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潮水初落时,江上夜色依旧朦胧,天边还照着西斜月;远远望去,有两三点灯火明灭闪烁,犹如天上的星星,那里应该就是古渡口瓜州了。
【出典】 张祜 《题金陵渡》
注:
1、 《题金陵渡》 张祜
金陵津渡小山楼, 一宿行人自可愁。
潮落夜江斜月里, 两三星火是瓜洲。
2、注释:
金陵渡:渡口名,在今江苏省镇江市附近,非指南京。
津:渡口。
小山楼:渡口附近小楼,作者当时寄居之地。
宿:过夜。
行人:旅客,指作者自己。
可:当。
斜月:下半夜偏西的月亮。
星火:形容远处三三两两像星星一样闪烁的火光。
瓜州:长江北岸,今江苏省邗江县南部,与镇江市隔江相对,向来是长江南北水运的交通要冲。
3、译文1:
夜宿金陵渡口的小山楼,辗转难眠心中满怀旅愁。斜月朦胧江潮正在下落,对岸星火闪闪便是瓜洲。
译文2:
寄宿在金陵渡口附近的小山楼,江中夜月侧斜,潮水退落,江浪拍岸。面对如此零落凄凉的夜景,我心中自然要升腾起那不尽的愁绪了。倒是对面岸上闪烁着两三点星火,那里便是瓜州,就是明天我要去的地方。
译文3:
镇江附近的金陵渡口,静静地座落着一幢小楼,夜宿的远行人,一夜不能入眠,心中自有无穷无尽的乡愁。明月西斜的时候,江潮刚刚退尽,隔岸几点灯火闪烁,照亮的可能是对岸的瓜州?
译文4:
在金陵渡口旁的小楼上独自夜宿,一夜难眠,旅愁满怀。江潮落了,幽静的江水上升起一弯冷月,岸边远处闪烁两三点灯火的地方,那是瓜州。
4、张祜(约785—849?), 字承吉,邢台清河(一说山东德州)人,唐代诗人。出生在清河张氏望族,家世显赫,被人称作张公子,有“海内名士”之誉。张祜的一生,在诗歌创作上取得了卓越成就。“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张祜以是得名,《全唐诗》收录其349首诗歌。
初寓姑苏(今江苏苏州),后至长安,长庆中令狐楚表荐之,不报。辟诸侯府,为元稹排挤,遂至淮南,爱丹阳曲阿地,隐居以终,生卒年已不可考。
七子论诗谁似公,曹刘须在指挥中。
荐衡昔日知文举,乞火无人作蒯通。
北极楼台长挂梦,西江波浪远吞空,
可怜故国三千里,虚唱歌词满六宫。
(杜牧:《酬张祜处士》。)
这是著名诗人杜牧对张祜的评价。的确,张祐的一生,狂士、浪子、游客、幕僚、隐者,曾以多种角色出现在人生舞台上,平凡而又独特,畅意而又痛苦,受盛誉而又曾遭诋毁,声名大噪而又终生埋没,可谓是坎坷不平的一生。张祜是一个才子诗人,他青年时豪侠游历、中年时宦海沉浮、晚年的凄凉隐居都给他的诗歌创作提供了很好的素材。其诗歌创作的内容、形式、风格也是随其生活历程而变化的,从其诗风的嬗变可以看出生活在其诗歌创作中留下的深深印记。作为诗人,张祜一生创作甚多,他的好友杜牧曾于《登九峰楼寄张祜》诗中说:“谁人得似张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他的诗歌也是众体兼备,尤以五言律诗成就最高。这些诗长于模写,本色自然而韵味隽永。五言、七言绝句则裁思精利,艳丽俊逸,音调谐美;五言古诗,讲讽怨谲,铺叙游程,章法井然。总之,无论在内容还是风格上,张祜都有其独到的造诣,很难将其划入任何一派,而是在中晚唐诗坛上独树一帜,是为清丽沉雄的一家诗风。
张祜早年寓居苏州,常往来于扬州、杭州等都市,并模山范水,题咏名寺。他的《题润州金山寺》诗,空前绝后。他作的《宫词二首》之一:“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流行一时。后来这首词传入宫禁,唐武宗病重时,孟才人恳请为上歌一曲,唱到“一声何满子”,竟气亟肠断而死。这种至精至诚的共鸣,恰恰说明祜诗的魅力。
张祜一生虽官场不利,史书也没记载他的事迹,但他的诗作流传下来的不少,《全唐诗》中亦有349首,北京图书馆珍藏的南宋初蜀刻十卷本《张承吉文集》共收诗469首,有“海内名士”之誉。张祜的一生,在诗歌创作上取得了卓越成就。“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张祜以是得名,而在仕途上却坎坷不达。他的为人和他的著作一样,有其独具的风格特点,纵情声色,流连诗酒的同时,还任侠尚义,喜谈兵剑,心存报国之志,希图步入政坛,效力朝廷,一展抱负。在人际交往中,他因诗扬名,以酒会友,酬酢往业,结识了不少名流显官。然而由于他的性情孤傲,狂妄清高,使他多次受辟于节度使,沦为下僚。有心报国,陈力无门,使他只好“ 幽栖日无事,痛饮读离骚”,“千年狂走酒,一生癖缘诗”。
张祜谢世后,太常博士皮日休送挽诗:“一代交游非不贵,五湖风月合教贫,魂应绝地为才鬼,名与遗篇在史臣”。
5、《题金陵渡》是唐代诗人张祜所作的一首客愁杰作,入选《唐诗三百首》。此诗前两句交代诗人夜宿的地点,点出诗人的心情;后两句实写长江金陵渡口美好的夜景,借此衬托出诗人孤独落寞的羁旅情怀。全诗紧扣江(落潮、夜江)、月(落月、斜月)、灯火(渔火、星火)等景,以一“愁”字贯穿全篇,诗旨甚明,神韵悠远,在艺术结构方面更是独具匠心。
这是诗人漫游江南时写的一首小诗。张祜夜宿镇江渡口时,面对长江夜景,以此诗抒写了在旅途中的愁思,表现了自己心中的寂寞凄凉。全诗语言朴素自然,把美妙如画的江上夜景描写得宁静凄迷,淡雅清新。
“金陵津渡小山楼”,首句点题,轻灵妥贴。“一宿行人自可愁”,用一“可”字,毫不费力。“可”当作“合”解,而比“合”字轻松。这两句是引子,起笔平淡而轻松,接着便极自然地将读者引入佳境。
“潮落夜江斜月里”,诗人伫立在小山楼上眺望夜江,只见天边月已西斜,江上寒潮初落。一团漆黑的夜江之上,本无所见,而诗人却在朦胧的西斜月光中,观赏到潮落之景。用一“斜”字,好极,既有景,又点明了时间──将晓未晓的落潮之际;与上句“一宿”呼应,这清楚地描述了行人那一宿羁愁旅意不曾成寐的情形。所以,此句与第二句自然地沟通。诗人用笔轻灵而细腻,在精工镂刻中,又不显斧凿之痕,显得那么浑成无迹。
落潮的夜江浸在斜月的光照里,在烟笼寒水的背景上,忽见远处有几点星火闪烁,诗人不由脱口而出:“两三星火是瓜州。”将远景一点染,这幅美妙的夜江画也告完成。“两三星火”,用笔潇洒空灵,动人情处不须多,“两三”足矣。“一寸二寸之鱼,三竿两竿之竹”,宜乎以少胜多,点染有致,然而也是实景,那“两三星火”点缀在斜月朦胧的夜江之上,显得格外明亮。那个地方“是瓜洲”。这个地名与首句“金陵渡”相应,达到首尾圆合。此外,这三字还包藏着诗人的惊喜和慨叹,传递出一种悠远的神情。
这首诗的境界,清美之至,宁静之至。那两三星火与斜月、夜江明暗相映衬,融成一体,如一幅淡墨山水画。
6、“潮落夜江斜月里 两三星火是瓜州”出自于唐·张祜《题金陵渡》, 残月斜挂,天地朦胧。夜深潮平,江水平缓。金陵对岸的瓜州古渡头,繁忙一天之后,此时船泊码头人迹绝,喧闹声歇,夜幕笼罩下,只有两三点灯火闪烁,万籁俱寂。两句诗营造了一种“曲终人散”冷清孤寂的氛围。
夜江上空残月斜挂,远处两三星火明灭,与明月当空天地澄澈、万家灯火参差的壮阔景象大不相同。这里渗透着一种天涯游子深夜不寐、临江眺望的淡淡哀愁。 (李延祜)
7、江南的春夜,一如初唐诗人张若虚诗句中铺陈的那般,江流宛转,月照花林。岸边四野无涯,苇叶随着微微的江风轻轻摇摆。夜空里斜月如钩,月色皎洁,铺满了一澄江面,似一条环绕在乌衣腰间的玉带,熠熠发光。四周万籁俱寂,只有落潮随着节拍轻打着江岸和岸边系缆的船舷,人们都已进入了梦乡,只有零零落落的船舱中还亮着微弱的烛火,暗示着船中之人还没有昏昏睡去。
自远而近地,一阵橹声欸乃,聒碎了这一刻的静谧,一条小船出现在了江的那一面。从船舱中,一位白衣男子探出身来,立在船头,环视着眼前四野,开言道:“船家,这是什么地方?对岸又是什么地方?”船家一边摇橹,一边作答:“公子啊,马上就到金陵渡了,我们要在这歇息一宿,明天一早我再把您摆渡到对岸的瓜州渡去。从那上岸再走半日,就到扬州的地界了……”“哦,瓜州,瓜州……”白衣男子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地名,惆怅地望着对面的一切,一声轻叹,出口吟出了一阙绝句:“金陵津渡小山楼,一宿行人自可愁。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州。”
吟诗的这个男子,他叫张祜。
第二天的清晨,张祜已经站在了瓜州渡口的岸边。眼前的渡口,一片繁碌的景象,船只在进出,货物在运卸,迎来送往,人声嘈杂。昨晚看到的一切都已变得无影无踪,宛如只是夜里做了一场梦境而已,了无痕迹。
张祜孤寂地站在那里,深深凝望着来时的水路,仿佛遁寻着这一条曲曲折折的江水,便能望到他来的地方——那一头的长安。那时节,他凭着一首《何满子》名满京城,当时的天平军节度使令狐楚爱其人才,精心挑选了他的300首诗作结成集子献给唐宪宗,加以推荐。但当时的宰相是元稹,正是令狐楚的政坛死敌,他怎能容忍让一个政敌推荐的人才出人头地?于是只在皇帝耳边轻轻说了句“雕虫小技,不值一用”便宣判了张祜仕途的死刑。从此,张祜再也没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在长安压抑了几年之后,他终于断了做官的念头,一叶扁舟,顺江而下,开始了自己的另一半生涯。
于是,就到了瓜州。
张祜收回了远望的眼神,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身边的这块土地,这将是自己一段新生活的开始。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整理了一下衣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给自己一个微笑,转过身来,高唱着“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大踏步地向扬州走去……
有些事情是命里注定的,就像张祜遇到了元稹。回过头来看,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悲哀,也是一个时代的悲哀。张祜在被元稹打压的那段日子里,也曾辗转找到了当时的另一个文坛大家白居易,想请他替自己说几句话。张祜和白居易也算是有点交情,张祜曾经作为晚辈专程拜访过白居易,两个人也曾诗词唱和。但是张祜没有想到,白居易和元稹的关系,那是知己,是兄弟,是死党,是莫逆之交,白居易怎么会为了一个区区的张祜而得罪自己的朋友呢。
我这里无意苛责白居易什么,毕竟人在江湖,很多事情总是身不由己。就张祜的这件事情而言,元稹无疑做了一回确确凿凿的小人,而白居易只是和了一场稀泥而已。
关于瓜洲,白居易倒是要比张祜早了那么几年就到过了。那是公元826年的冬天,他卸任苏州刺史回洛阳述职,那一年他整好55岁。想必他也一定痴痴地站在瓜州渡口多时,望着东流的江水滚滚而去,仿佛看到了自己半生的岁月和理想也就此一去不回。
巧的很,同在这个时候,同是55岁的刘禹锡,从安徽和州卸任赶回洛阳去,也在瓜州渡口弃舟登岸。两个“老江湖”在这里蓦地相逢了。
小小的瓜洲,竟然同时来了两个名震九州的大诗人,这还了得!身在扬州的淮南节度使王潘连忙把二人请到了家中设宴接风。这一场欢宴,饮的不仅仅是酒,更是各自那一段不堪回首的人事沧桑。白居易喝醉了,完全放下了身段,不顾还在一旁威襟正坐的主人,一手搂过刘禹锡的肩头,一手用筷子敲击着瓷盘,为刘禹锡吟诗唱曲:“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满朝那么多的官员,庸庸碌碌,唯有你才高名重,却偏偏这些年来风雨飘零,东奔西走,被贬外任。二十三年了,你失去的太多了!说到动情处,白居易老泪纵横,一阵阵地心酸,不仅仅为刘禹锡,也为自己。刘禹锡虽然也喝了很多酒,倒还算清醒,他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痕,用力拍了拍白居易的肩膀回敬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来,老朋友,干了这杯酒,让我们振作精神,从头再来!”
两个人相携回到了洛阳。白居易已经无心政治,虽然挂着官职,但过起了独善其身的生活。而刘禹锡壮心不已,在洛阳做了一年的主客郎中,第二年便被召回了长安,官越做越大,最后做到了礼部尚书。两个人在一起喝酒聊天的机会越来越少,但是只要一想起瓜州重逢扬州赴宴的那一段往事,彼此就会温暖心头。
若干年后,刘禹锡坐在家中的太师椅上,听自家的后生晚辈们朗读诗文。当听到“泗水流,汴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的时候,微眯的双眼睁开了,他自言自语道:“这怎么那么像白乐天的口气啊……”说着拿过诗集,落款处果然是那一个熟悉的名字——白居易。
相比张祜的惆怅和白居易的感伤,王安石经过瓜洲的时候简直有些洋洋得意了。
他自然有得意的资本。那是公元1075年的春天,据他第一次罢相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宋神宗就召唤他回开封,继续主持他的变法大业。五十四岁的王安石从江宁出发,马不停蹄,星夜兼程,不过两日就已到了瓜州的地界。他立在江边,望着头顶的一轮圆月,望着并不遥远的家乡,望着四野郁郁葱葱的江岸,夜风吹动他的衣衫,也将他的心情吹得格外清爽。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他的那些政敌们的境遇:恩师欧阳修已经去世三年了,当年反对自己变法的两位老宰相韩琦和富弼都已告老还乡,半仕半隐,曾经最好的朋友司马光被自己逼的去东都洛阳写他的《资治通鉴》去了,而总和自己扎刺儿的那个苏东坡,此时正在贫瘠不堪的密州做他的太守,带着他的一群手下“老夫聊发少年狂”的狩猎呢……想到这一切,王安石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又一遍狠狠地凝视了眼前的风景,长吐一口气,唱出一句“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转身回进船舱睡觉去了。这一夜,王安石所做的一定是大业已成,衣锦还乡的美梦。
人们常常戏谑梦是反的,这一点恐怕在王安石到达开封后不久也体会到了。变法依然推行得步履维艰,最糟糕的是,在自己复相仅仅四个月的时候,开封的上空出现了彗星(扫把星),这种不吉利的天象,让神宗皇帝惶恐不已,人们趁机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王安石。于是,王安石又“下课”了。
瓜州,是回归故里的必经之路,不知道再次站在岸边的他,面对一江逝水,想起当初自己所作的那首小诗,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回到江宁的王安石,浑浑噩噩,没过几年,就病倒在床了。病卧床榻的他,听着一条条坏消息接踵而来,凝聚自己半生心血的变法事业被反对党们暴土扬灰,支离破碎。心灰意冷的他,比这个危厦将倾的朝廷更早的亡故了……
在王安石去世的三十一年后,北宋灭亡。金人南下,宋室南渡,中国历史的舞台开始整体性的南移。
那一段时间的瓜州一定是非常热闹的。无数的人在这里仓惶地登船,逃到对面的镇江,继而更一步南下去常州,去苏州,去临安。船启动了,多少人相互搀扶着转过头来,回望故国三千里,或许今生再也没有机会回归故土了……不知是谁起的头,开始轻轻地啜泣,继而是放声大哭,紧接着是全船人恸震天地的哀号。这一切,都在瓜州的上空久久盘旋。
有人说,京杭大运河悠悠流经扬州和镇江中间的时候,忽然打了一个漂亮的结,这便是瓜州。同样的,我觉得,在南宋北宋交替的这一段时光,也是中国历史中一个难以解开的结。只是这个结并不漂亮,还时时让人隐隐作痛。
南渡的宋室皇族们依旧悠哉游哉地过着“山外青山楼外楼,直把杭州作汴州”的生活,任由诗人和将士们愤恨地高喊着“楼船夜雪瓜州渡,铁马秋风大散关”和“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也无动于衷。中国历史上最孱弱的一个朝廷,不是朱明,也不是满清,恰恰就是南宋。
南宋的宗室们抓紧着时间过着号称“中国历史上最精致的生活”,即使所谓的“临安”连临时的安稳也无法做到的时候,他们还满可以继续向南再向南,反正中国的南疆大得很,即便最后连一块土地都无法占据的时候,还可以跑到海上的楼船里面继续过我的“行朝”生涯。
南宋末年的历史真的不忍心去一遍遍地读起,还好出了个文天祥,总让我们有了一丝慰藉。
文天祥也是到过瓜州的,不过来的时候很狼狈。那是1276年的初春,文天祥作为南宋朝廷的官员去元朝大营谈判,但谁知被蒙古军扣留下来做为俘虏准备押回大都。元军对他看守得很严密,因为谁都知道只要搞掂了这位南朝的状元丞相,那么南宋朝廷便连丁点儿的翻盘机会也没有了。
这一天一行人到了镇江,对面便是瓜州了。这天夜里,文天祥和他的手下终于瞅准了一个机会摆脱了元军的监视,逃了出来,跑到长江边,觅了一条小艇,弃岸上船。这一场逃亡实在惊险,虽然躲过了元军设在陆地的重重关卡,但是在江上还是遇到了元军的巡逻船只,眼看已是无处可逃,真是天公作美,这时正好赶上落潮,蒙古人又不识水性,不熟船工,始终没有赶上载着文天祥的这艘小艇。这一劫真是九死一生,船行经过瓜州水面的时候,文天祥一定顾不得欣赏一下当年张祜的两三星火和王安石的明月在天,纵然这位南朝的状元再如何才高八斗,彼时情景想让他谈两句诗词,那也还真是强人所难。
文天祥后来逃到了离瓜州不远的真州城。虽然逃出了蒙古人的军营,但是后面的救国之路仍然艰难。在南宋的抗元阵营中,也是勾心斗角,各自为战,很难形成合力,文天祥的星星之火,始终未能燎原。在两年后的一次战斗中,再一次被元军所掳。
这一次蒙古人没有再给文天祥逃跑的机会,把他关押在都城兵马司的土牢里长达四年,这四年的时间,元人用尽了办法劝其投降,甚至愿以元朝的相位相授,但都不能让文天祥动心。最终,忽必烈失去了耐心,在1282年的腊月,将这位南朝丞相斩于北京。
其实早在文天祥被斩首的三年前,也就是1279年的一次战斗中,南宋行朝的丞相陆秀夫就怀抱着9岁的皇帝赵昺跳海自尽了。从严格的历史意义上讲,从那时候起,有宋一朝便告灭亡。但我情愿一直倔强地认为,直到三年后文天祥人头落地的那一刹那,整个宋朝才算真正的完结。
瓜州的一切就在岁月的消磨中渐渐地淡漠,如同这滚滚东流的江水一般一逝而去,只留下三五句诗词,一两个故事,还挂在人们的嘴边。
去年的深秋,我冒着秋雨从镇江坐渡轮过到瓜州,追寻当年的瓜州古渡。镇上的人已经很难确切地指出古渡当年的具体位置,几经辗转打听之后,我终于迈进了一座荒废的园子。空无一人的废园,没腕的荒草,几乎称不上路的泥泞小道,山重水复之后终于柳暗花明,见到了那座高高的临河的牌坊,那座坚毅的刻着“瓜州古渡”的石碑。渡口自然早已不负当年的景象,江面上也没有了船只往来的踪迹,只有两三条渔舟懒懒地系在江岸,随波荡漾。不远处,是三年前刚刚建成的润扬大桥,桥上车流如梭,成为连接京口瓜州一水间的新通道。那边,是现代化高速疾驰的风潮,这边,影印成为历史一个凄凉的背影。
渡口的不远有一座沉箱亭,冯梦龙《警世通言》里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地方就在此地。据说这个故事并不是小说家杜撰的,而是确确实实就发生在这个渡口。百余年来,人们一遍又一遍地痛骂着李甲的懦弱和孙富的无耻,我忽然想起一位朋友曾经问我:“难道这悲剧不是因为杜十娘的考验太多了么?她不相信男人,又渴望得到爱……”我不禁哑然失笑,是啊,爱情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又何苦考验来考验去,难到最终想要得到的,就是一个经不起考验的结局么?
沉箱亭里布满了蛛网,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我痴痴地立在台阶之下,不知道是应该进去,还是不要打破这片尘封的记忆。我举着伞,就那样站着,很久很久,仿佛回到了万历年间那一场大雪漫天的瓜州,江岸一片雪白,听到从某一只小船的船舱中传出了缓缓的琵琶声,那——是杜十娘为瓜州古渡谱写的最后一曲绝唱。
8、记忆中,在过去的一整年里,游西津古渡大约有五六次之多吧。我有点诧异了,诧异于游玩的频率,诧异于每次游玩的不同心灵感受。也不知这样的诧异源于何时何处?尽管她没有名山大川的旖旎风景,亦没有江河湖泊的潋滟景致。真的,说不清道不明。难道是对这方千年古渡的无限眷念?难道是对这条千年老街的情有独钟?难道是对它千百年来所积淀的历史底蕴的景仰?
带着这种诧异之情,我又一次投入了她的怀抱,开始了新一轮的心灵感受。
沿着长江路古渡入口处主道西侧的一条青砖路行进,一座白色的女雕塑和四角翘亭映入眼帘。亭的四根柱子上分别题有二幅对联:“京江千载念斯人,唐室无辜遗才女”;“大江横万里,古渡渺千秋”。亭的旁边,全体用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女雕塑安然静立在长有睡莲的池塘中,她着古代服饰,面目清秀慈详,目光深邃,神情自若地望着远方。她是谁?与此亭有何关联?我百思不得其解,偶然的目光低视,答案出现了:就在雕塑前方的一块石头上面镌刻着有关女雕塑的介绍,原来是《金缕衣》的作者京江女杜秋娘。
绕过京江亭,穿过石板路,眼前出现一段仿古长廊,端坐在长廊的来烟榭下,呼吸着飘有竹香的气息,顿觉一丝清凉。与长廊一墙之隔的便是利商街,街上的现代饮食居多,沿街向西左拐便道了利群巷,在巷的尽头的一处建筑物上,刻有两幅烫金楹联“生旦净丑说忠烈千秋,鼓罗古琴奏龙凤呈祥”和“舞台小天地,人间大舞台”,于是便来到了小码头街。
说小码头街是条千年老街一点也不为过,说小码头街是千年古渡的灵魂所在也是理所应当的。古街上的建筑多为明清时期的遗迹,砖木结构,飞檐雕花,鳞次栉比。尽管有些建筑已修葺一新,但古韵犹存,依然保持着原先的建筑风格。漫步在古街上,现代的流行音乐从明清的屋里幽幽游出,在空气中缓缓飘荡;满身锈迹的古玩静静地躺在橱窗里,无声讲叙着历史的变迁;风味小吃的香气随风阵阵直扑鼻间,刺激着食欲;沿途还夹杂着叫卖声、檀香味、油墨香和醋酸味儿,一股脑儿地,在这短短的几百米长的街道上无时无刻不侵袭着你。
坐在曾经供渡客休息的待渡亭里,想象着古人待渡时的心情,对于游客来说,谓尝不是一种享受和放松。亭内白色大理石上刻画有《西津晓渡图》,抬头南望便是一幅巨大的《西津古渡》青色大理石浮雕,这幅巨雕足以让人领略到当年古渡的盛景了。
拾阶东上,穿过“层峦耸翠”,“一眼看千年”的景点向游人展示了自唐宋元明清以来不同时期的西津古渡的路面,其中明清时期的是用砖石铺成的,一方面可以看到古渡的历史传承,另一方面可以看到明清时古渡的繁华了。唐朝张祜的一首客愁千古杰作《题金陵渡》:金陵津渡小山楼,一宿行人自可愁。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州。诗中所描绘的金陵渡,就位于该景点的正上方。
驻足“飞阁流丹”下,看着眼前这段被滚滚车轮磨砺出深深印辙的青石板路,追寻着先辈勤劳的足迹,此时,脑海里搜索着有关他们千百年来的历史素材,耳畔回响着有关他们千百年来不息劳作的声音:坚实的臂膀,黝黑的身躯,吱吱的车轮,铿锵的吆喝……正是他们的无怨无悔地付出,才造就了西津古渡今天灿烂璀璨的文化。
从“共渡慈航”向东望去,一座建于元朝,江南唯一的喇嘛过街石塔横跨古街的南北两侧,这就是昭关石塔,据说,只要你穿过一次石塔,就表示你诚心诚意拜佛一次。在石塔的右边是依云台山而建的观音洞和普陀岩,其间供奉着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洞内常年香烟氤氲,空气清凉。由于西津渡是著名的长江渡口,自唐代以来便是漕运重镇,交通咽喉。依中国传统的风俗,祈祷神灵的庇佑以保一方平安,因此,古街充满着宗教色彩也不足为奇了。然而,光有神灵的庇佑还是不够的,在清代光绪年间,为了鼓励人们积极主动地救护船只和渡江人,富人们成立的善事机构——救生会——它就在石塔的左面、普陀岩正对面。
走过“同登觉路”左拐,踏下旋梯,一座依山傍水的楼宇便呈现在游人的眼前。一幅“生旦净丑扮观千古英雄,管弦丝竹鸣奏万种风情”的对联似乎在提醒我们,它应该是座戏楼吧。尚清楼以朱红色为基调,显示出吉祥喜庆的气氛。整座楼分上下两层,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楼前的一泓清池,在暖风的吹拂下微泛涟漪,水晕的规则散去使得数片紧贴水面的睡莲上下有节奏地起伏着,好像风浪中飘荡的小船。水中的金鱼自由自在地尽情畅游着,它们时而浮出水面,时而深潜水底,这些可爱的水中精灵宛如夏日夜空里闪闪点缀的繁星,又恰似青草地上盛开的绚丽花朵,在这片属于它们的天地里享受着属于它们的欢乐。
转角向北数步,便来到了老码头文化园。账房先生与老外、贩夫、骑驴上金山和船夫四座真人比例的雕像错落有致地分布于园的四面。每一座雕塑都刻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运用现代的艺术手法还原数百年前先辈的真实生活,雕塑家仿佛拉近了历史与我们的时空距离,让人回味深长,真是玩味十足!
弹指挥间,白驹过隙。岁月在不经意间悄然滑过了数千年,蹉跎的光阴斑驳了沧桑的年轮,然,时光的流逝并没有模糊世人的双眸,空间的转变亦没有冲淡人事的记忆。这条位于江苏镇江城西的云台山麓、依附于破山栈道而建的“千年古渡,千年老街”,依然在历史的长河中继续演绎着她的传奇,依旧在风雨的洗礼下仍然向世人展示她不朽的永恒魅力。
9、一定要去西津古渡,这里才是重点,才是最大的代表,你一定要去。也不用往太远处引用,就说说唐诗宋词,有意无意间,你肯定会遭遇到这个西津古渡。一个古字不是随便说说就是,没有响当当的来头不配称之为古。说中国历史,谈华夏文化,没有名人便没办法说事,李白,杜甫,白居易,王安石,辛弃疾,反正古诗词里能留名的那些显赫人物,南来而北往,都会在这留下他们的足迹。人过留名雁过留声,遥想当年,一个历史上查不出生卒年份的唐诗人张祜在这候船,闲极无聊,靠吟诗打发时光,在墙壁上涂鸦抒发情怀,结果一不小心,便留下了一首千古绝唱:
金陵津渡小山楼,一宿行人自可愁。
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州。
西津渡又名金陵津渡,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名字,后人真还搞不太明白。百度有解释,说“唐朝镇江名金陵,故称为金陵渡”。显然有点不靠谱,唐人写镇江的诗很多,把镇江称为金陵的例子并不多见,同时期写南京的唐诗很多,说起金陵都是特指南京。譬如李白《金陵酒肆留别》“金陵子弟来相送”,毫无疑问与镇江无关。金陵是南京,金陵渡在镇江,完全两回事,千万不要搞错。起个名字固然有原因,也用不着太较真,名字就是名字,后人不知道就不知道,弄不清楚也没多大关系,牵强附会反而错上加错。上海天津武汉的最繁华地段,都有南京路,“南京”二字没什么特别意义,也就是一个民国特色的取名而已。
为了更好地了解西津古渡,你最好能够看一眼中国地图,看一看滚滚长江如何向东流。人们印象中,万里长江像一条龙,从西边蜿蜒过来,一路向东,很少有人会去想,它最北面的位置在什么地方。当然是在长江下游,就在江苏境内,就在镇江。镇江是长江的最北端,从江西的九江开始,长江以一个很大角度向北偏移,这意味着镇江像个牛头那样,有力地顶向了北方。西津古渡恰恰在这个关键位置,就在牛角尖上,它是整个江南的最北,在纬度上,甚至要比安徽的省城合肥更偏北。合肥早已远离长江。说它属于北方城市也算不上什么大错,近现代历史上的当地名人李鸿章李合肥,段祺瑞段合肥,习惯上都觉得他们已是北方人。
若没有中国文化知识,不知道历史和地理,没时间概念,没空间意识,西津古渡的意义会大打折扣。除了一条仿旧的石板古街,一家家砖木结构的店铺,一栋栋飞檐雕花的客栈,一个元朝的古塔,一些洋人留下的老房子,那是英国人的领事馆,还有一大群见了生人都不知道害怕的野猫,你可能什么也没看到。你会想不明白地追问,长江在哪,古渡口又在哪,为什么这些似曾相识的旧门面,旧街道,就应该具有特殊意义。名人走过的地方太多,到处都可能有他们留下的印迹,不就是一个准备过江的古渡口吗,不就是留下几首大家会唱的古诗词吗,万里长江能过江的地方太多了,凭什么就应该这个渡口最有名气。
好吧,那只能再往前说,晋楚更覇赵魏困横,事实上西津古渡的重要性,直到东晋南迁,才真正开始体现出来。永嘉之乱让司马氏的王朝摇摇欲坠,中原开始水深火热。大批北方难民纷纷逃往江南,其中有个叫祖逖的好汉,率亲族宗党几百家一同南迁。那时候,坐镇南京的琅琊王镇东大将军司马睿俨然成为朝廷代理人,他任命祖逖为徐州刺史,这显然是个虚空头衔,不过是做人情封官许愿。因为此时北方的徐州早已落入敌手,是沦陷区,祖逖人在江南,只能望江兴叹。
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法国的戴高乐将军逃到英国,组成了流亡政府,那时候好歹还有人有钱有枪,还有同盟国做后盾。祖逖的境遇相差太多,没人没钱没装备,基本上就是一个光杆司令。司马睿发给他一千人的食粮和三千匹布,让他自己渡江去招募军队,能做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几乎是以卵击石,结果祖逖不畏艰难,不怕流血牺牲,从西津渡出发了,渡江北上,船行至长江中间,面对浩瀚江水,他敲着船桨说:
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
他的意思是说,如果不能收复中原,我就不再回来了。这便是著名的典故“中流击楫”,多少年来,人们很少去追究此次北伐是否成功,甚至对祖逖具体在什么日子渡江,也没有确切记载。
对于中国人来说,表现的只是一种精气神,东晋南迁开始了长达二百六十多年南北大分裂,“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中流击楫”传承了荆轲的精神。发生在镇江江面上的这个故事,不仅有勇士赴汤蹈火的壮怀激烈,在中国大历史上,还体现了汉族文化以中原为核心的王道思想。诸葛亮《后出师表》的所谓“汉贼不两立,王师不偏安”,并不是尖锐的民族矛盾,不过是把与“汉朝”相对峙的政权称之为贼。东晋南迁之后,尤其是南宋仓皇北顾,习惯于强势的中原汉族政权转为劣势,处于明显下风,镇江的军事桥头堡作用立刻彰显出来。退必须守进可以攻,镇江在,江南还在,镇江一失,江南不保。
战乱年代如此,和平岁月也一样重要。这里是江河要津,对面就是北方大运河的入口,大运河是古代中国的经济命脉,北去南来,你都得从这个运输的大枢纽走过,西津古渡自始至终离开不了一个实用。如今的实用当然变得不实用了,交通上的重要地位不复存在,功能完全改变。事实上,西津古渡已沦为摆设,只是一个人文景观,正在派着别的用场。
西津古渡成为一块文化上的金字招牌,成为穿越时空的一个门洞或者一扇窗户。我们都知道,所有的访古注定都会有现实意义。长话短说,还是那句广告词,到镇江旅游,西津古渡一定要去。在这你会遭遇摆脱不了的历史,这个历史中不仅有遥远的过去,很可能还会有未来隐约的身影。(叶兆言:西津古渡)
10、被誉为“中国古渡博物馆”的镇江西津渡历史文化街区,经过十年的保护修缮,终于在开街了。
西津渡古街在镇江城西的云台山麓,全长约,始创于六朝时期,历经唐宋元明清五个朝代的建设,留下了如今的规模,因此,整条街随处可见六朝至清代的历史踪迹。西津渡,三国时叫“蒜山渡”,唐代曾名“金陵渡”,宋代以后才称为“西津渡”。这里原先紧临长江,滚滚江水就从脚下流过。清代以后,由于江滩淤涨,江岸逐渐北移,渡口遂下移到玉山脚下的超岸寺旁。当年的西津古渡现在离长江江岸已有300多米距离。现在的西津渡古街是江苏省镇江市文物古迹保存最多、最集中、最完好的地区,是镇江历史文化名城的“文脉”所在。
三国时期,这里曾驻有孙权的东吴水师,唐代以后这里更是专门派有兵丁守卫巡逻。宋熙宁元年(1608)春,王安石应召赴京,从西津渡扬舟北去,舟次瓜洲时,即景抒情,写下了著名的《泊船瓜洲》诗:“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唐代诗人张祜在〈题金陵渡〉中所咏:“金陵津渡小三楼,一宿行人自可愁。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洲。”诗中的“金陵渡”就是古西津渡。此外,李白、孟浩然、苏轼、米芾、陆游等曾在此留下了许多为后人传诵的诗篇。元朝时意大利著名旅行家马可. 波罗从扬州到镇江来,也是在西津渡登岸。
从三国时期开始,西津渡就是著名的长江渡口。镇江自唐代以来便是漕运重镇,交通咽喉。西津渡则是当时镇江通往江北的惟一渡口,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自三国以来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陆游途经西津渡时,曾对渡口每日运送上千的兵源感叹不已。清代诗人于树滋所写的诗更是道出西津渡口人来舟往的繁忙景观:“粮艘次第出西津,一片旗帆照水滨。稳渡中流入瓜口,飞章驰驿奏枫宸。”
历经了1300多年的历史兴衰,逐步形成了繁华的津渡经济和独特的津渡文化,同时也催生了西津渡商业文化街市。清末以后,由于河势的变迁,国势的衰败,西津渡不仅退出了津渡功能,繁华的街市也失去了昔日的辉煌。建国前后,一些单位进驻这片街区,开厂办校,兴建厂房,街区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坏。但是它活化石般的风貌却得以基本完整地保存了下来。西津渡古街的文化内涵在于它的津渡文化、宗教文化和民居文化。
走进古街,六朝至清代的历史踪迹随处可见,灰砖门楼,砖木结构的房屋,行走其间,你才会切身的感受到什么叫时光倒流、历史沧桑。古街的一砖一瓦、一石一巷、一壁一隅,将西津渡昔日的辉煌和繁荣,镌刻上深深的岁月印痕。白墙黑瓦朱窗,珍藏着古街多少动人的故事。飞檐雕花的窗栏一律油漆成朱红色,给人以“飞阁流丹”的感觉。至今仍能清晰地看到沿街的“民国元年春长安里”,“吉瑞里西街、“德安里”等题额。据老人们回忆,从观音洞下行一直到现在的长江路,这短短的几百米长的街道上竟有各式店铺150多家,从行业种类上看,有饮食方面的、生活方面的、有文化方面的,还有许多为船家服务的诸如木匠店、缆绳店等。当年这里还曾设过一个警察分局。林林总总的店铺加上救生会和救火会,简直就是一个完整的小社会。青石板路面上那深深的车辙足以证明这千年古渡、千年老街当年的繁华。那错落有致的两层小楼,那翘阁飞檐,那窗上的雕花,那斑驳的柜台,那杉木的十板门,无不向我们娓娓诉说着“千年古渡,千年老街”的沧桑。走在这条被车轮磨砺出深深印辙的青石板路上,耳边仿佛传来了千年的历史回声,令人不禁激发出无限的遐想和思古之幽情。就连见多识广的英籍华人女作家韩素音置身西津渡古街时,也不由发自内心地连声赞叹说:“漫步在这条古朴典雅的古街道上,仿佛是在一座天然历史博物馆内散步。这里才是镇江旅游的真正金矿。”中国文物学会会长先生更是把这里誉为“中国古渡博物馆”。
不仅如此,西津渡还是宗教与世俗、人文与自然的和谐交融,本身就是一部令人玩味无穷的历史长卷。古街上由东向西的四道券门石额上的题刻就是我们明白无误的提示。题刻分别是:“同登觉路”、“共渡慈航”、“飞阁流丹”、“层峦耸翠”。无疑,呈现的是原汁原味的历史风情和风貌。
为了保护好、管理好、利用好西津渡历史文化遗产,镇江市明确了西津渡历史文化街区保护建设的总体原则,即全面保护风貌区内各种物质和非物质历史文化遗产;传承传统文化,发展社区经济;人文景观与自然景观有效结合,提高历史资源的综合价值,再现古渡风情,打造中国最有魅力的历史文化街区。在总体保护规划建设原则的指导下,十年来,按照“修旧如故,以存其真”的保护思路,修缮了唐小山楼、宋观音洞、元昭关塔、明铁柱宫、清救生全、英领事馆等十多处重要文物建筑;制订“可走可留、可修可换”的搬迁政策,置换了500户居民,维修了传统民居;保持“呼应得当,品相相容”的协调风格,修建了蒜山游图,西津雅苑等景观建筑;实施“保存形态,功能再造”的改造办法,收购工业厂房,规划建设文化创意产业园;采取“传承文脉,再现历史”的利用方式,完成了救生文化博物馆、观音文化展示馆和古渡码头考古挖掘工作,坚持“复兴街区,永续利用”的可持续发展理念,形成了多种业态,特色经营的小码头一条街。由于西津渡保护修缮工程严格按照街区保护规划实施,曾先后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地区文化遗产优秀保护奖,国家茅以升科学技术奖,江苏省人居环境范例奖等殊荣。
如今,街道两侧一幢幢风格迥异的古代店铺,错落有致的格局,变化多端的门面,五彩斑斓的匾额和招牌。“五十三坡”、“小楼江揽”、“昭关石塔”、“古寺晨钟”、“古亭待渡”、“拱廊通幽”、“西津驿站”、“古巷灯火”等景点的重塑使古街又焕发了生机。我徜徉在这古意盎然的街区,仿佛阅读一篇怀乡的散文,恍若走进了多年缱绻在梦境中的家园。千百年来,有多少人从这里起程,扬帆去远方,追寻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又有多少人从这里上岸,投进沉浸在甘甜芬芳的故乡怀抱。
11、被誉为“中国古渡博物馆”的西津渡,也叫瓜洲渡,是镇江的“文脉”。三国时叫“蒜山渡”,唐代曾名“金陵渡”,宋代以后才用此名,当地人更爱叫它小码头。元朝时意大利著名旅行家马可·波罗从扬州到镇江来,就是在西津渡登岸的。小街的两侧是雕栏画栋的各色小楼,木窗、窄窄的木楼梯、青砖小瓦、五岳朝天的山墙,这些都是很入画的好景致。
我飞溅的思绪跟着脚步走进了深远巷子,心随每块青石板回到千年以前。感觉不是行走在古渡的街道,而是在一座天然的历史博物馆里散步。从英国领事馆旧址侧面的石阶上去,在两面深灰色墙形成的甬道里走,时光就这样悄悄地切换了。沿着一段石阶拾级而上,脚下便是有名的五十三坡。当初它是通向渡口的唯一通道。
过街的元昭关白石塔,就矗立在通道的上方,让所有从它身下鱼贯而入的人们心生敬畏,七百年的风雨沧桑写就了江南的独一无二。昭关石塔高约5米,分为塔座、塔身、塔颈、十三天、塔顶五部分,全部用青石分段雕成,是我国惟一保存完好、年代最久的过街石塔。我从它身躯下经过,都会默祷心中的祝福。石塔旁边,一侧是宋代的观音洞。观音洞的洞门外有一个三层的铜鼎,洞内迎面而立的是一座白石观音立像。观音菩萨左手持净瓶,右手上指,神态娴静而安详。一侧是始建于康熙年间的救生会。据考,镇江是世界上最早开展江上义渡和救生的城市。
“一眼看千年”,在厚厚的玻璃下围出的千年街基辙痕,带我们穿越时光,曾经的栈道,先贤的脚印,六朝的痕迹,我们似乎看到李白、孟浩然在这里登岸,看到苏轼、米芾在这里候船,看到陆游、马可·波罗在这里徘徊……
待渡亭,一座暗红的亭子,两面有木板的凳子。传说当年乾隆皇帝也曾经在此停留。在我看来,这一座待渡亭便是前世今生的红尘摆渡,渡的是来来往往的尘缘与劫,远远地来,开悟地去。“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白居易的《长相思》,将一位望眼欲穿女子在月色之中,倚着阁楼等候的样子描述的淋漓尽致。曾两度为相的王安石在南京为官时,过江去看朋友。青衣布帽,安静地坐在待渡亭里,眼望着波涛翻滚的浩浩长江,诗情涌上心头:“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
沿石板路下坡,就到了小山楼前,此时的小山楼沐在夜色里,屋顶四周都映着明媚的霓虹灯光。唐朝诗人张祜夜宿西津古渡小山楼,登楼眺望长江,感慨之下信笔写下的《题金陵渡》:“金陵津渡小山楼,一宿行人自可愁。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洲。”至今让人回味回望。游子的心情总是这样惆怅浓烈。
漫步在秋夜微风、安静清凉的西津渡,远处仿若有金山寺的梵音荡漾而来,诗情画意跃然心间。西津渡的夜竟如清周镐的二十四景图,淡淡的墨色拖出了水印,整个西津渡便在那月白的宣纸上了,青砖黛瓦、石阶巷道、屋宇阁楼、朦胧人影……安静简约。我喜欢这旧景上叠加的西津渡,它所特有的魅力更衬托出新镇江的富足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