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足球,懂得如何爱男人
文/卢悦
记得有一个段子,先是女人的内心独白:大意就是非常绝望与伤感,因为她发现男人和她约会时无精打采——此处略去一万字。但到了男人的内心独白,只有一句话:他妈的,意大利队输了!
善待你们情感的“第三者”
那个女人有理由伤感乃至妒火中烧,因为那一晚,男人完全都和他的足球缠绵在一起。这个部分是她完全不能进入的地方,她本来期望的浪漫的晚上,被一个遥远国度的一群男人毁了。女人会多冤啊,又不是你爹死了,又不是你老板训你了,你为一群你根本不认识的人伤心到彻夜难眠,这是为什么啊?
从这个意义上,就算是再完美的关系,也会有“小三儿”。男人的足球,在很多时候是女人的禁区。工作和足球,是男人理所当然的“第三者”,因为男人可以理直气壮——都是大老爷们,能出什么事?
如果把我们的边界想象成一个圆,那么我们的相爱就是两个圆从毫无交集,到开始有交集的过程。在恋爱初期,如胶似漆的时候,两个圆几乎是重合的或者说是一个同心圆,两人就像连体人一样,几乎没有独处时间,而只有共处时间。但随后的日子里,这两个圆开始向相反的两个方向运动,最终两个圆开始变得有交集,但也有彼此无法触碰的地方。于是我们的情感就从完全的共处,过渡到有独处也有共处的状态。
开始的同心圆或者重合圆的阶段是我们的爱情的幻想期,这个时期,女人甚至可以和男人一起看球,虽然完全不懂“越位”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似乎可以沉浸在欢乐之中,而男人也可以温情脉脉地拎着大包小包在购物中心和女人度过在他看来极度无聊的一天。但这都是不正常的状态,正常状态是,我们是可以有差异,有不同的。
其实很多感情就在这个差异期搁浅。搁浅的原因主要有两个。
一个是女人希望消灭一切非交集区,而男人则希望重建男人区:比如一旦结婚了,女人无法理解男人为什么还需要见其他人,包括男性的朋友。研究显示,男人比女人更难以透露心声,而足球运动会给男人减缓压力。一项调查显示,64%的人认为,与其他活动相比,他们更愿意在看球赛和踢足球时,与别的男性交流感情。3/4的男性承认,看球时拥抱同伴不会感到尴尬。而如果一个女人自恋水平不高就会因此受伤,你宁肯在电视面前喝酒乱喊,也不会对我倾吐心声。自恋水平高的人,自尊来源广泛,换句话说,男人对她来说是锦上添花,而非救命稻草。如果她的幸福感完全都要靠男人陪着来实现,那她就完全没有办法相信自己是可以独立存在的。
这就是爱情的幻想期的后遗症,爱情之所以难以持续,因为它建立在一个幻想上,那就是我们俩是克隆人。所以女人会无法理解为什么男人心里憋屈了,不找她沟通,而要去变成一个野蛮人。因为在一些女人的内心的幻想里,她希望男人用她的方式解决问题,女人一遇到问题会找闺蜜倾诉,而男人则不会两个大男人搂在一起哭诉,更有可能的是一起拿瓶啤酒,一边看球,一边说:“别想那么多,想开些。”发泄一通。男人的解决方式更多是“肩并肩”,而女人解决问题的方式更多是“面对面”。
所以在“差异期”男人希望女人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所以对女人情感如此丰富手足无措,要么试图用行动满足,要么不耐烦就说:“有完没完,别太脆弱了。”他试图用男人之间互相安慰的方式安慰女人,其结果一定很惨;而女人则努力想要打开男人的心扉,试图让男人不要把头埋在实况转播中,想让男人将脆弱和无力感都讲出来,这是一个典型的男人最难以表达的。于是男人希望女人男人一些,女人希望男人女人一些,试图改造对方根本存在方式的斗争最后一定会引发大量冲突,足球比赛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冲突的理由了。
另一个也跟上面相关:当两个人在有关交集的冲突中试图改变对方失败,就会导致两个可能,男人和女人会试图缩小交集区,减少共处时间,增加独处时间,以此回避更多的冲突,于是足球也好,工作也好,成为消极抵抗或者逃跑的借口。双方似乎可以和平共处了,但其实情感进入到了弥留状态。女人,如果你的男人喜欢看球,那可能有两个理由,一个是他爱你,同时也需要其他男人的爱;一个是他已经不那么爱你了,足球只是一个看上去让你们都能接受的远离你的理由。
酒神和日神vs男人和女人
正如TVB的经典台词所云:“做人呢,最紧要就是开心。”我们有两个开心的渠道,一个是上淘宝,一个是看足球。这两者有什么区别?简而言之,一个是要穿上更美的衣服,是要做加法的;
而后者则是要脱衣服的,是要做减法的。
这两者都会让我们开心,但却代表人的两个方向,一个是往前走,一个是往后退。一个是升级为更美更文明的人类,一个是退化成兽,回归更原始的本能。
在中性化的今天,有日益多的女汉子和娘炮的涌现,但我们的男女的文化还是主流。如果往深里说,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提到了酒神和日神两种精神基因,乃人类文明的两大驱动力。
日神精神象征的是美的外观,“我们用日神的名字统称美的外观的无数幻觉”,是一种形式美、节制和对称、是分析和分辨。象征的是形式主义和古典主义、视觉艺术。
而酒神精神来源自古希腊的酒神祭。在酒神祭中,人们打破禁忌、放纵欲望,解除一切束缚,复归自然,是一种痛苦与狂喜交织的非理性状态。
前者能感觉到自己更有能力,更有掌控力,所以女人在淘宝的时候,如公主一样充满了权力感,一切沮丧都可以重新被粉刷掉,而男人则在足球的世界,重新卸掉所有面具回归为孩童。研究者收集赢了球赛后球迷的唾液后进行测试,唾液中的雄性激素水平与平时相比升高许多。足球是和攻击性有关的,和雄性的释放有关的,只是我们不知道是不是男人唾液雄性激素能否在和女人相处的时候,或者在工作中也能有相同的数值?
其实在尼采看来,酒神精神不是逃避到酒乡之中的避世主义,他说:“当然,人生仍有其悲痛的方面,而且这悲痛是深沉的,但是欢乐比悲痛更深沉。”我们可以想象这个酒神,是那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直面惨淡的人生和淋漓的鲜血”式的战士般的气魄,也就是所谓的“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式的狂欢。这其实是一种超越,放弃了幻想和全能的妄想,我们重新回到真实的自我,这个自我是一种创作状态,完全脱离了功利,而只是像孩子一样不断的建造又不断的破坏,就如同足球场上进攻和防守的不断转换一样。
如果一个人能同时拥有酒神精神和日神精神,就好像一个女人既能上淘宝又可以享受足球这样的野蛮运动一样,就好像一个男人既能喜欢贴面膜,也可以在深夜狂歌一样,这其实是一种象征,象征着我们可进可退,可以在不断建构我们的欢乐,又从解构中获取释放。
审美化的人生与物化的人生
而中国的男女,日神精神太多,而酒神精神不足,(这可能也是国足一直不振的原因之一吧),“不要输在起跑线上”这句话不知阉割了多少中国男女的生命力,初中生几十年不变的运动服,把青春曼妙的身材裹在臃肿的校服中,我们一直都用极端的现实主义扼杀精神层面的生命的酒神,中国将来的文化危机可能就在于人的生命力的萎缩,自我的贫乏。
无论是追求生命之华丽还是追求生命之释放,都是一种审美化的生活,与此相对应的是“功利化”“货币化”的人生态度。当人被“物化”之时也就被异化了。中国人最缺少的,恰恰是一种足球式的狂欢,这种狂欢指向当下中国人幸福观的缺陷。我们的幸福观是很少和“欢乐”这个词挂钩的。我们的幸福观往往是可以量化的,可以用货币兑换的,它是一种脱离了“体验”的生活,我们可以拥有,但却没有享受;我们可以行走,但却不知道方向;我们可以活着,但却没有存在。
也许,我们都需要重返丛林,呼唤野性,也唤回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