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时光轻盈跳跃进入十二月,等满树的凋零不再纷飞了落叶,等思念与安排交织在海天相接。执着的,松懈的,忧虑的,或者依旧开怀不变的,等时光慢慢挪去,臃肿的,清瘦的,或黑或白,等这一年悄悄离去。
等楼台前面不再青葱,便是这十二月的手笔,犹如一个删除键,删除了青绿,删除了紫红。删除到剩下了单调的枯黄和一望无际的空旷。于是,流水流着流着就瘦了,清风拂着拂着就胖了,我们看着看着年岁又要增了。江面不再湍急,高台不再时隐时现,也许袅袅的青烟才是我们经常注目的。漂泊是万万不敢说的,我们只能以求学,谋生等词来告诉自己的处地,而非说自己背井离乡,浪迹天涯,省的到时候思念蔓延得一塌糊涂。孤独是断不敢提及的,只能说沉潜蓄势,伺机而起,以安慰自己尚未见到成功的急切而又焦虑的心。于是我们等,等时间到了年末,就可以归去,管它功名如何,管它钱财多少。等机会来了,自然有大展身手的舞台,管它失意多少,低谷几回!
等规划一一落幕,也是十二月的结尾。一年的光景就这样散入尘烟。来时匆忙,走时又何必继续匆匆!那平静的湖面,忘了涟漪泛起,忘了游鱼嬉戏,只是任温温和和的阳光拥抱。落羽杉的挺直,海棠的落寞,女贞的俏繁,一路过来,已经看了许多风雨,也淡了许多炎凉。因而,梦是简单的,简单到只要一个安和的氛围,美美的一眠。
等安静到达,抹去繁杂,也是十二月愿意的。春季花丛争艳累了,夏季暑热疲倦了,秋季收获游赏够了,好不容易十二月的步子来了,便归于安静中,一切归真,一切静谧。等晴光恰好,山岚尽退,整一整衣衫,携了酒,攀山去。山不须高,但须秀,不须险峻,但须明朗。峭楞楞的枝木,荒芜半生的野草,隐约埋没的墓碑,还有南方所有的红壤,以及呼吸间的半湿的空气,或间杂的枯黄之味。且登上去,慢慢望远,长沙城不是旧时的,不是城墙高立,城郭环绕。它已经高楼四布,霓虹可见。山还是山,地方还是地方,但人不是人,物不全是物。你所看的,所想的,也已经在十二月里风烟中散漫。
等夜色深时,夜雨袭来,十二月也是会的。或许安眠酣睡,或许补灯忙碌,十二月的冷已经侵到骨子里了,犹如孤独深夜难眠的旅客,思念也透到骨子里去了。天气再冷最多一死,思念不堪忍受却生不如死。于是,寻纸,磨墨,提笔,催书。纸黄了,墨干了,笔断了,信乱了,未有三峡哀嚎的猿猴,却也梦见泣血的杜鹃。闭上窗,听雨打树叶,听鼻息轻匀至急,乱了,外头狼藉,内心翻涌。
等十二月可以,十二月未必愿等。忙的忙,想停不能停,回的回,欲归的不能归。葫芦丝声清脆,却也可以吹出断肠之曲。十二月清寒,却也能育出秀美之梅。所不能见到的,不能等到的,却也在酝酿一个绝好时机。等着,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十二月一过,梦又换了,泪也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