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性教育是共产党人的‘心学’,是党员正心修身的必修课。”那么,究竟什么是“心学”呢?“心学”是怎么发展起来的?“心学”对于今天有着怎样的意义?
要回答这些问题,我们先来认识一个人,他就是“心学”的开山之祖陆九渊。
陆九渊(1139-1193),字子静,著名思想家、教育家。因讲学于象山书院(位于江西省贵溪县),被称为“象山先生”,学者常称其为“陆象山”。孝宗乾道八年(1172年)中进士,调靖安主簿。绍熙二年(1191年),知荆门军,修郡城,稳边防,甚有政绩,卒于任上,谥文安。著有《象山先生全集》。
“心学”肇始于孟子,北宋程颢开其端,陆九渊则大启其门径,明王阳明继承发展完善,形成“陆王学派”,对后世影响深远。
陆九渊自幼聪颖好学,喜欢究根问底,十四岁时读到“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尸子》),顿时觉悟,援笔疾书,写下了著名的论断:“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
听起来是不是倍感宏大,高深!不急,要理解“心学”,得从孟子说起。1从“四端”到“本心”
孟子曰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
——《孟子·告子章句上》
孟子认为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心(也即“四端”),人人都有,而且“非由外铄我固有之也”,不是从外面陶铸、塑造而成,是我本来就有的。
孟子举例说,“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突然看到一个小孩将要跌到井里去了,任何人都会有惊骇同情的心情。这种心情的产生,不是为着要来和这小孩的爹娘攀结交情,不是为着要在乡里朋友中间博取荣誉,而是一种自然而然、没有做作地涌现出来的道德情感。
陆九渊发展了孟子的这一思想,把这种必然发显的道德情感称为“本心”,即人心本来的样子。人心未受污染、未受遮蔽之前,就完整地包含了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情,而这些道德情感在陆九渊看来都是纯善无恶的,“为善为公,心之正也;为恶为私,心之邪也”,继而由这种“本心”发显出来的行为也应该是善的,而人们之所以会有各种各样的恶,原因在于人欲的遮蔽,“吾心之良,吾所固有……害吾心者,何也?欲也。”2“发明本心”
那么,怎么办?陆九渊教人“发明本心”,从“心”出发,“收拾身心,自作主宰”,高扬人的主观能动性,为善去恶,践行仁道,这其实也是对孔子所讲“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精神的延续。
有这么两个陆九渊教弟子“发明本心”的小故事:
有一次,陆九渊在座,弟子詹阜民陪侍,詹阜民问“本心”如何理解。当时陆九渊突然站起,詹阜民想也不想,跟着就站了起来。于是陆九渊一指,问道:“还用安排否?”意指这里有什么计较吗?这不就是“本心”的发显吗?詹阜民看到老师站起来,出于一种自然具有的尊师之心,没有任何外在强迫,也无需经过逻辑思考,也跟着站了起来,表示对老师的恭敬之情,这体现的正是“四端”里的“恭敬之心”。
另一个故事:陆九渊有一个弟子叫杨简,当时在浙江富阳县为官,陆九渊路过富阳,杨简也问类似的问题“如何是本心?”陆九渊以孟子的“四端”回答杨简,说“此即是本心”。杨简说:“你所讲的,我儿时便已知晓,然而毕竟如何是本心。”讨论间,正值有一桩卖扇子的纠纷告到县衙,杨简随即当庭断其曲直,陆九渊便说,刚才你断此讼,是者知其为是,非者知其为非,这就是本心啊。杨简于此猛然醒悟。
故事很神奇,道理很深刻。陆九渊的心学思想和两则故事告诉我们,我们的内心很强大也很善良,要认识我们的内心,懂得做我们这颗心的主,把遮蔽心灵的物欲清除掉,体现善的意志,继而真实地、自然而然地把善的“本心”体现到实际行动中。
陆九渊“心学”思想影响深远,声名远播,与朱熹合称“朱陆”。不过,你可能不知道的是陆九渊家族也相当厉害,他们家族的家规家训更是充满特色,传承千年。3“陆氏义门”传千古
陆九渊是江西抚州金溪人,他是晚唐宰相陆希声的后裔。五代末年陆希声的孙子陆德迁为避战乱,从江苏宜兴迁至江西金溪,到陆九渊的父亲陆贺,虽一百多年无人入仕,而且田无几亩,但陆家一直数代同堂,合灶吃饭,不分土地财产,保持着“诗礼簪缨”的大家遗风。
陆贺通晓孔孟之学,生有六子,九思、九叙、九皋、九韶、九龄和九渊,皆学识不凡、卓然有成,九韶、九龄、九渊三兄弟还都成为南宋著名学者,人称“金溪三陆”。九韶同朱熹进行过辩论,曾在江西梭山讲学,号梭山居士。九龄同样学识渊博,长期跟随父兄讲研理学,他还和九渊一起参加了和朱熹的“鹅湖之会”。朱熹曾称赞他“德义风流夙所钦”。
南宋理宗淳佑二年(1242年),陆氏被敕封“义门”,成为中国古代家族的典范和榜样。
金溪陆氏人才辈出与陆氏一门治家严谨有着密切的关联。陆贺治家,奉行“家国同构”的理念,由家长一人主持家政,组织生产,众子弟轮流协助管家,余则各司其职,或管农田,或管租税,或管出纳,或管伙食,或管宾客,或管店铺,各有制度。
治家井井有条,家规家训功不可没。陆氏一门家训先有陆贺的“采先儒之礼”,以礼治家,次有陆贺长子九思的《家问》,还有陆贺四子陆九韶制定的《家制》,最后形成“大纲四篇,小纪十八条”的陆氏家训体系。
陆氏家训内容很多,这边举两个很有意思的特点供大家窥斑见豹:
读书不为科举中第 在古代,参加科举是士人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重要途径,人们趋之若鹜。而陆家却不认同,朱熹为陆九渊大哥九思所著《家问》作跋时说:“《家问》所以训饬其子孙者,不以不得科第为病,而深以不识礼义为忧。”陆九韶在《家制》中也教导子孙:“读书当教之以孝悌忠信,通晓大义……知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但世人不知务此,惟教以科举之业,志在荐举登科,难莫难于此。”
陆九韶认为做人应先“正本”,明白孝悌忠信之理,培养良好德行,然后才是选择就业,参加考试科举,否则“就使遂志,临政不明仁义之道,亦何足为门户之光耶?”即便幸运中了科举做了官,但是不懂得仁义之道,又怎么能够光耀门楣呢?”
因此,做人做事要知道“本末”。孝悌仁义是本,至于生活富裕还是贫穷是末。假如一味仰慕爵位、贪图财利,心中不明白义理,虽然穿着官服、怀藏金玉,但是不仅自身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人们也无不鄙视他。
承接父兄教诲,陆九渊同样指出读书不能以“得官”为目的,他说学习的动机要纯正,目的要高尚,否则,一个心术邪恶的人知识再广也做不好一个人。必须“专志乎义而日勉”,才能使平日之学不违背圣人,“由是而仕,必皆供其职,勤其事,心乎国,心乎民,而不为身计。”
陆氏一门不为功利性目的而读书的见识,实质是不以社会地位的高低、财富的多寡论人,发自内心的教人崇德向善,充满了正能量。也就是后来陆游所说“但使乡闾称善士,布衣未必愧公卿”。
训戒之辞 为歌寓警 据《宋史·陆九韶传》记载:“九韶以训戒之辞为韵语,晨兴,家长率众子弟谒先祠毕,击鼓诵其辞,使列听之。”陆九渊四哥陆九韶把家规中的训戒之辞,编上韵律,让族人每日清晨在祖祠集合,唱诵出来。
听,听,听,劳我以生天理定,若还懒惰必饥寒,莫到饥寒方怨命!
听,听,听,好将孝悌酬身命,更将勤俭答天心,莫把妄思损真性!听,听,听,早猛省!
……
歌词通俗浅白,易记易诵,贴近生活,贴近人性,对族中子弟传递了正确的行为规范和处世原则,教人:一是不能懒惰,二是不能贪图酒肉享受,三是要有敬畏之心,心存孝悌,不要妄思损真性。 陆九渊曾说:“吾家合族而食,每轮差子弟掌库三年。某适当其职,所学大进,这方是‘执事敬’。”陆九渊从小受父兄儒学熏陶,耳濡目染家族的治家方式和规范,在这样的学习氛围和家庭背景下生活成长,其“心学”思想的产生可以说并非偶然。
穿越千年的岁月,如今“规行”“矩步”匾额依旧镶嵌在陆九渊故里陆坊的门楼上,告诫着陆氏后裔不忘“义门”的荣耀和责任。今天的陆坊,陆氏后裔在此繁衍生息,耕读传家,秉承着先祖的家规家训,知行合一,清清白白做事,堂堂正正做人。
附:陆氏家规
(纪小兰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