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哥特早期绘画在风格上仍长期处于拜占廷艺术的影响之下。威尼斯的圣马可教堂和西西里大教堂的大型镶嵌画,就像仅存的几幅早期木板画一样,展示了那种脱俗的形象,冷静客观地说明了天国秩序的不可动摇性。而与拜占廷传统最早彻底决裂的人是佛罗伦萨画家乔托。
在帕多瓦的阿雷纳礼拜堂,乔托的湿壁画展示了一种新的写实风格:人物形象在形体上富有立体感,与拜占廷人的平面绘画截然不同。在人物形象的编组方面,也显示出一种追求新的空间意识的意愿。前边只见到背影的人物形象与呈侧影和正面的人物形象一起,围绕着耶稣基督的尸体形成一个圆圈,由此产生了一种深层次的立体感。接着,在某种程度上作为中景,又画了一条巨大的岩脊以及一棵写实的枯树。最后,景深引出了一片蓝天,而不是拜占廷式的金色背景,这是尘世天空的象征。姿态和手势的多种多样也颇为新颖,远远超过了传统的表情,表达了真正人类的感情。这些感情程度不一,从一般的同情(如右边的两个信徒形象),到无可奈何的痛苦(如坐着的人物形象),静WWW.aIhUaU.coM静的绝望(如蒙着纱巾的女人形象),最后发展到强烈的感情宣泄。
14世纪以前,在整个欧洲天主教世界,意大利的视觉艺术创作似乎是最为保守的。哥特式时代的意大利,一方面以其罗马式艺术传统同古典的往昔保持着间接的、曲折的联系,另一方面与古典文明的继承者拜站庭文明接触密切而频繁。可以说,古代地中海世界的造型艺术传统在这片古罗马人的故土上从未真正成为过去。那个时代,在一个来自阿尔卑斯山以北的人看来,意大利的哥特式建筑与雕塑可能显得十分“老式”、“过时”。然而,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13世纪末的意大利于绘画艺术领域站在了整个欧洲的最前沿。
我们知道,在阿尔卑斯山以北地区的哥特式建筑中,连续的墙面几乎无从寻觅。这对北方的绘画史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在哥特式时代的北方,人们用雕塑和镶嵌彩窗装饰教堂,镶嵌彩窗成为绘画艺术在哥特式教堂中惟一的栖居地;在教堂的外面,人们的绘画实践主要局限于抄本绘画领域。同一时期,在意大利绘画艺术领域却呈现着另一番景象。13、14世纪的意大利建筑艺术领域不曾有过北方那样的“剧变”,有大量的墙面似乎以传统的手法装饰着壁画与镶嵌画,这对意大利绘画艺术的发展而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外部条件。壁画、镶嵌画、木板画,这些在哥特式时代(至少在1400年以前)的北方始终没有生根的艺术品类,在意大利的土地上却一直非常活跃。
拜占庭文明保存了相当多的古典文明遗产,造型艺术领域自不例外。古希腊、古罗马人所发展的以光影阴暗塑造形体的技法虽历千年风雨幸未遗失,古典画家对绘画空间的关注在拜占庭绘画史上也时时浮现。从13世纪起,拜占庭艺术家又一次将注意力转向了绘画空间的探讨,他们寻求在作品的人物之间建立更令人信服的空间关系。他们的艺术成就给13世纪末第一批重要的意大利画家以极大的启迪,在契马布埃、雅科波·托尔里蒂、彼得·卡瓦利尼的存世作品和阿西西的圣方济各大教堂最早一批由所谓伊萨克大师绘制的壁画中,我们能够清晰地看到这种联系。值得一提的是卡瓦利尼的艺术,这位罗马画派的代表人物以其对作品当中合乎逻辑的光影分布的寻求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上述艺术家的探索为乔托的到来铺平了道路。对于西方绘画的发展演进而言,乔托是极少数真正的革命性人物之一。他是中世纪的最后一位画家,同时也是文艺复兴的第一位画家。在西方艺术史上,是乔托第一次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以绘画的形式创造另人有身临其境之感的幻觉真实。这种幻觉真实的确立主要基于以下两点成功:感觉合理的空间关系和具有一定体量感,作了正确的透视缩短处理的人像。乔托及观者的视点为依据,从平视的角度出发组织画面,在前景中安排他的整个场景。在西方绘画史上,将绘画空间作为观者所处现实空间的延伸来处理的第一人正是乔托。乔托的人物以形象单纯、造型凝练而见称,其结实厚重的形体有如纪念碑一般庄严。乔托的作品,无论在整体构图还是在单体人物中,都渗透着严谨、深沉与阔大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