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你为什么要登山？”“因为山在那儿。”登山家的哲学，同样适用于作家托马斯·伯恩哈德。他的奥地利祖国意识强烈，却又视祖国是万恶之源；他被同胞公认为天才、视若诺贝尔文学奖级的国宝，作品却因“满是对民族的污蔑诋毁”而屡遭争议与封禁。英雄广场，曾经哈布斯堡王朝的心脏、一战前的欧洲客厅，奥地利国族几百年的荣辱兴衰，皆在此浓墨重彩地上演。难怪这位奥地利鲁迅让自己的封笔之作、也是分量最重的作品之一发生在那里。行走在文豪念兹在兹的地方，前国家地理作家黄哲也为我们揭开了“不明觉厉”的冰山一角。
皇帝门，门里就是传说中的英雄广场。中国人对这道大门并不陌生，《茜茜公主》第一部就上演了：1854年的春天，这位巴伐利亚公主乘马车通过人潮汹涌的这道大门，从此成了奥国皇后。而1938年，又是一个春天，一名曾经是这座城市流浪汉的中年人“衣锦还乡”，在这里受到山呼海啸般欢迎。又过了半世纪，伯恩哈德让舞台上的这里又发出喧哗，剧中主人公以为那个叫希特勒的人又回来了，一个自杀了，另一个疯了……
持续关注这部戏的你一定不会对这里陌生。这里就是英雄广场。策马扬鞭的“英雄”是谁？赢得了对奥斯曼土耳其在内的众多劲敌、奠定了奥地利帝国第一次辉煌的“圣战英雄”——欧根亲王。直到现在维也纳的许多机构依然以他名字命名。而英雄身后的那个二楼阳台，人类历史上也许是最大的魔王在那里发表了“让我的祖国回归我的祖国，用血和火讨回帝国光荣”的演说。奥地利第一共和国的历史，准确说是从奥地利国家图书馆的阳台终结的。
皇帝门正对面、英雄广场的另一侧，就是奥地利总理府。78年前的3月初，奥地利纳粹分子赛斯·英夸特挤走民选总理许士尼格入主此处。当全世界以为他要效仿五年前的希特勒那样大权独揽，组成“柏林-维也纳-罗马”轴心时。这位奥地利第一共和国的末代总理却自降身价，甘愿追随“恩师”，只做第三帝国的东方省（“奥地利”在德语中即为“东方”意）省长。战后，最后官至第三帝国外长、党卫军上将的英夸特，作为级别最高的奥地利战犯被处绞刑。
和总理府比邻而居的是奥国总统府。1938年3月13日，因拒绝签署英夸特提出的德奥合并方案，奥地利一共末代总统米克拉斯选择了辞职。而1986年，中国人民的老朋友、曾在联合国秘书长任上硕果累累的瓦尔德海姆入主这里，还曾引起轩然大波。理由是有证据显示战前他曾在就读的维也纳大学参与纳粹党支部生活，战时也很难界定只是国防军中尉、还是参与了大屠杀的冲锋队军官。而扮演向总统开炮的首席炮手的，就是奥地利战后的首席麻烦精、作家伯恩哈德。最终瓦尔德海姆主动申请被调查已证清白。
被德国、奥地利、瑞士三国公认为德语戏剧最高殿堂、恐怕没有之一的维也纳城堡剧院，就坐落在英雄广场以北一站地。1988年11月4日，《英雄广场》以话剧形式在那里上演。其中对祖国奥地利发出尖刻极端到令人难以接受的斥责，引发了一场毁誉交加的舆论风暴。伯恩哈德连同导演克劳斯·派曼被加诸“自毁家园的辱国者”等罪名。以宅心宽大、以德报怨著称的时任总统瓦尔德海姆，这次也不得不公开表示反对态度：“这个戏是对奥地利人民的粗暴的侮辱……”
和城堡剧院相隔不远的人民剧院，定位为迎合奥地利大众的口味、上演本国民族经典（和自居“胡同学派”、“郭老曹剧院”的北京人艺有异曲同工之妙）。据说在《英雄广场》在城堡剧院处境微妙之时，人民剧院抛出橄榄枝，准备拉这位奥地利贝克特一把，得到的回答是：起码城堡剧院演的都是最雅正的德语。
“喜欢把自己巢穴搞脏”这件事，伯恩哈德早不是第一次干了。巧的是，“作案地点”还是围绕英雄广场。那是1968年的一个夜晚，地点是广场西北角、即图中的奥地利议会大厦。大厦本由奥匈帝国内务部长、建筑大师汉森男爵亲自出马主持建造，希腊神庙式样和雅典娜主雕塑，意在“民主的起源”，雅典娜脚下的四大神使，象征奥匈帝国的四大河流域。而这一切的宏伟蓝图，只因当晚奥地利国家文学奖颁奖仪式上，获奖者的伯恩哈德的一句致辞：“国家注定是一个不断走向崩溃的造物……”。这当然把率土之滨全得罪了，第二天全奥报纸的头条都在骂这个“狂妄的自污狂”。
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去年一部《大博物馆》让全世界认识了这位堪与世界其他顶级博物馆比肩的寂寞高手。它坐落在哪儿？皇帝门外，英雄广场正西，好吧……果然，伯恩哈德不会放过这里：在其另一部著作《历代大师》里，主人公是一位不被奥地利社会所承认、只能为英国报纸写点文章的评论家。为了与平庸、麻木、愚钝和卑劣的世界划清界限，30多年来，他坚持每隔一天就到艺术史博物馆。一直以来，他以为同这里的历代大师在一起才能生存下去，然而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完美和完整，研究越深，就会发现每位大师的每一部作品都存在着严重的缺欠……
《英雄广场》主人公的原型是谁？有不少研究者认为是精神分析之父西格蒙·弗洛伊德。这位犹太裔教授的故居虽然位于环城大道城北段的教授区，不可能从自家听到英雄广场的山呼海啸。但他每天都会利用午休时间两小时走完环城大道一圈，英雄广场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必经之处。虽然弗洛伊德和剧中主人公舒斯特有着一样的遭遇——在德奥合并时居家迁往英国，但他没等到战后搬回故土就逝世了。而无法保持在他最爱的环城大道轻盈地散步这个习惯，也是夺走这位医学教授健康的原因之一。
那偌大一个奥地利，有没有这位老愤青看得上的？当然，20世纪的艺术流派——分离派，和哲学家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都曾得到这位后生的激赏。巧的是，大哲人的父亲、犹太富商老维特根斯坦就是分离派的大金主。连分离派的大本营——分离派会馆都是他出资建立。
分离派会馆咫尺之遥，坐落着另一座艺术殿堂——维也纳美术学院。但显然这里涌现的任何一位大师，也不如一位落榜生更让人刻骨铭心。如果1907年，那位犹太主考官没有为那张缩写为A·H的作品写下“缺乏前途”的结论，人类历史就会彻底改写，那部不朽奇作《英雄广场》将不复存在，这篇文章中的每一个字更是痴人说梦的无稽之谈。
只是历史从来都是即兴之作，从来也没有如果。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预习一下功课——打飞的现去维也纳不现实，还是买本马文韬译本、文景出版的《英雄广场》最靠谱，然后安排你的天津或哈尔滨观剧之旅。
陆帕新作亚洲首演
不能错过的年度艺术盛宴
《英雄广场》
2016/5/3-4 19:30 天津大剧院歌剧厅
2016/5/8-9 19:30 哈尔滨大剧院歌剧厅
立陶宛语演出，中文字幕
演出时长：240分钟（包含两场幕间休息）
票价：VIP/580/380/280/180/12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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