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奥斯威辛的电影看过,书也读过不少,但真正来到距离波兰第二大城市克拉科夫60公里外当年的大屠杀现场,看到那8万只鞋子,2万吨头发,毒气室外的浴室……,毛骨悚然。
在波兰还读到了另一个毛骨悚然的大屠杀。但这次的屠杀者不是希特勒而是斯大林。和波兰人聊天,知道他们对斯大林的仇恨远远超过对希特勒的仇恨。
1939年9月17日,苏联入侵波兰。大约25万名波兰士兵被俘。在这些被俘的波兰士兵中,有一部分是居住在波兰的乌克兰人和白俄罗斯,他们很快被释放。另有4万多人出生在波兰的德控区,他们被移交给德国人。其余的12万士兵被苏联人投入监狱。
在被俘的波兰军人中,至少有一名海军上将,两名中将,有若干名上校、中校以及几百名少校。而此时的苏联监狱中,关押的波兰人中还包括300名教授,20名物理学家,和无数的前波兰政府官员,警察,律师、工程师、教师、作家、记者以及飞行员。后来,这些人不知去向。
1941年,波兰流亡政府总理西科尔斯基在与苏联领导人斯大林会面时,要求他明确告知在苏波兰人的下落。斯大林向他保证,他们是自由的也是安全的,他们可能只是暂时失去了联系。
而事实是,这些波兰军人中的一部分,早已于一年前命丧黄泉。
1943年初春,在苏联德占区斯摩棱斯克附近的卡廷森林修路挖工事的德国人,发现了几个巨坑,里面足足12层埋葬的全是波兰军人,总数约2.2万。
在卡廷森林发现大量波兰军人尸体的报告迅速交到了戈培尔手中,很快柏林电台向全世界播发了这一骇人听闻的消息,消息称是苏联人杀害了波兰人。
苏联断然否认,并反控德国人栽赃陷害。
同时10月,德军撤出卡廷森林地区,苏联收复失地,斯摩棱斯克回到苏联人手中。苏联人很快发表公报称卡廷森林埋葬的波兰战俘在德军入侵苏联后落入其手中,然后被杀害。
在德苏互相指控的同时,他们又都各自组织了调查团专项调查此一事件。
二战结束后,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在对纳粹德国的指控中,并未包含卡廷森林屠杀一项。苏联人不依不饶,坚持法庭采信自己的调查报告。波兰和国际社会坚持卡廷事件是苏联人所为,但拿不出确凿的证据。
此事成为二战大迷案之一。
直到1990年,戈尔巴乔夫对到访的波兰总统雅鲁泽尔斯基承认,卡廷大屠杀“是斯大林主义严重的罪行”。后来的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向后来的波兰总统瓦文萨分卷转交了卡廷事件秘密档案的副本,谜案才得以揭开。
2010年,经俄罗斯国家杜马批准,总统梅德韦杰夫下令向公众公开放尘封了50多年的卡廷大屠杀档案。
战争刚开始,苏联部长会议副主席兼内务部长贝利亚就下令成立了波兰战俘事务管理局,专门处理所有被捕的波兰人,不独军人。苏联红军俘虏了波兰人后,就由战俘事务管理局接手,将这些波兰人分别送往苏联的各个战俘营。其中最大的战俘营位于科泽利斯克,奥斯塔什科夫和格里卓维茨。前两个主要关押军官,后者关押的是波兰童子军,警察和其他人。
那些没有被移交给德国人的波兰战俘起初觉得很幸运,以为会很快被释放。但事实上,他们在经历了漫长的审问后,有的被送去做劳工有的则被处决。那些被处决的,都是不拥护苏联统治的,因而被视作“苏联的顽固不妥协的敌人。”
从1940年开始,在斯大林的授权下,贝利亚开始大规模枪杀波兰人。卡廷森林发现的尸体,只是大屠杀中的一部份。因为这部分军人和知识分子,被苏联人认为是对其统治的最大威胁,所以必须首先从肉体上予以彻底消灭。
波兰军人被从上述三个战俘营押往卡廷森林,行刑人员故意用德国武器而不是苏联军队惯用的手枪对着其后脑勺开枪。掩埋尸体之后盖上土,又照样处决下一批。这样,一个坑足足掩埋了十二层波兰军人。
只有一位上将和两位将军被单独处决单独掩埋。
据统计,二战期间,大约有70万波兰人被赶往苏联充当劳工,这些劳工大多死在了苏联。而此期间苏联人直接杀死的波兰人,据称在50-60万之间。
根据公开的卡廷大屠杀档案,单在卡廷森林被屠杀的波兰军人的准确人数是21857人。
苏联人的弥天大谎撒了50多年。
有一种说法,美国和英国其实早就知道卡廷大屠杀的真相。但罗斯福总统和丘吉尔首相都需要斯大林全力应对希特勒打好欧洲战役,因而装聋作哑。波兰在伦敦的流亡政府因卡廷大屠杀事件与苏联起争端时,丘吉尔还充当过波苏中间的调停人。这也是为什么苏联能够将真相掩盖50年的原因。
苏联解体后,决定向全世界公开卡廷大屠杀的俄罗斯政府,承认这是斯大林时期的严重罪行之一,但不是战争罪和种族灭绝罪。
瓦文萨总统曾致信叶利钦总统,称波兰和俄国的关系已经开始了新的一页,这是一种以互相谅解与合作为基础的、面向未来的新型关系。波兰报刊认为叶利钦转交秘密档案之举,无疑于一种悔罪的姿态,可与德国总理勃兰特在华沙犹太人起义纪念碑前的一跪相提并论,是极其伟大和极具勇气的。
描述这一大屠杀的电影不少,其中波兰导演安杰伊的《卡廷》获得2008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