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承受能力很弱的我,原本是回避所有与那一段惨痛岁月相关的记述的,不管是文字,还是镜头。但作为电影爱好者,又实在好奇张艺谋在让人失望了数次之后的正名之作究竟是何模样。于是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在首映当天坐进电影院。
灯光暗下来,大幕拉开; 光与影纵横交错,开始讲述一个部分日本人竭力想要抹去的历史大背景下发生的故事。
悲凉的小提琴。浓雾笼罩下的南京城。一群教会学校女学生凌乱惊慌无助奔逃。是它的序幕。从一开始,就将人带进了荧幕中她们的心态里。浓重的黑暗。前路茫茫。无法想像身处于乱世中的人们有着怎样的恐惧,怆惶和绝望。于是慢慢放下审视的目光,沉入到故事里。
【他是这浓黑里的一抹亮色,用不可摧折的勇气点亮了女学生们绝望中的希望】
佟大为的角色,是一个带兵的队长。当然,他也是一个兵。是当时保卫南京的军人的群像代表。城破。家亡。他们原本可以逃离出城。可就在此时,遇上了被日本兵追赶的,那一群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学生。逃还是留?他只说了一个字。打!
巷战惨烈,那些以血肉之躯带着炸弹炸毁装甲车的血性男儿,将女学生们第一次救出升天。而佟大为的兵,除他自己和一个捡来的男孩儿,牺牲殆尽。他送重伤的男孩进了女学生们的教堂,悄悄在门后,听着女学生们唱圣诗。纯净的歌声中,泪水悄然满眼。不知道在那样的情形下,那个誓不低头的男儿,想到了什么?
日本兵很快又来了。女学生们会有什么下场,所有人都知道。那个追逐与反抗的过程,恐怕今晚会做噩梦。是一直守在教堂外的他再一次挺身而出救了她们。
一个人,对数十人。巧妙的计谋,对峙到最后,他的脸与身除了血红,已分辨不出别的颜色。只剩下一对眸子,掩藏着锐利的精光。身中数枪摔下废楼的同时,拉响了早就准备好的所有的手榴弹。
同归于尽。是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注脚。女学生SHU通过教堂的玻璃,目睹了整个过程。作为这个故事的讲述者,彼时劫后余生的她眼里,充满了恐惧,迷茫,空洞,最后悄悄蒙生出坚韧的小苗。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金陵十三钗,起初一共有十四个人。其中一个为了遗忘在抽屉里的耳环,另一个为了给重伤的小男孩弹一曲金陵曲,双双死在了日本兵的践踏之下。当她戴着翡翠耳环的脸出现在镜中微笑时,我便知道,这是她生命最后的丽色。不值得吗?无尽的恐惧里,那是她们的信仰。
剩下的十二个,领头的,出场第一眼,有汤唯的味道。坦率。骄傲。继佟大为之后,几经周折,成了女学生们最终的守护神。尽管出身风尘的她们与受着严格教育的女学生们有过冲突,但当她们决定用自己代替学生们去赴日本人的庆功宴,去迎接摧残与死亡,SHU的眼里她们成了最美丽的天使。轻软的金陵曲被她们唱出来,带着如山的重量。
她原本不必如此。她有了与自己相爱的人。更不必带着自己姐妹替人赴死。谁说商女不知亡国恨?浓妆艳抹的掩盖下,是她们纯白一如最初的良善的女儿心。
“到了明天,这身体就不是我的了。Take me home, now”
【被见证的见证者,见证的是人性的力量; 他为这美丽而啜泣,这场浩劫,留给他一生难以抹灭的印记】
贝尔,也就是John,美国人。原本只是个过客。他来教堂,不过为了舒适的大床,为了红酒,为了钱。甚至,见到她的最初,想要的,也不过是发泄男人最原始的欲望,如此而已。
但日本人进入教堂残忍施暴的那一幕,女学生反抗坠楼的那一幕,唤起了他最初的良知。他穿上神父袍,站了出来。
我相信,他是一点一点被打动的。眼看着,原本可以躲入地窖的女学生为了那些金陵女子,引开了日本兵; 眼看着,刺刀一刀刀疯狂地刺进人的身体; 眼看着,神父的养子瘦弱的肩头坚定地护着那群孩子,尽管他自己也是个孩子;眼看着这片土地上所发生的惨绝的一切。
他的眼睛里照进了信仰。他放弃逃生的机会,选择留下来,扮演神父一职,想办法救这群孩子脱离虎口。
当然了,爱情,在这种环境下必须要发生。无论是为了商业片的看点,还是为了调节观众的心情。从只想要那个女子的身体,到被她的重情重义深深打动,他自己也在这场纠葛中脱胎换骨。
当他最终驾车带着女孩子们离开南京城,当他深邃的眼里辉映出金色的夕阳,当他可以如释重负地喘口气,他已经永远不再是过去的他,也永远失去了那个爱过并还在爱着的人。只是,当眼泪滑出他的眼眶,他早已将那一抹亮丽的身影深深铭记,无论岁月如何消逝,他都会带着这一段他从没想像过会经历的经历,直至死亡来临。
事实上,还有三十万甚至更多的人,被永远留在了那座城里。我为那所有,保护这片土地的英灵,泪流满面。
电影是故事,不是历史;但,谁又能说它真的只是个故事?
从电影本身而言,你不要指望能看到一部辛德勒名单。它虚弱的地方在于故事讲得太多高潮,安排了太多想要感动人的点,反而有点疲劳;男主角贝尔的心理历程,虽然有铺陈,但还是太单薄,那样的转变,不只是爱上女主角就能瞬间完成的; 金陵十三钗,她们的玲珑宛转,还没淋漓尽致;开始关注人性,但还没戳到最痛的地方,因而对情感的调度还欠缺火候。甚是遗憾。所以,它是一部好电影,但还没好“透”。
很明显的,老谋子讲这个故事有他强大的野心。或许你可以说它并不是那么纯粹。只是在观影的过程中,我已经放下了这一点。什么是好电影?记得讲镜头语言的老师曾经说过,一个带着真诚讲述的故事,真正地触摸到你柔软的内心,那就是好电影。老谋子在这多年之后,终于又从光影里伸出一只手,在人心上摸了一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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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算不得一篇影评,有太多感受写不出,拙笔也写不出历史上的他们折射出的美丽于万一,只是觉得,无论如何,该被铭记的不能忘却。以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