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言,举头三尺有神明。
旧时,齐县有个读书人叫季文,生有一子,聪明伶俐,甚是疼爱,三岁上元节赏花灯之时,不慎走失,全家失魂落魄,把这齐县翻了个遍,就是找不到。
季文仍不死心,又觅寻两年之久,暗中将齐县三教九流,七姑八婆都拜访了,依然音讯全无,最后于城隍庙卜了一卦,解语乃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后又添一女,每至夜深,夫妇两人暗暗垂泪,思念失散的儿子,妻子因此病倒,悠悠荡荡,终难敌过症疾,憾然谢世。
季文已无续弦之意,父女相依为命,后来到了百里之外的监县,被上边的人任命为县丞。
一日,整修官署,季文监工,民工挖出一窝黄鼠狼,一只母的,还有六只幼崽,众人将它们逼到墙角,这母黄鼠狼护着幼崽,怎么也不肯离去,众人拿棍子捅它,嬉笑不止,这母黄鼠狼连放毒气,众人熏得恶心,举锹欲拍,恰被季文看到,季文心里一疼,也不知怎的,突然想到灯节走失的儿子,急忙拦住众人,劝了几句,众人罢了手,继续干活,母黄鼠狼衔着幼崽另寻他处。
又过一月,季文女儿突发疾症,上吐下泻,找了城里最好的坐堂先生,诊治两日,不见收效,季文心急如焚,打听到南山镇有一良医,连夜将女儿送去,这人甩出一句话,“病倒不难治,只须诊金五十两。”
季文顿觉天眩地转,刚任县丞半年,哪有恁多银两,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病死,于是又经人介绍,找到城中一商贾,央求于他,要使他的印子钱。
这买卖人姓高,名金钟,见县丞如此着急,免不了趁火打劫,将利息又较平日提了一分。可怜季文借了这五十两,年底却要还上一百五十两。
两人在高金钟屋内银契两讫,季文马不停蹄,又赶到南山镇,奉上还未暖热的银子,总算捡回女儿性命。
两日之后,季文从衙署回来,却见桌上放着一契,拿起一看,不禁大骇,这不是自己向高金钟使印子钱的借契吗?指印花押都在,丝毫不差,绝非赝品,却不知为何跑到自己家里。
再往下翻,还有十余张日志,和借契上高金钟的字迹一样,季文心疑不已,不读还得罢了,逐句逐字读毕,一掌拍在桌子上,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道如何?这日志之上,竟是都记载着,某月某日,运某地孩童妇人至某分号,经谁人之手,卖于何户,或折断手脚毁面割筋,放于何地乞讨。
十余张纸上,记载了七十余事件。这高金钟藉生意为名,在诸县开着生药分号,暗地里却做着拐卖妇童的勾当。
季文手脚冰凉,心忖道,“却不知我那可怜的孩子,是否也在其列,”又细细读了一遍,最末那张纸上记载时间最远,却也是两年前,思索着应当还有其他日志,转而又想,“不知哪位义士将此子恶行送于我处。”细细找了多时,终于在桌子上瞧见几根白毛。
季文心念电转,抬头观看,但见窗外柴堆处有一只老黄鼠狼正盯着自己,恍然大悟,“该是这黄鼠狼举家迁到了高家宅子,我借高金钟银钱时,被它瞧见,于是叼来借契还我,”忙冲它施礼道,“多谢阁下义举,此祸害一除,当为阁下立庙!”
一夜无眠,季文思量着高金钟在监县经营多年,爪牙遍布,而知县也任职四年有余,若冒然将此日志交于他手,保不准会发生何事,不若直接找上知府大人,主意拿定,次日一早赶往州府,将这日志递交上去。
知府老爷看罢亦是大骇,颤声道,“若此为真,这短短数百言,岂非记载着七十余家的骨肉离别!”忙抽调人手,诸多衙差扮成平民,依着日志所记,顺藤摸瓜,将高家这无本生意一网打尽。
最后连季文失散多年的儿子也找到了,此时儿子已有七岁,全因当年品相甚好,人贩才将他卖于一富户,不然也会折断手脚当了乞儿。
高金钟自知死罪难逃,似是良心发现,狱中指证知县,果然不出季文所料,高金钟与知县沆瀣一气,不仅拐骗妇童,还有其它甚多恶行。
案子结下,高金钟被抄了家,知县也被枭首示众。
此事传遍全州五县,时人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这高金钟恶贯满盈,漫说是鬼神,连一只黄鼠狼都瞒不过去。”
县民还专于县衙对面修了一庙,称作黄仙庙,提醒着芸芸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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