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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喧嚣与浮华，这里是一汪两千多万年的湖水，1680米深的水面下，多少尘埃落定，多少故事埋藏……贝加尔湖的浩瀚让人心生敬畏，每个人只能从他自己看到的不同的角度、不同时空间来拍摄、描述或回忆贝加尔湖。
朝圣贝加尔——自驾穿越东西伯利亚山地
撰文、摄影：多布
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我们就被这里的山水林木所折服，西伯利亚并非人们想象中的不毛之地，这里的大山大水大森林都是上帝给人类的恩赐。而被造物主安放在东西伯利亚南部，如新月般狭长弯曲的贝加尔湖，则是无可争议的西伯利亚明珠。
“富饶之湖”、“世界之井”、“月亮湖”、“北海”、“圣海”……不同时代、不同种族的人类在历史长河中穷极所有的词汇来赞美这个全世界最深的湖。而当你真正去过一次之后，贝加尔湖就再不会是一个只在天气预报里和“西伯利亚强冷空气”相关联的冰冷词汇。
龟速出关，夜奔赤塔
一驶入满洲里公路口岸，我就意识到今天的出关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满载货物的俄罗斯车辆早已排成长龙。前车上的俄罗斯人不紧不慢地嘬着啤酒、看着DVD，一看就做好了持久战的充分准备。
口岸海关在我们车辆的ATA单证册上留下了“201200001”的编号，这意味着我们是今年满洲里口岸第一辆出境去俄罗斯的国内自驾车。
几番关卡，见招拆招，经过大半天马拉松式通关，我们总算在天黑之前驶出俄罗斯口岸。说起来离开国境线只有几百米，但道路两侧的建筑和标牌就已经呈现出浓郁的异国风情。
顾不上休整，把憋了许久的油门踩到底，“海马骑士”撒着欢儿沿A165公路绝尘而去。暮色渐沉，车窗外起伏的山丘、辽阔的草地、闪亮的冰面和晚归的牧人依稀可辨，烧荒的野火燃亮了远方的天际线。
差不多每隔数十公里，公路边都会闪出挂着“Кaфе”招牌的餐厅。饥肠辘辘的我们把车停在一家Кафе门外，用热乎乎的红菜汤、黑面包和烤牛肉配土豆泥，驱走料峭的春寒。
开了近7个小时，天色早已黑透，终于在一个转弯后看到藏在山腹里的密集灯火，每个人都像是看见了满矿的钻石般欣喜——我们终于到赤塔了。
西伯利亚式的春天
一晚酣睡之后，我们与广场上粉色花岗岩列宁雕像和上班途中的 “丝袜长腿小短裙” OL擦身而过，沿着M55号公路向西疾驰。M55意即通往莫斯科的第55号公路，连接着赤塔和伊尔库茨克。
汽车在东西伯利亚广袤的原始森林中飞驰，路旁高大挺拔的红松、冷杉和白桦树林一眼望不到边，白桦树的红色树梢像是给森林镶了一道亮色的花边，在雪地的衬托下尤显醒目。丝毯般平滑的草场和远处笼罩在淡淡青烟里的山脉在午后的阳光下，很容易让人想起古典的俄罗斯油画。每一分钟我们都在视觉盛宴中行进，再加上行驶在冰雪路面上的刺激，全程毫无睡点。
西伯利亚的“天公”今天也不甘寂寞跟我们逗着乐子：时晴时阴、时雪时雾，风云变幻全无规律可言，倒也是从未有过的旅行体验。当我们在一个垭口停车拍照时，前后不到15分钟的功夫，晴空万里、浮云翳日、风起云涌、鹅毛大雪的情景就轮番呈现了一遍，让我们头一次见识到西伯利亚式的春天。
今天的目的地乌兰乌德，是俄联邦布里亚特共和国的首府。翻看地图，布里亚特就仿佛一只螃蟹，用它的右鳌紧紧拥抱着贝加尔湖。
乌兰乌德越来越近，牧民的村寨也密集起来，大都是原木搭就的尖顶小屋，窗户大都漆成黄、白、蓝、绿之类明快颜色，窗内无一例外摆放着各式鲜花，像极了童话剧的布景。
“乌兰乌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乌兰浩特之类的内蒙古地名，没错，布里亚特人是元朝蒙古族“不里牙赐”的后裔。乌兰乌德街头随处可见黄皮肤黑头发，眼睛细长，典型蒙古人长相的路人，他们可不是我们这样的游客，而是土生土长的布里亚特人，讲一口流利的俄语，并以成吉思汗后代传人的身份而自豪。
距中国最近的欧洲范儿古城
要看贝加尔湖，最佳中转站是位于湖西南方，有着“西伯利亚巴黎”美誉的伊尔库茨克市。从乌兰乌德到伊尔库茨克的公路绕着贝加尔湖最南端划出一条四百多公里长的弧线，让一幅美丽的风光长卷展现在人们面前。
帅气的瓦洛佳有点替我们遗憾：“刚好是冰雪开始消融的时候，如果早来一个月就能开车直接穿越冰封的湖面，至少节省1/3的路程”，他是我们吃早餐的这家“Кaфе”的厨师。
从乌兰乌德开出一百多公里，车右侧忽地闪现出一片夺目的白光，仔细一看，原来我们已行驶到贝加尔湖边，厚厚的冰层像是在湖上覆着一个巨大的骨瓷盖子，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黄昏时分，随着车流穿过伊尔库茨克的安加拉河大桥，我们驶入了这座由哥萨克人在1661年创建的美丽城市。必须感激19世纪初被流放到这里的12月党人和波兰反叛者，正是他们，开始使这个当年沙俄在东西伯利亚的统治中心，成为充满现代欧洲文明和艺术气息的城市。
驶入市中心，古老的建筑越发多起来，街头18世纪的木质建筑比比皆是，年岁已久却保护得相当完好。当地华侨郭一平向我们介绍，哪怕房主只是想改变老房子窗户的颜色，都必须向政府部门书面申请，经严格审批后方能施工。
在城市里游览，开车反而拖累，第二天一早我们索性将车停在酒店，步行在老城区里溜达。我们住的安加拉酒店不远处就是二战胜利广场，经过这里时，正巧遇上一群当地中学生举行换岗仪式——这是每年士兵节到胜利节期间都会有的传统习俗。
安加拉河畔最炫丽夺目的，无疑是博格亚夫连斯基大教堂那橙红色、白色和绿色相间的塔楼。东正教的教堂，仿佛都有着如童话中城堡般鲜艳的色彩，让人赞叹不已。卡赞斯基大教堂同样是这样一件精美艺术品，它拥有橙红色和粉红色的墙壁以及天蓝色的拱形圆屋顶，屋顶上的十字架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光芒。东正教较为开放包容，游客和非教徒都可以进入教堂内参观和拍照，这样难得的机会，好摄之徒怎容错过！
远在远方的岸，比远方更远
话说1960年，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曾被邀请来贝加尔湖参观，于是在两个月的紧张时间里，当地修建了一条长70公里，从伊尔库茨克通到利斯特维扬卡镇的公路。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年5月美国U-2间谍飞机侵入苏联领空被击落，直接导致美苏关系 “降温”，艾森豪威尔自然也就无缘贝加尔湖了。
不过这条路却成就了利斯特维扬卡，这个小镇成为湖沿岸最负盛名的度假区，也是大部分旅行者第一次将脚趾浸入贝加尔湖冰冷湖水的地方。波澜壮阔的安加拉河也是从这里离开贝加尔湖的温暖怀抱，一路奔向寒冷的北冰洋。
我们驾车沿安加拉河的轨迹逆流而上，笔直的公路在白桦林和针叶林中画出前行的轨迹。途中连续经历多道有着巨大波峰波谷的驼峰路面，带来的失重和超重感，如同起飞和降落一般过瘾。
贝加尔湖是一个天然双向的巨型“空调机”：每年1～5月，湖面封冻，放出潜热，减轻冬季酷寒；夏季湖水解冻，大量吸热，降低炎热程度。所以这里虽然还是冰天雪地，却是一路以来感觉最温暖的地方。打开天窗，扑面而来的空气中弥漫看泥土的芳香，一切都显得恬静适然，时光仿佛停滞一般。
恍神之间，车已开到了大湖的面前。站在湖边的栈道极目四望，无边无际的冰面在阳光下闪着青幽的光，视线随着几只海鸥的飞舞移向湖的深处，远方的绵延山峦像幻影一样漂浮在空中。
1890年，契诃夫游览贝加尔湖时形容这里的景色是“瑞士、顿河和芬兰的神妙结合”，他写道：“贝加尔湖异常美丽，难怪西伯利亚人不称它为湖，而称之为海……看到岩石和山脉沉浸在绿宝石般的湖水中，脊背都起了一阵凉意。湖水清澈透明，透过水面像透过空气一样，一切都历历在目”。现在的贝加尔湖，仍然保持着原始古朴的风貌，想必与当年契诃夫看到的并无二致。
两千多年前，霍去病率汉室大军征讨匈奴至此，是否曾被烟波浩瀚的大湖震撼？老年终返汉室的苏武，可曾惦念起万里之遥的北海边那位相伴数载的胡妻？答案飘散在风中，后世无从知晓。
世界上最深的湖
贝加尔湖是地球上现有湖泊中最古老的，大多数湖泊形成历史不足2万年，而贝加尔湖已然存在了两千多万年。她还是世界上最深的湖，平均水深730米，最深处达1680米，纵使五个艾菲尔铁塔垂直叠加起来也够不到湖底。贝加尔湖的蓄水量占世界淡水资源的1／5，可供50亿人饮用半个世纪。
深邃的湖水中，未必有传说中苏俄内战时白军将领高尔察克卷走、并最终沉入湖中的500吨“沙皇黄金”，但一定会有刻着普京名字的“金螨虫”奖杯。俄罗斯绿色和平组织去年公布的“贝加尔湖主要敌人”投票中，普京位居榜首，只因他签署命令允许湖畔的一家造纸厂开工，于是绿色和平组织将写有他名字的奖杯沉入湖底。
由此可知，俄罗斯人如何珍视这片宝贵的水域和沿湖周边生态，当地传奇作家拉斯普京曾在一篇文章中生动地描述过一个鄂温克人“长久地伫立在贝加尔湖湖畔，他为迫于生活砍伐了一棵白桦树而异常懊悔，并请求白桦树的宽恕”。
中国人常说“水至清则无鱼”，但在水质透明度最高达40.22米的贝加尔湖却不成立。湖中生长着50多种野生鱼类，利斯特维扬卡镇熙熙攘攘的鱼市上，每个摊位都挂满了不同大小、种类、做法的贝加尔湖鱼，煞是好看。其中最出名的是秋白鲑，当地人叫做奥姆利鱼，生吃极佳，那细腻鲜美的口感可以令你忘掉此前你吃过的所有鱼生。这种鱼还有冷熏热熏和烤制多种做法，烤制时不加任何佐料，只蘸一种叫做“斯塔利萨”的超浓酸奶，别有一番风味。
热情的郭一平在他的湖畔木屋“橘子树”用美酒和奥姆利鱼招待我们。他说，因为湖水冰冷，一条奥姆利鱼要十年才能长到20厘米长，只有在贝加尔湖才能尝到这种美味。
如果说利斯特维扬卡镇有一个收费景点是非去不可的，那就是淡水海豹表演馆。贝加尔湖里有世界上唯一的淡水海豹——环斑海豹。众所周知海豹是生活在海水中的，但贝加尔湖海豹究竟是怎样来到湖中定居的呢，说法众说纷纭，至今还是个谜。海豹馆表演区只有不到100㎡，但超赞的是游客可以站在水池护栏边零距离欣赏这些可爱生灵，它们还会与你互动！
夏天和初秋是贝加尔湖区旅游旺季，景色也最为丰富。不过，在零下二三十度的冬天，则能体验到不少特别的乐子：可以感受雪地摩托极速滑过冰面的刺激；可以跟随渔民在湖面凿冰捕鱼；可以开着越野在湖面尽情漂移；可以乘着狗拉雪橇去湖面打几杆冰上高尔夫……而湖岸之上，静寂的原生态针叶林雪落无声，等待着你去探险，无论坐着三驾马车去狩猎，还是在有着多条专业滑道的雪场速降，都会不虚此行。
在我们离开伊尔库茨克启程返回乌兰乌德的途中，贝加尔湖再一次给了我们一个惊喜——绚烂夺目的湖面日落。我们拨开路边杂乱的树丛，无言驻立，注视着夕阳一点点沉入湖中，直至暮色四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