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相依》
这是一个景点的名目,竖在一旁的简介牌上赫然三个大字:两相依。其实就是两棵大树生长在了一起,异体同株或异株同体吧,一棵叫雀榕,一棵叫大叶桉,这两个南国树种我是第一次见识,样子怪怪的,叶子树皮都相差很大,相差很大的两棵树就成为连体婴儿,有点像交谊舞造型,比情侣接吻还更进一步更旁若无人。
它们相依之地是台湾省台北市士林官邸入口处。公元2005年12月9日,我们一行13人绕道韩国飞抵台湾,这是入台伊始所看的第一个景点,士林官邸何等去处?正是大名鼎鼎蒋中正“先总统”久居终老之地,——入乡随俗,我们不妨也姑且尊称他为“先总统”。据说这“两相依”就为这位“先总统”所命名,他似乎有点命名成癖,台湾留有他不少这方面的“政绩”,不过这个命名还真有几分诗情画意。可惜一对“恋人”不慎站错了地方,官邸门口应当是警卫岗哨荷枪实弹之处,他们把岗警叫“保全”,像是保卫安全的简称。据说这位至少在外表上传统保守的“先总统”对此有伤大雅之举不但不加怪罪,而且有意“纵容”,常常在此留恋踯躅,望树凝思,想必还有望树兴叹,我就想肯定是一种特殊情结使然了。或许也算心有灵犀,不算魁伟的小小景观竟然也一下触动我的敏感神经,不由多看了几眼,万里有缘来相会,而且是如此先声夺人,为此次台湾之行定了一个情缘所系直奔主题的基本调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用他们的话语方式,感谢这两株——不,是一株——具有生命之色的特别导游,因为它载歌载舞欢迎了我们,并且给了我们如此强烈而特别的“体认”、“醒思”和“愿景”。
进入官邸大门,像公园,像村庄,在繁华的台北市区闹中取静自成体系,地方不大却难以一览无余,前有平地后有靠山,平地建筑由林阴小道环绕连接,靠山丛林中据说工事处处,是至今连台湾人也难以深入的未知世界。把自己官邸选于此处,无论风水学还是安全学都实在是一种匠心独用。那栋小小主楼并未对外开放,绿色掩映中重门深锁,透着几分神秘也透着几分凄凉。让人赏心悦目的还是留存在开阔平地上的一些“景观”:一处新建的不锈钢结构半圆形舞台占据着中心位置,现在成为完全彻底的民间乐园,普通百姓也可以登台献艺;一处曾经被多少高级会晤装点过的殿堂也早已辟为“民间艺术展览馆”,摆放些根雕、草编、剪纸之类,且由张群题写馆名,官邸民用,当然不能说成废物利用;还有一处当年“私家”的天主教堂似乎依然透着往日的气息,但不知是否也向群众开放?所有建筑看不出奢华,特别是几处“保全”部队当年住所更显简陋。现出不俗的是一处人工园林景观,据说是昔日主人依据老家浙江奉化溪口真山真水样子所建,而且不少是他亲自动手参建,漫步于这人造“溪口”,我不由也产生出几许直把他乡作故乡的感慨,斯人已逝,历史沧桑,风云际会,人生易老天难老啊!
原路返回,再度路经“两相依”处,仿佛官邸主人那绕树而行的身影再现眼前,不知怎么,一位古代枭雄的著名诗句忽就冒上心头:绕树三匝,何枝可依?遥想当年他老先生也确有自己的一些难言苦衷了……
当晚返而入住桃园市假日大酒店。饭后相随到近处街头闲转,时近晚上10点,多数门店开着。走进酒店右侧不远处一个叫“大兴书局”的小书店,那竖排版繁体字图书是又一道风景线,我选了一本号称“具有心灵美学和智慧质感的书”,即台湾作家林清玄先生的散文集《金色般若》,标明价格220元新台币。之前我曾在大陆买过他的一本《紫色菩提》,这大概属于姊妹篇了。在翻看另外一本《国语旧歌选》时,我忽然注意到其中有首歌子也叫《两相依》,打头一句就是“两相依,两相依,只有实现在梦里……”如此感伤低调,好像不幸言中了那位“先总统”当年心态,而我想我们应当持乐观态度。
二、乡音处处
我们河曲有句讥人舍近求远的俗话叫做“走包头,绕石拐”。从大陆到台湾,岂止相隔一条海峡?简直是关山重重!我们不得不绕道香港,途经韩国然后再到台湾,因为必须得有另外一个国度作为中转站,而且在身份手续上还需作连外国都不必作的好多“手脚”,先后仅飞机坐了5趟,大北大南地走了个大跨度的反“N”字或竖“之”字。这是纯属人造的曲径通幽,到台湾真比到外国还难!
但是到了台湾,语言障碍一点都没有。
其官方语言为国语,民间语言主要有闽南话和客家话,当然都是汉语了。他们所谓“国语”就是我们所说的普通话,讲方言的人群中不少也会讲“国语”。文字虽是繁体,但对于我这个年龄段的人算不得大障碍。为我们这个小小团队配备的台湾导游也组成了一个小小团队,共4位,主要的一位是谢宏同先生,我们上车一落座,他就用一口标准的“国语”自报家门:“我叫谢宏同,感谢你们宽宏大量,同意让我来当你们的导游!”另一位是黄美丽小姐,好像已有一些年岁,却不让我们叫她“女士”只让叫她“小姐”,认真地解释说,叫女士她的身份级别不够,而且台湾的“小姐”称呼没有我们大陆时下的复杂含义。黄导还真把自己当作“小姐”,衣服一天一换,好像台湾人普遍性格开朗热情大方,一见面她就用地道的“国语”伸着大拇指对我们嚷嚷:“我们台湾是亚洲四小龙之首,但是大陆才是一条真正了不起的大大的龙耶!”只言片语,让我们一下找到了回家的感觉,我们说:“不管大龙小龙,咱们都是龙的传人!”可惜反而是我们这些大陆人方言太重,想必他们很难全听明白。还有一位照样服饰一天一换年岁却较轻的小姐,芳名石雅慧,名副其实,人长的也像台湾山水一样“雅慧”。她是完全彻底的台湾本土人氏,但“国语”讲得同样呱呱叫,足以令我们这些满口方言的土老帽自惭形秽。后来又加了位年岁较大的也会讲国语但略嫌不够流利的许先生。面对人家标准的 “国语”,我们反倒成了有必要借助翻译之力的“外国”人士。
我们的“国语”水平,甚至连人家小孩子都不如。在南投县埔里镇镇宝大饭店住宿那晚,就闹了一个小笑话,拿到房卡后我们把17楼误认作7楼(前几日房号前都加1),推开一个个房门,发现里边都被些穿统一校服的小孩子捷足先登了,后来才知是学校组织什么社会活动,他们都用极标准的“国语”给我们指点“迷津”,而我们生硬的方言加手势有时却弄得孩子们莫名其妙。后问导游,才知整个台湾入学教育就开始了严格的国语训练,学习国语从小抓起,难怪他们小小年纪讲得如此到家。综观台湾,有不少值得我们大陆借鉴之处,而推广国语的深度广度就是其中之一。
台湾不但国语纯正,而且祖国传统文化即他们之所谓“国学”亦氛围浓郁。尽管舶来品文化也不少,但好像二者兼收并蓄并行不悖。比如他们既过圣诞节,又把孔子诞辰9月28日作为重要节日,这一天也是台湾的教师节了。春节、元宵、清明、端午、中元、中秋、传统节日应有尽有。这里尊崇文圣孔子武圣关公,日月潭边有座寺庙干脆把二圣合并一处供奉,叫文武庙,外观很堂皇,那天时间紧迫我们未及进去。在高雄莲花潭看龙虎塔、春秋阁,那里又把关公一分为二叫文关公和武关公,武关公手提大刀而文关公则捧读《春秋》,又让武圣关公转而去学习文圣孔子的著作,可见他们在崇文尚武中又是以文为上。导游也知关公是山西人,我们也很为有这样一位有面子的老乡而深感自豪。我还特意从那里带走一本道学赠阅读本,道教是中国特产了,书名也颇引人注目:《回乡路径》。或许正是这个书名引发了我拿回来研究研究的兴趣。
台湾城市的街道命名也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比如高雄,高雄是台湾两个“院辖市”之一,因为它是台湾最大的港口城市,还有国际机场,有地铁,他们把地铁叫做“捷运”,有类似香港、上海那样的海底隧道,高楼大厦林立,街道却比较规整,街道名称尤其规整,纵向有中山路、中华路、民族路等,横向的除了一条主干道叫中正路外,由南而北10条分别叫一心路、二圣路、三多路、四维路、五福路、六合路、七贤路、八德路、九如路、十全路,简直是传统文化集大成,我想为这些街道命名者,肯定是孔孟之道的信徒了。国民党内多有孔孟信徒,现任主席马英九的“九”字就来源于“九思”和“九如”。以至爱好起名的那位“先总统”勉强也算一个,他特意筹组过“中华文化复兴委员会”并自任会长,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也无论达到了何种效果,在“国学”推广的客观上应当说他也算是起过一些作用的。大陆台湾天各一方,传统文化同中见异,宝岛台湾不但仍用着竖排版、繁体字,而且仍用着十六两秤,保留有似乎停滞不前的文化活化石。从南投返台北途中,我们还经历了这样一件奇事,“槟榔西施”穿着三点式推销槟榔,而称槟榔用的是十六两秤,“西施”们在“大姑娘省布,小伙子费眼”水平上挑战极限,而十六两秤却舍简求繁到纯乎是长袍马褂;谢导国语讲得地道,“OK”之声也不离口,在台湾,说个“OK、OK,很OK”,绝对不会被误认为是国际笑话。好一个新潮与传统共存共荣的世界与时代,不由让人顿生今夕何夕之感。
也有危机感。“去中国化”、“本土化”的“文化台独”已不仅仅是一种逆历史而动的思潮,而是台湾当局蓄谋已久的行动,给我们留下的也绝不仅仅是一个隐约的感觉,而是一个严重的担忧。
三、北回归线
台湾城市街道命名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多有大陆的痕迹,我们住过一晚的一个不大的埔里镇,就有西安路、西宁路、上海路等名目,比较明显地看出对于大陆的依恋。
何止街道,山水名目亦有此意,高雄市就有山叫万寿山,有水叫西子湾。而且好些据说是那位“先总统”给更的名。那个万寿山原叫寿山,是他灵机一动冠以了“万”字;日月潭原叫明潭,是他将明字一分为二而成今名;日月潭中有一个著名的不能再小的拉鲁岛,是一个人数不能再少的少数民族邵族祭祖的地方,他给更名为光华岛。我们在日月潭游船一个多小时,导游讲,马英九每年夏历九月初九都要专程前来游潭,成为与民同乐保留节目,大概也算一个国民党的传承发展了。
仿名游戏不止于此,南投有全岛著名的济南大学,埔里特产叫绍兴老酒;高雄街头饭馆吃晚饭,一抬头招牌上三个大字是“黄鹤楼”;驶离台北的一个收费站,取名“泰山”,类似例子举不胜举。特别是老百姓实业界,他们是直奔主题情不自禁地在那里翘首北望:我们在台北一家知名钻石店内看到五星红旗悬挂正墙,而且居中,而且大于同挂的港澳台旗,占据着应有的“大中至正”位置;我们大早离开台北豪景酒店返回,因未及用餐,导游给我们带了面包、香肠、苹果还有冰红茶,冰红茶的商标牌子竟叫“统一”……
“仿名”之外更有“仿制”。
不仅在士林官邸有仿制的袖珍山水,而且还仿制了宏大建筑如台北故宫博物院,这个博物院主体为双十字格局,仿古造型,三层楼水泥钢骨结构,与北京故宫不可相比,却也可谓规模宏大气势不凡。北京故宫我多次去过,台北的故宫尽管明知仿制,但看了还是止不住一种由衷的激动。那也应当说是中华文明的见证和骄傲,那里珍藏着许多绝非仿制的历史珍品,一桩桩,一件件,琳琅满目,目不暇接,有的甚至是大陆失传的绝品。据说后面的山被挖空做了储室,藏品展出是定期轮换的。那是游客最热衷去的地方,馆内特别有一件巧夺天工的“翠玉白菜”,是为镇馆之宝,果然活灵活现,气韵逼人。整个馆藏的解说词很人性化、文学化,比如玉器珍宝就用两句话予以形象概括:“与山水共舞和天地对话”,“比上帝还精巧”,给本来冰冷的石头赋予亲情与温暖。馆外立有孔子和“蒋公”塑像,这是在用他们一厢情愿的观念延续着中国历史……
另一宏伟建筑就是中正纪念堂了。牌楼式白石正门,上书“大中至正”四个楷体大字,这个“先总统”名字的拆解也与传统文化有关了。正门后东西两侧是两大宫殿式建筑,是台北大剧院;再后正中就是中正纪念堂了,真的还有点“大中至正”的气派;与纪念堂一线东西两侧,是两个同样白石牌楼而略小于正门的侧门,分别叫大忠门和大孝门,整个纪念堂组合为蒋经国先生所领建,是否有表白他对国“大忠”对家“大孝”的寓意?据说它是南京中山纪念堂的仿制品。南京中山纪念堂我没去过,这个中正纪念堂确实建得很壮观,纪念堂前有89级台阶,是为“先总统”享年。堂中塑有中正坐像,坐像下书有“遗嘱”,坐像后正墙上写的是“三民主义”精义:民主、伦理、科学及其具体含义;东西两壁各有竖行大字一排,合为一联,绕口令一般,却分明在“玩深沉”:
生命的意义在创造宇宙继起之生命
生活的目的在增进人类全体之生活
坐像前还有4个卫兵,不知是否也叫“保全”,却分明是在“玩艺术”,定时进行换岗表演,枪是仿制品,动作很夸张,从中看出这里已经成为一道旅游风景线。我们去时恰逢周日,围观的人很多。
纪念堂底层是一个大展厅,展示着一段国民党以至中华民国历史,历史的真实性问题姑且勿论,有些史料却是别处不可能再见到的了。比如有双方签字的日本《降书》,西安事变张杨给蒋的信以及当时宋美龄给蒋的信,“蒋公”不少服装、用品还有座驾都在那里展出。时间仓促,未及细观。他的遗体并不在此,与经国先生骨灰一并在另外一个叫头寮的地方暂存,依照蒋家父子遗嘱,将待后回大陆老家祖坟安葬,也算是一种落叶归根的“愿景”吧!
且抛开政治层面的纠葛,单从文化着眼,无论如何,这些都是两岸不可分割的铁证了。
台北新潮一点的大型建筑,我们看到的还有总统府和国民党党部大楼,虽说新潮,一看还是“中国制造”。离总统府和国民党党部大楼不远的广场上耸立着一位未曾谋面却似曾相识的长须老者的塑像,后知那是高吟过“葬我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望乡词》的已然作古的于右任老先生。可怜他老先生冰心一片却死不瞑目哪!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这首叫《乡愁》的小诗,不知牵动了多少台胞的心哪!台湾到底有多少不眠的灵魂等待着回归啊?于是我想到了20年前曾轰动两岸的那篇小说《彩云归》……
对了,这一小节我给取题为“北回归线”。在我眼中,北回归线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标志性建筑。12月11日即赴台第三天下午4时许,我们踏入北回归线,那是从花莲县到台东县的路上,在海边,一个高高的流线型白色碑柱,上书“北回归线”黑色繁体字,我们在这标志物前摄影留念。花莲走来一路临海,下午风力转劲,到热带了反而觉出几分寒意,于是悟出世事都不可能平铺直叙,“标志”里更多的是常规而尤为重要的却是变数,一柱白碑不知经历过几多海啸飓风,但总算挺过来了,尽管仍然面临着照样的并不轻松……
仰望着那高高的无言的仅仅作为大自然座标的白色碑柱,我不由得有点肃然起敬!
四、有两个美丽的传说
这里,我想给大家“倒贩”两个来自阿里山区的传说。
12月13日早晨,我们匆匆告别了繁华的高雄市,换乘一辆爬山有劲的新车,向久负盛名的阿里山进发。那天的天气不十分晴朗,而久仰幸会的阿里山也给人心头笼罩了一层预感中的神秘。神秘首当其冲的是个神字,阿里山区确实多庙。山脚有一龙隐寺,是供奉济公活佛的,寺内对联全是藏头诗形式,诸如“济遍十方人地久桥通觉岸,公谈一切法天长山布慈云”等;地久桥是座泸定桥式的铁索桥,摇摇晃晃地步行过此桥,也就意味着闯过了一道人生的风险;离山脚不远,还有一座不算张扬的寺庙,却供奉着一位在老百姓心中颇占位置的当地英雄,并且附丽着一个舍生取义的传奇故事,这庙就是吴凤庙。
相传吴凤为当地百姓做了许多好事,是当地一个很有威望的族长式人物。当时当地百姓多灾多难,为了祈求神灵保佑或至少免除神灵惩罚,每年要用一颗人头来祭供神灵,因此更弄得雪上加霜人心慌乱,是吴凤首先对此习俗产生了“醒思”,并力劝人们予以改变,而陷入苦难、愚昧以至有点疯狂的人们虽对吴凤敬重有加,却慑于恶神淫威不敢贸然废除祖制。力劝无效,吴凤不得已就想出另外一个劝谏办法,他告诉人们,某日某时有一个埋头盖脸身穿红衣骑着白马的人经过,那就是应当射杀用于祭神的人。人们张弓搭箭等候路边,果然此人如约而至,人们射杀后除去面罩要割取头颅时,才认出死者正是吴凤本人,人们不忍心割下恩人头颅,而且因了吴凤“济渡迷津”的良苦用心而幡然省悟,他们抱头痛哭悔恨不已,厚葬了吴凤,也同时“厚葬”了愚昧残忍滥杀无辜的陋习,从此不敬恶神敬恩人,修起了这座小庙,并且团结起来人定胜天,开始过上了好日子。这个关于吴凤的故事,或许真有一点历史的影子,或许只是个传说而已。由此使我联想到了杀庙的韩祺,联想到了剖腹的续范亭,联想到兵谏的张学良杨虎城,甚至胡乱联想到附近寺庙里的济公,都有点相像之处,又都不是全像,从中使我深切感受到了古往今来台湾人民对于真善美的向往与追求,当然同时也反衬出了对于一种传统习俗哪怕是明显的恶习改变的艰难与曲折。为了大众利益而不惜抛头颅洒热血,这个纯属老百姓版本的动人传说里折射出多少异乎寻常的悲壮美啊!
另一个传说被搁置在阿里山顶。
阿里山真是名不虚传的好去处,山清水秀,空气新鲜得出奇,对此后面我还将说到,这里不妨先苦后甜抢着把沉重话题说完。阿里山顶有日本侵略者早年修筑的世界少有的高山铁道,现在成了一条特殊的旅游通道;山上原始森林也被他们几乎砍光了,现在的森林多为后期国民党带领当地民众重新栽植,但日本人砍剩的树墩依然漫山遍野,这道特殊风景是作为当年殖民地台湾的耻辱印记,是可供今人寓教于乐的不和谐音符,它不是传说,而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血腥历史。我要说到的这另外一个传说也算是个血色印记,但它与掠夺行径完全是天渊之别的两码子事。
在阿里山顶之上,在新绿掩映之中,有两个天然而相邻的积水潭,一个叫姐潭,一个叫妹潭,合起来叫姐妹潭。当然它与另一处“姐妹潭”日月潭难以比匹,但这个传说也使它具有了相当的知名度。据传这里曾住过俩姐妹和一个后生,姐妹俩十分的聪明美丽善良,那个后生呢,也十分的勤劳勇敢诚实,他们当然是具有世界品牌的“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了。两个姑娘同时爱上了这个少年,爱得很深,要死要活,却苦于陷入了一种庸常世俗的三角恋爱的深深的痛苦与自责之中。怎么办?于是出现了一个绝不庸常世俗的处置方式和发展结局:为了把幸福留给妹妹,为了结束自己的痛苦,于是姐姐毅然投潭自尽;而妹妹完全体会到了姐姐的好意,也不忍心把幸福建筑在姐姐的痛苦之上,决定为亲情献身,于是也投入相邻另一水潭,姐妹同归于尽。苦只苦了那个艳福不浅却又无缘消受的后生,后生悲伤、感激,决定终身不娶,终身守候在姐妹潭旁,留给人们的就只是这位孤苦老头幻化而出的默默守候潭边的一个小小山头,他守候着孤独,也守候着希望,两泪长流,成为两潭永不枯竭的后续水源……
这是一个荡气回肠的“爱情悲剧”!让我这个不相干的来访者也着实分担了几分忧伤。我不由得再次举头低头,对眼睛似的两潭和鼻头似的一山特意张望,我终于明白了,这“美如水”、“壮如山”的话题原来事出有因啊!我同时也明白了这里天长山地久桥的内在涵义。
一山上下,两个传说,情景交融,情义无价,凸现了中国传统文化道德血染的风采,对了,就是那首歌子——《血染的风采》:“化作了山脉”,“永久的期待”,“沉默的情怀”……
阿里山啊,文化的山;阿里山啊,神秘的山!
五、“最高学府”
还是在阿里山上,我们有幸领略了台湾岛上的“最高学府”,准确讲,是台湾海拔最高的学校。
阿里山的海拔竟达3000多米。
阿里山是神仙去处,也是偏远山区,居住着台湾能歌善舞的少数民族即所谓“原住民”。人烟稀少的阿里山上,我们看过相隔不远的两座学校,一所小学,一所中学,其特点绝不仅仅是一个海拔最高而已。
我们一行人沿着山间步道游走,偶遇阿里山那所小学举行放学降旗仪式,不大的院子,不多的学生,身着校服整齐列队,在老师带领下向一面徐徐降落的旗子庄严肃穆举手致敬。入学升旗放学降旗似成定规,我没能看清那面旗子是校旗还是“国旗”,但我相信这些“原住民”后代——山里娃,一定都会讲一口标准的“国语”。他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那天会有一位大陆官员前来“视察”他们环境优雅的学校。在大陆不少山区小学立足于过去古庙,不知算不算废物利用,但肯定与一个穷字有关,而这所小学也落脚在一个叫受镇宫的庙院之内,却是另有建筑,各自功课并行不悖。应当说,庙宇也是一种学校,是一种特殊的成人学校。而这所普通学校的准确大号全称为:嘉义县阿里山乡香林国民小学。准确学生数,为一至六年级44名。而在规模上,比邻的“香林国中”比它还要“袖珍”。
香林国中只有19名学生,学生数量少于教师数量,师生比例大大失调。校门口有一说明牌,我准确记下了这所中学的海拔是2193米,要低于“香林国小”许多。而且我也记下了这是当年国民党政府不惜代价为当地山民所办的一件功德事业。代价多大?导游介绍说按学生数计算,每人每年要花掉政府新台币53万元,折合人民币足足14万元。如果说香林国小是地理条件上的最高学府,那么这所“国中”恐怕就是全台湾乃至全中国规模上的最小学府和成本上的最高学府了。台湾重视教育你不得不予承认。
香林国中旁边无庙,但有一座很像水泥结构的“树灵塔”,那不是国人兴建的文物,而是早年间日本鬼子所建的“忏悔之塔”。其介绍牌上,在“树灵塔”三个大字之下又作了这样的介绍:
建于民国24年(1935年),日人因开发阿里山大量砍伐树木,感于有生之物皆具灵性,乃树塔以慰其灵……
天下无奇不有,魔鬼也作道场。树灵塔也是一座特殊学校,树若有灵,想必也不会相信侵略者的障眼法吧!一条高山铁道,一山被砍树墩,以及桃园那边被挖抢一空的金矿煤矿,那都是与大陆一般无二的沉痛历史,永远不应当忘记的历史,忘记了过去就意味着背叛。想到李登辉曾肆意投靠日本经营台独,而且至今了无悔意,这就连当年明火执仗的日本鬼子都不如了。
说到李登辉,我们也有幸在当地电视新闻上看到了他老先生“关心”孩子的特别一幕。这真是一道胜于泰国人妖表演的难得一见的特别风景。民进党三合一败选后,李登辉面对一堆孩子有过一次精彩演讲,他恨铁不成钢,责怪民进党内部的派系斗争,争权争利,言辞之激烈仿佛诚心要把孩子吓着,最后他自我解嘲说:“你们小,我说这些你们还听不懂。”但他搞台独从孩子抓起的“良苦用心”,孩子们不知可否心领神会?这个反面教员,民族败类,我们不提他也罢!
短短一周,关于青少年方面的不和谐之音,还真碰到那么几件:
12月10日上午,在台北中正纪念堂广场,我们看到一群学生整装操练,好像是一种仪仗表演培训,又像是军训,一面变换队形,一面用童音高呼“雄壮威武”;
12月11日晚上,我们入住花莲县香城大饭店,恰逢那里发生了双女裸尸案,被害女子年仅20岁,可惜小小年纪成为早谢的花蕾;
12月13日早上,我们在离开高雄不远处,看到一处少年宫式建筑群,谢导告诉我们说那是少年监狱,在华丽的建筑格调中蕴含了并不轻松的话题。
当然,好的见闻也不见少:
12月9日晚间,在桃园市街头,我们看到几处迎街门面房里补习班经营十分火爆;
12月11日,在观光车上我们远远看到了全岛知名度最高的大型慈善机构六魁孤儿院;
同日,我们在台湾的“天涯海角”垦丁公园亲身体验了专供孩子们乘坐观察海底世界的半潜艇海下游船,海底奇观令我们这些老顽童也不禁欢呼雀跃;
连续几天,新闻爆炒台中县丰南镇中学生吃饭吃出老鼠事件,12月13日晚,中天新闻的标题就很有特色,叫《鼠来饱?口恶!》。台中卫生局长教育局长事发当日就赶赴现场调查解决,好像在对待一次严重矿难,其舆论效力行政效率令人感慨。
我甚至武断地想,这些地方很可能是“泛蓝”当家,因为我们听说最高当局台独势力正在推行什么“教育本土化”,说到这一拿孩子“开涮”的倒行逆施之举,谢导打了一个比方,他说这是当局把小学生当作“小白鼠”!何谓“小白鼠”?试验品、牺牲品吧,又是一个“鼠来饱”!我看到他说这话时是捏紧了拳头的,俨然一个志在阻遏滥杀无辜陋习回潮的当代“吴凤”。六、走出刀光剑影
台湾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台湾也历来是战略咽喉要地。我们不会忘记,有个大国不是曾经把它喻为不沉的“航母”吗?有两处景中之景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一处在高雄港口。12日下午,在??细雨之中,我们登上了高雄港口正对的建于山上的“前清打狗英国领事馆”旧址。这栋红色小楼,号称台湾第一栋洋楼,打狗是高雄当时的名称,据说是什么音译。居高临下,整个港口一览无余。回首北望,??海面建有一道长长的围屏,中间留有供船出入的门户,那就相当于“国门”了,形成一座广阔的海上城池;向西平视,海中“凸现”一座叫“旗后”的海中高地,上设荷占时期建成的港口出入指挥系统,有导航灯塔,更有阻航炮台,两个发言人有礼有兵。灯塔说:欢迎光临。炮台说:谢绝参观!至于由哪位发言人张口说话,那就要看来者为何许人也,“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敌人来了消灭它的有猎枪”。那边是荷兰设构,这边是英国机关,不远处还有日本人修建的“政府大楼”,“国门”之内隔海相望,殖民地景象重现眼前,我明白老百姓为什么要把高雄叫做“打狗”了。那历史海底的战场恐怕至今尚待认真打扫,郑成功等民族英雄才真正是民众心目中永不沉的“航母”。
对了,我还在英国领事馆入口处看到一种喜好攀高的奇怪植物,叫“无根草”。它和高雄满大街垂根林立的大榕树形成强烈对照,仿佛在执意进行着一场关于生命力神秘底蕴的八仙过海一决高下的历史对话,仿佛在刻意阐释着一个关于寰宇间无尽变数的茫茫人海谁主沉浮的古老命题。
另一处在日月潭边。前面讲过,那位“先总统”把明潭改为日月潭,把拉鲁岛改为光华岛。日月分家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现实,而光复中华又是他不可能实现的理想了。可无论如何,我们在坚持“一个中国”方面总算还有共同语言。这个,不算奇怪,奇怪的是日月潭边梅荷园涵碧楼旁一处与他息息相关的小小建筑物。正如相邻不远处那座慈恩塔是他为纪念慈母所建,而这个建筑是他为保护自己所建;正如相邻不远那座二圣合一格局别致的文武庙,这个建筑也是一座小小的构思精巧的“文武庙”了。像珊瑚,像扇贝,镶嵌山水之间,分上下两层,上层为古式凉亭,专门为“先总统”及其夫人来潭观光所用;下层是新式哨楼,凭借窗口可对潭中一切动静实施监控。据说他们带着卫队在此常来常往。试想上面一对“名贵”老人在那里尽情地观赏抑或凭吊,而下面却有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警觉凝视。怎么说来,这也算为景区增添了一道不算和谐却够别致的风景。此公是能文能武之辈,面对风平浪静的日月潭水,他一定会心潮起伏,想起那句古诗的吧!“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不然,他怎么会突然想到为一个潭中小岛更名呢?“光华”名目已成历史,现在邵族原住民又恢复了拉鲁岛原名,却效法作古之人,围绕小岛上一棵大树——他们认定是先祖圣树——玩开了“绕树三匝”的游戏……这不啻也是一种民意。今年是台湾光复60周年,作古之人的光复梦幻早已随之作古,而整个中华民族真正意义更高层次上的光复,怕是为期不远了吧?
在国民党“退居”之时,台湾只有600万人,大陆一下去了200万人而且大多为军人,弹丸之地一下成了军人世界。他们后来全部成为政府钦定的“荣誉国民”,简称“荣民”。而台独势力称他们为“外省人”,正是这些“荣民”抑或“外省人”,后来成为台湾建设包括经济建设与军事建设的中坚力量。
何以见得?有物为证。
12月10日下午至12日上午整整两天时间,我们像大陆“三新观摩”,沿台湾东海岸由北而南,又沿西海岸由南而北,从一个院辖市到另一个院辖市,途经花莲、台东、平东、台南4县,可谓走马观花全面检阅了他们的“荣民”工程——由“荣民”为主修筑的悬崖公路、深山铁路、港口码头、核电站,当然还有兵站军营,原来都是军用设施,现在多数早已转为军民共用了。快到花莲路途休息,我们唯一走进的火车站冠名为“和平”。特别是翻过崇山峻岭的中央山脉,沿台湾海峡向南一线,在长达38年的戒严岁月中,那是昔日重兵集结地段,经映入眼帘的,有位于平东县风港、恒春一带的集群兵营和士官学校,现在虽仍有军队驻扎,却明显弱化了严阵以待的军事气氛;有位于垦丁的军事训练基地,这里是当年最主要的军训基地,反击“共军”登陆的军事演习在这里不知进行过多少次,现在偃武修文,摇身一变为旅游胜地“垦丁国家公园”了。我们在那里的猫鼻头海鲜馆进午餐,进门处立一块“欢迎”牌,上书:“欢迎山东临沂市长莅临参观”。高雄市内的军用机场和码头,也已以民用为主,坐落市区翠峰路上的军用火车站,破败不堪,早已闲置。据说连金门马祖这样一些“前沿阵地”也已开辟为战地公园,向游人开放。由反击登陆变成了欢迎参观,由心中敌变成了座上宾,历史游戏真叫精彩!当天海峡沿岸风急浪大,而我们这些莅临“共军”心中又怎能风平浪静呢?
最令我们感慨不已的,是在“太鲁阁国家公园”看到的东西贯通公路工程。山特险要,路特壮观,正如其“九曲洞”壁上题词:“如肠之回,如河之曲,人定胜天,开此奇局。”工程艰巨难以想象,手段原始难以想象,历时几年蚂蚁啃骨头,终于打开了这一沟通台湾中部的山道奇观。使我不由想起了那句话:“与天地对话和自然共舞”,“比上帝还精巧”。这是40万“荣民”出生入死创造的一个人间奇迹,也是他们军转民的铁证,还是当年台湾人民拼经济的丰碑。在路边开阔处果然就见一通石碑,那是蒋经国先生为殉难的修路段长靳珩所立,上有雕像,下有碑文。我特别注意到了立碑时间为1959年,也正是我们的“大跃进”年代。殉难“荣民”共有200多位,他们的名牌在路边专门修建的长清祠中供奉着,经国先生生前每逢清明都要亲临祭奠,可惜祠在对岸未能进去,隔河相望,只见飞瀑绿树掩映中有一处红砖绿瓦的小院。
这样的天堑能变通途,人为的屏障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又记起了中正纪念堂内外卫士和学生的武装表演。但愿止于是一种表演吧,但也有人不满足于表演,这些人不拼经济拼政治甚至还想拼军事,台湾当局就不是有一个在立法院老通不过的“军购”案吗?1月4日香港大公报不是载文讲“扁以武谋独变本加厉”吗?还是别违背民意为好,有一句话叫回头是岸,走出战争阴影是两岸人民共同的“愿景”与“福祉”。那个由小说《彩云归》改编的同名电视剧中有句歌词语重心长:铸剑为锄应有日,前途莫遣寸心灰!
七、礼尚往来双十二
说点轻松的话题吧,说说我们的台湾导游。
人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谢宏同先生既是秀才又是兵,他是偃武修文活标本:8年前从“国军”营职退役下来,几经辗转干上了导游,“谢导”的称呼一口气被人家叫了6年。他生于1952年,属龙,在龙隐寺时他说那里供奉的济公是他们浙江老乡,而现如今他是高雄人。他有着十足的军人气质,也有着十足的文人风度,走路身板笔挺,说话充满幽默。
在台北返回桃园住宿的路上,塞车严重,他自问自答说:“世界上最长的车是什么车?是塞车呗!”
在驶离高雄路经一片坟茔时,他说:“这片建筑是什么?是闹市区的夜总会!”
他也讲一些带色彩的笑话,比如台湾把卫生间叫化妆室,上卫生间叫化妆,他说大陆有的地方更有意思,把解手叫唱歌,“女生唱歌简单,张口就来;而男生唱歌就麻烦,还非得捏个麦克风不可。”
他经常带团回大陆旅游,他把大陆比作“老鹰”,把台湾比作“小麻雀”,有大有小,但都会飞。他说当局不该跟大陆作对,“大陆每人吐一口唾沫都能把台湾淹没掉。”除了过去是军官现在是导游,他还扮演着另外两个更为重要的角色:一个,他是国民党人;另一个,他是高雄市两岸关系世纪发展会总干事。他的政治态度十分明朗,几天的接触发现,他是一个至少合格甚至出色的两岸和平统一推动者与活动家。他对国民党在台湾县市三合一选举中胜出喜形于色,对当局搞分裂搞台独十分反感。因此我们很容易沟通,简直一见如故,甚至相见恨晚呢!几天的接触,我们结下了不浅的友谊。
这友谊还特别基于谢先生的人性化操作。
这位曾经长期惯于把我们“共军”作为假想敌的“国军”大尉(他坦言甚至从事过情报工作),这回居然一反常态,欣然“引狼入室”,上车伊始,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自报家门:“感谢你们宽宏大量,同意让我来当你们的导游!”第二句话就对我们不失时机地展开了战术“攻心”,他说:“我首先要恭喜我们这个团的刘继欢先生,我祝他今天生日快乐!”连我们那位“刘继欢先生”自己都忽略了的生日,而人家一个陌路相逢之人在拿到名单的第一时间就看到想到说到而且后来做到了,因此不仅继欢本人怕是终生难忘,连同大家听后心理“防线”就一下“崩溃”尽净。他说他还要给主持操办一次生日晚宴,届时还要赠送生日礼物。果然在台东县知本镇亚湾温泉饭店入住后就予以兑现,专门举办了生日晚宴,加之这也是唯一一次在有温泉的地方住宿,人温水热,给我们留下的印象可想而知。台湾过生日和大陆没什么两样,摆蛋糕,吹蜡烛,唱祝歌,大家那晚过得分外开心。当然,生日礼物也不会失信,他赠送的是很有象征意义的一套台湾纪念币,似有价,却无价……
来而不往非礼也,第二天大早,我就把准备在先的一件特别礼物赠送谢导,他吊的是钱袋而我吊的是文袋,我把自己早年出版的黄河风情散文集《沉吟的母亲河》相赠,同宗同源,黄河是我们共同的母亲河啊!他非常高兴地接受了。因带的书已在韩国送人,只剩两本,另一本赠送了另一导游黄美丽小姐,黄导父亲是浙江人,母亲是天津人,出身于老牌的国民党世家。她还答应看后写书评寄我。而且春节前夕,谢导黄导还真的给我打来长途电话问候和拜年,这是后话。我也当时就答应过回大陆后再寄一本书给石雅慧小姐,看去无党派而原住民的石小姐更爱好文学。我们各自交换了通讯地址,回来后我就立刻寄去了,咱也不能失信呀!但不知能否顺利寄达。
他们待我不薄呀,也是在见面伊始,也是在那个名单上,谢宏同先生一眼就发现了有位长他一岁的大陆老兄,尊老爱幼,长一岁也是兄哪,而且我是团里年龄上的老大。见我一路做着笔记,他给我介绍的就特别详细,而且给我另开小灶找了不少相关资料,人非木石孰能无情?能写出这篇散记,真该好好感谢他们。只是在给谢导赠书题词时我才忽然记起那个日子非同寻常,是12月12日——双十二“西安事变”之日!于是,我模仿大人物口吻对他说,在一个国共合作出现转机的历史性日子里,一位大陆共产党员王文才老兄,与一位台湾国民党员谢宏同老弟,握手言欢,相见恨晚,以酒相敬,以礼相赠,炎黄子孙是我们共同的姓名,和平统一是我们共同的生日,为此“愿景”,我们两党两岸真的需要来点“宏同”精神——宽宏大量,求同存异。我的话是开玩笑,也不是开玩笑,谢导和大家都点头称是。
想必与“双十二”这个特殊日子有关,在第二天晚间的夜行车上,谢导特意为我们“赠送”了另外两样难得一见的“礼物”,安排播放了两个历史人物的纪实影碟。一个是张学良自述,一个是蒋经国传略。这两个历史名角之间也很有缘分,起始蒋经国是共产党而张学良是国民党,后来台湾人讲他们一个是大贤人,一个是大闲人。他俩打小就是要好朋友,日寇侵华又同病相怜,蒋经国生母毛福梅、张学良生父张作霖又先后都被日军炸死。影碟片解说词很有趣,说是日本鬼子的炸弹使俩人调了个儿,使蒋经国从一个共产党变成了国民党,从此追随其父涉足另一政坛;而张学良则由一个国民党变成了“共产党”,追随共产党发动了西安事变。但无论如何——又是一个“无论如何”,他俩的历史作用都有目共睹,一个用中国军人的良心也用后半生的自由换取了中国抗日运动的蓬勃展开,一个在记取先父教训的基础上矢志不移地推动了台湾经济的复苏运动。是否可以这样评说,他们在民族大义和人格力量上还不失为人同此心呢?经国先生去世,台湾有那么多普通民众自发在家里设堂祭灵,这容易吗?
话题又沉重而敏感了,就此打住。
八、蓝绿之间
此次台湾之行,我们看得最为过瘾的莫过于一蓝一绿两样:海洋为主的广阔水域和占山为王的热带雨林。沿海而依山,从北而至南,2005年那是一个冬天,有一群大陆人在台湾岛上画了一个圈。论及山水风光,最具特色代表性的又莫过于阿里山和日月潭了。
阿里山上一山四带,热带、亚热带、温带甚至寒带风光皆备。在这里不说别的,单一个“森林浴”中空气的温度、湿度、纯洁度,就让我这个老气管炎托福一时过上了神仙日子。漫山遍野的树木花草,你能够叫上名堂来的几乎没有。有一胸径4米胸围13米的巨大神木,看介绍才知是棵千年桧树,给人的感觉是赶庙会遇上了“穆铁柱”;导游指着一株说那是柳树,可那绝对不是我们熟悉的那种古代用于折枝送别的物什,或许是它早经“橘生南国而为桔”了吧,就像与我接近同龄的谢导本人,一个大陆爷们长在台湾,那个水灵劲儿看去绝不止于小我10岁。在上山道上,他情不自禁手舞足蹈,敲打节拍领我们唱那首“阿里山的姑娘”,他说我们这拨人很幸运,上阿里山赶在了圣诞节前,一路有“圣诞红”夹道欢迎,隔窗而望,那“圣诞红”果然花团锦簇,沿路不断,那是一种叶子由绿变红或由红变绿的草本植物,花也是叶,叶也是花,绿凝醉而红欲燃的。阿里山姑娘有名,茶叶亦有名,茶农种植的茶树成阵连片,特点是叶片比大陆的要大,谢导讲在茶叶叶片大小上,需调个儿:台湾是“老鹰”,大陆是“麻雀”。我特别注意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招牌:阿里山茶叶生产合作社。那天山上山下雾气很大,他说经常如此,雾里看山也是一道风景,我们有幸看到了今生今世怕是再难看到的壮观山岚。雾里看山,犹如看台湾的政局,他说台湾政治气候也正在变得清亮起来,他说台湾三合一选举之日他正带一个南京的团上阿里山,那一天天气出现了少见的清爽,少见到当导游6年中那天是唯一在阿里山上遇到的晴天,天人感应,他就预感到台湾要有大喜临门,果然应验。
日月潭的湖光山色也着实令人迷醉。日潭月潭两潭相连,拉鲁岛点缀其间,潭的四周环山,并称青龙山。山势像龙爪一样伸入潭中,共有9脉,号称“九龙戏珠”。除了动植物资源特别丰富,环周还修有几处寺庙,玄奘寺,玄光寺,还有同供孔子、关公的文武庙等等,玄奘寺供奉着从日本夺回的那位西天取经的唐朝高僧的舍利子,大殿外还有一口“醒钟”,撞击过它的人就少犯迷糊。它们,也有他们,也在向游人印证着一句歌词:“同祖同宗是炎黄,同根同脉是汉唐”;而综观全景,你又会联想到另一首歌子《北京的金山上》,我敢断言金山不及这里美,因为这里是山上有寺水中有“龙”,能不更加叫人喜欢和留恋吗?
这里特别令人喜欢和留恋的应当说首推是“人”。前面已经讲过,日月潭边聚居着台湾的袖珍一族——原住民邵族,小到至今只有250人。民族虽小,却历史悠久,传说以狩猎为业的祖先跟踪一头神鹿至此,迷恋于这里的山青水秀,于是定居下来。他们至今仍保留着自己独特的生活和信仰习俗。我曾在电视上听看过台湾某大学曾仕强教授的演讲,他认为西方文化主干是宗教、法律和科学三样,而我们中国传统文化的支撑也有三样,是道德、艺术和宗法。他讲中国本质的信仰是祖宗。据此,邵族就是典型的中国特色了,他们的核心崇尚是“祖灵信仰”。他们把潭中拉鲁岛作为最高祖灵圣地,那里有棵类似于洪洞大槐树的茄苳树几乎罩笼了全岛地面,是为他们的祖灵圣物;同时他们每家每户还供奉着各自的“祖灵篮”,里边放着祖先衣饰遗物,类似于“衣冠冢”。为了祈求祖灵庇佑,他们一直不废古例进行“岁时祭仪”:播种祭、移植祭、除草祭、整田祭、狩猎祭、拜鳗祭,还有综合性大祭——传统年祭。每当他们用杵舂起石音之时,就是祭祀庆典的前奏了,由此而衍生出了闻名遐迩的“湖上杵音”歌舞文化。我们虽然无缘直接领略祭仪的真实的“湖上杵音”,却有幸欣赏到了他们同名“仿制”,堪称精湛的舞台表演;我们也有幸看到了他们昔日用来打鱼并居住生产生活合二而一的“船上人家”——一种古怪的小船。这种小船,与那位引领我们游潭的邵族属地导游的购价折合人民币250万元的高雅游船形成鲜明对照。我们还有幸踏入过他们同样闻名遐迩的当地野生鹿产系列的“特药名店”,这店名由我杜撰,却丝毫不敢有充任“药托”的想望,按说,别说“特药”,即便封它个“神药”也不为过。不过我辈何人怎敢奢言赐封?倒是那位常常到此一游的“先总统”确实给邵族“赐封”过一个“王爷”,被列为邵族的荣耀,起因就是他们敬献的鹿胎治好了蒋夫人宋美龄的哮喘顽症。但我相信他们也不会是“药托”。基于名人广告效应,于是我这个老气管炎也当机立断,耗资2600元购买鹿胎一盘。我们中还有5位先生挡不住诱惑品尝过人家的鹿茸泡酒,当晚就药效发作变成一个个“厕中君子”而顿失儒雅风范,这是另话。由此我想,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原住民族,何以能够如此地生生不息呢?神药有效,但恐怕最具有神效的还是那个“祖灵信仰”的非凡的颠扑不破的凝聚力了。于是那座魁伟壮丽的感念母恩的慈恩塔建于此地就合乎逻辑顺理成章了,于是国民党现任主席马英九每年夏历九月九雷打不动地前来横渡潭水与民同乐,也就合乎逻辑顺理成章了。由此我也联想到了那些以背叛祖宗为主要症候的台独势力,这里振聋发聩的“湖上杵音”,不知可否惊醒他们的台独残梦?这里出神入化的地产特药,不知可否治愈他们的台独顽症?如若有效,我当个什么“托儿”都在所不辞!无论如何——我还得说句“无论如何”,我要由衷赞叹一声“大哉邵族”!我要由衷对一个如此富于生命力和自信力的兄弟民族表示肃然起敬!我特意在拉鲁岛上茄苳树前瞩目凝思了很久很久……对于台湾国民党在“纪念抗战胜利台湾光复六十周年”活动中,突出宣传本土民族英雄的明智之举,我也要投一票赞成。台北游览,我们从车窗上看到了在国民党党部大楼前两侧展示的类似于我们《永远的丰碑》那样的关于这些英雄人物的巨幅画像和简短评语。一侧人物为莫那鲁道,评语为“誓死抗日争取台湾的尊严”;另侧人物为罗福星,评语为“杀头好似风吹帽”,后面应当还有文字,可车子一闪而过我未能看清楚。听导游讲就像台北故宫文物一样,这也是定期轮流展出。马英九在一篇纪念文章中讲这是意在“重温先贤典范,再造台湾精神”。百年老店,重现生机。这壁厢,国亲合作马宋会晤;那壁厢,内争不息扁吕过招……我们去日正逢台湾县市长三合一选举刚刚揭晓尘埃尚未落定,每天五光十色,耀眼的新闻真是平生难得多见的特别风景了。在南投县一个叫信义的地方我们无意间看到存留着这样一幅民进党竞选造势的街头广告:
选举民进党提名县长候选人
蔡煌?
看见清廉和阳光
幸福南投新好县长
台湾政局,飘摇晃悠,真如在日月潭荡舟;云苫雾罩,真如在阿里山漫步……
一扯就远,不过好在还勉强不算离题,题为“蓝绿之间”,而台湾政坛朝野两大对垒阵营,一个叫“泛蓝”,一个叫“泛绿”。
九、九二一大地震
“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不到广州不知道钱少,不到台湾你就不知道文化革命继续在搞。”这是出自谢导口中的又一句珠联璧合,两岸反串的调皮话。
台湾确实也够多灾多难,大自然也搞“文革动乱”,台风地震频仍——我指的是自然的台风地震。特别是发生在1999年9月21日的大地震,至今都让台湾同胞惊魂未定余悸未消。其震中就在日月潭所在地南投县并波及到花莲等周边不少地方。时过6年,所到之处,地震的残痕败迹仍然历历在目,在伤心地诉说着人类对于无情自然暴力行为的无奈。
在花莲“太鲁阁国家公园”即40万“荣民”天堑变通途的地方,我们亲眼看到了不少此次地震导致的山体滑坡、道路断裂和河水变浊的现况,给我们本来轻松的心情无端增添了分量。那条沟里所流淌的不像是水倒有点像岩浆,谢宏同导游借题发挥说,这河里的水本来很清,震后变浊是台独势力倒行逆施惹发的天人感应,他说自然不和生浊水,社会不和生浊世。
在日月潭边,我们也亲眼看到了因震倾斜以至倾倒的民居与庙宇。邵族导游沉痛地告诉我们,拉鲁岛祖灵圣地上的凉亭被震坍塌,岛上月下老人像被迫迁居龙凤宫。几处庙宇因仍在修复而不能开放,给我们本次游程带来美中不足,但也算留下了一些特殊的感受。
这次地震也给人们心灵带来了震撼和“醒思”,逼迫人们重新审视自己,重新审视自然。记得当时台胞蒙难,大陆理所应当地伸出了援助之手,但一片好心却被台湾当局断然拒绝了。大陆发生震灾也曾拒绝过来自国际的友好援助,那顶多是一种狭隘封闭,而台湾当局不是,他们另有图谋,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也是拿台胞灾民的生死攸关作儿戏,把他们当作台独试验宰割的“小白鼠”,又是一个“鼠来饱”!如此天灾之上再加人祸,怎能不引发天怒再加民怨呢?正像谢导那位滑稽同乡济公活佛所言:“哪有不平哪有我”;更像谢导那位冷峻同乡鲁迅先生所言:“地火在地下运行……”“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吧?就在赴台的第二天,我们在台北领略了一次民众“怒吼”,或者叫它社会地震,尽管这只不过是一次小小余震抑或预震。
12月10日上午9时多,我们乘坐观光中巴打台北市总统府附近一条大街经过,那里已经聚集了人群,特别是一些新闻记者抢先占领地形正在现场搭建摄录平台,一场好戏正在紧锣密鼓开场。是有点乱,但好像也在有序进行中。我们的谢导抢在新闻记者前作了现场报道,他说这里下午2点钟开始,要有近2万人进行静坐示威,他也是涉及人员也被通知到了,但因接待我们而不能参加了。他还断断续续地讲了这次民众示威的起因和目的。也说到他们高雄由于牵连到陈水扁的捷运弊案激起民愤,也多次出现民众示威,两个院属市南北呼应,此起彼伏。这样一次在台湾而言规模远非最大的民众抗议行动,我这个大陆人却只在文化革命期间见识过,这又是一道别处不可多见的旅游风景线了。
如果说上述见闻只是走马观花道听途说,那么报载新闻应当说是比较接近事实真相的吧?请看“民国九十四年十二月十一日(星期日)”,即事发第二天的台湾《中国时报》,其简要报道标题为《捍卫18%,军公教怒吼》,篇幅不长,转录如下:
全国退休军警公教联盟及全国教师会发动“反斗争,要均富”大静坐,反对政府删减18%优惠定存,超过一万五千人齐聚台北市凯达克兰大道,他们抗议政府操弄退休金改革议题,搞阶级斗争,所有人齐声高喊“陈水扁道歉”,“朱武献下台”。
陈水扁人所共知是现任“总统”,朱武献是政府的“铨叙部长”,我猜测他是否相当于我们的办公厅或社保部门官员?大陆不提阶级斗争四字已经多年,而台湾示威者却在那里大讲阶级斗争,新闻录相上看出还统一了帽子,统一举着反写“斗争”二字的标语牌子,还统一滚动着上面写字的一只大红气球,这点上还真有点当年文化革命的味道。但看得出来,他们的行为是理智和克制的,虽然群情激愤却并未盲目造反“打砸抢”。谢导,还有讲大陆是大龙的黄美丽小姐,他们都非常激愤,他们说起当局劣迹来激愤得往往出了角色,好像把我们当成了什么法庭上的大法官,而他们充当的也不是导游而是为民请命的大律师。台湾电视有个栏目叫《李敖有话说》,看来台湾千百万人民都有话要说。于是,我突然想到了我们的国歌:“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于是,我无端地也想到了一句流行歌词:“我们已付出太多代价,天真离我们越来越远……”
民意不可逆,民意不可欺。我们不是大法官,但是毕竟血浓于水,我们似乎也不应当被当作局外人,我用自已这与民众怒吼相比显然苍白无力的纸笔,一次再次地呼吁台湾当局回头是岸:善待老百姓吧,善待大自然吧!善待百姓才能善待自然,善待百姓也是善待自然……
十、《破蛹展翅》
光阴似箭,一周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在一切预定行程全部结束之后,12月15日早晨6点钟,我们告别频繁三顾的台北,告别一周相伴的台胞,返抵桃园中正国际机场准备离开。匆忙之中,我们没有忘记对送行的谢导深情地说一声:“常回家看看。”就在这将离未离时刻,天人感应似的又赐予了我一个不同凡响的补偿:我们剪票后匆匆步入候机大厅途中,无意之间,一幅装设于通道长廊的壁橱式灯箱广告再次耸动了我的双目,那幅广告叫《破蛹展翅》。好像是一幅公益性宣传广告,“破蛹展翅”四字侧旁是两只不同色彩的蝴蝶飞舞的摄影抑或绘画,被柔和的灯光一照,鲜活如真,好像也在载歌载舞地为我们送行。似曾相识的图像,喻意不凡的名目,于是乎我来了个顺手牵蝶,请它充任了我这篇拉杂散记画龙点睛的压轴之笔。
我知道,台湾是以蝴蝶之乡著称于世的。在云南大理蝴蝶泉展厅里,我看见过台湾蝴蝶的标本和介绍;在电视纪录片中,我也看到过关于台湾蝴蝶的宣传和报道。特别是此次访游,我对台湾蝴蝶就有了更为深切的了解。在“最高学府”旁边阿里山受镇宫内,我看到听到了关于台湾蝴蝶的今古奇观,看到的是照片,听到的是解说。据谢导及那里的人讲,每逢农历三月初三给供奉的北极玄天大帝过生日,必有蝶衣奇特的蝶群纷飞而至,为大帝伏舞祝寿,三天三夜后方去。因此那三天拜神的加上观蝶的,来到阿里山上赶庙会的人真不少。而且他们一再声明,这现象虽然神秘难解,但绝不是什么美丽传说,而是每年一度在此上演的真实故事。而在另一风景胜地日月潭边,竟然有一处专供游人欣赏而绝非标本更非仿制的“蝴蝶园”,这里的蝴蝶品种多达百种以上,是个拥有100多个民族的和谐大家庭哪!足以让你在观赏群体蝴蝶翩翩起舞的美景之中陶情冶性益智开眼。日月潭盛会在九月九,而阿里山庙会是三月三,九月九,三月三,都是台湾的传统节会,但蝴蝶纷飞不一般。我还注意到,台湾还有一种植物“蝴蝶”同样“不简而单”,叫“蝴蝶兰”,是一种十分名贵的台湾特产花卉,它以友好使者身份,在2005年底福建漳浦举办的“两岸花博会”上可谓一枝独秀独领风骚。在改定这篇文章之时,时光老人已经步入了新春之旅,两岸关系以花为媒,从台北直达北京的第一架春节包机,赫然就打着“蝴蝶兰”的旗号——机体上画着写着大大的“蝴蝶兰”,欲知其详,请看东南卫视《海峡新干线》2006年1月26日的头条新闻:《蝴蝶兰绽放,台湾华航顺利首航北京》。是啊,台湾蝴蝶名声在外,而台湾宝岛却又多么像是一只蛹宝宝呢!美不胜收的自然风光,不同凡响的经济步履,特别是友好善良的同胞手足,还有2003年开始向大陆游人开放,在两岸沟通方面总算迈出了小小一步,但是,在不由让人神思飘逸的同时,却又夹杂了多少不能够尽如人意的画地为牢和作茧自缚啊?
离登机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我趁此空闲又钻进了设于候机室内的一个书亭,随便翻翻,也想再捕捉点什么信息,那古董式的“繁体字竖排版”又出现在眼前,忽就觉出心情也随之有点“繁”甚至是“烦”。这或许与忽然想到“走包头绕石拐”绕道回家不方便有关,坐飞机5次,走一个反过来的“N”字,竖起来的“之”字,如此舍近求远舍简求繁,何苦来哉?春天就要到了,删繁就简三春树……又是一个事有凑巧,偶然回首书亭入口处,排放在那里的一个名目十分熟悉的音像碟盘再次耸动了我的双目,也调节了我一时烦乱的心绪,音乐的功效真如神药,那是吕思清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那熟悉的《化蝶》旋律就在我的耳畔响起,回家的感觉也就重新涌上我的心头。走上前去仔细一看,那碟盘上除了标明价格是360元新台币外,还特别标明了这是“第34届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比赛金牌奖”。帕格尼尼是什么我完全不懂,姑且理解为是一个外国的地名或人名吧,但吕思清这名字让人感觉亲切,思清即思亲,每逢佳节倍思亲嘛!血浓于水,骨肉情深,为什么非得要像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样“生不同裘死同穴”呢?台湾啊台湾,你何必“大中至正”,何必“绕树三匝”呢?电视连续剧《就像美丽蝴蝶飞》中有句词儿说得好:“也许是前世欠下的约定……”神思飘忽,于是我想唱歌,我想唱《东方之珠》,我想唱《七子之歌》,我想唱《彩云归》,我想唱《两相依》,我还想唱这《梁祝》特别是由此改编的《化蝶》:“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
但我终于什么也没有唱。
我决定买一盘《梁祝》带回家,作为台湾此行最后也是最有意义的纪念。一问售书人员,才知他们这里只收美元新台币,不收人民币,而我兑换来的新台币已经赶着花光,因此而到底也未能如愿。我怀着一点不应有的小小遗憾悄然离去。等着吧,我想,台湾总会有既能用美元更能用人民币直接购物的那一天,而且为期不会遥远。不是震后重建的玄奘寺内那口“醒钟”已经敲响了吗?不是台湾的“蝴蝶兰”已经飞到漳浦和北京了吗?不是他们已经在作“破蛹展翅”的广而告之了吗?破蛹展翅,破蛹展翅,不破蛹,难展翅……
后会有期,宝岛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