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人民日报》 在头版位置刊发文章——《摒弃为官不为的消极状态》。文章指出,一些党员干部认为只要不出腐败问题,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与其主动作为担风险,莫如平平安安混日子。这种把作为跟风险捆绑在一起的思维,实际上是将做清官与当庸官混为一谈。
历史上,也有些昏庸的官员,尸位素餐,毫无建树。那些庸官的故事,值得反思。
概不问事,姚崇说什么就做什么,当时人讥笑其为“陪伴吃饭的宰相”
唐玄宗开元元年为宰相的卢怀慎,清正廉洁,不搜刮钱财,他的住宅和家里的陈设用具都非常简陋。他当官以后,尽管身份高贵,衣服、器物上都没有用金玉做的豪华装饰,妻子儿女仍然寒冷饥饿。得到的俸禄赐物,他毫不吝惜地给予朋友亲戚,随给随无,很快散尽,是个公认的好官、清官。
虽品行端正,廉洁无私,但卢怀慎政务上却毫无作为,是个典型的“无为”官员。任职期间,他自知与其同殿的名相姚崇相比,能力不在一个档次,因此,事务都推让给姚崇,自己则概不问事,姚崇说什么就做什么,当时人讥笑其为“陪伴吃饭的宰相”。就是这个无作为的伴食宰相,竟然在宰相位上混了三年。
唐朝还有一个叫苏味道的宰相,是一个特会打太极、踢皮球的圆滑宰相。据史料记载,苏味道在武则天当政时期,三度拜相,居相位九年。在中国的成语典故中,有两则成语与苏味道有关,一则是“火树银花”,一则是“模棱两可”。苏味道在处理政务时,善于向皇上陈奏,由于熟悉典章制度,他上朝言事可以不带奏章,只凭口头禀报,侃侃而谈。此人虽然才华横溢,能力也很了得,但出任宰相数年,却不能在朝廷政务上有所建树,只是一味阿谀,圆滑于君臣之间,屈从附和,取容于世而已。他常对人说:“做官处理事情,不要那么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地表示自己的意见。否则,一旦出现差错,必然后悔,而且还会留下遭受处分和被谴责的后患。因此,凡事只要模棱两可就行了。”故此,人送称号“模棱宰相”。
武则天当皇帝时,孙彦高担任定州刺史。有一年,定州被突厥军队重重包围。他不敢去衙门办公,需要收发文告、符节时,就从官府的一个小窗传递,而把州府大门锁住。敌人攻入城中以后,他连忙躲进家里大柜里,并命令奴仆说:“牢牢地掌握钥匙,敌人若来讨取,千万不要交给他们。”后来,此事传开,人们讥刺其为“柜中刺史”。很快城池沦陷,刺史宅邸(孙彦高家)首先被击破。
事事依圣旨而行,惟上是从,成了只会唯命是从的高官
宋朝宰相王珪幼年失怙,全靠叔叔王罕抚养成人。后来王皀官越当越大超过了王罕,王罕怕侄子膨胀,每次写信都嘱咐“以盛满为戒”。事后证明王珪很听话,谨慎得都有点过了,完全变成了不作为。
北宋神宗时,王珪居相位16年,这十几年间,政务得过且过,无所建树,每每遇到朝廷大事,也不动脑筋,不献策略,只起个上情下达的作用。每次上朝呈送奏章时,跪拜皇帝高呼“取圣旨”;皇帝批阅后跪接曰:“领圣旨”;出殿见人曰:“得圣旨”。总之,事事依圣旨而行,惟上是从,成了只会唯命是从的高官,世人称为“三旨宰相”。
北宋还有一位李邦彦,官至宰辅,是个富二代,人称“浪子宰相”。此人行为放荡,不理政事,只会享乐,一是喜欢踢球,其踢起球来,脚法细腻花样繁多,堪称大宋的梅西;二是喜欢写荤段子,但凡他写了新段子,就有老鸨来买版权,唱给客人听;三是喜欢交际,李邦彦喜欢呼朋引类到家里吃喝,同时,又乐善好施,每遇到有进京赶考的举子要接济,必出手大方,由于会搞人际关系,他官运亨通,进步飞快。成为朝廷重臣后,不干正事,专门研究关系学,在北宋末年“靖康之难”时,他成了投降派奸臣之首,加速了北宋灭亡。
明朝的刘吉,官至大学士、内阁首辅(宰相)。当时的明宪宗皇帝不问政事,内阁和六部都是在混日子,一度有“纸糊三阁老”(即刘吉、万安、陈文)和“泥塑六尚书”之称。他在位上,尸位素餐,奉迎皇帝,勾结宦官,粉饰自己。他的拿手好戏是颠倒是非,精于营私,但凡有意见与他相左者,必一棍子打死。由于他不理国事,无所建树,屡屡遭到言官的弹劾,但这位大员心理承受力超强,无论言官说什么他都充耳不闻。凭着超级耐弹力,竟得以占据内阁18年,其中任内阁首辅15年,最后博得个“棉花宰相”之名。
同一时期的另一个宰相万安比刘吉更无耻,他顺应宪宗皇帝好色纵欲的本性,常以春药进献宪宗,成为宪宗眼中的近臣,后来竟然爬上了内阁首辅的高位。同僚们对万安的言行深恶痛绝。
没有为老百姓做出一点实事,还不如木偶
清朝才子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中就形象写道:当一名庸官对阎王炫耀自己为官一世两袖清风时,阎王痛骂他庸碌一世,没有为老百姓做出一点实事,还不如木偶。
公元1857年英法联军进攻广州,战争开始后,巡抚叶铭琛一方面表现得非常镇定。当英军三艘军舰越过虎门、攻占广州东郊的猎德等炮台时,叶名琛正在阅看武乡试。他闻讯后微笑着说:“必无事,日暮自走耳。”次日,英军攻占省城对岸河南凤凰冈等处炮台,叶名琛闻报后仍不动声色,继续阅看武乡试的马箭比武,断言十五日无事。
叶铭琛的镇定,来自他的巫术活动。原来他在总督衙门里建了一个“长春仙馆”,里面祭祀吕洞宾、李太白二仙,一切军机进止都取决于占语。其过十五日无事,就是两个大仙告知的。
面对敌军,巡抚叶铭琛的应对之策是:“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被称作“六不巡抚”。他不积极备战,却依靠迷信来退敌,最终广州失陷,叶铭琛被俘解往印度加尔各答,在囚禁中客死他乡。
如何对付那些“碌碌无为、尸位素餐”的庸官,历代都在“推陈出新”
为了“治庸”,各朝代也做了很多努力。唐文宗时,有个翰林学士名叫裴颜祺。当时翰林院规定,太阳光照到甬道第五块砖时就要准时上班。而裴颜祺性情懒惰,总是等到日光照到第八块砖时才慢吞吞地到位,时称“八砖学士”,即一位经常迟到的官员。
古代官员以“清、慎、勤”为原则,“勤”的起码要求,便是按时上班下班。对迟到早退,缺勤或朝班失仪等“庸懒散”行为,历朝均有惩治办法。
明朝“治庸”流行“打屁股”(即廷杖),规定缺勤1天处笞20小板,每再满3天加一等,满20天处杖打100大板。为不因迟到而挨打,明朝曾发生一起冬天高官误跌御河溺死的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原来魏忠贤当权时,紫禁城不准点路灯,说是为防“火患”,还禁止官员骑马坐轿,冬天天亮晚,路上又黑灯瞎火,结果是百官“戊夜趋朝,皆暗行而入,相遇非审视不辨”,于是“追尾”之事经常发生。
一天,一名住得离宫较远的官员可能起晚了一点,因怕“朝会”迟到,一路小跑,加之当天早上下大雨、路又滑,慌乱中没辨清方向,竟失足御河,命丧九泉。
唐玄宗时,“迟到就要扣工资”,“文武官朝参,无故不到者,夺一季禄”。到肃宗时,“朝参官无故不到,夺一月俸”。再到文宗时,“文武常参官,朝参不到,据料钱多少每贯罚二十五文”。
到清朝,“缺勤就会被撤职”。清乾隆时,一个叫钱在上的翰林给皇孙当老师,只因连日缺勤,便奉旨革职留任,由此失去了外放考差、收受孝敬的赚钱机会。
此外,还有“因旷工而坐牢”的规定,唐律规定:旷工满35天判处有期徒刑1年。倘是军事重镇或边境地区工作的官员,还要罪加一等。
抓考勤当属“治标”,那如何“治本”呢?如何对付那些“碌碌无为、尸位素餐”的庸官,历代都在“推陈出新”。明朝张居正的“考成法”很有代表性。“考成法”类似现在“目标管理责任制”,他的做法很有操作性,用“三字”概括,就是“稳、准、狠”。
现已对六部尚书(国务院各部长)的考核为例,其管理方法是:首先将各部长每年须完成的工作和完成期限登记成3个账簿,并分别在本部给事中(专门负责弹劾,不受本部门领导)、都察院(中纪委)、内阁(国务院)留存;然后,各部长每月须呈供完成工作情况的依据,分别亲赴给事中、内阁和都察院,对照账簿,完成一件、就勾销一件;最后,内阁、都察院、给事中等三部门,逐件核实官员提供的工作完结依据,如有部门发现其没有如期完成工作的,就按规定予以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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