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西班牙的阿兰达（Vicente Aranda）2003年新拍了一部《卡门》（carmen），影片改编了梅里美（Prosper Mérimée）的原著小说（而不是歌剧）。维嘉（Paz Vega）主演的卡门把堂何塞带到一个妓院里（小说跟电影不同，小说里卡门把何塞带到一个老妇的房子里）。小说里接着这么说：Nous passames ensemble toute la journée, mangeant, buvant, et le reste.（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一整天，又吃又唱，还做了其它的事儿。）电影把这一段"其它的事儿（le reste）"做了一番绘声绘色，卡门宽衣解带之后，观众看见了下面这幅画面。"开裆裤"，男性观众或者会以为这是导演安排的一件***意味的道具，见惯了比基妮（bikini）和T字裤（thongs）的现代人很少会知道在历史上的某个年代里，这种开裆裤在欧洲各地和美国曾是女性日常穿用的一种内衣。梅里美的小说中标定了这个时间，小说开头标明了1830年，继而堂何塞在回忆中指出这是"十五年前的事儿"。
电影卡门的剧照
上一篇乱读说到法国十九世纪的一位名妓茉伽朵的时候，约略说起康康舞（cancan）在十九世纪中期以前是不会在巴黎高级舞厅中表演的。偶然或有个别舞女在马白耶这种高档舞厅中表演chahut舞（注一），将其掺入高档舞厅的polkamania（狂欢波尔卡），其风略盛即于1848年被巴黎警局明令禁止。粗枝大叶的研究者一般在这里解释说：因为康康舞的常规动作是高高的踢腿，暴露了舞女袜子以上到内裤的这一部分肉体，这个解释低估了出入巴黎高档舞厅人士的心理承受能力。康康舞在当时的上层人士看来是一种粗俗的娱乐，因为它违背了社交圈的一种观念:即便***也必须优雅——retroussé，这个字如今解释多半用于鼻子，翘起鼻子的，十九世纪的巴黎retroussé却是一种风化时尚，retroussé指一种半遮半掩的一瞬而现的撩起外衣的暴露，是一种不加刻意安排的暴露（优雅的标准就是不加刻意），当然retroussé实际有一种更深的刻意，比如妇女玩秋千的时候，比如上楼梯的时候，比如跳舞裙裾微掀的时候。康康舞显然违背了这个原则，它的腿踢的太高了。这就成为一种不加掩饰的裸露。因为当她们踢起大腿的时候，里面空空如也。
研究服装的历史会发现，整个中世纪的欧洲是没有近现代的内衣这个概念的，"里面的衣服"只是为了保暖，以及在外衣跟从不洗澡的身体之间进行隔离，以便不用常常洗外衣（注二）。妇女穿用的"里面的衣服"就是视保暖需要一层层添加的衬裙。男人则用一种萨克森各种语言通用的"braies"，这种braies形制象以后的马裤，只是裆部只有后半部是连着的，前胯部则都敞开，裤腿长度不到膝盖，用长度至大腿的袜子束住，袜子则用吊袜带勾连在卷束上衣形成的腰带上，腰带上面也常常挂钥匙^_^，前胯部则用衬衫长下摆翻卷起兜住。
（上图是1250年Maciejowski版本圣经中的插图，男性农夫就穿着这种braises）
嗣后男性的braies向长短两个方面演化，短的一路演化方向形成了类似于现代的短内裤（briefs），《仕女录》（De claris mulieribus）是意大利作家薄伽丘（注三）的作品，1487鲁汶（比利时）版本中，在有关古亚述女王塞米勒米斯（Semiramis）的这一节中有这么一幅插图，里面的女人穿着的短裤形制类同今日bikini的短裤，这幅插图很明显出于想象（意淫），据说女王塞米勒米斯尤喜日常做男性装束，所以这幅图中关于短内裤的想象一定源于当时的男用短裤，当然即便男用，在橡胶原料应用到纺织工业中以前，当时的纺织工艺不可能做这么短小贴身的内裤，这个时期的男用短裤虽然比braies短小了很多，可实际上也类同于今日这里市面上常见的"老头短裤"。
1487年版《仕女录》插图
braies在长的一路演化方向上，十六世纪以后渐渐演变为长度至于膝盖的马裤pantaloons，裤腿底部装饰花边，为贵族等身份男性穿用，十八世纪后期法国大******时期的无裤党（sansculotte）不是不穿裤子，而是不穿这种到膝盖的马裤，穷人的裤子裤腿直接到脚踝，不穿长统袜，实际上倒可叫做"无袜党"。
法国大******时期的无裤党人
女性方面则根据记载资料，十五世纪后期和十六世纪早期的西班牙，由于受到摩尔人东方风味的衣着风俗影响，少数宫廷贵妇的衣橱中已然出现了衬裤。
西班牙的卡斯提尔王国，国王胡安二世（King Juan II of Castile）是一位中世纪君王的异类，他喜欢搞搞文艺而不尚武，周围尽是一帮作家诗人，闲来不喜放狗打猎，倒很喜欢弄弄诗歌什么的，国务都交了给他童年好友和宠臣王室总管阿尔瓦多（Alvaro de Luna），他的第一任妻子阿拉贡（中古时期西班牙的另一王国）的玛丽死后，他想找一个妻子，阿尔瓦多建议他考虑一下葡萄牙的伊莎贝尔（Isabel of Portugal），葡萄牙国王阿方索第五的堂妹，她父亲是葡萄牙王子和贝亚公爵，他跟他同父异母兄弟（私生子）的女儿"布拉干萨的伊莎贝尔"（Isabel of Braganza）结婚，生了漂亮女儿"葡萄牙的伊莎贝尔"（注四）。中世纪的欧洲宫廷贵族婚姻大都以封地爵位等政治性的因素为首要的考虑内容，所以王室以及宫廷贵族的结婚对象总是在这个一两百个家族中寻找，几百年下来他们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了亲缘关系。依据天主教会的教规，除了第一级的亲缘关系（直系的兄弟姐妹）不能结婚以外，其他三个等级的亲缘/姻亲关系都能在主教教区（Diocese）以上的教权下获得赦免（Dispensations of Consanguinity/Affinity）。（注五）王室婚姻则必须由教皇赦免，胡安二世得到了这项赦免，阿尔瓦多安排了相亲，胡安二世跟未来皇后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小城，小城有个很长的名字：Madrigal de las Altas Torres，相亲想来相当令人满意。因为就象所有的恋人一样，日后王后对这个定情旧地的小城怀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修缮了小小的行宫，常常住在这里，连妊娠期也住在这里，她的女儿，西班牙的历史上更为重要的一位伊莎贝尔，就出生于这里。
葡萄牙的伊莎贝尔（Isabel of Portugal）
1447年7月22日举行了婚礼。丈夫胡安二世这一年42岁，妻子只有十九岁。年轻的王后有点神经质的忧郁（可能父母近亲的原因？）。国王迷上了年轻的妻子，可能床事相当不少，以至于他的王室总管阿尔瓦多出面干涉，以国王的健康为名要求限制御榻上龙行雨露的时间和频率，王后虽然年轻，可同前一位王后不同。阿拉贡的玛丽在跟阿尔瓦多的宫廷暗斗中屡屡失手，这位年轻的王后办法不同，她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对国王柔媚婉转曲意应承，每有恳求总在枕头上轻声提起，国王渐渐对老朋友有点疏远。
十字军兴起以后，西方妇女钟产生了一种向东方汲取"媚术"资源的传统，整整6、7百年中，东方的后宫（harem）在西方人的心目中一直是一个淫乐无度的地方。这个时期的欧洲妇女，若想要媚惑一个男人，东方***或者不一定会有很多人敢用（忒异教了一点），东方情调不可或缺。年轻的伊莎贝尔为了让中年丈夫疏远他的宠臣，也在这个上头打主意，她的宫廷女官记录的衣柜清单上面有几件白色麻质的衬裤，衬裤的配件包括丝带和金扣。想来国王晚上看见年轻的妻子穿着这样的衬裤现身，一定激动不已。
这位伊莎贝尔的外孙女，外貌继承了美丽的祖母，气质方面则继承了外祖母，且把她外祖母伊莎贝尔的神经质发扬光大，成了史上有名的"疯狂的胡安娜"（Juana the Mad of Castile）。她十六岁的时候跟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独生子，奥地利的菲利普一世（这个婚姻后来使他得到卡斯提尔王位）订了婚，这位菲利普历史上名头叫做"英俊的菲利普"（注六），一个疯狂的胡安娜碰到一个英俊的菲利普，你说又能有什么好事儿了？在22,000名随从陪同下经过一个月的风浪交加的航行（三艘装着嫁妆的帆船沉没），胡安娜和菲利普总算会面，年方十七的菲利普是一个贾宝玉加西门庆式的人物，虽然他只有十七岁，可已然在花丛中打了无数的滚（看看他色眯眯的眼泡^_^）。
左幅为"疯狂的胡安娜"（Juana the Mad of Castile）右画为"英俊的菲利普"（Philip the Handsome）
历史记载他俩的第一次见面就迸发了强烈的焚身欲火，虽然言语不通，菲利普当即要求把最近的牧师叫来为他俩主婚，勉强挺到简单的仪式做好，俩人立刻二话不说直奔卧室，据说"到处都是扔的衣服"，第二天在大教堂举行了正式的官方结婚仪式。婚后菲利普没有改变追逐女人的喜好，虽然他从后母手里继承了弗兰德斯的伯爵领地和低地国家的统治权，可他整日做的正务就是笙歌饮宴。胡安娜则有了真正的爱情。夫妻二人动不动就吵架，每趟吵架以后菲利普就一连数天不进胡安娜的卧室。胡安娜则一吵架就晕倒，然后整夜哭泣以头撞墙，尽管这样胡安娜依然深爱菲利普，西班牙王室她的王后母亲派来的使者从未从她嘴里听到一句怨言，只是回来报告说胡安娜没有给弗兰芒人带来有益于西班牙的***影响力。1498以后的三年里，胡安娜的外祖父母和舅舅相继弃世，胡安娜获得了西班牙、墨西哥和加勒比诸岛的王位继承权。夫妻俩来到了西班牙宫廷，菲利普在这里很压抑，无休无止的宗教仪式（胡安娜的母亲既虔诚又自律 宫廷上下也形成了这样的风气），夏季炎热酷暑，而且因为他的名声，西班牙人不让妇女轻易给他遇见，假如正式的场合一定要遇见他，则陪伴着很多侍从。菲利普得了麻疹,他想尽快离开这里，同怀孕的妻子一场大吵之后，他回到了弗兰德的丰满女人中间（鲁本斯笔下）。疯狂的胡安娜一心想追随他，可出于***原因（西班牙和法国之间的纷争），她母亲不允许，把她关在拉摩特宫，胡安娜进入了另一种疯狂状态，一句话不说，好像陷入了沉思冥想。生下小费迪南以后，她越发癫狂，整日用脏话骂人，衣衫不整的试图逃离城堡，或者不说不睡不进食，束手无策之余，母亲允许她回到了菲利普的身边。接着又是无休无止的吵架，和很偶尔却很疯狂的床事，某回吵架以后，胡安娜一怒之下，把菲利普的一位情妇叫来，命人剪掉了她的长头发，菲利普打了她耳光，胡安娜躲到她房间里哭了几天，她的摩尔女仆建议她试试东方的巫术，胡安娜偷偷的给菲利普食物中放***，事儿败露以后摩尔女仆下课了（多半被杀了 无记载），胡安娜被圈禁在她的房间里，她以绝食反抗，几天后他们又和解了。她母亲死后，胡安娜获的了王位，她的父亲阿拉贡的费迪南二世同菲利普合谋宣布她精神失常无能治国，可菲利普不久就受寒感冒发高烧，在他病中再次怀孕的胡安娜一步不离的照顾他，可几天后年仅28岁的菲利普死了（传说说是胡安娜的父亲下毒谋杀了菲利普）。胡安娜脆弱的神经被巨大的悲伤绷断了，她一直抱着菲利普的尸体，好几天她都不让人把她从棺材边拉跑。传说停灵期间，她也让人几次打开，生怕被人偷了尸体。胡安娜的以后几十年身边一直把菲利普棺材放在身边，不允许女性接近棺材，甚至不能停放在女修道院中。这是一个略微有点忧伤的故事，带一点西班牙特有的风味，之所以把它罗罗嗦嗦的记录到这里，只是因为这位疯狂的胡安娜，用于诱惑她花心丈夫的摩尔人手法中，有一条起作用的衬裤，据说这条麻质的衬裤用白色的动物毛皮滚边，即便用上了现代人的***眼光，也不得不说它很性感，很有想象力。
女式衬裤的记载之后（十六世纪上半叶）又见于欧洲其它较北方的地区中，据说是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复兴时期有名的浑身上下散发着阴谋和***的一位教皇）和他情妇的私生女儿卢克莱西亚·鲍齐娅（Lucrea Borgia）同她的第三个丈夫，意大利的费拉拉公国（Ferrara）的王子结婚后，把这种妇女穿在裙子底下的衬裤带到了意大利。历史上有关于鲍齐娅的传说数不胜数，传说她是一个让男人疯狂的妖姬，一个法语中的femme fatale，正象摇滚乐队"地下丝绒"（The Velvet Underground）在名为"femme fatale"的歌中nico所唱的，"She builds you up to just put you down"（怎么翻译好呢？"她抬举你就为毁了你呢"？或者"她看上你就为抛弃你"？）。关于她的另一个传说是她有一只戒面宝石挖空的戒指，里面放着毒药，跟金庸笔下的程灵素一样，只要对谁不满意，她就弄上一点放在你喝的饮料里，欧洲通俗小说中，鲍齐娅号称毒药之母，比较有点根据的传说是她的第二任丈夫，比切格利公爵阿拉贡的阿方索，因为***上的利用价值已然用尽，被鲍齐娅的哥哥，马基雅维利心目中的的君王模仿，达芬奇的雇主切萨·鲍齐亚下毒杀了，以便妹妹鲍齐娅可以嫁给后一任丈夫。有关鲍齐娅的传说被一代又一代的民间流言和通俗传奇故事加工塑造，渐渐成为一种factoid（注七），甚至鲍齐娅的各种画像都被研究者认为不大可靠。二十世纪以后有关鲍齐娅的电影也拍了好多部，大多为软性***电影。有关鲍齐娅的各种传奇作品中，最有名的得算雨果原作唐尼才蒂作曲的歌剧，1834年在米兰斯卡拉歌剧院首次上演。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边听着卡巴耶的演唱一边刷着这篇帖子，微觉妖姬美妇俱已淹于历史云烟，顺着电影里的一条衬裤追踪到这里，哑然有点好笑，所谓干卿底事呢？
鲍齐娅的画像 十八世纪的想象作品
法国近代的艺术工作者莫里斯·莱洛伊（注八）认为，女式衬裤之进入法国是由凯莎琳·德·美第奇由意大利带入的。她由***的安排嫁给了法兰西瓦卢亚王朝（Valois）的亨利二世，生了一个女儿在中国影迷中很有名——玛戈王后。看了电影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舔犊情深的母狼，护着三个儿子一一做了国王，圣巴托罗缪之夜杀了好多新教徒，看了电影又略微翻了一点资料的影迷可能也会知道她想把她最喜欢的儿子安茹公爵嫁给伊丽莎白女王（同名电影也很有名）。她老爸是洛伦佐·美第奇，当时最为富有的城市弗罗伦萨的统治者，虽然凯莎琳生的不好看，可对服装礼仪的要求很高。嫁给亨利二世之后，生活也不很愉快，因为亨利迷恋另一个女人，凯莎琳的脾气因此变得很古怪，据说她有一回宣布宫廷命妇进宫朝觐的时候不得"腰身粗粗的"，corset束腹因而盛行法国整整一个多世纪。
凯萨琳·德·美第奇的婚礼
女性内衣的首次出现在历史记录中，就同一种性的挑逗方式相联系，不管诱惑的成功与否，一条衬裤至少是很有效的。今日中国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有情趣内衣店，有趟晚间电视的本地消息讲了这么一件事儿，一位责任感挺重的市民给电视台打了一个电话，报告一家情趣内衣店的橱窗做的忒惹眼了，用他的话叫做"有损国际化大都市的形象"，电视台的闲着没事的记者赶紧跑了现场，内衣店的老板对着摄像机振振有辞的说"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云云。正反两方都用"现代化"的概念来立论，很有一点讨论"改革应向何处去"的味道。他们都不知道，"情趣"向来就是内衣的本质属性，就算一件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内衣，也"积淀"了人类历史几百年的意淫，这件事儿跟现代化跟改革都没有多大关系的，女性都下意识的明白这个道理，她们就算第一次跟男友约会，脱衣服的几率无限接近于0的时候，也会换上一件衣橱最下面的抽屉里最漂亮的内衣。
整个中世纪大多数人是穷人，只有少数贵妇有机会研究东方魅力。缎质花边相当昂贵，何况围绕这件衬裤的是一整套的奢华生活方式，白天干活夜里草堆上面睡觉的农妇怎会有心取悦她一身臭汗的"二柱哥"呢？用一句高中***考卷上回答最后一道论述题的套语："经济基础是上层建筑的决定因素，在妇女的衬裤问题上也是这样"。到了十六世纪后期，意大利的各大城市随着资本主义手工业的日益繁荣，中下阶级的家庭生活渐渐富裕，这时候关于妇女衬裤的记载也渐渐多了起来。
纽约大都会艺术馆陈列着这两条女式衬裤是十六世纪后期的物品，亚麻织品裤腿底部有缎子花边，裆部全部分开，显然对于一条长至脚踝的连身裙子来说，这么设计会方便的多。
纽约大都会艺术馆馆藏十六世纪意大利女式衬裤
十七世纪早期的英国剑桥学者菲恩斯·莫里森到意大利逛了一圈，回来在他的《旅行指南》中说："城里的处女们，尤其仕女们在很多场合都穿着丝质或者麻质的裤子（breeches），她们把它穿在长衣（gownes）的里面。"下面是一幅根据十六世纪木刻版画重画的画作（原木刻请看本篇末附图），是一位威尼斯的交际花（高级妓女）盛装的画像，右面为剖面图，可见其穿着这种衬裤。
同欧洲大陆的其他地方不同，英国却没有接受这种时髦的然而有点出格的穿着。因为同欧洲大陆不同，十七世纪中叶领导英国衣着风尚的是另外一个阶级，奢华淫逸的贵族在英国已然无法决定时尚的路线。新的领导阶级在衣着方面却有着更为节俭保守的态度，关于这个可以研究一下萨缪尔·佩帕斯的卷帙浩繁的日记。
1893年版本萨缪尔日记
十七世纪中叶的英国正经历着一场社会结构的大动荡， 社会学意义上的中产阶级（bourgeoisie）第一次出现在历史视野中，一直到光荣******成功，他们的在英国社会中的中坚地位已然确立。这是一段很有研究价值的历史，因为据说中国的中产阶级也在形成中。萨缪尔·佩帕斯（Samuel Pepys）就是一个典型的新兴中产阶级人物。他出生于一个下层阶级家庭，他的家族早于13世纪时获得了剑桥郡科腾汉姆地方的一小块庄园土地（脱离农奴的身份成为交纳田租的自由农），父亲是一个水手，母亲是屠夫的妹妹，家里十一个小孩，佩帕斯派行第五。十七世纪以来英国社会渐渐富裕，好多下层阶级家庭的子女不断努力上进获得成功。佩帕斯的姐姐宝琳嫁给了曼切斯特伯爵西德尼·蒙太古的一个哥哥，结了这么一个姻亲，佩帕斯的一个叔叔就到蒙太古伯爵家里做管家。小佩帕斯也跟他叔叔一起到了伯爵家里（为了躲避当时席卷英伦的一场瘟疫），剑桥郡亨廷顿附近的亨钦布洛克。萨缪尔在亨廷顿的语法学校（注九）念书，同学前辈中有著名的护国公克伦威尔 （Oliver Cromwell），也有后来萨缪尔的雇主老蒙太古伯爵的儿子爱德华·蒙太古。内战结束后萨缪尔进入圣保罗高中念书，萨缪尔日后回忆起在高中念书的时候为处决英王查理一世而欢欣鼓舞。他的同学前辈和亲戚爱德华·蒙太古这时候已是克伦威尔领导下的议会军的一名指挥官，后来因为不满于对国王的处决脱离议会军的领导层。萨缪尔由剑桥的玛大肋纳学院（注十）毕业后，开始为小蒙太古服务，担任他的秘书，1655年佩帕斯和一个流亡英国的法国胡格诺教徒的女儿伊丽萨白·圣·米歇尔结婚。这以后随着他的雇主蒙太古的地位日渐重要，佩帕斯也逐渐担负重要责任。萨缪尔的日记就从这个阶段开始，有人评论说他记日记的深层心理目的是为了某种虚荣心，日记里面巨细靡遗的记录了他每日的生活，当他获得某种成功的时候，他的记录尤为详尽。中产阶级这个阶级虽然在社会结构演化中取得重大成功，然而他们一出生就带上了沾沾自喜的胎记（有空选译一部分萨缪尔日记以令中国的小新富们有机会照照镜子）。后来他的雇主小蒙太古（如今已成为桑德威治伯爵）在迎回流放中的查理二世后担任了海军大臣的重要职务，萨缪尔也做了海军部的一名重要官僚。1668年3月5日当他在下院为议会做有关海军事务的演说时，他日记中的高兴劲儿犹如"中国人民从此站立起来"后的中国人，也可以比的上"上海已成为国际化大都市"后的上海人。
萨缪尔的画像 1893年版本的插图
然而萨缪尔的日记不光是他沾沾自喜的记录，他不仅对这一个社会结构动荡的时代的重大事件有各种看法和评论，也仔细的记录了他的日常生活状态，包括他的老婆晚上在床上向他抱怨女仆偷了缎子花边，以及他的同事们在办公室里的闲言碎语。也有很多他个人的糗事儿（当然他本人不一定自觉），比如说1661年6月13日的日记中，他记录了当日他穿着用他老婆的衬裙改做的衬衫出席一次聚会，有人盛赞他的衬衫挺不错，说这一套衣服值的上三百镑，这个让萨缪尔很高兴——"which pleased me well"。日记甚至记录了他们夫妻的性生活习惯，1662年10月24日早上，他的日记这么记载着，"躺在床上跟妻子说了很多话，后来也做了床上运动（原话是"sporting in bed with my wife"），相当令人愉快，咱俩这么已有好多年了，而且如今越来越多，真是幸福的一对，上帝保佑。"1665年2月25日，他在日记中这么记录："晚上到家挺晚的，用热水洗了洗，老婆想要了（原话说my wife will have me），因为她自己也洗了，然后就上床了。"读者由此知道了他们可能不大洗澡，可也得做一点必要的清洗工作然后才能做做"床上运动"，当然未必象《金瓶梅》里的潘金莲一样在水里放一点明矾。日记也记录了他的不知到底有没有得逞的偷嘴，1668年10月20日，因为原来的女仆越来越"懒惰和傲慢"，一个新女仆来到他家里。几天后，25日的日记中，萨缪尔记录了他妻子推门进来看见他搂着这个小姑娘的情景（他说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一回"悲痛"sorrow 之事），后来他的老婆一个多月都不给他好脸子看，半夜里就把他推醒对着他又哭又闹的，然而他个人觉得他老婆没有看见多少内容，因为她说看见俩人搂着亲嘴而已。
萨缪尔的妻子 1893年插图
萨缪尔日记跟本篇最主要的关系是1663年5月和6月的两篇，1663年5月头上，萨缪尔的老婆跟他说想找个私人舞蹈教师学跳舞，萨缪尔认为学好跳舞也是一个绅士必须做的功夫，就同意了她的请求。一开头很满意，虽然舞蹈教师每回让他做动作都有人令人尴尬，萨缪尔在扭扭捏捏之余，也感觉到跳舞水平有明显的提高，尤其他的库兰特舞courante。接下来十多天他的日记里天天都有跳舞的事儿，然而到了这个月的12日这天，味道有点不对劲儿了，萨缪尔这天回到家里有一点抱怨（a little angry）他老婆，因为"她如今什么都不关心了，就除了她的舞蹈教师了，叫他一天上门两趟，真愚蠢"。事儿起因为了头几天一个说话没遮拦的（也可能是故意的）公爵偶尔提到汤姆哈特冒犯了萨缪尔的老婆，又说萨缪尔给汤姆哈特这么多接近自个老婆的机会，挺傻的，"哈特可是一个黑色男人（black man，指棕黑头发偏黝黑的肤色 有点异国情调的这种男人）。虽然这事儿萨缪尔知道全然胡扯，可这回的这个舞蹈教师也是这么一个黑肤男人了呢。到了15日，本来萨缪尔挺高高兴兴的回家了的，到家天色已晚，进门以后他发觉老婆在楼上，就上楼推门，一眼看到他的妻子跟舞蹈教师单独在楼上坐着，没有跳舞光说话了。萨缪尔心里这一缸子醋都翻倒了。脸上顿时放不下了，萨缪尔在日记中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没什么头绪的唠叨话，总之下定决心不能让舞蹈教师继续上课了。到了晚上他老婆睡着以后，他也翻覆着不能入睡，他在日记中"想起来挺难为情的"这么说了一段跟本篇很有关系的话""后来实在熬不住了，就俯下身子，看了一下睡在一旁的妻子睡裙底下，看看她今天到底穿没穿着衬裤（drawers）了，她有时候会穿的，这个习惯总让人猜疑她，可今天她的确没有穿着。"萨缪尔的法国妻子早就习惯了穿衬裤，虽然也不一定天天穿着，多半试图诱惑（在萨缪尔看来可能这样）男人的时候会穿穿这个。在英国的决定社会风化路向的中产阶级男人的意淫念头里面，衬裤一定带着东方异教徒的荒淫味道。或许萨缪尔的法国老婆也的确在想跟萨缪尔亲热的时候会穿穿衬裤，当一种衣着跟***产生联想以后，依附男人为生的女人们必然也会利用一下这种联想。今天，当英语帝国主义化以后，这种文化上的***联想也为全世界大多数地区的人们所接受，内裤/***之间的修辞关系不仅在***文化中也尤其在日常生活中处处可见，后话暂且不表。跳舞事件以后萨缪尔对老婆的衬裤仍然耿耿于怀，6月4日当他老婆一个人跑到芬奇教堂街买扇子之前他又看见她穿上了衬裤，日记中也记录了他焦虑不安的心情。
总之英国妇女在十七世纪的时候没有接受这种源于摩尔人衣着的衬裤。而同时代的大陆欧洲妇女，在有所需要的时候已然会在裙子底下穿上这种衬裤。而十七世纪在大陆的另一头，中国《金瓶梅》的时代，妇女们早已把裤子作为日常必须的穿着。《金瓶梅》第五十三回中，潘金莲跟她的女婿陈敬济在花园里碰见，敬济二话不说搂住五娘就亲嘴，俩人欲火一起，敬济就"慌不迭的替金莲扯下裤腰来，哗的一响，却扯下了一个裙裥儿"。裙裥儿而又"一条"，想必这个一定是所谓的凤尾裙，用多幅绸缎宽条子拼成的裙子，这是最传统的裁剪法，因为古代织法布料门幅较窄，裙子多用多条布拼制，裙者"群"也。扯裤子而却扯下了裙子，可见裙子倒成了摆设，这也是西方东方的文化不同之一，有志于发扬光大东方文化的人们不妨好好立论一番。
然而到了接下来的将近一百年时间里，整个十八世纪的欧洲，忽然出现了一种衬裤禁忌，一般相关服装史大多泛泛提及教会势力在道德风化方面的保守压制，马克思主义的风化历史研究者则一般将之归结为复辟保守势力的风气。福克斯的欧洲风化史第二卷（辽宁教育版本pp.148－150）中说："仕女们…整个十七世纪和十八世纪都是禁止穿内裤的，穿内裤，简直被视为女士的耻辱…"这里一半有作者的错误，一半有翻译者的错误。前者因为著作当时没有资料证实十七世纪妇女穿着衬裤，后者错误在于不是禁止而是禁忌（不加研究简单字面翻译）。假如这句话改为"整个十八世纪妇女穿衬裤被视为一种禁忌。"这就相当准确了。问题在于为什么？为什么到了十七世纪已然在欧洲大陆为一般人所接受的衬裤到了十八世纪忽然被视为一种禁忌了呢？
与一般的想法正好相反，不是因为落后愚昧的风俗而恰恰因为进步和理性的观念导致了这种禁忌的产生。答案是一种新兴的医学观点出现了——关于手淫之罪。天主教义一向认为跟生殖无关的性行为是一种对上帝的犯罪，手淫onanism这个字源于《圣经·创世纪》，俄南（onan）是犹大的第二个儿子。
创世纪第三十八节说："犹大为长子珥娶妻，名叫他玛。犹大的长子珥在耶和华眼中看为恶，耶和华就叫他死了。犹大对俄南说，你当与你哥哥的妻子同房，向她尽你为弟的本分，为你哥哥生子立后。俄南知道生子不归自己，所以同房的时候便遗在地，免得给他哥哥留后。俄南所作的在耶和华眼中看为恶，耶和华也就叫他死了。"由此可见俄南所犯的不是手淫，而是体外排精。实际上，最新的犹太古代律法研究成果表明，俄南在上帝的眼中真正的罪孽在于违犯了"叔娶嫂制"（Yibbum，英语翻译为Levirate marriage），古希伯来法律规定，假如哥哥没有子嗣，弟弟必须与寡嫂结婚以维持哥哥的家系。《旧约·申命记》第二十五节说到："弟兄同居，若死了一个，没有儿子，死人的妻不可出嫁外人，她丈夫的兄弟当尽弟兄的本分，娶她为妻，与她同房。妇人生的长子必归死兄的名下，免得他的名在以色列中涂抹了。那人若不愿意娶她哥哥的妻，他哥哥的妻就要到城门长老那里，说，我丈夫的兄弟不肯在以色列中兴起他哥哥的名字，不给我尽弟兄的本分。本城的长老就要召那人来问他，他若执意说，我不愿意娶她，他哥哥的妻就要当着长老到那人的跟前，脱了他的鞋，吐唾沫在他脸上，说，凡不为哥哥建立家室的都要这样待他。在以色列中，他的名必称为脱鞋之家。"日后教义在转译转义后，俄南的实体罪行渐渐被理解为体外排精，渐渐又与手淫挂上了干系。交大的搞科学史的江晓原教授，在他最新发表在《万象》（2004－8）的关于手淫的论作中，批评拉科尔（thomas laquear）在《孤独的性》中（solitary sex）的关于"犹太教思想中没有手淫观念"的论断，引用了创世纪这一段故事，似乎立论有点可疑，不管怎么说，俄南的确没有手淫。而且整整一个中世纪，手淫之罪罪在虚掷精液，违背了"性只有与生殖有关才是好的"这一个观念。然而到了十八世纪，手淫被判定为一种不是精神上道德上的犯罪，而是一种身体上的"犯罪"，手淫成了一种严重的疾病。1710年（江教授引了拉科尔的著作中所判断1712年前后），伦敦印发了一本小册子，呜哩嘛哩的名字很长（注十一）。拉科尔断定这是约翰马腾的手笔，马腾是一个外科医生，江湖骗子，印发了一两本表面上是医学实际上是软性***读物的的书，于1708年因为诲淫被请进警局一回。然而这一回马腾弄的相当成功了。小册子实际上是一本广告（如同如今家家户户邮箱里面都会被人塞进的老军医单子），马腾卖一种据他说可以治疗手淫的药物，他弄了一点读者来信什么的，骗局相当成功。《"甭管哪里你都"学不到的成功销售管理学》里怎么说来着？市场不是开发出来的，市场是你创造出来的，只要你有能力，你可以在没有市场的地方弄出个市场来，马腾弄出了一个市场，可也把一种这时候仅仅只在少数学术界人士著作中的观念带给了普罗大众：手淫是一种病。瑞士（不是江教授说的法国）医师大卫提索（Simon Auguste Andre David Tissot）于1760年出版了一篇影响深远的著作《论手淫》，拉科尔认为正是提索决定性的把手淫观念带入了西方文化中。1765年，在法国启蒙运动的重要成果，狄德罗主编的百科全书（注十二）中出现了手淫这一词条。
正是手淫这个近代禁忌观念的出现导致了十八世纪妇女衬裤这个禁忌同时产生。既然认为手淫是一种病，避免这种严重疾病的唯一办法是不要刺激性器官，以免引发手淫的念头，手淫这种疾病不仅对男性，尤其意志软弱的女性更加容易侵入，因而女性衬裤这种容易直接接触性器官的物品当然被视为禁忌之列。这种观念影响相当深远，一直到如今好多通俗生理保健书籍上面明确告诉青少年们，避免手淫的办法之一是"穿上宽松的内裤"。
然而无论社会观念怎样，服装总是会因为实用的原因而出现变革。十八世纪后期，首先在儿童服装中出现了一种变革，可能出于一种实用方便的设计目的，童装外袍变得比原先短了，小腿跟袜子接口的地方以上出现了一种开裆的灯笼裤（pantaloons）。不仅男孩而且女孩也开始穿这种pantaloons，随着女孩穿这种开裆灯笼裤的年龄范围延伸到少女这一阶段，出现了一种女性化的名字：pantalettes。
两幅均为十九世纪初叶时尚杂志的插图 显示了从儿童到少女都开始穿一种裙底衬裤
到了1806－1810年之间，随着印刷业兴起而出现的时装印刷图片和杂志中首次出现成年妇女穿着这种名为pantalettes的介绍。同十七世纪以前不同，印刷品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取代了宫廷宴会和御用裁缝成为新的时尚介绍人，这种衬裤很快为一部分比较大胆的中产阶级妇女所接受，这部分是因为在这个时候，中产阶级妇女的活动范围加大了，很多新兴的运动比如网球骑马之类，都使妇女在裙子下面穿上一条衬裤变得十分必要。与少女们的穿着方式不同，成年妇女的pantalettes裤腿多在膝盖以上，而外面的钟式裙却拖曳到脚踝。法国在第一帝国时期，英国在摄政时期，这种衬裤已然相当多见了，包括美洲大陆也出现同样的女式衬裤。下面这幅即为当时这种衬裤的裁剪图，它的设计较为简单，如图所见的，它们实际上是两条裤腿（英语中的裤子用复数的a pair of表述），用缎带在腰部系连，这是一种以实用为目的的设计，当妇女们在衬裤外面穿着骨制或者金属裙撑（crinolines，hoops）和钟式裙之后，衬裤不得不采用这种方便的设计。腿长至于膝盖，缀以丝缎的花边。
pantalettes裁剪图
时装杂志上这么介绍当时时髦妇女的穿着，首先她们穿上宽松的长衬衫chemise ，然后是紧身的束腹胸衣（corset），然后就穿上衬裤，长袜子，然后短衬裙，然后就是如图所见的这种箍形的裙撑，然后穿上大衬裙（有时候也会穿上两件），然后外面就穿着正式的裙装（dress）。这种只用一根缎带系住的办法有时候不很牢靠，1820年有一位妇女在信中这么抱怨："这是世上最难看的东西，我以后再也不穿它们了。在"下只角"（市内下层阶级居住区）我只能用手抓住裙子以免让人看见裤腿。我最好的一条麻纱衬裤，有上好的瑞士花边的这条，看来不能再穿了。因为在街上丢了一条裤腿，我没法拣起它来，在街上这么做不太合适。只能马上就离开这条街道，这条花边每码六先令， 上个星期看见斯普林太太象穿围脖那么穿衬裤，真希望这种衬裤不要流行太多时间。"不久以后新的设计出现了。
pantalettes演变中的腰部设计，左面为旧式 右面为新的式样
如图所见的，新设计的腰部不再是一根简单的带子，而是连在了一起。在妇女的活动范围扩大而资本主义工业化城市污染日渐严重的情况下，这种衬裤的出现原本是一种很合理的进步，然而它们遭遇了两方面的夹击。
十九世纪早期在中产阶级中出现了一种假正经（prudery）的趣味和态度。这种态度可能对资本主义繁华大都市中日益兴盛的淫逸风气的***。这种假正经的态度要求"正经人家的"妇女们在衣着言行方面努力与妓女或者"不正经的女人"相区分，这种努力可能很有必要，因为中世纪规定的妓女不得穿良家妇女的衣着的规定早被破除。因而这种在裙子底下常常若隐若现暴露花边的衬裤，被视为很不正经的衣着，因为，就象鲁迅先生在类似情况下所说的，看见了这条花边，可能就会联想到花边上面的衬裤，进而就会联想到衬裤上面的身体某个部位。
首先响应这种假正经态度的是新兴的图书印刷业，这时候出现了很多平版印刷图片，描绘妇女因为穿着这种衬裤，遭遇某种特殊情况（比如一阵风、摔了一交什么的）下的尴尬局面。这种印刷图片一开始是以风俗讽刺画的形式出现的，继而讽刺渐渐变味了，地下***出版物以讽刺画为外衣描绘了穿着这种衬裤的***图景。
如同其他情况下一样，假正经又一次为***扩展了疆域，人类***文化无不如此。假正经从来就是***的同谋，它为***确定了范围，标明了题目，也为***不断的开放新疆域。这个例子同时也证明，以印刷业兴起为源头的现代传媒业，与其说以传播信息为己任，不如说以传播偏见为己任，近现代的历史往往证明印刷出版业以及后来力量更为强大的电子媒体，与其说是知识的载体，不如说是偏见的放大器。
假正经断定这种衬裤是一种不正经，***出版物给以证据，印刷业以几何级速度传递，开裆/***之间的关系就此确立。从此登徒子的淫乱中多了一种手法，也为人类的性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如同南美作家略萨判断的，假如没有***，人类的性生活就跟猴子一样，只有几十秒钟的内容。据说（网上最全面的电影资讯网站IMBD说），红磨坊（Moulin Rouge）的服装设计原本想给舞女们穿上这种衬裤，可权衡之下，这样一来就有可能定不了PG-13级，会影响了电影的发行，就此作罢了。有趣，但这却是一个流言，因为到了十九世纪末的红磨坊，女式衬裤的裆部早就连在了一起，或许因为这个，巴黎警局对康康舞的禁令后来解除了吧？
当浪莎丝袜以实用（内裤可以穿在连裤袜的外面）为口号推出这种"新时代免脱包芯丝牛筋丝连裤袜"（哈哈哈）设计版式的时候，急于让顾客接受的营业员盛言这是一种划时代的革新，认为"将来的连裤袜一定都会这样做了"，然而几个月后，这种袜裤却大多出现在"情趣"商店里，所谓情趣正如国人所知，通假"***"也。
浪莎丝袜之新版设计
附图：1 十六世纪的意大利的木刻画作 高级妓女盛装 左面为剖面图 显示她穿着衬裤
2 两幅均为束腹胸衣
3 crinolines，hoops 裙箍
4 十九世纪的女式袜子
5 几件据说为十九世纪古董的女式衬裤
6 十九世纪的女装杂志插图
7 十九世纪的风俗讽刺印刷图片 吕克拉夫内作
8 十九世纪的***图片 部分图片已处理
匿名作者的插图
伪托名为福雷狄罗的作者所画
马丁·凡·梅耶
摘自：乱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