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而能够自拔
埋葬了父爱以后,悲鸿决定离开家乡 ,去上海寻找半工半读的机会。
1915年的夏天,20岁的悲鸿穿这件蓝布长袍和一双戴孝的布鞋,带着家乡的泥土的气息,
来到了不夜之城——上海。
烦闷而炎热的夏季在焦虑中过去了。为了消磨时间,悲鸿常去商务印书馆门市部站读。夜
晚,他在旅店的昏暗灯光下,忧郁的怀念着家乡,思念母亲和弟妹。
秋风起了,街道两旁葱绿的树叶渐渐变黄,纷纷扬扬的飘落在地上,寒光和饥饿开始威胁着
他。他踏着落叶,徘徊在街头,悲伤的感到人生的道路是多么艰难和狭窄。正在彷徨无计时,忽
然接到徐子明先生从北京的来信,嘱咐他区间商务印书馆《小说月报》的编辑恽铁樵先生,请他
帮助某个小职。这类来的飞信是悲鸿振奋起来。悲鸿肯切的向他说明自己的境况十分窘迫,有燃
眉之急。恽铁樵留下了悲鸿的画,答应尽力帮忙,嘱他过几天来听音信。
稠密的秋雨绵绵不断的下着,仿佛要给大地织起一个阴冷的密网。悲鸿没有雨伞,只好冒雨
去打听回音。这时,街上锣鼓喧天,到处扎着五彩缤纷的牌楼,许多人在欢天喜地迎接国庆。悲
鸿被雨林的上下都湿透了,当他站在恽铁樵的面前时,雨水沿着他浓密的黑发直往下流淌。恽铁
樵先生见到悲鸿,别快活兴奋地说:“事情已经办成了!商务印书馆同意让你担任给中小学教科
书画插图的工作,日内便可以搬到商务印书馆宿舍里住宿。”
一阵温暖的感觉顿时用到悲鸿的心里,他觉得呼吸变得均匀了,血液又开始在他身上畅流。
当他猜这湿漉漉的街道走回旅店时,虽然雨还在不停的下着,寒风卷着冷雨扑打着他的头发、面
孔和全身,但他却满意的、几乎是快乐的望着这风雨的帘幕,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他一暂时忘记
了饥饿和寒冷。
在旅店的黄昏灯光下,他兴奋地 给母亲写信,详细叙述他已找到职业,希望母亲不要母亲
挂念。他也给北京大学的徐子明先生写了同样的一份信,感激他的厚爱。然后,他冒雨将信投进
了邮筒。
当他迈着轻快的脚步回到旅店,正打算脱衣休息时,忽然想起了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他慌忙
打开门,看见恽铁樵先生站在门前,手里拿了一个纸包,神色仓皇的说:“事情绝望了!”
悲鸿接过纸包,急忙打开,只见里面处理自己的画以外,还附有一个名叫庄俞的批札:“悲
鸿的画不合用。”
悲鸿感到全身站栗,心好像突然裂开了,血不断的涌出来。依照那个难以遏制的痛苦和失望
强力地蠼了他,他不顾一切的狂奔到黄浦江边。沦落上海的苦闷,找不到职业的烦恼,饥寒交迫
的痛苦,已经把悲鸿折磨的筋疲力尽;而这一次,突然降临的希望又这样突然的破灭,是这个血
气方刚的青年再也忍受不住了。他频于绝望,准备在这滚滚不息的黄埔江里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奔腾而混浊的江水汹涌的冲击着江岸,发出沉重的响声。外国的商船和兵舰遍布在远近的江
面,汽笛尖锐的吼叫着。悲鸿感到呼吸困难,浑身像着了火,有一种燃烧般的痛楚。他猛力的扯
开衣襟,让无情的风雨大在他的胸脯上。当一阵寒冷的战栗从他的脚跟慢慢传布到全身时,他才
清醒过来。他想起了父亲临终时的教导,想起了自己的责任和曾经有过的壮志,也想起了母亲和
弟妹······他低声对自己说:“一个人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而能够自拔,才不算懦弱啊!”
于是,他挪动沉重的脚步,又忧郁地返回旅店。
精明的旅店老板从被红的精神上,料到他自己没有找到工作的希望。老板没有忘记,悲鸿已
经拖欠了一星期的房钱,他摇摆着那十分肥胖的身子,走到悲鸿面前,闪着那双唯利是图的眼睛
说:“年轻人,我已经将你的床位租给了别人。”
悲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很抱歉的向他说明,自己实在无力偿付拖欠的房钱,愿将自己的
行李卷作为抵押,请他收下。这使旅店老板大为高兴。
从旅店出来,他徘徊在潮湿而阴冷的街头,异常苦恼地想着:现在,我到什么地方去呢?他
环顾四周,包围他的,只是一片沉沉的黑夜。她的脚本能的向故乡走去。
屺亭桥畔那所小屋依旧顽强的毅力在风雨之中,就像它当年的主人一样。但是,这个家却更加贫困了。弟妹们都失学了,在田地里劳动,母亲那裹在粗布衣服里的身子也更加消瘦了。她像世界上所有的母亲那样,默默地将痛苦咽在肚子里,不对儿子吐露。悲鸿也不愿对母亲说出自己的苦恼,他们互相隐忍着。
然而,悲鸿那可年轻的心没有屈服,犹如路边被践踏的小草一样,他仍旧要向广阔的天空,向着阳光和语录探出头来。他把自己的悲哀和忧郁,向镇上以为和善的民间医生法德生先生倾诉。善良的医生十分爱惜悲鸿的才华,有心自助他。但一个以行医糊口的民间医生,那里拿得出来一大笔钱呢?法德生先生慰勉悲鸿,劝他不要着急。然后,他邀集了镇上的一些朋友,那些朴实的小手工业者,集腋成裘的拼凑了一笔钱,送给悲鸿。
悲鸿含着眼泪接过这笔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深知这些乡亲们的生活也十分艰难,但是为了扶植他,他慷慨地伸出了援助之手,他应当怎样刻苦努力,才能报答乡亲们的关怀和爱护呢?他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辜负乡亲们的期盼!
悲鸿在家乡度过了第一个没有父亲的忧伤的除夕后,恰好有一位做蚕丝生意的宜兴同乡唐先生要去上海洽谈买卖,于是悲鸿便与他结伴启程了。他打算在一次去上海,然后从上海去北京,希望在北京找到职业。
春节过后,虽然雨雪纷飞,但江南的原野上仍是一片绿色。他们迎着风雨,从屺亭桥沿着大陆步行,到了无锡搭上火车,直达上海。
在上海的一家旅馆住下来以后,唐先生整天忙于奔走接洽他的买卖,悲鸿一个人孤单的在旅店里读书作画。
一天,天空阴沉沉的,纷纷扬扬的飘着浓密的雪,他们快活的在冷风中炫舞,然后静静的落在屋顶上、树上和街道上,给大自然镀上了一层发亮的银色,使零乱地街景变得整齐而美丽。悲鸿立刻打开了他的画具,画了一幅写生的水彩画——雪景。 在这幅小小的画面上,漫天大雪飞舞着,洁白的积雪铺洒在家家户户的屋顶上和路两旁那些纵横交错的树枝上。在泥泞的人行道上,湿雪融化了,行人耸耸肩,缩瑟着身子,匆匆而行,仿佛十分寒冷的样子,给人一种真情实景的感受。悲鸿将这幅雪景装在一只镜框里,挂在墙上。准备托唐先生待会屺亭桥镇,赠给法德先生的朋友史先生,一位慷慨解囊帮助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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