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片《追击者》中,男主角始终未能挽回小女孩的性命,他带着痛苦活下来了。《不可饶恕》将这种冤冤相报何时了的愤恨发挥到极致,所有陷进去的主要人物最后都一命呜呼。《不可饶恕》是韩式暴力悲剧中的集大成者,它将人的无助和对命运的顺从极力放大,观众从电影中段就看到薛景求饰演的男主角的确是自己埋下祸根,但又无法不同情他的处境,因为无论他做出怎样的选择,留给他的都是无尽的痛苦回忆。
在观看这种撕心裂肺纠结难缠的犯罪片时,就得平心静气地接受韩国影人的影像美学。在美丽的肢解女尸出现时,听着薛景求在煞有介事地对着行将腐烂的胴体发出惋惜之情时,差点就没被恶心。下一秒更让人目瞪口呆,赤裸裸的尸体解剖镜头,像切猪肉一样地整理实验切片,接着薛景求很淡定地说,人死了之后就什么都不是,只是证据。这种近乎冷血无情的对白与他对患有难治之症的女儿的爱构成了对比。电影对薛景求饰演的解剖学家的描写还算细致:电影开篇,薛景求在大学授课讲到的关于受害人在性交时的反映,暗示了其过去的所犯下的错误(同样是和性交有关的证据),更有意思的是,这一次薛景求篡改证据时也是利用了跟性交有关的证据。无可避免地让人感觉这和韩国人对性的态度是相关的,考虑到韩国社会的强奸案和社会问题引发的一些情色片和伦理片,韩国人将压抑的情感都发泄在性交之中,或是通过aIhUaU.COM正常的性交或是通过强奸,当然妓女也是这个发达资本主义社会维持和谐的重要组成部分。导演自觉地把这些因素融入到了解剖学家的塑造当中。
柳承范饰演的环保头目则是对抗这个不公平社会体制的最强硬的声音。他表面上通过合法的途径来引起舆论的注意,例如示威和出书,因而本片与《追击者》一样,《不可饶恕》对于新闻媒体的定位是相近的:促成这个畸形社会机制的催化剂。另一方面,柳承范则以残酷无情的杀人手段来企图达到心理状态的平衡,但人杀的越多,他内心的痛苦回忆越是深深地刺痛了他。他因为不能接受不公平,因而大踏步走向不归路。
韩国电影人在驾驭这种人性悲剧时驾轻就熟。好人在体制的影响之下化身恶魔,路西法助纣为虐。电影努力地去模糊正与邪之间的界限,因为在情节系统之下,人会受到系统的约束,而自觉地进入到自己的角色中去。港片《火龙对决》讲的同样是这个道理,任贤齐在和黎明初见面时在轿车里说的一大番话,对警队内部种种现象的不满,以至于有些人升职有些人则看不惯而原地踏步。不过,《火龙对决》是唯物主义的,黎明最终还是和任贤齐划清了界线,因为黎明和任贤齐其实本来就没有任何瓜葛,他们的相遇和斗争没有宿命论的解读。《不可饶恕》强化了社会系统下的人的屈从性,由此引发的悲剧发人深省。
《不可饶恕》一开始引出关于环保的社会问题,使人以为这是一部由环保问题引起的极端人性导致的犯罪,影片的主旨可能在环保方面。这一引导出现得过早,而且没留悬念,所以,它肯定不是真正的原因,接着影片向前发展,使观众追寻新的线索。在观众都知晓人物关系时,凶手和犯罪动机已完全清晰,影片的吸引力似乎在下降,只剩下人物冲突的结果(罪与罚的问题)。编导把最棒的悬念,留给了片尾,不是凶手是谁的问题,而是凶手如何报复。这个结局自是编导最为精心的设置,达到了不错的效果,使之前的布局完整,更重要的是,引出和阐发了影片的主旨,与片名有关的人性问题。第一次看,大多人应该会被结局震撼,并会联想到《七宗罪》(如果看过的话)。
大多引发观众质疑的硬伤,都来自结局,这个结局又明显是导演的诉求。无法原谅的仇恨,让受害者成为新罪行的实施者。为了凸显主旨,这个“精巧的意外结局”坏了本就难经推敲的一些细节。在这个得失问题上,导演选择了他想要的表达。整体来看,它不失为一部较好的犯罪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