奚疳”指小儿疳积,骨瘦如柴,其形似“丁”之证。由脾肾虚损,气血衰颓,以致出现面色萎黄或苍白,低烧潮热,四肢细小,颈长骨露,尻臀无肉,腹胀脐突,以及食多吐逆,吐泻无度等症,为脾疳重症。本例则因损及先天肾气,病情更为严重。“疳”为儿科四大症之一,处置不当,轻则影响小儿生长发育,成为侏儒,重则危及生命。
治疳如治痨,有热莫清热,有蒸勿退蒸,保得脾胃健,何愁病不痊!十二、小儿遗尿(二则)
张××,男,11岁。遗尿5年多,服专科汤丸散剂不计其数,无效。面色萎黄欠华,食少神倦,放学后即呼呼大睡,不甚玩耍。脉弱舌淡。其母云:尿似有臊臭味,易感冒。一派气虚脾弱见证之中,冒出一条“尿臭”,似乎肝胆湿热下注。但不热不痛,尿色清,量亦多。《内经》有“中气不足则溲便为之变”,大约即指此种症情。遂拟补中益气汤进治:
生芪30克,当归、白术各10克,红参(另炖)、柴胡、升麻各5克,陈皮O.5克,炙草5克,上肉桂3克,鲜生姜3片,枣4枚。
上方连服7剂而愈。肉桂意在蒸动膀胱气化,不加缩泉丸及桑螵蛸散,因既经专科治疗,显然套方无用。补中益气汤既能治气虚失运之尿闭,当亦能治气虚不摄之遗尿。经文中那个“变”字,包括了正、反两方面的意义。
某女,19岁,3岁患麻疹,高烧5日不退,疹后即患遗尿,初不以为意,至小学4年级仍夜夜尿床。既长,羞于启齿,讳疾忌医,遂成痼疾。今已高三,即将考大学,遂硬着头皮,求余诊治。询知自幼体弱,常常感冒。经来迟,16岁初潮,经前少腹绞痛,脐周有一巴掌大冰冷。面色苍白,气怯多汗,四肢欠温,不渴尿多,舌淡脉细。证属先天不足,病后失调,肾阳虚衰,冲任虚寒,冷积膀胱关元。肾关不固,膀胱失约。阳虚之病,子时后阴霾四布,阳失统束,故遗尿。遂拟人参四逆合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治本:
1.附子30克,干姜20克,炙草30克,红参(另炖)15克,当归、通草各30克,吴茱萸15克,桂枝15克,白芍30克,细辛15克,炮甲珠10克,鲜生姜30克,大枣12枚,10剂。
加冷水1500毫升,文火煮取500毫升,对入参汁,早晚分服。
2.吴茱萸、油桂各30克研粉,醋炒热,每晚贴敷脐中,人麝香小米大1粒,次晨揭去,连用10日。
上法内服外用,3日内平平。第4日觉全身发热,脐内似有虫行。其母摸之,脐周已温。精神健旺,食纳大增。当晚1时许,被尿意憋醒,未遗尿,为有生以来第一次。10日后其症得以根除。次年考取大学,寒暑假归家,必来我处走走,以表感激之情。
十三、小儿湿疹(二则)
王二留,9岁,车站家属。1972年正月初七,患黄水疮45日,始起于头顶部,搔痒抓破后,黄水所到之处即浸淫成片。渐及前额,双颊,四肢,胸背,全身无一处完好。日夜瘙痒无度,嚎哭不止。颈侧、腋下、鼠蹊部之淋巴结全数肿大疼痛,高热烦渴。其母以玉米蕊棒给其搔痒,搔至血水淋漓亦不能止痒。时病孩已不能起床,其父来城代诉病情。考虑为湿热化毒,乃疏连翘败毒合三妙汤,重加土茯苓、苦参、白藓皮、苡仁化湿,生石膏清阳明经热:
土茯苓120克,煎汤代水煎下药:
二花、连壳、生石膏、苦参、白藓皮、生苡仁各30克,羌活、独活、前胡、柴胡、川芎、桔梗、苍术、黄柏、芥穗、防风、甘草各10克,3剂。
上药服后,黄水渐少,患儿已能起床,由其父背来门诊就医。视之,其衣裤皆被黄水痂粘于身上不能揭起。
据云,夜间脱衣睡觉,早上起床,其身上之黄水疮痂即和被子粘在一起,一揭就要粘去少许皮肉,痛苦不堪。如此重症,确属罕见。仍予原方6剂,3剂内服,3剂外洗,内服方加全虫12只、蜈蚣1条、乌蛇肉30克研粉,蜜丸先服。
另拟外敷渗药:
蛤粉、青黛、滑石、甘草、生硫黄、苍术、黄柏、苦参各30克,雄黄、冰片各15克,共研粉,洗后干渗于疮面。
一周后又带病儿来诊,其症已愈七八,全身脱一层壳。用二诊方后即不再流黄水,痒亦轻微。唯夜间烦渴,心烦不宁,瘙痒时有发生。舌光红无苔,便燥3~4日一行,努责殊苦,甚则肛裂出血。证属血虚生燥,乃予大剂桃红四物汤加首乌、蒺藜、黑芝麻、丹皮、紫草,5剂后痊愈。
城关粮食加工厂曹继柱之女1岁半,泛发性湿疹70余日,用上方小其剂,3日而愈。1983年1月8日受风复发,针尖大之红疹密匝匝布满全身,胸腹四肢重,瘙痒无度,哭闹不休,夜甚。搔破流淡血水,血痂斑斑。证属湿疹后血虚风袭,风毒郁于血络,演化为“血风疮”症。予下方3剂,养血凉血疏风解毒又愈。
生地、当归各10克,赤芍、川芎、桃仁、红花、丹皮、紫草、白蒺藜、首乌、皂刺、炒芥穗各5克,乌蛇15克,鲜生姜3片,枣4枚。
按:小儿湿疹古谓胎毒,由孕期过食辛辣发物,遗毒于胎儿所致。出生后,多数在3周内透发于外,当因势利导用连翘败毒散合三妙散,重用土茯苓、白藓皮(可清湿热,疗死肌)、苦参,升散化湿,清解内毒,经治数百例,少则3剂,多则5剂即愈。重症加虫类药(全虫、蜈蚣、乌蛇)入络搜风解毒,止痒特效。本病治则,以清解内毒为主。
渗出液多者,可选解毒、拔毒、清凉燥湿止痒散剂外渗。
若内毒未清,单用敛疮涂剂,则易使湿毒内攻。南关镇一小儿,湿疹用膏剂外涂,外症消失,3日后内变为急性肾炎。此时仍以连翘败毒散加麻黄、红豆,透毒于外,仍未为晚。可惜医者不察,只管打针输液,不效,去太谷住院,焦头烂额,致成肾病综合症。数月后邀余诊治,问明原委,遂以连翘败毒散合麻杏苡甘汤加红小豆、丹皮、紫草、每服皆得润汗,小便渐多,浮肿、蛋白尿逐日消退,月余痊愈。
湿热为粘腻之邪,如油入面,缠绵难解。经治病例,由于过用升散燥湿之剂,有个别病例出现燥化、伤阴之弊,此亦“见病治病”之过。以桃红四物汤凉血活血,养血润燥,可免此弊。
十四、小儿舞蹈病
孟金娥,女,11岁。灵石仁义公社道阡村学生,1978年12月16日来诊。患病1周,全身舞动无片刻宁静。其状,颈转头摇,吐舌咂嘴,眉眼频搐,四肢摇摆。舌短不能言,手颤不能握物,脚飘摇不能迈步。嘴不停开合如嚼物状,生活不能自理。进食亦需人喂之,且必须按其口部开合之节奏喂食,痛苦万状。52949部队医院诊为“小儿舞蹈病”,曾用激素、镇静剂,并服虫类熄风之剂皆无效,建议去省一院神经科住院治疗。患儿父母系农村社员,生活困难,邀余诊视。视其舌光绛无苔,全身疲软,入夜盗汗,烦渴。由于喉头亦随舞蹈之节奏而抽搐,饮水即呛,脉沉细数。据其父言,起病时似曾感冒发烧。当年冬应寒反温,晋南洪洞以南桃花开放。症既从发热而来,必是温邪久羁,销灼肝肾真阴,故内风妄动。肾之经脉络舌本,肾阴亏耗不能上承于舌,故舌短难言。且肝肾同源,肾精匮乏不能滋荣肝木,故阳无所制而风动。乃选大定风珠滋肾柔肝而熄内风:
牡蛎、龟鳖甲各15克,生地、麦冬各18克,阿胶12克(烊化),枣仁15克,炙草12克,天麻、五味子、远志各10克,菖蒲12克,蛋黄1枚(冲), 3剂。
12月20日再诊,舞动已止,语言大有进步,生活可以自理。唯盗汗不止,神情疲惫,腰困膝软。乃气阴未复,肾元受损。仍予原方,去菖蒲、远志、天麻,加山萸肉45克,黑小豆30克,生芪、肾四味各18克,上方服5剂后随班学习。腰为肾之府,诸症凡见腰痛如折或腰酸膝软,即为肾虚的据。随证选用肾十味(枸杞、菟丝子、盐补骨脂、仙灵脾、沙苑子、杜仲、盐巴戟肉、仙茅、骨碎补、狗脊)于对症方内,其效如神。
张家庄煤矿学生祁秀芳,女,16岁,患小儿舞蹈病月余。1979年10月11日来诊,唯手臂抽动不停,不能握物,食少神疲,腰困膝软,脉细弱,舌苔白滑,有痰涎。
此例为小儿舞蹈病之余波,所伤者为脾肾之阳,乃予补中益气,温养肝肾,佐以龙牡之敛固:
生芪、党参各30克,白术、当归各15克,柴胡、升麻各5克,炒麦芽60克,肾四味各15克,炙草10克,生龙牡各20克,鲜生姜5片,大枣6枚,胡桃4枚。
上方服6剂而愈。
妇科重危急症、疑难病医案一、母乳不足。当分虚实
(一)
水峪村宋香梅,24岁。1983年11月19日因乳汁不足哺育幼儿来门诊求治。询之产后已8个月,未服生化汤。从产褥期至今,少腹时觉胀痛,呕恶食少,时有带下如恶漏。脉弦涩,面部有黄褐斑,舌右侧有瘀斑,苔腻。
证由产后恶血未净,致瘀浊留阻,上攻为呕,下则为恶漏。
且败血不去,新血难生,故乳少。当治其本,予加味生化汤:
益母草、当归各30克,川芎10克,炙草、姜炭、炮甲珠、公丁香、郁金、红花各10克,桃仁泥、泽兰叶各12克,黄酒、童便各1杯(对入),2剂。
11月23日,前方服后恶漏、瘀血畅行,诸症已愈八九,乳汁大增,已足哺婴。唯少腹仍觉胀痛,嘱原方再服2剂善后。
(二)
内科裴清秀,27岁。1979年冬,产后半月,少腹痛,恶漏不净,乳汁不下,脘胀不能饮食。追询病史,知素体瘦弱,食纳不馨多年。产后仅服生化汤丸2日,汤者荡也,丸者缓也。为图省事,反而误事。妇科确认为子宫收缩不良,正是生化汤适应证。予加味生化汤:
益母草、当归各30克,川芎、桃仁泥、红花、炙草各10克,泽兰叶、炮甲珠各12克,黑姜15克,胡桃肉4枚,红糖30克,童便、黄酒各1杯(对入)。
上方连服3剂,诸症均愈。食纳倍增,每餐吃1海碗。
半夜饥不能眠,再吃馍片5两许,始能人睡,乳汁如涌。
百日之后,体重增加10公斤。
按:生化汤为明末山西名医傅山遗方,流传民间数百年,是一首家喻户晓,专治产后理血清宫名方。由当归24克,川芎9克,桃仁14粒(研),炮姜、炙甘草各1.5克,黄酒、童便7味药组成。功能活血逐瘀,温经止痛。余于1961年加益母草30克、红花10克、泽兰叶12克、生乳灵(炮甲珠粉12克,绵胡桃仁4枚连壳点燃,去壳取仁加红糖30克,共捣如泥,药前嚼服)成为加味生化汤。益母草味苦、辛,性微寒,入肝经,为活血通经利水消肿要药。经现代药理实验研究,可使子宫收缩频率、幅度、紧张度增强,成为产后缩宫专药。泽兰叶苦辛、性微温,入肝、脾经,活血去瘀,行水消肿。二药相合,可有效消除产褥期感染之炎性渗出物,使弛缓之子宫,迅速复原。生乳灵系来自灵石城关一位民间接生员秘方。其中炮甲珠味腥微咸性平,人肝胃,善能活血通经,下乳,消肿排脓。张锡纯氏盛赞此药:“走窜之性无微不至,贯彻经络,透达关窍,凡血凝血聚皆能开之。以治疔痈,立见功效。并能治癥瘕积聚,周身麻痹,心腹疼痛。”此药用于下乳,不但取其“透经络而直达病所”之功,据现代药理研究,并有升高白血球作用,则又有补益气血之功,寓通于补,虚实皆宜。
核桃仁为食疗妙品,味甘性温,人肾肺大肠经,补肾固精,温肺定喘,养血润燥。加味后之生化汤,较原方有更强的推陈致新,缩宫化瘀功效,并能于短期内强壮生乳。产后即服此汤3剂,可在3日内,宫缩复原,乳汁畅通。余治疗产后病约千余例,凡产后即服加味生化汤3剂者,无一例发生产褥感染或乳腺发炎者,可见本汤可以增强妇女免疫力,消除产褥期隐患。
(三)
城关医院王大夫之儿媳,23岁。1982年11月17日,产后45日。昨因夫妻大闹争吵,今早乳汁点滴全无。头胀痛,左肋窜痛,乳胀,胸憋,目赤气粗,面赤如醉,口苦,脉沉涩。证由暴怒伤肝,气机郁结化火,肝失疏泄,故尔乳汁不行。径投丹栀逍遥小剂加炮甲珠、郁金之通络解郁,服药一煎,乳汁如涌。嘱其将二煎弃之勿服,恐苦寒之剂有碍产后诸虚也。
一月之后,患者又因乳少求治。询之,则过食油腻荤腥而致黎明作泻。腰困神倦,食少腹胀,脉大不任重按。
证由饮食不节,损伤脾胃,脾失健运,生化无权。且五更泻为釜底无火,较脾胃阳虚更深一层。当予温肾,以复肾开合之常,中州得命火之温煦,健运自复,生化有权则乳汁自多。予拙拟三畏汤:
红参(另炖)、灵脂、公丁香、郁金各1O克,油桂5克(研粉冲服)赤石脂30克,附子1O克,3剂。
药后晨泻止,食纳增,乳汁渐多而愈。
(四)
曹金花,30岁,县供销社家属,1983年7月25日来诊。临产出血过多,产后又继续出血1个半月,血色素6克。因乳少,服验方滋乳汤(芪、归、知母、元参、炒王不留、炮甲珠、六路通、丝瓜络、七孔猪蹄2只)2剂,第3日起泄泻35天,气怯难续,脘痛泛酸,食入不化,肢厥,脉迟细(56次/分)。面色咣白,唇、指、舌淡白无华,日泻3次以上。近10日来更增黎明必泻,脱肛不收,子宫脱垂。证属脾不统血,阴损及阳,误投寒凉滋腻,重伤脾阳,延久损及下焦元阳。拟四逆汤、三畏汤合方化裁,补火生土以救药误:
附子15克,姜炭、三仙炭、炙草、红参(另炖)灵脂各10克,油桂6克(研冲服),赤石脂30克,2剂
8月1日二诊,两进温肾助阳,厥回泻止,食纳如常。
改投小剂补中益气汤重用参、芪,加灵脂、姜炭、三仙炭、油桂小量冲服、赤石脂、山萸肉,连服10剂。半月后血色素上升到12克,脱肛及子宫脱垂亦愈。
按:滋乳汤为中医界习用之增乳、通乳验方。为北方名医张锡纯氏所创。原方主治“乳少之由于气血虚或经络瘀者。”方中虽重用芪、归大补气血,而知母、元参之苦寒,猪蹄之寒中滑泻,殊非脾虚者所宜。尤以纯虚之候,本无经络瘀阻,而用甲珠、六路通、王不留辈则徒伤气血。
本例产后出血久治不愈,明系脾阳虚衰,不能统摄阴血;食入不化,不能化生气血,病在化源衰竭。医者运用前人成方不知变通,纯虚之证,误投寒凉滋腻及通络诸品,重伤脾阳,致脾气下陷,变证丛生。延久损及肾阳,致关门不闭,演为五更泄泻。由此可见,运用专方专药亦需辨证。不仅要辨证,还须辨药,务使理法方药恰合病机,化裁取舍得当,方能达到治病救人之目的。猪蹄下乳,历代医家皆赞其功。现代实验研究亦证明其含有丰富的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钙、磷、铁等元素。但由于其性凉,助湿生痰,有寒中滑肠之弊,并非人人可用。以余临证体验,凡禀赋强、脾胃健,生活贫困、营养不良而致乳少,或有轻微的炎症而致乳腺不通者,用之确有奇效。若素体阳虚,脾胃虚弱者,服之反见其害,不可不慎。
(五)
南关矿三教食堂炊事员李清香,23岁。1983年9月因产后无乳来门诊求治。追询病史,知产后已70天不能进食,产前饮食不节,产后3天吃苹果半个,西红柿一个,肥肉数块,从此即胸脘痞塞,时呕涎沫,绕脐痛,有恶漏,已8日未大便。饥不能食,食入少许便觉胸膈如堵。产后未服生化汤,妇科会诊子宫收缩不良。脉弦而有力,舌边尖满布瘀斑。病由产后败血未净,瘀阻胞宫,且伤食积于中宫。予新订生化汤合半夏泻心汤、小陷胸汤合方化裁,温经化瘀,行气消导为治:
益母草、当归各30克,川芎、桃仁、红花、黑姜各10克,泽兰叶12克,生半夏、瓜蒌、党参各30克,焦三仙、酒芩各10克,灵脂15克,姜汁炒川连5克,炙草10克,沉香3克(磨汁冲),鲜生姜10片,大枣1O枚,黄酒、童便各1杯(对入),3剂。
服药3剂,恶漏畅行,便下夹有脓血、腐肉状物甚多,脘痞除,食纳大增,未治乳而乳汁如泉涌。
二、巨型胰腺囊肿
刘文娥之女小婷,16岁,1991年遇车祸,脾破裂。术后5日发生肠扭转,二次手术后一月,左上腹日见膨隆,左肋下刺痛不休,按之有波浪感,日见增大。致胸闷气憋,卧则胀不可忍,不能呼吸。肿物左超剑突,上界在12肋,下界在左鼠蹊部上方,高凸如怀孕状。县医院外科拟剖腹探查,插引流管,未果,求治于余。肿物既由外伤而来,必是络脉损伤,致湿痰死血积聚成癥。复元活血汤善治跌打损伤,恶血流于胁下;桂枝茯苓丸为消瘕瘕积聚效方,师其意而拟一方:
柴胡15克,当归30克,赤芍25克,甘草、大黄、酒香附、红花、泽兰叶各10克,丹参30克,桂枝、桃仁泥各15克,茯苓45克,丹皮15克,肉桂、苏木、猪苓、泽泻、木香、枳壳各10克,炮甲珠6克(研冲服),水煎2次,混匀,对入黄酒2两,再煎三沸,2次分服。
服药1剂,天津来电,遂赴天津医学院附属医院外科。CT检查,确诊为胰腺囊肿16.5×22era,定手术摘除。
专家会诊,考虑患孩失血过多,恐有不测,建议调养恢复一段再议。又返灵石,往返劳顿,出现气虚不支征象。原方加红参、灵脂各10克,服3剂,二便畅行,腹中鸣响,矢气频频,小便特多,大为松宽,可以平卧。连服9剂,共服12剂,庞然大物,消无芥蒂。赴晋中一院CT复查,肿物消失,痊愈。
三、子宫肌瘤
林业局干部家属燕能荷,44岁,1983年7月13日初诊(门诊号009319)。经晋中二院妇检,确诊为子宫肌瘤(9×8cm),建议手术切除,以免后患。患者畏惧,特来门诊求治。腹诊,少腹胀大如怀孕5月状,脐下有拳头大之圆形肿物。痛经5个月,每月经行不畅,色黑稠粘,块屑甚多,淋漓不断,常延续10日以上不止,经期绞痛胀急。
面色暗,舌淡红,脉弦。有形癥积,已非一日,予桂枝茯苓丸加虫类搜剔缓攻之:
桂枝、桃仁、丹皮、赤芍各15克,茯苓45克,柴胡、红参(另炖)、灵脂、土元、甘草各10克,大贝15克,生水蛭、炮甲珠各6克,蜈蚣2条研粉黄酒冲服,10剂。
8月11日二诊:前投桂枝茯苓丸缓攻癥积,红参、灵脂扶正化瘀,虫类入络搜剔,迭进10剂,少腹膨隆之状大减,胀势已松。今适值经期,腹未痛,黑块已少,脉沉滑,舌色暗,因势利导,通经化瘀为治:
桂枝15克,茯苓45克,赤芍25克,桃仁、丹皮各15克,坤草、归须、丹参各30克,柴胡、酒香附、泽兰叶各12克,川牛膝30克,甘草10克,生水蛭、炮甲珠各6克,蜈蚣2条研粉黄酒冲服,鲜姜5片,枣10枚。
8月16日三诊:上方连服3剂,经行畅通,下瘀块甚多,少腹如孕之状已消,腹痛已除。近日白带多,脉舌如前。予初诊方5剂,加生山药30克、车前子10克(包)。
8月31日四诊:少腹平软如常人,丸方缓攻:
桂枝茯苓丸各30克,归须、土元、大贝、炮甲珠各30克,太子参60克,灵脂30克,生水蛭15克、蜈蚣30条制1O克蜜丸,每次1丸,3次/日
9月16日五诊:丸药服约过半,我院超声探查,子宫5×8×5era,肌瘤基本消失。1984年3月15日追踪复查,超声提示:子宫6×5em,一切正常。截至1984年5月,以上法治子宫肌瘤17例,除一外省患者情况不明,皆获痊愈。
凡瘀积重,面色暗黑,眼有黑圈,环口一圈紫暗,手足心、前胸后背发热者,为血瘀发热,加酒大黄10。15克,三五日即退,去大黄,此即大黄廑虫丸意。正虚加党参、灵脂,虚甚者用红参。4种虫类药,软坚散结,化瘀力强。生水蛭为破瘀第一要药,破瘀血不伤新血。可视瘤体之大小,病程之久暂,用3~6克。炮甲珠穿透走窜之性无微不至,凡血瘀血凝皆能开,且有升高白血球作用,寓补于攻,妙用无穷。冲任隶属于肝,血瘀者气必滞,加柴胡疏达肝气。大贝消痰软坚,缩短病程。又,卵巢或输卵管囊肿,余多从瘀阻胞宫、寒湿凝聚论治,以桂枝茯苓丸合五苓散,加油桂温阳化湿。若少腹不时绞痛,多属寒凝,加吴茱萸15克(洗)直人肝经血分,破冰解冻,收效更速。加子宫专药益母草,协以丹参、泽兰叶,加强宫血循环,促进炎性渗出物之排泻及吸收,加炮甲珠透达囊肿,五苓利水,多数可在半月内治愈。慎用清热解毒药,用之不当,反使寒湿凝结不化。
四、结核性包块型腹膜炎
王秀清,女,30岁,邮电局职工。1983年8月9日,当年15岁,因呕吐腹痛,其母给患孩揉肚,发现下腹部明显隆起,有一包块质硬,经省一院B超探查(超声号831675),证实为T·B性包块型腹膜炎。包块在耻骨联合上4cm处,17×16em。据其母告知,患孩喜吃生冷,喝凉水,月经尚未来潮。面色萎黄,脉弦涩,舌淡有齿痕。女子二七而天癸至,患孩发育良好,已属经行年龄。由过贪生冷,致寒痰凝于胞宫,已成有形癥结。拟温经化痰,逐瘀通络,待其经通,癥结自消。
生芪45克,当归、丹参各30克,赤芍15克,川芎、桂枝各10克,茯苓30克,桃仁、红花、丹皮、炮姜、没药、白芥子(炒研)、三棱、莪术、木香、甘草各10克,失笑散20克(包),炒小茴15克,7剂。
8月16日二诊:肿块渐软,仍未缩小。原方加酒大黄6克、醋鳖甲30克(打、先煎)、土元1O克,5剂。
8月22日,肿块缩小1/3,守方再服5剂,加党参30克。
8月26日三诊:又缩小1/2,唯屡用攻破,气分已虚,脐下筑筑不宁,食少神疲,腰困如折,脉细无力。拟益气扶元,佐以化瘀:
生芪30克,当归20克,红参(另炖)、灵脂、桂枝、桃仁、丹皮、赤芍、川芎、土元、柴胡、炙草各15克,炒小茴15克,肾四味120克,茯苓、炒麦芽各30克,鲜生姜5片,枣6枚,胡桃4枚(打)。
隔日1齐0,10齐0。
10月22日,其母偕女来家,喜告服完药后第6天月经初潮,块已全消。
五、重症结核性腹膜炎
王桂兰,女,35岁,汾局电厂话务员。1967年6月28日,由平车拉来求治。经汾局医院诊为结核性泛发性腹膜炎,住院月余,链霉素治疗一疗程无效,渐至不能起床。
经闭2月,面色苍白无华,眼眶塌陷,潮热盗汗,气短不足以息,泛酸嘈杂,日仅吃两三个水饺,链霉素中毒性耳聋。
满腹板硬,疼痛拒按。脉细而涩,舌胖淡有齿痕。证属寒凝下焦,血瘀经闭。以少腹逐瘀汤合海藻甘草汤,温经散寒,软坚散结,扶正化瘀为治:
当归30克,桂枝、川芎、红参(另炖)、失笑散(包)、姜炭、没药、土元各10克,炒小茴、赤芍、漂海藻、生甘草各15克,鲜生姜5片,枣6枚,全虫12只、蜈蚣1条研末冲服,7剂。
7月16日二诊:腹胀痛大松,时有矢气。食纳增,每日可进食半斤,潮热盗汗已止。下腹部除脐周巴掌大一块外,已变软。加抗痨要药猫爪草50克,10剂。
7月17日三诊:患者步行来诊,面色红润,日可进食斤许。脐周已变软,仍疼痛拒按。觉少腹、乳房憋胀,阴道出现分泌物,脉弦有滑意,此乃经通前兆。因势利导,原方去海藻、甘草,加坤草、丹参各30克,柴胡、泽兰叶、桃仁、红花各10克,10剂。
8月1日四诊:经通,下紫黑块屑状瘀血甚多,满腹已柔软如初。经后神疲乏力,腰困如折。久病伤肾,气血已虚,补中益气汤加肾四味各30克,5剂后康复,又生一女。
六、多囊卵巢致不孕
灵石农行职工郭霞,女,34岁,2000年10月4日初诊:婚后10年不孕,四出求医,百治不效。1996年春,赴山医二院妇科作腹腔镜检,诊为“多囊卵巢”,又作输卵管造影,见“左输卵管梗塞”,现代各种疗法遍用不效。凡顽症痼疾必有非常之因。乃详询始末,得知其母怀患者7个半月时跌扑动胎而早产,虽侥幸拾得一命,但瘦弱多病,先天不足,生殖系统发育不良,为其主因。肾为胎孕之本,肾虚则生殖无能,现代医院断定不能生育,不无道理。又加不善调摄,嗜食生冷,经期冷水洗脚,致寒入冲任,患痛经18年。平素腰困如折,脐中冷痛板硬,少腹两侧刺痛不移,带多清稀。经事月月超期,色如黑豆汁,夹有块屑、胶漆状秽物,面部有蝶形褐斑,脉沉涩,舌边尖满布瘀点、瘀斑。据上症情,先天肾气不足,冲任虚寒,湿痰死血凝结胞宫而成癥瘕。拟方如下:
1.培元固本散:仿古代河车大造丸,有再造先天之功。以血肉有情之品培补先天肾气以治本,虫类入络搜剔,温经化瘀涤痰以治标:
紫河车、坎气、茸片各50克,蛤蚧5对,海马30克,蛇床子、大三七各100克,红参、灵脂、琥珀、土元、水蛭、炮甲珠、全虫、蜈蚣、白芷各30克。
共研细粉,3克/日,热黄酒送下。
2.以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直人奇经,开冰解冻,破沉寒痼冷,合桂枝茯苓丸、少腹逐瘀汤温通冲任,缓消瘕瘕积聚:
当归、桂枝、赤白芍各45克,丹参、坤草、刘寄奴、通草各30克,茯苓45克,桃仁泥、丹皮、炒小茴、川芎各15克,失笑散(包)20克,吴茱萸、细辛、炙草各20克,企边桂(后下)没药、白芥子(炒研)各1O克,鲜生姜45克,大枣25枚。
加冷水1500毫升,文火煮取600毫升,日分3次服,1O剂。
另以炮甲珠60克、麝香2克,研粉分作20包,随中药早晚以热黄酒冲服各1包,以此对药穿透攻破无微不至之性,直捣病巢,而消囊肿,化瘀积。
1O月25日二诊:
上药服7剂,腹内鸣响如雷,频频矢气,胀消痛止。
月经如期畅行,下秽浊黑血块甚多,痛经已愈,少腹柔软,白带消失,食纳大增。唯腰困特重,稍觉气怯。经后当益气补虚,温养肝肾。生芪60克,当归30克,红参(另炖)、灵脂各10克,制肾四味、川断、熟地、蛇床子、山萸肉、茯苓、老鹳草、决明子各30克,苍白术各15~30克,每月经后连服15剂。
2001年元旦三诊:
上法无大加减,连服2个月,面部褐斑、舌上瘀斑退净,少腹已温。今日月经超期16日不行,左三部滑大,微呕,喜食酸鲜。令作尿检,妊娠反应阳性,足月顺产一女婴。
按:经后连服半月方中,有老鹳草、决明子各30克,为先辈叶橘泉先生治不孕症之验方。机理不甚明了,但用之多奇效。老鹳草除强筋壮骨,治风寒湿痹外,又据《滇南本草》记载:“治妇人经行受寒,月经不调,腹胀腰痛,不能受胎。”决明子为明目要药,有益于肝肾,冲为血海,任主胞胎,冲、任又隶属于肝肾,皆与胎孕有关。且用法为经后连服半个月,则重在补虚,以促排卵,意不在通利。
七、妊娠恶阻重症
(一)
耿巧珍,27岁,核桃洼教师。1983年11月9日初诊:急诊人院病人,因妊娠4月,剧烈咳喘,呕吐日夜不停50天而住入内科已10日。已给补液纠正脱水,但病情危重,仍未脱险。内科确诊:①肺结核,②妊娠恶阻脱水。
刻诊,患者时时泛呕,食入即吐,咳唾白粘痰涎。四肢枯细,面色萎黄无华,脉微、细、急,160次/分。烦渴,水入亦吐。两目无神,从住院部来门诊二楼即喘不能言,舌紫暗。虚损久延,孕期郁怒,致肺、胃、肝三经气逆,有升无降,恐有暴脱之虞。救脱为先,佐以温肝降逆:
红参(另炖)、山萸肉、生半夏、赭石粉、炙枇杷叶各30克,旋覆花(包)、吴茱萸(洗)、炙草各15克,鲜生姜30克,姜汁20毫升,大枣10枚,1剂。
浓煎,小量多次频饮。
11月10日二诊:咳、吐已减八九,已能进食。烦渴舌红,脉微、细、急,144次/分。喘、汗不止,未离险境,救脱为要:
红参(另炖)、山萸肉、生半夏、芦根、赭石粉各30克,麦冬15克,五味子10克,炙草15克,鲜生姜30克,姜汁1O毫升,2剂。
11月13日三诊:咳、喘、吐均愈。身软神疲,脉细数有神,120次/分。腰困,少腹坠胀。肾主胎孕,久损不复,恐有堕胎之虞,益气固肾救脱:
赭石粉、生芪、红参(另炖)各30克,肾四味各30克,姜汁10毫升(对入),大枣10枚,胡桃4枚(打)。
11月17日四诊:脉急,144次/分。腰困、腹胀虽愈,而气血虚极不支,便溏,脾气下陷,救脱为要:
生山药60克,山萸肉、红参(另炖)、生龙牡粉各30克,白芍、炙甘草各15克,2剂。
11月21日五诊:脉细数120次/分。食纳渐佳,自我感觉良好。久损不复,未可轻忽。
生芪、山萸肉、生龙牡粉、肾四味各30克,红参15克(另炖),白芍15克,生山药60克,炙草15克。
上方连服3剂,脉98次/分。于11月24出院,回家调养。张锡纯氏来复汤确是扶危救脱神剂。
(二)
煤运公司总会计师赵丁辉之弟媳,28岁。1965年7月25日邀诊。怀孕2个月,剧烈呕吐35天,随夫返乡调养。从天津至灵石,旅途劳顿,已形成脱水,眼眶深陷,气喘多汗,水米不入,脉细如丝。予生半夏、茯苓、红参(另炖)、鲜生姜各30克,炙草15克,姜汁10毫升对入,浓煎,小量多次呷服,1剂而愈。
(三)
树脂厂女工孙月珍,26岁。1980年3月18日,妊娠45天,剧烈呕吐,水米不入,卧床不起已半月,消瘦气短,少腹坠胀,腰困如折,左肋刺痛不休,脉滑,拟降逆和胃,疏肝理气,补肾固胎:
赭石末、生半夏、生山药、酒归芍、桑寄生各30克,柴胡、枳壳、红参(另炖)、苏梗、姜竹茹、旋覆花(包)、陈皮、炙草各10克,川断、菟丝子各15克,鲜生姜30克,姜汁20毫升,煎浓汁,对入参汁、姜汁缓缓呷饮,2剂而愈。
(四)
平遥推光漆厂女工王改英,26岁。1979年3月18日因妊娠40天,剧烈呕吐月余,水米不入求治。面色萎黄,消瘦神倦,无端恐惧,常觉背后有人跟踪。予加味温胆汤:
野党参、赭石末、生半夏、朱茯神各30克,旋覆花(包)、枳实、竹茹、桔红、胆星、炙草各10克,鲜生姜30克,姜汁2盅对入,3剂后痊愈。
(五)
侯秀莲,怀孕2月,呕吐酸苦37天,便燥,口苦,咽干,目眩,两耳如蒙,听力减退。头面时觉轰热上冲,脉沉弦数,舌红中根黄。拟和解肝胆、降逆和胃:
柴胡、黄芩、红参(另炖)各15克,生半夏、赭石末各30克,旋覆花12克(包),鲜生姜30克,姜汁2盅(对入),大枣10枚,煎浓汁,对入两汁,缓缓呷服,1剂而愈。
按:生半夏为止呕要药,加等量鲜生姜解其毒,经治妊娠剧吐患者千例以上,确有覆杯而愈之效。40余年用生半夏超过3吨,无一例中毒。半夏为妊娠禁忌药,又是妊娠剧吐之特效药,“有故无殒,亦无殒也”,岂可因噎废食!
八、先兆流产
(一)
张×娥,23岁,某厂女工。1967年10月7日急诊。
怀孕2月,昨晚同床后少腹灼热而痛,凌晨5时出血,已7小时淋漓不断,血色鲜红,烦热口苦,腰痛如折,心悸不宁。脉弦滑数,12()次/分,舌红少苔。由房事不节,损伤冲任,相火妄动,致胎漏下血。冲任隶属于肾肝,肾为胎孕之本,脾主统血而载胎,今血热妄行而损伤胎气,所幸尚未大崩堕胎。拟峻补其气以摄血,滋阴清热而固胎:
生芪60克,当归、白芍、九地、红参(另炖)、煅龙牡、阿胶(另化)、苎麻根、白术各30克,黄芩炭15克,寄生、川断炭、杜仲炭、菟丝子、盐补骨脂各30克,艾叶炭、炙草各10克,三七3克(研末冲服),胡桃(打)4枚。
煎取浓汁600毫升,3次分服,3小时1次。
8日晨再诊,昨晚12时服第2次药后血已全止,心悸、腰痛亦愈。脉敛,尺部弱。面色转为苍白欠华,舌上生出薄白苔,食纳不佳,原方去九地、龙牡、黄芩、三七,加三仙炭各10克,姜炭5克,又服3剂而愈,足月顺产一男孩。
按:本方以当归补血汤重用生芪加红参,补气摄血以载胎;胶艾四物去川芎滋阴养血止血以安胎;寿胎饮(寄生、川断、菟丝子、阿胶)合青蛾丸(杜仲、盐补骨脂、胡桃)补肾益精固冲任而固胎;白术、黄芩为安胎圣剂,善治血热妄行之胎漏下血;苎麻根功专止血安胎,三七最擅止血,诸药相合,对阴虚内热、血热妄行之胎动下血,投剂立效。出血多者,为保胎儿发育正常,血止后以泰山盘石散(参、芪、归、术、九地、白芍、川断、砂仁、糯米、炙草)加紫河车、鱼螵胶蛛,龟鹿胶制粉,装胶囊,每次6粒,2次/日,连服2月以固本。
(二)
和平,22岁,双泉峪村农民。怀孕2月,1987年10月14日晨突然出血不止,量多色淡,气喘肢凉,少腹隐痛坠胀,腰困不能转侧,食少泛酸,面色萎黄欠华,舌淡有齿痕,脉数且弱,120次/分。询知禀赋素弱,无故牙龈出血。
此属先天不足,肾失封藏;脾阳虚衰,不能摄血载胎。
生芪45克,酒洗归身、酒炒白芍各25克,红参30克(另炖),三仙炭、姜炭、醋艾炭、柴胡、苏梗、砂仁、芥穗炭各10克,阿胶20克(化入),煅龙牡各30克,寄生、炒川断、菟丝子(酒泡)、青蛾丸各30克,炙草10克,白术30克(黄土炒焦),三七3克(研末冲服)。
煎取浓汁600毫升,6次分服,3小时1次,日夜连服2剂。山萸肉100克煎浓汁代茶饮。
10月15日二诊:腹痛出血已止,食纳好。脉滑弱80次/分。仍觉腰困、气短、畏寒。予泰山盘石散去九地、黄芩、糯米,加紫河车、鹿茸、鸡内金、焦三仙、鱼螵胶珠、龟鹿胶,制粉,每服3克,2次/日。上药共服不足3个月,体质改善,足月顺产一女孩。胎动下血属脾不统血者最多,此型患者,非但不能运化饮食,而且难以运载药力。故宜采取多次少量频投之法,既保持药物之血液浓度,病人又能消化吸收,平稳奏功。此型尤不可用一切寒凉滋腻、清热止血等品,一旦出现滑泻,其胎必堕。
九、习惯性流产
某矿长之妻,37岁。其时不重计划生育,已生3个女儿,求子心切,屡孕屡堕,又流产4胎。1970年10月再次怀孕,某老大夫断为男胎,唯滑胎已成痼疾,恐难保全,遂求治于余。询之,知前流产4胎,间隔最长半年,最短70天。今次怀孕60天,时觉少腹冷痛、憋胀,肛门坠胀,咳则遗尿,小便多,腰困如折,夜多恶梦,眼圈、环唇色黑,舌边尖有瘀斑。脉迟涩,58次/分。诸多见症,悉属瘀阻,兼见气虚下陷,肾元不固。患者屡孕屡堕,堕后即服坐胎补剂,致胞宫旧创未复,积瘀未化,即是致瘀之根源。如此怀孕,岂非7层大楼建于沙滩之上?冲任肾督既伤,复又瘀阻胞宫,胞胎失养,故不出3月必堕。病根既明,则当在益气运血、温阳固肾之中,佐以活血化瘀之法。重用参芪益气运血,以寿胎丸、青蛾丸、胶艾四物养血滋冲任而固肾壮胎,附子、肉桂养命火,少腹逐瘀汤、坤草、泽兰叶、桃红温化积瘀,使胞宫得养,则胎孕或可保全。如此治法,骇人听闻,实是险着。乃疏方,并剖析原委,供病家酌定:
生芪90克,红参15克(另炖),寿胎饮、青蛾丸各30克,坤草、当归各30克,赤芍20克,川芎10克,失笑散20克(包),附子、油桂、没药、炒小茴香、姜炭、细辛、醋炒艾叶、桃仁、红花、泽兰叶、炙草各1O克。
二煎混匀,日分3次服,10剂,若能顺利度过3个月堕胎期,每月初连服3剂,直至产期。
时隔不久,余被诬入狱,1971年秋获释。患者夫妻闻讯,特来家向余致慰问、感谢之情。知患者遵嘱服药,胎儿竞得保全,足月顺产一男孩,此子今年已27岁。引伸其理,又治胎萎不长,孕后不出3月必胎死腹中之疾,亦愈。
可见,活血化瘀之法,只要妥为驾驭,佐以益气运血、滋补冲任,温养固肾诸法,对胎孕疾患,非但无害,反有奇效。
若不打破妊娠禁忌的千古戒律,则以上诸疾必将永无愈期矣!“有故无殒、亦无殒也”,有病则病挡之,有是证则用是药,《内经》的指导思想,永远是临证之指南针!
十、剖腹产后二便闭结
沙峪村王秀玲,30岁,妇科住院病人,1984年3月10日会诊。3月8日行剖腹产后,腹胀气急,不能躺卧,二便闭结已3日。血色素6克,面色苍白近灰,声低息微,目不欲睁,脉芤大无伦,满腹鼓胀如小瓮,高出胸际寸余。导尿、灌肠皆无效。无矢气,按之中空,追询病史,已生3胎,均因子宫不收缩而剖腹,此系第3次。患者胀急欲死,频频要求通通大便。然腹大中空,纯属气虚不运,妄用通利是速其死也。迳投大剂补中益气汤,塞因塞用,大气一转,诸症自愈。
生芪60克,红参15克(另炖),白术30克,当归30克,柴胡、升麻、陈皮、炙草各1O克,真木香、沉香、油桂、砂仁各1.5克研粉冲服,葱白3寸,鲜生姜5片,枣10枚,2剂。
3月14日二诊:药进1剂,即频转矢气,胀消,二便皆通,食纳增,乳汁下,2剂后已如常人,血色素上升至7克。
嘱原方陈皮减为5克,去后4味,加元肉10克,3剂后血色素上升至10克,出院。凡气虚失运,生芪必重用,曾治一老妇,57岁,在山医二院外科行直肠癌手术后,7日小便不通,少腹鼓胀如孕,气急而喘。予上方生芪120克,上方后4味除砂仁外磨汁冲服,加麝香0.5克2次分冲,吴茱萸、油桂各5克研粉填入脐中,艾条灸之,40分钟而通。
十一、产后误用开破致变
张秀珍,女,30岁,铁厂家属。1987年1O月12日初诊。三月下旬,二胎又生一女,心中抑郁不快,又受歧视,悲怒交加,渐延食少、自汗、胸闷、喘急。服瓜蒌枳实半夏汤,喘不能步,更增失眠、心悸,神魂摇荡。易医服养血归脾、补心安神20余剂不效,寒热往来,全身皮肤麻木,腰困如折,脐下悸,甚则有气上攻。少腹憋胀,鼓凸如孕状,面色苍白欠华,脉上不达寸,下不及尺,舌淡红少苔。此症虽有情志之变,毕竟产后气血大虚,卫外失固,故自汗半月不止。继见食少、胸闷而喘,本属肺气虚失于敷布,中气虚失于运旋,肾气虚不能纳气,妄用开胸破气,遂致大气虚极下陷。故见上则喘不能续,下则少腹胀如孕。久则肝虚失敛,肾气失固,冲脉不守于下,时时上奔。心肾不能交济,故失眠心悸,神魂摇荡。五脏交虚,肺主皮毛,故周身肌肤麻木;肝之疏泄太过,故寒热自汗;肾元耗损,故腰困如折。拟补气升陷,敛肝固肾为急:
生芪45克,知母20克,柴胡、升麻、桔梗各6克,红参10克(打小块吞),山萸肉90克,‘肾四味120克,生龙牡各30克,炙草10克,3剂。
10月15日二诊,除失眠、麻木外,诸症已愈。仍觉脐下悸动不宁,加紫石英、活磁石之固镇冲脉,燮理上下,当归养血和血,3剂后渐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