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比无名指长的女人 向田邦子:女人的食指 | 星期天文学


女人的食指

(日本)向田邦子


>>>从一杯咖啡开始

从一杯咖啡开始,有时也能开出梦想之花。小时候,我记得母亲经常一边洗衣服一边唱这首歌。当时,在我家喝红茶没问题,但是喝咖啡半夜会睡不着,因此不准小孩喝。我恨不得快点长大,然后就可以尽情喝咖啡这种东西。


不是因为喝咖啡可以报公账才去出版社上班,二十八岁的我,在雄鸡社这家出版社每月编辑《电影故事》,主要负责介绍外国电影的故事情节。我想那大概是入社第五或第六年的事吧。


说来丢人,我是个极端三分钟热度的人,不管做什么,头三年都会觉得很有意思做得特别起劲,但很快就嫌无聊了。这份工作也是。可以比世人抢先一步在试映室免费看电影。撰写画报的文案,拟定副标题。写小篇幅的花边报导,用贫乏的英文猛翻字典捏造外国明星的八卦新闻来填版面,享尽这些乐趣,之后,只剩下从广告商那边拿到排版草图,仅靠三、四人做校正的中小出版的疲劳。美国电影和法国电影的黄金时代已结束,美国这个电影王国也被日渐抬头的电视压倒,影城被迫出售的新闻满天飞。我任职的地方也谈不上生意兴隆,销售量江河日下。没结婚,没钱,公司也前途未卜——一切都不上不下,当时的我只好靠热衷运动来排遣郁闷的心情。


那时是冬天。


在松竹总公司的试映室,我与《每日新闻》的今户公德同席。今户先生负责广告,也常来我们的编辑部。


“小黑,要不要去滑雪?”


小黑是我的绰号。夏天游泳,冬天滑雪。从来没空闲变白。或许我总穿着黑毛衣及一件手缝黑衣走遍天下,也是原因之一。“我很想去,可惜没钱。”


“去打工不就有钱了。”


“可是在社外写稿赚外快会被开除。”


这番对话后,今户先生邀我去喝茶。在松竹总社旁新开的咖啡店。


“要不你来写电视剧吧!”


杂志的稿子会留下证据,但若是电视,就算出现名字也只有瞬间,所以不用怕。对方说我愿意的话可以帮我介绍。


也许是因为时间不早不晚,明亮的店内几乎没有客人。塑料咖啡杯想必是新产品,看起来格外厚重,在半透明的白色底色上画着橘色花朵。放下时,喀锵一响。咖啡很淡,我想应该是这年头所谓的美式咖啡。


我从未好好看过电视。顶多只有在闹市区或电器行前隔着人头瞄过几眼摔跤节目。


“你看过那么多电影一定写得出来啦。”在今户先生这句话的鼓励下,我加入了新人作家团体“Z制作”。每周集合一次,发表日本电视台《专线一一〇》用的剧情大纲。如果写得好就当作脚本——计划是这样的。


我在车站前的面店观赏这个节目,先写了一集大纲。遇害男子的香烟抽到一半,但身上没火柴也没打火机。借火给他的男人该不会就是犯人吧——类似这样——现在想想是相当无聊的玩意,但大概是别无选择吧。这个故事被写成脚本播出了。不过我对犯罪和位阶勋等都一窍不通,部长刑警与刑事部长哪个官位比较大,我听过好几次还是忘记,因此同一团体的前辈格服部先生和我一同编剧。片名我记得是《借火的男人》。导演应该是北川信。稿费——记得是八千或一万二,总之差不多那个数目。播出次日,我去出版社上班,心里七上八下生怕东窗事发,幸好没事。之前听说这节目很红,结果也不过尔尔嘛,我记得当时心里还有点失望。


从此,只要想赚外快,我就想个大纲,送去给人家审阅。我一心想去滑雪,每到冬天就写一大堆。说穿了其实是季节工。当时的剧本,包括第一本在内,全都没保存下来。


当时我做梦也没想到后来会靠这一行糊口二十年,所以播出完毕就把剧本扔了。也没写日记,数字年号日期全都不记得,因此也不记得到底写过几集什么样的内容。


我唯一记得的,顶多只有那天,用塑料杯喝的淡咖啡。


那时,如果今户先生没有请客,并不特别爱写作的我,这时候,大概已成了为小孩大学入学考试焦头烂额的教育妈妈。


开头那段歌词中的梦想之花,以我的情况,尚未绽放,但咖啡喝太多变成夜猫子,半夜不睡觉已成了习惯。总觉得都是那首歌的错。


年代我不记得了,但当时呼啦圈曾经风行一时。好像也常在街头巷尾听见那首《黄色樱桃》。之后,皇太子立刻与正田美智子小姐成婚,我家也买了电视。翌年爆发安保运动。彼时的我,财产唯有健康与好奇心而已。

>>>购物

我像往常一样只在钱包塞进固定金额走出家门,有时是三千有时是五千。去购物时,不这样做很危险。


我家周遭有成排的小巧古董店。


“这个深杯倒是有点意思。”


“用那个麦秆花纹的碗吃茶泡饭应该会特别香。”


一旦随意逛进店里,就此完蛋。


我是靠一支铅笔慢慢赚钱,不可能买太贵的东西。买的都是每日三餐及小菜可以派上用场的,就算万一破了,也不过说声“啊,糟糕”,懊恼个半日时间就没事了。全是那种即使客人失手打破,也不会因此怀恨在心的便宜货。


我曾对每周来打扫一次的帮佣说,请把我家的东西全部当成一件一百円。如果当成昂贵的东西,清洗器皿的手会僵掉,甚至失手打破。若当成便宜货,手自然不会格外紧张,所以这十五年来几乎没出过差错。


但是,帮佣来的日子,若有年代稍微久远的碗或小碟小钵放在料理台,我会停下工作,立刻把碗盘洗干净收起来。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连自己都觉得肤浅,钱的问题固然有,但我在想,切切不可在家里增添更多费神的玩意儿了。出门在外别带多余的钱方为上上策。


即便如此,最近还是二度出丑。


在超市把东西扔进篮子。


我大略估算了一下,最后只留下足以买一枝花的钱。这招向来管用,没想到这次在收银台被拦下了。


钱不够。


“对不起,柠檬不要了。”


排队的人一脸同情地看着我。八成也有人心里在想,傍晚正忙的时候你磨蹭什么呀!尴尬与抱歉令我抓狂,急得满头大汗。


“这样还是不够。”


“啊?啊,是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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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很不会计算了,现在又已抓狂,更是一脑袋糨糊。


“鱼饼和生柴鱼也不要了。”


生柴鱼本是买来喂猫的,也只好放弃。


“不用退那么多没关系哟。只要选一样就行。”


“那,我买生柴鱼。”


向收银台的小姐道个歉,再向排队的太太们行个最敬礼,我低着头匆匆走出超市。经过花店时当然是头也不回。


这种事连续发生两次我才惊觉。


我的迷糊固然不用说,但物价也上涨了。柠檬大约这个价钱,鱼饼大约这个价钱,老花眼看不清价格时,我总是如此这般抓个大略数目就扔进篮子,但涨价后多出的钱超出我的计算。


通货膨胀愈来愈严重了,哪怕是不懂经济的人也有切身的体认。


稍微挥霍,买了一件高级的夏季针织衫。


这下子今年夏天绝对不逛针织衫卖场了。


为什么呢,因为买了以后,万一发现更中意的花色,会很不是滋味。届时会后悔当初为何买的不是那件,隐约拿自己的针织衫出气,说不定穿脱时的动作变得特别粗鲁。我不喜欢那样。


万一同样的衣服大甩卖,以特价出售,我会有半日工夫都很别扭很不愉快。


不管怎么想都有害精神健康。


三个中年女人聚在一起谈论这种话题,其中一人突然说:


“所以我才不想参加同学会。”


同学会上,以前同桌的男孩也会出席,以前向自己告白过的人也列席其间。当时觉得不过尔尔的孩子王,如今递上有人模人样头衔的名片。


“早知道,当年应该选他啊!你不会在一瞬间这么想吗?”这种心情,留在家里的丈夫似乎也能感受到,回家之后,不是格外讨好,就是反过来特别不高兴。那样多讨厌啊!其实说出来不过是根本不值一提的小感触罢了,那个人笑着说。


另一人猛点头说,我懂我懂。独身的我,没这种体验,无法一同点头,但我多少可以理解。


女人爱买东西,说不定就是为了发泄这种心情。


买了“丈夫”这个昂贵的货品,但是,就此罢手太无聊,于是又买把棕刷,拿不定主意该买哪种清洁剂,本来已放进购物篮又放回架子上。这大概是在排遣郁闷吧。


选自《女人的食指》/ 向田邦子 著 刘子倩 译 / 上海文艺出版社

责编:苏龄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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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严彬(微信 larf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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