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奇冤、无稽之谈:“章罗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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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盟”、“农工民主党”这两民主党派,1949年以前就反蒋亲共,属于知识分子中进步力量。但“反右”运动刚开始20来天,1957年7月1日,毛泽东亲自操刀写下“檄文”《文汇报的资产阶级方向应当批判》——作为《人民日报》“社论”发表,武断霸道地宣判:“民盟在百家争鸣过程和整风过程中所起的作用特别恶劣。有组织、有计划、有纲领、有路线,都是自外于人民的,是反共反社会主义的。还有农工民主党,一模一样。这两个党在这次惊涛骇浪中特别突出。风浪就是章罗同盟造起来的。……整个春季,中国天空上突然黑云乱翻,其源盖出于章罗同盟。”——对于全国上下,尤其是这两个民主动派,无异于晴天霹雳,因为这是圣上谕旨,直接宣判了“民盟”、“农工民主党”这两个与中共“肝胆相照”的民主党派政治死刑,也同样宣判了这两个民主党派主要领导人章伯钧、罗隆基的政治死刑,连“申辩”的机会也没有了。
这时,章伯钧、罗隆基、储安平等一大批民主人士、知识分子才大梦初觉——原来“言者有罪”,原来“思想有所不同也有罪”,且大祸临头!章、罗、储等人成为钦定全国头号“大右派”!原来毛泽东在一两个月前再三动员民主党派要“帮助党整风”,向党提意见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不要尽说好话”。这些,原来全暗藏着某些前提“条件”。当毛舞动“阶级斗争”之神器去自圆其说时,一切道理全在他的手中了——听,毛说:“我们提倡百家争鸣,在各个部门可以有许多派别、许多家,可是就世界观来说,在现代基本上只有两家,就是无产阶级一家,资产阶级一家。”呜呼!“阶级论”,不是“神器”又是什么?
为何说“章罗同盟”是千古奇冤、无稽之谈?
毛泽东公开宣称章伯钧、罗隆基是反党”同盟“,而且言之凿凿“有组织、有计划、有纲领、有路线”,那么总得拿出点证据来吧?文字、书信之类?即便像对胡风那样,或者后来对刘少奇那样,即便通过逼供信,总得整出点儿证据来吧?但不论当时还是后来,我们始终未见有这方面的材料——也许是先定下罪名,然后再等待“章、罗”交代出“材料”来?抑或在毛看来,所谓证据材料是“莫须有”的?可这又与赵高“指鹿为马”何异?
章伯钧终于未能扛得住,在一次又一次的批斗、折磨中,他最终违心地承认了所谓“章罗同盟”的存在。但“文革”后也有材料(本站尚待考证)显示,章伯钧当时受到来自高层某领导暗示,“你承认了吧,这对你有好处,也是反右斗争的大局需要,最后处理时,我们会充分考虑你的态度……”倘此言属真,这不知又算什么“谋”?另据有关资料披露:章伯钧打成“右派”后,内心有深深的隐痛:他觉得自己对无数被错误地打成“右派”的人,在感情上永远无法摆脱歉疚——在反右运动中,与罗隆基、章乃器等人相比,他的“认错”、“认罪”行动是最早的。但他对家人说:“我不认错,这个运动能收场吗?”为此,他下了决心检讨、认错。窃以为,章伯钧也许看得更深,所言也许有一定道理。
罗隆基一直坚持不承认什么“章罗同盟”——因为这太让他无法接受。
正如罗隆基在人大会议上作检讨时说,他一向把章伯钧看成政客,他们的合作是貌合神离,他也不同意章伯钧的许多主张,比如两院制问题,民盟大发展问题等。即使在1957年7月15日,罗隆基已被“打倒”后,他在检查中仍竭力否认这一“联盟”:“从1949年起,我在民盟中央闹宗派主义……我自己所犯的错误不应该推章伯钧身上,章伯钧所犯的错误,亦不应牵涉到我……”罗还说:“哪能设想,一个在黑暗时代,在敌人千方百计的威逼利诱之下都不肯表示反共的人,今天反而要反党?”他还致信沈钧儒:“‘章罗联盟’这个名词的来源和事实根据是什么,我直到今天还不知道。经过3个月的反省后,我的良心告诉我,‘章罗联盟’这个罪案对我来说,绝对没有事实根据,是极大的冤枉.”罗隆基确实是倔强的,直至1965 年去世时他也没有承认所谓“章罗联盟”的存在。
更有趣的是,到了 1958年春,在一次民盟学习会上,迟到的罗隆基见没有合适的地方可坐,不得已坐到章伯钧身边,他对章伯钧低声揶揄道:“今天,我暂时和你‘联盟’吧……”(见《往事》294页)
“文革”终结后,就连当年一些参加挞伐“章罗同盟”的人,也感到深深的内疚,他们说,章罗同盟,千古奇冤!
打击“右派”,打击章、罗则已,为何非得捏造一个“章罗同盟”?
靠臆想、靠话语霸权给人定罪,那是古代君王的特权。而熟悉章伯钧、罗隆基的老人们及有关民主党派人士大多知道,章、罗虽皆为民盟创始人,共过事,但二人个人宿怨颇深,观点常有不同,争论争吵也是常见的。罗隆基解放前曾上了国民党计划行刺的黑名单他都不怕,足见也是性格倔强之人。
自称“不可救药的马克思主义信徒”、一生追随中共的中国老资格经济学家、曾在反右中也颇为积极的千家驹先生,晚年在回忆录中写道:“章罗联盟”是“天大的冤枉”!因为章、罗二人在民盟中争权势不两立,圈内人皆知,其实毛对此一清二楚,还曾与周总理出面调解过。打击章罗,是符合擒贼擒王,杀鸡儆猴战术的……在各民主党派当中,民盟的“右派”是最多的——章罗都落马了,民盟中的那些知识分子还敢说三道四吗?
千家驹所言是否可算作“一语道破天机”?这难道不似乎恰可与某高层领导暗示章伯钧为反右“大局”而承认“章罗同盟”的那番话形成印证?
本站认可千家驹的分析和判断——那是基于史实的判断。殊不知,当年彭德怀最后的罪名也是“反党集团”、“军事俱乐部”,目的就是要将“类似者”统统整肃。当然,什么“集团、俱乐部”等也都是子虚乌有。由此可见一斑。解放初期批胡风,最终不也是以“胡风反革命集团”案论定吗?且株连全国各地数千人。这应该是一种斗争的“策略”或曰“阴谋”、“阳谋”——果不其然,“民盟”许多成员被打成“右派”,这下老实了,1957年以后的知识分子也都“老实听话”多了。
千家驹先生 2002年病逝,他在住院期间和去世后,李瑞环、丁石孙、王兆国、费孝通等领导和全国政协、中共中央统战部的领导同志以不同方式表示了慰问和哀悼。所以,千家驹所言,我们可以看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而到千家驹最后的几年,他更加大彻大悟,有了更深刻的反思;他更很坦然而诚恳地对当年他曾批判章、罗一事表示“深感内疚”和懊悔。
章伯钧文革后并未获得”平反“或”改正“……
有些书籍和媒体文章中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章伯钧的“右派”获得了“平反”。这是想当然之说。据《政府法制》2012年载文《终生不予改正的中央级“右派”》称:“据中共中央公布的资料,1957年和1958年共划右派552,973 人,1978 年后“改正” 552,877 人,不予改正 96人,其中中央级 5 人,分别为章伯钧、罗隆基、彭文应、储安平、陈仁炳。”
中共坚持“反右运动”是必须的,正确的,错误在于“扩大化”(扩大了约 99.7%!)。如果连中央级头号右派章伯钧都“改正”或“平反”了,这“必须、正确”之说如何立得住?于是已经含冤九泉的章伯钧及其家人无奈,也就只得再“顾全大局”,默认这不予“改正”或曰“平反”的决定了。
据“百度”介绍:1980年,中央统战部领导召见了章伯钧的夫人李健生和女儿章诒和,传达了中央关于章伯钧的右派问题不能改正的决定,并说:“当年给章伯钧先生划右派的材料许多不确实,从‘政治设计院’到反对文字改革,都不能成立,‘轮流坐庄’则是××先生在批判右派时说的,也被算到章伯钧先生头上。现在我们重新整理了材料,右派定性主要用的是×××的揭发材料。”对此,李健生表示服从中央的决定。——呜呼,如“不服从”又能怎样?可是,传达如此“不能改正”的决定和后面的话,难道不是自相矛盾而可笑的话吗?难道不是要在历史上留下笑柄吗?我们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想用两个指头把脸遮住”的民间俗语。
章伯钧毕竟是无辜的,一辈子没有做对不起共产党和人民的事。所以不久,中央有关部门批准将章伯钧的骨灰放进了八宝山革命公墓——一个终生不予“改正”的“右派分子”的骨灰,却放到了许多达官显贵身后想去而不得的“八宝山革命公墓”,这难道不又是一件滑天下之大稽的事?这就是地道的“中国特色”?□