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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列一列我人生中最不愿意做的几件事情,有一件一定是“和老朋友见面”。
当然现实是,以前的老朋友已经基本不见面了。
我的生命中开始出现“朋友”这个概念,是因为初中的时候遇到了“大黑”。
他是从普通班转到我们提高班来的,成绩并不好,我想应该是因为家里面比较有关系,所以对他一直没什么好感。但是有一点要感谢他,自从他来了我们班之后,我就不再是班上皮肤最黑的那个人了。因为皮肤黑的特点,班上同学还给我们俩取绰号,他叫“大黑”,我叫“二黑”。
我是那种下了课永远钉在座位上的人,性格沉闷,不会主动搭讪,所以一直和同学们都混得半生不熟,更谈不上有什么朋友。
有天课间,大黑突然跑来硬要和我比到底谁的皮肤更黑。他高度近视,眼睛奇小。不停地边傻笑边指着我说明明我比他黑,各种找话开我玩笑。
我比较内向,就没怎么搭理他,他好像也没觉得尴尬。我很奇怪地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他很好玩。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认识,又莫名其妙地成了闲着没事就观察对方是不是又黑了的最佳损友。
初中的时候特别喜欢看奇幻小说,还是大黑带我入的坑。当时有一本奇幻杂志一周出一本,我们就一人买一次,交换着看。我还时常把我“创作”的小说拿给他看,他经常能猜出我写的蹩脚故事的结局,然后无情地嘲笑。
那时候我情商还没怎么发育,为人处世都非常以自我为中心,不懂什么叫做说话之道,所以常常和同学闹矛盾。大黑反而性格幽默,脾气温和,很受欢迎。有一次我不知道第几次和班上某同学冷战,互相看不顺眼,大黑就悄悄在我桌子里面塞了一本卡耐基写的《人性的弱点》,留下张纸条:“看看这本书,学学怎么说话做人,以后少和人吵架。”他很少直接表达情绪,对我的关心也是用一种很低调和委婉的方式。
后来我问他,明明一点都不熟,当时为什么要跑来和我“比黑”。他说,因为他看上了我同桌,又不好意思主动和喜欢的女生搭讪,所以就拿我来声东击西了……
升高中的时候,我去了很远的省城,大黑留在市里。那时候还流行写同学录,我就给他写了句“勿忘我,常联系。”认真地签下了自己练了许久的签名。
只是没想到,我们后来的谈话都是以“常联系”来结束,实际上联系的次数却寥寥无几。
和大黑的生活交集越来越小,能够感同身受的心情也越来越少。我们在电话里诉说着各自的新生活,努力和对方描绘着那些不曾一起经历的时光,却想让彼此都体会到和自己一样的心情。身边也都慢慢出现了其他可以分享的人,电话越来越少,偶尔发短信,也都是离不开几个固定句式。
高一寒假回家,和大黑去逛初中的老校区。他问我,上了高中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不爱和别人说话。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笑了笑回答说:当然还是一样,性格哪有那么容易变。
其实,上了高中以后我变得很活泼,极端自我的性格也改了不少,可能是得益于大黑给我看的那些教人如何处事的鸡汤书吧。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在这个老朋友的面前表现出一个和他印象中不一样的我,我们都习惯了对方以前的样子,只是我们都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
上了大学,我去了厦门,大黑去了河北,南北相望,隔得更远。假期的几次见面,都在没话找话中散去。
我仍然珍重这个老朋友。只是,地理位置上的距离再远,终究没有我们心里的距离远。
两个好朋友关系深厚到一定程度时,是可以让所有的“人际交往学”理论都不再成立的。
我骂你之前从来不需要先夸你,因为你一定知道我们的友情不需要拐弯抹角,我的每一句指责和批评都是为了骂醒你,给予安慰,指以方向,源自真心。
我们可以把任何一件小事都变成畅谈两个小时的话题,从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